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一盏彩灯罢了,你喜欢就拿着玩儿,涵儿他从小就不喜这些。”蒋贺明看着唐明玉眼中的神色,真想将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她面前来,博她开怀。他想说这就是我去给你赢来的,又怕吓到唐明玉,只能胡说八道了。
    那花灯上的荷叶做得栩栩如生,唐明玉真是有些爱不释手,她一向就是疏朗的性子,此时也不想那般小家子气,“既如此,那我便不客气了,改日寻了好玩儿的,我再送给思涵玩。”
    蒋贺明听她肯收下,心里十分开怀,嘴上忙道:“正是这个道理,宝剑配英雄,这花灯,也合该配个喜欢它的人。”
    跟唐明玉不同,蒋贺明的性子一向有些木讷,今日能同唐明玉说上这么多,已然是十分不容易。原本蒋贺明对唐明玉只是好奇,可是见了几次,他却发现自己当真与她十分投契,不知不觉,也就在意起来了。
    唐明玉拿着花灯回来,几人说说笑笑,就更没云翘什么事了,她心中不甘,贝齿狠狠地咬着下唇,看聂恒宗拿着油纸伞撑在唐明月头上,根本连个眼神都不肯给她。云翘气得一跺脚,转身就哭着跑了。
    云逸跟着妹妹,只是走出两步又回头看了一眼雪中的那一对璧人,可真是有些刺眼。
    雪越下越大,众人赶着人散了之前赶紧出了长街,在街口上了各自的马车回府,就此分开。
    没过几日,寿康宫的公公亲自到唐家来请唐明月,说是太后有请。唐明月不敢耽搁,收拾了一番便上了马车往宫里去了。
    唐明月入宫前,寿康宫内。
    云翘笑意盈盈依偎在云太后身边,“姑祖母,翘儿都好久没见到您了呢,在楚州那些日子真是日日夜夜都在思念着您。”
    云太后原本有一个女儿,可是八岁的时候在后宫争斗中成了牺牲品,云太后十分伤心,日后再也没有过身孕,更别说再生个女儿了。
    这些年,不管是后宫还是云家,都先后添了不少女儿,可是独独云翘长得最像当年的六公主,早年云太后一看到云翘,就想到自己那死去的女儿,于是对她就多了几分怜惜。
    自小云翘在宫里就十分得宠,只要她的要求不过分,云太后都会满足。众人也看得出云翘在云太后心中的分量,无人得罪她。几年前云翘随父外放,离开京城,许久都未回了。
    甚至许多人都要想不起云翘了,云太后乍一看到也有些怔愣住,实在是云翘早已变得跟小时候不一样了。
    云太后看到这个侄孙女不禁想:若是她的女儿一直活着,十四五岁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的?这一想,云太后便又有些伤神,想着云翘离开京城几年实在是受苦了,心中对她的怜惜也就更深了。
    此时听到云翘的思念之言,只觉云翘这孩子她还真是没有白疼,搂着她叫宫人们赶紧端好吃的送上来。
    不一时就有宫人端了糕点跟水果上来。云翘垂眼看了看,果真完全避开了所有她喜欢吃的东西。
    云翘有些憋屈,从小她娘就知道她的优势比别人强在哪,所以她每次入宫,她娘必要告知她,若姑祖母问起她爱吃什么,她要如何回答。
    那些东西,她真的一样都不爱吃,那全是她从未见过面的表姑姑最喜欢吃的。可是云太后使人兴冲冲的拿出来,她又不能不吃。这几年在楚州,她性子愈发刁钻了,这些东西许久不曾入口,乍然吃进去,云翘竟委屈得差点落泪。
    “翘儿怎么了?”一直关注着云翘的太后娘娘自然注意到了她的不对,赶紧开口询问。云翘知道,告状的机会来了。
    云翘得云太后宠爱,这些年不知告过多少人的状,也深谙告状的技巧。她恋慕聂恒宗多年,原本以为两人年岁差的多,是没有机会的,可是如今聂恒宗找了个跟她差不多大的,云翘先就在心里恨上了唐明月这个配不起聂恒宗的人。
    加之正月十五那一场事,她可不就更看不上唐明月了,她今日来看太后,可不是吃这些不喜欢吃的东西的,她是来告状的。
    “姑祖母,翘儿无事,只是想起正月十五那日,我跟哥哥出去看花灯,突然想吃玉福楼对面卖的金丝红豆卷,过去买的时候玉福楼前很热闹,我们便过去看,在那碰到了宗表哥。”云翘手里拿着一个咬了一口金丝红豆卷,说着话也不用吃了。
    云太后点点头,“老五也知道出去看花灯了。”
    云翘趁机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宗表哥是同嘉惠县主一起呢!我见到宗表哥很开心,忙着说话,一时忘了给县主见礼,县主好像不高兴了。”
    说罢轻轻摇了摇云太后的胳膊,委屈巴巴的说道:“姑祖母,您把县主叫进宫来吧,若真是不高兴了,我今日也好给她赔个罪。”
    这话里已经把委屈说的十分明白了,云太后自然不高兴。
    唐明月是县主,按理受的起云翘的礼,可是云翘说她见礼晚了唐明月便生气了,这话云太后就不爱听了。
    她也没有想到云翘骗她,也不知当日究竟是何情形,神色立时不快起来。云翘一直小心观察着,最后又加了一把火,“到底她将是瑞王妃了,还是不要让她记恨我的好。如今连韩姐姐都避着她的锋芒,我也不能给姑祖母惹事。”
    云翘口中的韩姐姐,就是韩芷柔。韩芷柔要避着唐明月的锋芒,可不就是在说聂恒宪不如聂恒宗。
    一直单纯不知事的小姑娘说出这样一番话,云太后觉得她有些受不住,于是着人去请唐明月了。
    第60章
    云翘听到云太后派人去宣唐明月, 心中实在快意, 于是等待唐明月入宫这段时间, 她再不提令人扫兴的话题,极尽奉承之能是,把云太后哄得眉开眼笑。
    聂恒宪去信急急将云太后从万佛寺叫回来之后,她曾忧虑过云家的未来,那时候她忘记了云家还有一个云翘, 实在是云翘离开京城几年, 她未能想到她长大之后的样子。
    云太后看云翘是怎么看怎么喜欢,真恨自己没有早早把她叫回京城来, 否则不管是老五老六, 总归还是有一个王妃的名头能落在她头上的,可是如今却是不能了, 她的侄孙女,如何也不能再做妾室了。
    她绝对不能让云贵妃的悲剧重演到云翘身上。
    这些心思,云翘是不知道的。这几日,云翘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出上元节那日聂恒宗与唐明月之间的一举一动,她不禁一次次的想:若聂恒宗身边站着的人是她,会否也是那样的情景?这些事,只要想想就让她心痒痒。
    跟云家别的姑娘不同,云翘向来对聂恒宪不喜, 她喜欢的人一直是聂恒宗。小时候她不懂几人之间的亲疏远近,一直追着聂恒宗后头跑,可是聂恒宗总是冷冰冰的, 看她没个好脸色。
    那时候云翘就想,早晚有一天她要叫聂恒宗眼里只有她。
    可惜她没能等到那一天。云翘随父外放那是好听的说法,实则是她父亲犯了错,被云太后运作了一番,这才外放出京避风头。云母怕女儿留在京城里受委屈,这才一同带走了。
    如今几年过去,云翘再回京城才发现,她已错过了许多事。不过她觉得倒也无碍,总还能再争取一下。
    这一日出奇的冷,前日里刚下过雪,宫道上早已清理干净,可屋檐上还积着厚厚的雪。唐明月身上披着一件蓝色织锦绣芙蓉斗篷,不敌狐皮的斗篷挡风,一时倒觉得有些冷。
    她有一红一白两件狐皮斗篷,都是聂恒宗年前送去唐家的,今日太后宣召,唐明月不清楚所谓何事,想起上元节那日遇到云翘,她临出门前换了普通的斗篷穿。
    到了寿康宫,倒没有在外多等,跟着宫人入内,唐明月低垂着眉眼,行至恰当的位置给太后请安。唐明月行了大礼,务必叫人挑不出任何错处。
    云翘挨坐在云太后身边,唐明月行礼的时候,她连做做样子的避让都没有,看起来便是唐明月给两个人行礼问安。她坐在那里看唐明月跪在地上,一脸得意。
    旁边坐着的云太后并没有阻止她的行为,心中却也难免觉得她不够懂事,事情做得这样明显,让她想为难人都不好开口。
    “外头天冷,你一路走过来必也冷了,不必跪了,起来吧!”云太后淡淡出声,她就是这点好,很少会在明面上难为人。
    唐明月这才起身,抬头的一瞬间才看到云翘,她心中有些明白了云太后叫她进宫的缘由,不免有些头疼。见云翘一脸洋洋得意,她先开口打招呼,“云姑娘。”
    “今儿来给姑祖母请安,想起上元节那日我们见面,恐县主心中对我误会,这才特特求了姑祖母请县主入宫,千万不要在意我那日的失礼才是。”云翘语气温和,话也说的客气,可她自始至终连屁股都没挪一下,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谁又能相信她这话发自肺腑。
    云翘话音儿落下,殿内一时静默,唐明月更是一副愣住的表情,她见云太后一直不出声,只得自己接下话头,“云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当日我就说了,我不在意那些的。”
    唐明月扫过彩漆八宝攒盒里的金丝红豆卷,没有给云翘说话的机会,立时又接着道:“姑娘不信去问王爷,那日我着人买了陈记的金丝红豆卷跟桂花糕,还想给姑娘拿一份儿的,可是一转眼就没看见你了。还是王爷说,姑娘最不耐烦吃这两样儿,我才罢休的。”
    她一直低眉敛目的,连一直看着她的云太后都不曾发现她的眼神曾瞟过那个摆在一旁的攒盒,还以为她在陈述一个事实。
    云太后其实没见过唐明月几次,但每次见她都是十分知礼的,并看不出是个苛刻任性之人,云太后想着云翘可能真是误会了,刚想开口说“老五哪知道翘儿爱吃哪个,哪个小姑娘不喜欢这些甜甜的糕点。”
    可是云太后还没等开口呢,旁边云翘受不了了,唐明月这话听在她耳中,就是彻彻底底的揭她老底了。
    “你住口,谁说我不耐烦吃,姑祖母知道,我一向最爱这两样,你少在这里信口雌黄挑拨是非。”云翘的嘴脸都有些扭曲了。她这番模样,不止吓了唐明月一跳,云太后也被她喊的愣住了。
    外面的人,确实很多人都知道云翘不爱吃这两样儿东西,只怪她实在是不愿掩饰,看见了总是一脸嫌弃。久而久之,众人哪还看不出来,她是故意欺瞒云太后。
    只是众位贵女自小就在一处,这种事便是当着太后的面揭出来,也怕云太后会认为是有人故意挑唆,是以并没有人说起过,云翘也乐得一直这样装象。
    至于唐明月为何敢说,概因她与云翘根本不熟,这话便是有意无意说出来,云太后也疑不到她头上什么,因为不管是谁看,她这话都是闲话家常。
    也正因此,云翘这反应就显得特别不正常。她疾言厉色的说完,也觉得自己这反应有些大,大的她此时都不知该如何收场了,只得拉着云太后的手臂软着声音道:“姑祖母,你说是不是?她如此说,就是在挑拨翘儿与您的关系呢!”
    云翘反应为何如此之大,实在是她太在乎此事了,她不敢想,若是太后知道她欺瞒自己,会如何冷待她。心中有鬼,便最怕人说,唐明月这一说,可不就触了云翘的霉头?
    她一时害怕,便有些失控了。云翘实在是想不到,唐明月竟然会拿这个来对付她。
    “太后娘娘明鉴,嘉惠只是实言说起当日实情,何来挑拨一说?”唐明月跪到了云太后面前,说完又抬起头,看着云翘冷冷清清问道:“还请云姑娘不要将这样的名头扣到我头上,你到底喜不喜,不是我说一句,或者王爷说一句就能定夺的,何苦如此激愤?”
    云翘闻言冷哼一声:“是不是挑拨是非你心中清楚。”
    云太后听到此处,开口呵斥了一句,“翘儿不得无礼。”说罢又对唐明月道:“嘉惠快起身吧!”
    唐明月不肯起,又重复道:“太后娘娘,嘉惠并不曾挑拨是非,只是实言所述当日之事。”
    这是怕云翘给她乱扣罪名,唐明月必须听太后亲口说出来她没有挑拨是非,否则改日不知就要传成什么样子了。云太后何尝不知她的想法,她瞥了旁边的云翘一眼,有些失望。
    原以为这个侄孙女有些脑子,可不过是这样一句话,便让她失了分寸,可见心中有多在意。云太后年岁大了,有时难免糊涂,可大多数时候,她心中清明,此时哪还不知谁是谁非。
    云翘此时也冷静过来了,她目光有些凶狠的看着唐明月,却不能再出声,否则今日她只会更加难堪。
    “翘儿如此说,自然是她的不对,你起来吧!”云太后的声音,听起来比之前苍老了不少,唐明月不再坚持,跟云太后道过谢之后才站起身。
    从唐明月进门,没有一丝失礼之处,云太后又能做什么?她从穿戴到言谈举止,都不能让人挑到一丝错处,反倒是云翘,处处错漏,让她都跟着丢脸。
    云太后在最开始听到云翘说那些话时,心中不是没有思量,她也想过借此杀鸡儆猴,让外人知道,她还没死呢,现在想欺负到云家头上,也得看看她乐意不乐意。
    可是事实同她所想是有差别的,云翘所述之言也未必属实,她不得不暂时放过唐明月,谁想云翘竟然如此不争气。不止没有给对方点颜色瞧瞧,还将自己给折进去了。云翘代表的毕竟是云家的脸面,云太后心中再生气,总不能真就不管她了。
    到底云翘说的不成样子,她不能纵容太过。云翘早已不是几岁的小姑娘,做错了事、说错了话,不是撒撒娇装装傻就能都解决的。
    “如此言行无状,还不赶紧同嘉惠认个错。”云太后看了云翘一眼,声音带了一丝冷厉。云翘不情不愿的站起来,唐明月却直接说道:“太后娘娘,云姑娘久不在京城,我们原不相识,她不知我性情实属正常,说了这样的话我不会同她计较。”
    云翘一听唐明月如此说,果真又来气了,她想着当日在玉福楼前,唐明月可没有这么好说话,她想着唐明月假惺惺的,果真又是在做样子给云太后看。这就是要彻底坏了她在云太后面前的印象了。
    “今日是我失礼。”云翘心中有气,说出的话却是委委屈屈,让人听着不甘不愿的,唐明月笑笑,“无妨,云姑娘日后可不要再如此说了,毕竟姑娘家的名声是极要紧的,太后娘娘待云姑娘这样好,我便真有那样的心,也是绝计不敢做的。”
    这话一出,云翘心中更气,云太后心中也不好受,她一向是大度贤良的名声,不能同唐明月一个小姑娘计较,可却也不想看见她,闻言压着声音说道:“前几日听皇后提起你,既来了,去给她请个安吧!”
    唐明月乐得赶紧离开,闻言给云太后行礼,规规矩矩从寿康宫退出去。直到她彻底离开了,云太后才淡淡的对身边的云翘说道:“你也先回吧,哀家累了,要去歇着了。”
    云翘想解释,叫了一句“姑祖母”,云太后却摆摆手,“去吧,她说得对,你是我嫡亲的侄孙女,旁人说的话,你不该如此放在心上,失了风度,也损了自己的颜面。”
    去往鸾凤宫的宫道上,唐明月还是很寂寞,她想到聂恒宗同她说起云翘那些事时,只说叫她心里有个准备,不想她今日就给用上了。
    不过是小小的挑拨了一下,看起来冰雪聪明的姑娘,竟然气成了那副样子,唐明月思及此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而此时同样行走在宫道上的云翘,也着实是气得咬牙切齿。她怪唐明月多事,也怪自己沉不住气,好好的一手牌,竟然打了个稀烂。
    第61章
    唐明月甫一入宫, 姚皇后就得了消息。到底是自己未过门的儿媳妇, 姚皇后生怕她被云太后为难, 正收拾妥当准备去寿康宫一趟,便有宫人进殿来报:嘉惠县主往鸾凤宫来了。
    姚皇后一颗心落下来,叫宫人伺候着脱了外衣,安坐在贵妃榻上,一旁大宫女蓝叶笑着劝道:“娘娘一直担心着县主, 可是人家来了, 又绝不让人看出来,奴婢想着, 娘娘要做什么, 也总该让县主知道的好。”
    “自从陛下赐婚,我见了阿芸都不知要如何说话。”姚皇后的声音闷闷的, 带了一丝委屈和无可奈何。
    阿芸是安国公世子夫人的闺名,姚皇后一向如此称呼她。蓝叶鲜少见到姚皇后如此蹙着眉头为难的模样,知道她这是进了牛角尖还未出来呢!
    蓝叶将小宫女送进来的燕窝粥递到姚皇后手中,“依奴婢看,娘娘实在是多虑了,娘娘从未与世子夫人有过约定,何况杨姑娘是县主救回来的,便是依此一件事, 夫人也不会怨怪您的。”
    姚皇后知道妹妹不会怨怪自己,可她心里总是不舒服。她拿汤匙搅着燕窝粥,随之叹了一口气, “你说宗儿他,主意怎么这样大?”
    这话蓝叶不好接,但她与姚皇后主仆多年,姚皇后待她极好,她不忍姚皇后总是如此别扭,于是开口道:“娘娘何苦这样呢,县主才貌俱佳,本事又大,娘娘是极喜欢的,再说此事早已成定局,您心中松快了,殿下也好过。”
    蓝叶知姚皇后惦记自己外甥女,便接着道:“至于杨姑娘,京城这样多的好儿郎,娘娘还怕找不出一个合意的?待杨姑娘出嫁,您跟陛下讨个赏,求个爵位来,夫人定然高兴。”
    道理是这样,可姚皇后一想到妹妹的几个儿女婚事都不顺,也难免跟着头疼,她点点头,“眼下,还是阿瑾的婚事更重要,妍儿毕竟还小。”
    姚皇后说起杨俊瑾,蓝叶便知她听进去了自己的话,放下心来,顺着她的话头说几句,外面便有宫人进来,说唐明月到了。
    “外面天寒地冻的,还不快请进来。”姚皇后放下手中的燕窝碗,看着门口。
    外面太阳越升越高,已经没有那么冷了。加之往鸾凤宫来到底不比去寿康宫紧张,唐明月此时并不觉得冷了,可是一进殿门,还是感受到了一股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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