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年小声说:真的,没给小费。
    当时陆庭予做出那种举动,他跑都来不及了,哪里还有心情要小费。
    只不过季年这副支支吾吾的样子落在小谢眼里,明摆着就是不想告诉他。
    小谢愈发觉得季年趁他不在赚了笔大的,他冷笑一声,扔下一句不说就算了,转身走了。
    季年看着小谢气急败坏离开的背影,暗暗叹了口气。
    他在会所里一直默默无闻工作,也从来不跟别人交恶,可是这次好像无形间得罪了小谢。
    季年整理好仓库已经是中午,他从员工柜子里拿出他的饭盒,去了茶水间。
    来到门口时,里面传出其他员工的对话声。
    听说小季昨天去VIP房送酒了,真羡慕他。
    要是小谢在这里,哪有季年的份,而且他又不是服务部的,朱经理怎么叫他去送酒,该不会有什么隐情吧?那人说着还伴随着一阵不怀好意的嘲笑声,说不定,是给陆总暖床去了。
    也是,我们哪有季年阿那么好命啊,要是被陆总看上,直接就升级小情人了,每天躺在床上分开腿就有钱拿,这生活别提多滋润。
    不然你也去?
    我要是有小季那张脸我肯定去。
    气氛聊得正热火朝天,其中一个员工忽然瞥见她们嘴里的当事人就站在门口,几人尴尬地对视一眼,拿上东西跑了。
    季年低头走进茶水间,无视周围投来的视线,把饭盒放进微波炉里。
    大家都羡慕他占了那么大的便宜,可是没人知道,如果可以重来的话,季年希望昨天上楼的人不是他。
    而且只有他心里最清楚,他根本没有拿到任何好处,还差点被脱了衣服。
    不过季年没办法改变别人的看法,只能做好手头的工作,努力赚钱给安安治病。
    把昨天吃剩的饭菜热好以后,季年到巷子里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吃饭。
    他掏出手机,看着一分不剩的余额有些发愁。
    今天去缴费的时候,前台跟他说,因为安安的病一直没有好转,所以医生打算换药治疗,费用会比以前还高出几倍。
    季年缴的那点钱根本撑不了几天,前台让他尽快想办法凑钱,如果交不上费用的话,只能断掉安安的药。
    他想来想去,只能下班以后再去找一份兼职。
    季年心不在焉嚼着嘴里的饭,忽然一道阴影从天而降,犹如编织好的黑色大网包裹住季年。
    他抬起头,脸上的血色在看见陆庭予后消失得干干净净,脑海中又浮现出昨天在房间里发生的事。
    因为太过惊慌,他不小心被嘴里的饭噎了一下,呛得他不停咳嗽,眼睛都咳红了。
    等季年缓了口气,他战战兢兢站起身,拿着饭盒转身就要离开。
    陆庭予跨步拦在他面前,等一下。
    季年青白的指节紧紧抓着饭盒边缘,身体绷紧成一条线,戒备地说:你又想干什么?
    陆庭予注视着季年,我想跟你谈谈昨天的事。
    季年根本不想提及昨晚的事,他绕到另一边想离开,又被陆庭予堵住了去路。
    季年看了看四周,平日里后门很少有人会来,更别说是休息时间,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他紧张地捏紧饭盒,陆总,我不是你说的童乐,我,我也不是同性恋,我不做那种事,请你别再来找我了。
    他埋头往前走,两人擦肩而过时,陆庭予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季年身体像触电般弹了起来,下意识甩开他的手。
    季年忽然想起陆庭予的身份,有些惊慌地看了他一眼,抱着饭盒快步离开。
    陆庭予看着季年落荒而逃的背影,脸上的表情依旧从容不迫,仿佛有种把猎物牢牢抓在手心的自信。
    看来要下点猛药才行了。
    直到季年的身影消失在后门,陆庭予不急不慢地掏出手机,给朱经理拨去号码,语气深深:朱经理,是我,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第10章 今晚你陪我
    季年抱着饭盒逃回了会所。
    他一边往茶水间跑去,一边紧张地往后看,幸好陆庭予没有跟上来。
    回到茶水间,季年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不知道陆庭予为什么又突然找上他,难道因为上次他服务得不好,所以来找他麻烦?
    还是说,陆庭予又想对他做上次那种奇怪的事情?
    季年想不通,也不敢再想,这个奇怪的客人让他发自内心的恐惧,每次见到对方,他就莫名有种逃跑的冲动。
    平复好心情以后,季年看着手里已经冷掉的午饭,完全没了胃口,他把饭菜倒掉,把饭盒洗起来晾干。
    下午工作的时候,季年一直提心吊胆,生怕陆庭予出现。
    幸好他的担心没有变成现实,朱经理那边也没来找他问话,说明陆庭予没有投诉他,这让季年松了一口气。
    到了下班时间,季年给护工打了个电话,说他今天会晚点回去,让安安早点睡。
    他复印了几张简历,填写好资料后,开始出门找工作。
    因为季年只做兼职,加上晚上才有空闲时间,所以一个晚上过去,一无所获。
    季年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医院已经是凌晨,安安已经睡着了,怀里抱着有些念头的旧洋娃娃。
    他坐在病床边,拨开安安额前的头发,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去公用浴室随便洗了个冷水澡,打地铺睡觉。
    第二天一早,季年刚到会所上班,就有同事告诉他,朱经理让他去办公室一趟。
    季年不知道朱经理找他又有什么事,硬着头皮说了声好。
    他来到办公室,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后,抬手敲响了门。
    里面传出朱经理的声音,进来。
    季年推开门走了进去,小声说:朱经理,听说你找我?
    朱经理从显示器前面抬起头,见到季年来了,立刻露出笑容,小季来啦,坐吧。
    季年坐到椅子上,双腿并拢,似乎有些坐立不安。
    朱经理给他倒了杯水,是这样,最近会所内部有调动,所以我跟你先说一声。
    季年心里咯噔一声,是,是要辞退我吗?
    朱经理看着季年紧绷的神情,在他肩上拍了拍,笑道:别紧张,不是要辞退你,我打算把你调到服务部那边。
    季年愣了一下,服务部?
    朱经理漫不经心地说:是啊,服务部那边有几个空缺的位置,我想着你挺合适,所以打算让你升上去。
    服务部和杂工部虽然都是做底层工作,但是因为工作内容不同,所以工资足足差了一千多块钱。
    其实季年一开始来应聘时是冲着服务员来的,但是因为他拿不出身份证,加上服务员的岗位已经满人了,所以只能去了杂工部。
    换成以前,季年肯定受宠若惊的答应,可是经历过前天晚上的事,他担心朱经理把他调到服务员的岗位又有什么阴谋,迟迟不敢答应。
    见季年有些犹豫,朱经理揶揄道:小季,这么好的工作,你该不会还要考虑吧?
    季年小声说:朱经理,我可以问一下,为什么要选我吗?
    朱经理淡定地说:这有什么难猜的,你勤快又不惹事,手脚又麻利,服务部就需要你这样的员工,而且重新招人又要审核,又要培训,你在盛旭干了好几个月,对流程都很熟,省了一大笔麻烦。
    季年虽然很心动,但他担心这又是个圈套,委婉地拒绝道:经理,其实我在杂工部也挺好的,能不能换其他人去服务部?
    朱经理的脸色沉了下来,小季,你这是什么意思?给你安排更好的工作你还不乐意了?
    他坐在皮椅上挺直腰板,手指在桌面敲了敲,不满地说:不是,你知不知道多少人想从杂工部升到服务部啊?
    季年低下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担心我做的不好。
    季经理脸色这才缓和了些,不会就学,有什么不会的,周围的同事也能帮你,多大点事。
    季年还是不想去,朱经理越殷勤,他越觉得怪异,会所里比他能干的人很多,论能力和人品实在轮不上他。
    但季年不敢太直接拒绝,只好说:朱经理,那我再考虑一下。
    朱经理的脸拉了下来,直接撂下狠话,季年,你要是不乐意干,现在就可以辞职走人,反正会所里多的是抢着当服务员的人,也只有你这么不知好歹。
    朱经理管理着整个会所的人事调动,除非大到解决不了的事,基本都是他做主。
    得罪了他,就等于得罪了冯老板。
    会所的工作虽然累,上班氛围也不太好,但是胜在工资高,连季年这样的人也愿意熬着。
    如果他失去这份工作,安安的医药费就没有着落了。
    季年只好答应去服务部上班,朱经理的脸色这才从阴转晴,交代了几句话,就让他出去了。
    等办公室的门关上,朱经理拿起电话,像换了个人,语气里满是堆笑讨好,陆总,您交代给我的工作办好了。
    您客气了,小事一桩,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您找我就行。
    当天晚上,季年被调到了服务部。
    因为人手不够,他连培训的时间都没有,从领班那里了解流程后,就开始上班。
    季年的学习能力很快,只用一个晚上就适应了服务员的工作。
    一连几天,陆庭予没再出现过,就好像那天两人在会所后门见面是他的错觉。
    季年渐渐打消了疑惑,也许朱经理调他去服务部是真的缺人,没有别的原因。
    季年像往常一样上楼送菜,他来到包厢,敲门后端着餐盘走了进去。
    包厢里只有一个客人,看起来像在等人。
    季年低着头,把菜一样样端到餐桌上,抱着餐盘说了句请慢用。
    季年皮肤好,在耀眼的灯光下白得发光,头发被汗浸湿,柔软地贴在额头上,围裙带子掐出一截细腰,土气的黑色工作服穿在他身上有种清新脱俗的好看。
    这位客人看季年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送完餐后,季年正准备离开包厢,就被客人喊住了。
    客人从头到脚打量着他,你是这里的服务员?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季年轻声解释:我是前几天才调到服务部的。
    客人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难怪看你眼生。
    季年礼貌地询问:先生,请问您还有什么需要吗,没有的话我就先出去了。
    客人哎了一声,着什么急,留下来再跟我聊一会儿天。
    季年硬着头皮提醒:先生,我还有工作要做。
    客人随口问:你在这里工作一个月多少钱?
    季年不知道对方为什么问他这个问题,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实话实说:五千块。
    才五千块就这么忙上忙下的,多辛苦啊。客人语气变得意味深长:你想不想干点来钱快的事?
    还没等季年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客人忽然把手搭上他的腰,把季年吓了一跳。
    季年下意识往后退了退,你干什么?
    客人回味了下手指擦过的柔软触感,不紧不慢地说:今晚你陪我吧,多少钱你开口,我都能满足你。
    季年眼皮重重一跳,心脏跳得有些快,不好意思,我不做这种事。
    他转身就要走,被客人一把抓住手腕,对方还不肯放弃,你在这干一晚上才多少钱,还不如陪我睡觉赚钱来得快。
    先生,请你自重。
    季年着急地想要抽回手,可是对方的力量太大,他反抗了半天也没有挣脱开。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伸了过来,猛地抓住客人的咸猪手。
    紧接着他们耳边响起一道冷漠而危险的嗓音,松开。
    第11章 鱼咬钩了
    包厢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推开,陆庭予西装革履出现,不费什么力气就稳稳抓住了客人不安分的咸猪手。
    季年心脏狂跳,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客人不满地嚷嚷:你谁啊,关你屁事!
    陆庭予面不改色地加重手上的力道。
    客人的表情变得扭曲起来,再也没有刚才嚣张的态度,痛苦叫唤:疼疼疼!
    他的胳膊被扭曲成一个怪异的姿势,被迫松开抓着季年的手。
    季年挣脱开束缚,连忙退到角落,紧张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陆庭予这才放开客人,沉沉地说:滚。
    客人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疼得直抽凉气,他连饭都顾不上吃,冲着两人扔下一句毫无气势的威胁,拿上皮夹就跑了。
    包厢里再次恢复安静,只剩下他们两人,和一桌没碰过的菜。
    陆庭予来到季年面前,目光深沉打量着他,你没事吧?
    季年摇了摇头,没事。
    经历了前几天的事,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陆庭予,说了声谢谢后,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托盘就要离开。
    身后忽然响起陆庭予的声音:抱歉。
    季年骤然停下脚步,他回过头,茫然地看向陆庭予。
    陆庭予目光深邃盯着他的眼睛,那天在房间里对你做的事,我很抱歉。
    季年涩涩地咽了下喉咙,不明白陆庭予为什么突然转变态度。
    陆庭予解释道:那天我喝醉了,所以才会做出不礼貌的举动,是我失态了。
    季年抿紧嘴唇,喝醉了?
    陆庭予淡淡地嗯了一声。
    季年有些狐疑地说:可是你之前一直叫我童乐。
    陆庭予镇定自若,是我认错人了。
    季年不太相信,如果陆庭予真的认错人的话,为什么前几次那么笃定他就是那位童先生?
    季年半信半疑地说:真的只是认错了人了吗?
    陆庭予的表情察觉不出一丝端倪,你们只是长得有几分相像,是我太想找到他了,所以才会把你错认成他。
    季年迟疑道:那你上次掀我的衣服.......
    陆庭予好像猜到季年会问他这个问题,应答自如:我只是想确认你是不是他,现在我已经确定了,你们不是同个人。
    季年眨了眨眼,眼神里有几分困惑,为什么?
    陆庭予眼眸幽黑,因为他身上没有胎记。
    季年听见这话,暗暗松了口气,原来当时陆庭予掀他的衣服只是想确认他的胎记。
    他就知道他这种身份的人不可能认识陆庭予,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不过他心底有种说不上来的失落,如果他真的是陆庭予口中说的那个人,也许就能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陆庭予语气真挚:你能原谅我之前的鲁莽行为吗?
    季年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其实除去上次在房间里发生的事,陆庭予其实没对他做过什么过分的事,而且今天没有陆庭予帮忙的话,他肯定没办法摆脱这个客人的骚扰。
    季年沉默了几秒,轻声说:如果你答应以后不再乱来的话......
    陆庭予微微一笑,我保证,没有下次。
    陆庭予救了他,季年也不好意思再计较上次的事,轻轻点了下头。
    陆庭予乌黑的眼底划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精光,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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