可是给索兰芬铎设置的陷阱却是货真价实的。
    陆泉的话语逐渐飘忽起来,而坏男人的气息骤然变得沉重,狠狠地撞在脖颈的软肉,坠得心脏一阵接一阵到剧痛无比。
    我该怎么办!!
    艾希礼没出息地骂自己为何犯贱,为什么还会因为一个并不爱自己的男人心生愧疚与担忧。
    可他就是好痛好痛,点头也痛,呼吸也痛,回答陆泉的每一个好字最痛。
    痛得他要疯掉了。
    索兰芬铎不明所以,只以为小美鱼的撒娇又一次征服了自己的冷酷,正在与自己讨旧账呢。
    怜惜地摁掉个人终端的按钮,告诉他,跟陆泉不要讲那么长时间,都三分钟了。
    双手从腰侧滑到腹部,交叠在鱼鱼的腹部,温热的掌心透着缠绵的温度。
    我让你去唱歌,所以要好好陪着老公到最后,不然就好几天见不到了。
    一种尖锐到无法呼吸的剧痛,令艾希礼的肚子急遽收缩,整个人欲要昏厥似的眼前飞旋一阵紧一阵的白光,耳畔唯独清晰地映照着一句话。
    不然就好几天见不到了。
    不然就见不到了。
    见不到了。
    艾希礼忍住痛楚的极端,双手紧攥肚子那层皮肤不停扭掐,仿佛要在血肉间开个血窟窿,让突然的剧痛能从肚子里流淌出来。
    而他的头,却违心地点了一点。
    嗯
    麦戈文提前租下来庞城外的整片海滩,修建大型演唱会观众台的工程也尽量掩人耳目,网络上贩卖的门票在五分钟内清洗一空,知道艾希礼在庞城的首次个唱的歌迷绝对寥寥无几。
    然而此刻会场内却坐得人山人海,黑压压一片人影攒动,在全息投影与虚拟呈象的高科技技术掩盖下,如同每一个虚拟立体人影都会发出喧闹的呼喊,从肢体发肤间蒸腾起混热的汗水。
    艾希礼紧张至极,身后一直站着监视他的水母人,只要演唱会一结束,必然由他押解着自己,重新返回幽暗无光的海沟深处,孤苦冷然地等待着一个操控自己后半生的坏蛋。
    许久未曾沐浴过光芒,小美鱼的眼睛尚未能很好地适应周围满是光源的环境,谨慎地用丝巾遮住眼帘,既能看得清路,还不至于摸瞎绊倒。
    索兰芬铎没有亲自送他进入演唱会后台,但他一定停留在半空中的某个位置,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的一切,与水母人交流如何监控自己的言行。
    如果我不摆脱他,这便是我未来一生的写照。
    水母人并不懂人类复杂的情感,依靠机械脑的直觉说,主人的会在天空中看完您的全部表演。
    毕竟是谨小慎微的忠实奴仆,连说话都滴水不露,绝不暴露主人的精确踪迹。
    我并没有看他。
    艾希礼赌气不理水母人,先跟着助理去后台换装,两个小时的精致装扮,纯白色的蕾丝开叉长裙尾总长度有五米,上面缀满了珍珠水钻,化妆师把艾希礼的每一根发丝都梳理得柔顺如瀑,在上面与雪白的肌肤间贴满零星的水晶星星。
    艾希礼从梳妆台中逐渐看到一个绝色精灵般的人偶,被十几双灵巧的手精工细琢着。
    唯有他眼里的死寂正在不断扩大范围,从水蓝聪敏的颜色变成汹涌的墨蓝,缓缓退去生机。
    一条精致的蕾丝眼罩从侧而降,遮挡住死一般苍白的面孔。
    艾希礼回首。
    是陆泉准备接近他
    水母人立刻与陆泉交涉,还是请让我来吧,陆总。
    伪装成私人助理的水母人必须尽忠职守,主人叫他不准任何男人随便触碰小美鱼。
    艾希礼打算讲些什么。
    陆泉则放弃替希宝蒙上眼罩的机会,掏出一条细带式个人终端,把这个也给他戴上,因为缺了几天的练习,他可能连歌词都记不住,这个可以提词。
    而后佯装生气的模样,用手势点击几下个人终端的屏幕,拿出你的水平来,希宝,别让我失望。
    手势应该有所暗指。
    艾希礼暗自用指尖触碰冰凉的机器,结果个人终端早被陆泉焐得温热,足见他的忐忑不安与自己一般。
    该上台了。
    工作人员高声喊着。
    艾希礼如往常一般,裙摆被七八个人高高捧着,稳妥得送上升降机。
    当主旋律在演唱会现场悠扬回荡,以为早被关傻了的艾希礼立刻回忆起该唱的每一句歌词。
    那些轻柔的、飘忽的、陶醉的字句,那些灵动的、婉转的、含义深刻的乐谱,早已经如同生命的一部分,融入他的骨髓深处。
    小美鱼天生就是要唱歌的,只要给他一个舞台,一段音乐,一些掌声。
    娓娓动听的声音立刻准确地伴随着乐曲,在话筒的扩音效果下,传递向会场的四面八方。
    演唱会现场立刻如闷雷滚动,凝聚了非凡的力量,在小美鱼第一句悠扬唱起的瞬间达到极限,又在翩然从天而降的美人显身时,由高潮的爆炸声中冲向半空,久久回荡。
    我还是爱唱歌的。
    这是我的梦想。
    许是积压太久的憋屈顷刻释放,艾希礼极快找到了感觉,每一句歌词才是他最孰知的朋友,张口便能轻松吟唱。
    会场内的歌迷们发疯尖叫,摇动的荧光棒与荧光板汇成第三股莹亮的浪潮,与歌声掌声彼此交替,起起落落,仿佛光明刺破任何缝隙,驱赶净世界全部的晦暗蒙尘。
    艾希礼的心情随着乐曲的变化时而忧伤,时而高亢,总得来讲全部是快乐。
    他很喜欢唱歌。
    当他仰头望天的时候,心尖不住地回忆起与索兰芬铎在一起的点滴甜蜜。
    不知道索兰芬铎走了吗?有没有穿越书籍世界的天空,飞往他理想中的去处。
    只要天空没有响起危险的号角,他还能在这样一个混沌的世界里,偶尔回忆起自己曾经无比炽烈地爱过一个人。
    爱着一个他应该恨着的人。
    该死的
    我心底还爱他。
    突然,小美鱼的脚底踏板断了一根牵引绳,失去重心艾希礼不由尖叫一声,整个人抱在升降机的踏板间摇摇欲坠。
    不幸的事情降临了,他头顶的十几盏艺术灯被损坏的升降台牵引,一盏接一盏得往地面坠落,这些灯具都是货真价实的铁器,前后擦着艾希礼的裙摆,掉在地上威力惊人,炸得玻璃四溅,电光火花一齐迸裂,险些将小美鱼活生生砸死似的。
    而后是巨大的显示屏幕,当它如山体崩塌般倾倒而下时,恰好遮掩了小美鱼的身影,使得他只能看到部分的天空。
    舞台底下的人影都被惊吓至极,危机发生的瞬间呼吸凝滞,待艾希礼的尖叫贯穿耳膜,接下来便是接纳两万人的会场开始层层崩塌,无数奔逃的人哪里顾得上舞台中央的人,全部抱头鼠窜,场面悲惨到无法寰视。
    索兰芬铎正调控全部的小水母机器人最后一次检查战舰。
    艾希礼的尖叫在战舰内部蓦然回荡。
    索兰芬铎立刻急红了眼,朝全部小水母机器人命道,快去救人。
    天空灰蒙蒙的半明半昧,正是夜色未浓的时刻,无边无际的天空原本一片寂寥,加入人群的惨叫后,蓦地掺入血液般的稠红。
    一架鳐式超巨舰撤销隐蔽状态,缓慢地出现在整片海滩上空,一望无边的钢铁舰躯压得极低,马上要压碎半边的夜空一般森寒恐怖。
    无数只小型水母机器人从战舰内鱼贯而出,发出嗡嗡的噪音拼命飞行,仿佛世界末日般黑压压得扑了过来,扫荡着演唱会现场内每一个带有危险性的目标体。
    而这些小水母机器人全部横穿人群的身体,使得这场闹剧看起来诡异万分。
    艾希礼立刻不喊叫了。
    他明白了主脑的险恶用心,该死的,他真的明白了。
    他是索兰芬铎的软肋,假如他不发出该死的尖叫,不身处于最危险的中央。
    索兰芬铎怎么会轻易显身。
    主脑想让索兰芬铎死。
    快走,你快走!!
    一切都太晚了,从天际一角斜飞出一道赤红如火的光线束,精度极其准确地击打在战舰的后弦。
    任何人都没能掌握这艘超级先进的战舰主动力核会安装在哪个部位。
    但是率先击打它的后弦确实明智之选,如果盲猜正确,会令战舰失去全部动能。
    天空变得骤然明亮如昼,红粒子产生的巨大威力在击中战舰后弦的刹那得以彰显。
    庞然大物被震得微微一动,着火的部分又在爆炸中引燃了更多的燃料,轰隆隆的声响如大地惊起悍雷,炸得天空一片火红燃烧。
    希宝!!希宝!!陆泉不知何时从后台奔了出来,还有隐藏起来的麦戈文,两人在个人终端上安装定位,很快能在战火纷飞中找到小美鱼的身影。
    艾希礼的脑海久久回荡着战舰被击中的声音,晃得他的脑子快被摇散似的,站着的踏板不断被爆炸的余波震荡,纤细的身影在时明时暗中倾覆如一叶扁舟。
    轰轰轰!!
    当第二声爆炸声响起。
    索兰芬铎的战舰简直是悬停在原处挨打,被动地接受着一切危险的逼近,久久不肯离开,大约是在等小水母机器人找到某个重要的人,一点都不敢还击,生怕摧毁了这座城市。
    庞城的居民早已撤离,城内空荡荡地回响着战斗惨烈的杂音。
    陆泉与麦戈文高举双臂,借助连接器与小美鱼的个人终端,大声喊着叫他快跳下来,他们一定能很好地抱住他,不会叫他受一点伤害。
    可是听不见。
    个人终端里的话,完全听不见。
    主脑要他死。
    主脑是利用我要他死!!
    索兰芬铎,你不是要走吗?快走吧!!
    艾希礼冥冥中仰头高忘,战舰被击毁的残片在一块块地坠地,如同诸神黄昏,群星陨落。
    你走啊!!我不要你为我死。艾希礼紧攥着手中的钢丝绳,那是唯一能支撑他的东西,可是太疼了,连手掌早被钢丝深深镶嵌入肉中都感受不到。
    究竟是哪里最疼呢?
    心脏最痛。
    第九、第十
    无数道火流般的光线接踵而至,轰炸般的追击将战舰包裹得严密。
    主脑透过军方的战斗系统朝索兰芬铎喊道,我是整个书籍世界的主宰,你违背了书籍法则擅自逃离,并且在上千本书籍中为非作歹,今天我将以法则为准,将你击毙。
    主脑的力量也能大胆地施展出来,无数道网状的光线包围在天际最上层,只要战舰的主系统被全部破坏,它的力量便足以摧毁整个书籍世界的祸害。
    索兰芬铎的冷漠便在扬声器中传递,笑死了,你围追堵截了那么多年,大概从不知道我是永生的异种吧?白痴。
    希希呢?即使战舰的后弦正在被帝国军队疯狂攻击,震荡得舰体摇摇欲坠,他还是不断派出小水母机器人,准备拼个鱼死网破般,我要你保证小希的安全,再好好叫你领教一下我的手段。
    他讲得不疾不徐,实际上内心大乱,基本上派出去的小机器人很少能返回,口出狂言之余其实是他有隐藏心悸的慌乱。
    你走!!
    艾希礼朝着赤红惨烈的天空大吼。
    直到几十只水母小机器人发现他的行踪,把水母人托举着带了过来。
    陆泉与麦戈文发了疯,野兽的直觉知道他是带小美鱼走的,捡起地上的碎片不停地朝水母人脚底丢。
    请把他们两个安全送走。艾希礼如同抓住救命的稻草,在爆炸声中苦苦哀求。
    水母人怪看他一眼,在逃难中褴褛的衣衫与烟灰色的面孔都难掩他的怒火。
    他只是一个机械脑的智能机器,几乎第一次用嘲讽的语气问道,对你来讲,那我的主人不重要吗?
    重要的,他重要的。
    艾希礼摇头说,我跟索兰芬铎只是玩玩的,他不重要,死了才好。
    水母人立刻扭头就走,完全由着某个自私的婊子自生自灭,还叫残存的水母小机器人拖走了陆泉与麦戈文。
    把小螺号的禁制给我解除了!!
    艾希礼朝水母人使劲吼道。
    在索兰芬铎抓住他后,小螺号一直被强行关闭。
    水母人做事全靠数据,但这一次,他冥冥中知道了人心难测,抬手把小螺号的禁制解开,抛给艾希礼一句婊子无情。迅速与小水母机器人返回战舰协助索兰芬铎抵抗猛烈的炮火攻击。
    艾希礼被刺,完全没有任何难过的时间,朝好不容易上线的小螺号道,把我所有的钱,全部兑换成人鱼音爆,快点!!求你!!
    小螺号急速扫描了周遭环境,大约知道他想做什么,直接劝他,【希希子,不要做傻事,主脑捕捉索兰芬铎好几年了。这对于他来讲,是上千年来最重要的一件事,我们任何人都无法阻止他的!!】
    是的,是的,我真蠢,我怎么会简单得以为,主脑真的只是想炸毁战舰呢?
    他屡次失败的怨恨呢?!不会这样轻易结束的。
    【况且,你还怀孕了呀!!希希子,你保不住索兰芬铎的,你应该保住孩子!!】
    小螺号哭泣着告诉艾希礼真相,希望能唤回他的理智。
    【索兰芬铎又不爱你,他没有心的,死了正好,你应该更爱惜自己一点,还有小宝宝不能没出生,就】
    艾希礼打住了它的善言。
    请用我全部的钱,帮我兑换最多的人鱼音爆,谢谢。
    艾希礼仰头看看天空火一般燃烧的颜色,竟不再害怕。
    他温柔地抚摸着肚子。
    里面居然已经有了他和索兰芬铎的孩子。
    真是
    真是太滑稽了。
    可是我居然在乎他他,就犯这一次贱吧。
    下辈子再不会了。
    三万多个人鱼音爆全部就位,艾希礼重新戴好话筒,朝从未见过面的小螺号笑道,能认识你真好,我最好的朋友。
    然后,仰头发出今生最后一次悲怆的尖叫。
    三万多个人鱼音爆逐一增加,起初是地面被音浪卷起阵阵疏风,接着阻挡艾希礼头部的巨幕被逐渐增大的声音撕碎。
    整片火辣辣的天空惨况徐徐展现在面前,犹如地狱业火焚烧的残垣断壁变成灰烬,索兰芬铎的战舰已然摇摇欲坠,多处着火的舰身不断在分崩离析。
    索兰芬铎依旧巍然不动,像火烧的云彩一般,在主脑的恢恢天网中等待毁灭。
    不知道水母人有没有跟他汇报我是一个抛弃他的婊子。
    不知道我未成形的孩子会不会埋怨我的残忍。
    但是对不起。
    都很对不起。
    我只是想离开这本书而已。
    艾希礼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强,挂在嘴畔的话筒因无法承受声波的力量,被碾成粉末。
    旋风包裹着娇软却挺直的身躯,小美鱼的眼角、鼻孔开始淌血,滚滚滴落血珠染红身上洁白的纱裙,而后是口内不停喷出雾状的血沫。
    随着声音的不断提高,仿佛他唱出的是一团血色高昂的歌曲,而他穿得是一件红色的礼服。
    三万多个人鱼音爆一起使用的威力,带来的震撼是剧烈的。
    空无一人的街道间玻璃炸裂,墙体被摧毁,巨大的声浪在海面掀起弥高的浪潮,把浪尖俨然要推到索兰芬铎的战舰底部。
    庞城的一切建筑都在摇摇欲坠,包括装载红粒子对撞机的钢铁大炮,也在恐怖级别的声浪中不断震颤,失去了往日的精准,一道光束射出后打偏方向,笔直的撞击在主脑利用军方编织的空中防御网,打出一道崭新的生路。
    小美鱼还在唱,继续唱,他的身体因为难以承受过载的负荷,血肉从四肢百骸间开始撕裂,成块地脱落成血淋淋的肉渣,随着漩涡打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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