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刀刃的手一紧,63号本能地想松开她,可耳畔声音又在叫嚣着杀了她,两股势力在体内撕扯,快要将她撕成两半。
    放开她!你正在在伤害她!
    杀了她!她可能是南盟的人!
    你你不应该,63号痛苦地闭上眼睛,眉睫深深地拧起,你不可以救我,我该死,我应该死在雪山上
    【你是一个可替代的数字。】
    【你是一条忠心耿耿的猎犬。】
    不知道为什么,一向稳而狠辣的手此时此刻颤得厉害,63号不止喘着气,不过是分心了片刻,刀刃便被人抢走了。
    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楚迟思拿着那把刀,血迹弄脏了她糯白的手,不行,我拿远一点。
    她很是奋力地一扔,看起来很用力,结果那把刀哐当砸落,就落在一两米开外的位置。
    63号:
    她是真的没什么力气,故意扔这么近的,当做诱饵来引诱自己踏入陷阱的?
    63号还在怀疑中,楚迟思倒先弱弱开口了:你松开我,我把刀扔远点
    63号:
    楚迟思挣扎了一下,勉强将手腕从钳制中抽回来,她伸手想要推开63号,却反而被对方压得更紧,更紧。
    她皮肤细腻瓷白,墨发柔柔地掩着肩颈,似泼散的墨痕,愈发描出一副活色生香的画面。
    Omega信息素在空气中涌动着,一股接着一股,一缕接着一缕,细线般缓缓缠上胸膛,嵌入她骨骼深处。
    醉,醺意,朦胧模糊。
    唇瓣不受控地张开,紧接着咬上她的脖颈,齿贝撕噬着,热气源源不断地蔓延,烫伤了她软柔的皮肤。
    楚迟思无声地吸了口冷气。
    Alpha信息素凝成水珠,打湿了她的长发与眼睫,63号一下下咬着,热气上窜,一口咬住她的耳廓。
    昏暗的眼底里,映出了后颈那早已微微泛红的腺体,埋于皮下的小果散发着甜蜜的信息素,诱着她去尝尝。
    就在这时,耳畔砸落一个清脆、平稳的声音:梨子。
    那个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名字,与那个无比清晰的声音一起在脑海里炸响,轻声却也震耳欲聋。
    63号浑身一颤,猛地后退。
    她踉踉跄跄地向后退去,哐当撞上了桌腿,整个桌面被撞得摇摇晃晃,砸下些纸张与文件来。
    我,我63号低着头,指节死死纠缠着自己的长发,她嗓音沙哑,字句模糊,我到底
    头痛欲裂,刻在骨子里的疼痛在折磨着她,她或许真的只是一条狗,会被疼痛所驱使的,巴普洛夫的狗。
    可是除了那密密麻麻,深植入骨髓的疼痛之外,又有些许朦胧模糊的记忆在苏醒,伴随着破损的画面,汹涌地淹没了她。
    梨梨子是谁?
    63号痛苦地蜷缩起来,脊背不止颤抖着,声音嘶哑,字字都是化不开的血与伤痕:我是63号,我是63号。
    就在这时,有人围过肩膀,将她轻而又轻地抱在怀里,慢慢揉着她的头。
    很柔和的声音,乖。
    那个怀抱太过柔软,又温暖得不像话,将她整个人都包裹起来:乖哦,不难过了。
    指节一下下抚着长发,慢慢梳理着微乱的发梢,63号倚在她肩膀,声音也染了些水雾:我
    你是谁,叫什么都没关系。
    楚迟思将她松开,而后捧起了她的脸,63号呆呆地看着她,整个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那双黑色眼睛认真地看着她,忽地弯起来一点,微翘的睫勾在心上,扑棱着,翩飞着:只要是你就好了。
    63号喉咙干哑:我
    你之前昏迷时,有嘀咕一些奇怪的东西,楚迟思瞧着她,眨了眨眼,63号,你说,你会严格听从指示,不会违背命令。
    指尖下滑,而后勾了勾她的下颌。
    63号被迫仰起头些许,那柔嫩的指尖在下颌轻轻地挠,直挠到她骨子里去。
    那么你也会听我的话么?
    楚迟思柔声说着,长睫微垂落些许,光晕淡淡的:乖乖的,照我说的去做。
    63号喉骨滚了滚,无声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她呼吸微颤,她应该要拒绝的,可是她却下意识地点了头:会。
    她乖驯地仰着头,落入她温软的手心之中,像一只虔诚的小宠物:楚迟思,我会听话。
    楚迟思又揉揉她的头:真乖。
    她直起些身子来,而后解开了衣领的一枚纽扣,向着外面稍微拽了拽。
    63号不知道她的用意,只是下意识将头转到旁边。只不过,她刚转过去一点,便被楚迟思捏着脸给掰回来,被迫直视着对方。
    只见那瓷白的肌肤上,此刻已经被印下了好几道斑驳的红痕,如落入盈盈白雪的梅瓣,对比鲜明,勾人心魄。
    63号连呼吸都顿住了,耳畔的声音窃窃私语着,骨头里泛着酸与痛,她不应该有任何情感,可她却就没来由地觉得紧张。
    你看,都是你咬的。
    楚迟思扯了扯衣服,声音十分平静:你说吧,该怎么补偿我?
    第102章 酥梨子
    63号的声音像是那种老式的收音机,磕磕碰碰地卡了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来:补偿?
    楚迟思点点头,神色认真:嗯,你得补偿我才是。
    她伸手点了点63号的额心,63号下意识闭上眼,长睫乖乖地垂着,像一只耷拉着耳朵的金毛小狗,任由她揉着。
    我这个急救包本来是为了世界末日准备的,结果现在酒精瓶被你打烂了,万一忽然爆发僵化病毒怎么办?
    楚迟思说:到时候地面上全部都被病毒感染,我们躲在安全屋里面,就没有酒精可以用来消毒了。
    63号:
    她到底在说什么?
    看63号满脸迷惑不解,楚迟思叹口气,又揉了揉她的头:你怎么不说话?
    63号沉默片刻,说:不知道说什么。
    褐金长发散落几缕,搭在染着血迹的额间上,稍微遮住63号低垂的眉眼。
    小时候明明话很多的啊,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可以说上好久。
    楚迟思揉揉她:现在话忽然变这么少,我都有些不太习惯了。
    她的手好温暖,动作也是轻轻柔柔的,听着她的声音时,心底总会温热起来,蔓出一股让人怔然的暖流。
    兴许是真的过去太久了。
    63号早就忘记,其实触碰不一定会受伤,也不一定会流血,也可以是这么温柔的,令人安心的感觉。
    【想要她多碰碰自己。】
    内心深处腾地便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无法以具体的文字描述,难以表达,有些古怪,也有些陌生。
    63号蜷在桌腿处,将自己缩得更小。
    褐金长发染着血泽,又覆满一层厚厚的雪,原本有些湿润,被室内的暖气慢慢烘着,逐渐变得干燥而绵软。
    覆在她头顶的手下落,转而捧起63号的脸,指节捏着软肉,说:你不理我。
    63号看起来棱角分明,瘦削又苍白,其实面颊上还是有一点点肉的,捏起来软乎乎的。
    楚迟思心想。
    63号乖乖被她捏着,那一双浅色眼瞳看起来湿漉漉的,有些艰涩地开口:没有不理你。
    只只是
    63号声音沙哑,叹了口气:只是我不应该活着,我不可以出现在这里你救了我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这是一次自杀式袭击,运输机已经离开了,所有六队的数字全部葬在雪地里,她不应该是那个例外。
    楚迟思问:为什么不可以?
    63号感觉像是又回到了小时候,被她一个童话是什么的问题弄得不知所措:因为我应该死在雪山上。
    楚迟思看起来很疑惑:可是你目前的身体状态并不糟,只要处理好伤口,存活的概率是80%。
    63号哑了哑: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楚迟思截断她的话,我把仪器全都扔雪山上,费了好大劲才把你背回来,可不是在这里听你寻死的。
    63号沉默了片刻。
    楚迟思认真地盯着她,在她的猛烈攻势与无声的质问下,63号终于扛不住了:
    因为有监控。
    63号说:所有军犬身上都会携带一枚微型炸弹与定位设备,必要时可以自行引爆,与敌方同归于尽。
    楚迟思若有所思:就是环着你脖颈的那个项圈吗?
    63号愣了愣:对。
    楚迟思很淡定:你摸摸脖子。
    63号伸手去摸,却蓦然发现手下空落落的,原本扣在脖颈上面的黑色金属,不知何时已然不翼而飞。
    她顿时便慌了神,踉跄着就要站起,结果又被楚迟思给压了下来:急什么?
    楚迟思!那个设备不能随便拆除!
    63号攥着她肩膀,近乎于嘶吼出这句话:一旦试图拆卸,炸弹会立刻引爆!我们都会死!!
    楚迟思很淡定,点着她额心。
    别担心,楚迟思说,可是我俩没有死,还好端端地在这里不是么?
    63号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握着肩膀的手也松了,呆愣愣地看着她:是。
    那个定位设备太简陋了,楚迟思说,我五分钟就拆除下来,顺便向你们基地发送了一个已引爆的信号。
    63号:???
    说着,楚迟思偏开身子,让63号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小办公桌,果不其然,那个黑色的项圈已经被大卸八块:
    金属片、螺丝、线路板、连接器、芯片、电线等等全被分门别类地放好,摞成一小堆一小堆的,齐齐整整地摆成了一排。
    63号:
    她怎么会忘了,面前这个人可是楚博士唯一的女儿,从小在研究院里长大的孩子。
    这束缚着无数军犬,掌控着她们性命的机械,在楚迟思的眼里,可能根本就不够看吧。
    63号忽然便像是泄了气,有些颓唐地坐在冰冷的地面上,颇为讽刺地笑了笑自己。
    也笑了笑那些死去的数字们。
    她有些苦恼地抚着额,一抬头,便撞上楚迟思清清亮亮的眼睛。
    补偿,要什么?
    63号慢慢说着,声音冷漠至极。
    我可以替你杀人,无论是什么身份、地位、性别、对我来说都差不多。
    楚迟思说:我不需要你为我杀人。
    63号看了她一眼,那浅色瞳仁好像在说:那你千辛万苦把我救回来干什么?
    楚迟思想了想,抛出一个令63号始料未及的问题:你会做饭吗?
    63号:?
    迟疑片刻,她说:会。
    执行任务时,很多时候她们需要伪装身份,风情万种的舞者,侃侃而谈的精英,贤惠温顺的佣人,需得一人千面,融入周遭群体,博得目标人物的信任。
    63号确实是一枚棋子,一枚足够好用,足够强大,却又受制于人的棋子,63号原本以为楚迟思也是这样想的。
    谁曾想,她好像只想找个厨子。。
    多亏了那个急救包,63号简单处理了一下自己的伤势,她动作利索地拔出碎片,并且用针线缝合了伤口。
    满屋子都是蔓出的血腥气息。
    浓,厚重,喘不过气。
    楚迟思蹑手蹑脚地出外帮她装水,小水盆倒了一盆又一盆,混着猩红消失在下水道口。
    她一直在看着自己皱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63号将纱布绑好,然后就偏开了头,刻意躲开对方的视线。
    63号早就做好睡地板的准备了,她又不挑剔,有个地方就行,却硬是被楚迟思拽起身子,塞到软绵绵的床铺上。
    对方振振有词,说着一大堆刚从论文里看到的伤口护理知识,然后把63号挤了挤,在她的身侧躺下来。
    63号蜷缩着身子,伤口仍隐隐泛着疼,渗着血,可床铺干净整洁,她轻轻的呼吸声落在耳畔,像细小的绒毛,绵绵地被自己枕着。
    无数次惨痛教训与经验告诉63号,你不可以睡着,你应该时刻保持警惕。
    可她确实很困倦,很疲惫,于是便慢慢地闭了闭眼睛。
    再睁开时,天已经亮了。
    楚迟思很贴心地端了一个小盘子过来,问她:你要吃早餐吗?
    盘子里是两片瘦巴巴的面包,里面夹着一片生菜和一片火腿,没有丝毫卖相可言。
    63号拿起三明治,塞口里慢慢嚼着,面包是冷的,肉也是冷的,让她皱了皱眉:你平时就吃这个?
    楚迟思点头:嗯。
    她自己也有个一模一样的冷冰冰三明治,一边小口咬着,一边与63号说了下目前的情况。
    两人目前位于科考队在雪山角落的基地里,楚迟思是领队,或者说主负责人,另外有一名副队,与几名跟着导师的学生们。
    而关于她房间里为什么忽然出现了一名高挑冷漠的金发女子,她对此的解释是:
    你就说自己是附近的居民,楚迟思给她出谋划策,对山路十分熟悉,是我聘请过来帮忙的。
    不知道是科研队伍本就单纯,还是大家看破不说破心照不宣,众人对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向导接受能力良好,并没有追问太多。
    63号养了几天伤,便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Alpha体质让楚迟思羡慕得不得了,甚至还拿了个电脑来记录。
    该说不说,分化这件事,还是带有一定随机性的。
    楚博士当年信誓旦旦说她能分化成Alpha,结果还不是没躲过那个不可捉摸的概率。
    不过自从战争结束后,得益于唐弈棋上将对于信息素控制训练的推崇,不同性别的影响已经被压到最低,除了极个别特殊的职业外,所有性别之间都是平等的。
    就比如,某位分化等级极高,实力逼近上将的Alpha,正面无表情地蹲在小火炉旁给她煲汤。
    雪山天寒地冻的,天知道63号从哪里抓来的兔子,她在科考队众人惊恐的目光下将那兔子扒皮去骨,干脆利落地扔锅里煲汤。
    楚迟思全程在旁边围观,挤过去戳了戳63号的肩膀,你好厉害啊。
    63号:
    那火光倒映在她面颊中,愈发显得清瘦疏离,63号一言不发,只是又往锅里添了点调料。
    楚迟思又戳了戳她,你刚刚加的东西是什么?
    63号将小刀从腰间抽出,她腰身极细,曲线漂亮,周围绑着一圈隐藏起来的各种武器。
    她抛了抛小刀,锋芒锐利,你好像一点都不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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