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准好气又好笑,没想到怀孕后她竟变得如此幼稚,除了投喂一小口也没有别的办法,毕竟,她每次求到一后就乖巧得一塌糊涂。
    春日天气依然有些凉,阿准将她的脚贴靠在自己大腿上,她舒服地嘤咛一声,沉沉睡去,他一下一下地顺着她的背,在这万籁俱寂的春夜里,想起了村里因为难产去世的那些妇人。
    骤然而至的恐惧让他彻夜难眠,但怕吵醒她又不敢翻身,呵呵她不知做了什么梦,突然轻笑一声,阿准轻轻亲了亲她有些婴儿肥的脸颊。
    他突然想起回小荒村之前,他跟阿俊的聊天这次回去我就跟你阿姐求亲....
    阿俊当时叹了口气说那还请阿准哥哥多怜惜阿姐些,总听师娘念叨女子不易,说生产犹如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她见过太多太多....
    此刻想起这些,他忍不住喃喃自语老天爷啊,一定要保佑她跟娃平安。
    日子过得很快,割油菜、收小麦的时候,他们收到了阿俊的第一封信。
    那天,沈小茶正坐在梯田最高处歇息,俯瞰着一望无垠的麦田,金黄色的麦浪如翻涌的浪潮,风过时麦秸秆相互摩擦,你推我、我推你,阳光在麦芒上跳跃,大地流金!
    不远处,是金黄色的油菜,它们被风吹弯向前倒伏着,麦子与油菜的气息在空气中荡漾,久违的关于丰收的记忆重现脑海。
    她忍不住轻轻哼唱起那熟悉的旋律。
    小茶,阿俊来信啦!回去给她取小零嘴的阿准抓着那只白色鸽子,在山路上飞奔。
    沈小茶急忙起身,阿准着急地冲她挥手坐着,别动!我就来。
    等他气喘吁吁地爬到山上,沈小茶一把接过那个鸽子,激动又兴奋地拆开信。
    下一刻,便热泪盈眶,多日挤压胸中的担忧、烦闷,在此刻有了出口,那悬在心头无法彻底放下的石头,亦终于落了地。
    作者有话说:
    第一百一十章
    阿准看她的表情, 有些磨摸不着头脑,怀孕的妇人真是让人难以捉摸,脸比那六月的天还善变, 沈小茶揉揉眼睛他已通过县试,府试还未放榜, 但应该不差。她顿了顿若顺利今年八月他可参加院试, 能中秀才的话,就要入官学了。
    阿准对此一窍不通,但依然由衷称赞并祝福他,你上次回程用了多久?她突然问。
    因着担心她一人在家, 上回他风餐露宿、日夜兼行,所以从府城到小荒村只用了约莫半个多月时间。
    沈小茶闻言笑了那他们怎么说也得用一个月半吧,前几日出发的话,估计到的时候正是农忙季节哩,我本来还担心就咱俩忙不过来, 这下好了。
    他们?除了阿准还有谁要来?经历过上次那次山崖追逐逃兵的事儿后,他总是后怕不已,所以听她说有除了阿俊之外的人要来, 立马紧张、戒备起来。
    沈小茶看他那如临大敌的模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瞧把你紧张的, 阿准说带了周夫子跟师娘来,师娘曾是很有经验的稳婆。突然她狐疑地看阿准一眼他怎么知道我怀孕啦?难道未卜先知?
    阿准咧着嘴笑了我当时跟他说,回来就跟你求亲来着.....
    沈小茶的脸一下子红了, 耳朵尖尖更是如滴血一样红, 这才过去几个月?才成亲就怀上小崽子了,羞死人了, 都怪他, 她冷哼一声, 一屁股坐在地上,使劲啃着花大价钱买的车厘子,汁液迸溅,她嘴角沾染了一些红色的液体,气鼓鼓的模样让人又爱又怕。
    阿准看着吃得咬牙切齿的她,莫名觉得自己胸前某处吃疼,她近来一改最初的羞涩,兴致来了常只负责放火不负责熄火,让她帮自己疏解就咬那处泄愤,此刻他仍隐隐觉得吃疼。
    沈小茶吃了十来颗车厘子才停下来,她并不舍得多吃,虽然靠着卖菜,余额已六万多了,但一想到小崽子出生后的尿不湿、奶粉、玩具,她就头疼,吞金兽果真名副其实啊,这六万根本不够花的。
    让她用尿片?不存在的,掐指一算,这小崽子出生时得到冬月了,那会儿滴水成冰、寒风刺骨,别说没有婆婆,即便有婆婆她也不想让人家大冬天的洗湿尿片子,费时费力还埋汰。
    大不了,她从一岁半开始给TA戒尿不湿,那样应该花不了多少钱吧?她希望自己也能争点气,三岁前实现母/乳喂养自由,这样等娃大点,吃羊奶或者喝纯牛奶都行,按照《育儿百科》上的经验,半岁过了就可以慢慢添加辅食了。
    阿准哥哥,你得努力挣钱哦。她意犹未尽地数了数小小的保鲜盒里剩余的车厘子,往他嘴里塞了两颗又大又红的,阿准拗不过她,才勉强吃了,真好吃,甜而不算,肉质肥厚,比野生樱桃好吃多了,他咂巴了一下嘴。
    沈小茶叹口气也比野生樱桃贵多了,一斤够买二三十斤好米。阿准咂舌,有些后悔,莫名生出点抢了小崽子口粮的羞愧感来。
    她轻轻揉了揉依然没什么弧度的肚子,怀了孕口味奇奇怪怪,想吃阳光玫瑰葡萄、金枕榴莲、黑布林、佳沛果......小崽子,你真会吃,什么贵想吃什么,再这样吃下去你爹跟我要喝西北风喽。
    阿准好笑地看她一眼,用已经发芽的柳条给她编了一个帽子,又将保温杯里的煮苹果水放在她伸手可以碰到的地方,这会儿太阳升起来了,暖融融的,她被晒得愈发惫懒,他将早已闲置的帐篷拿上山,将里面垫上软软的棉絮你躺着歇会儿,我去割麦子了。
    说完跟撸猫似地,轻轻揉了揉她被太阳晒热的发顶。
    沈小茶迷迷糊糊地应一声,正准备歇息,却突然想起一件事,记忆里似乎油菜比小麦早成熟?每年割小麦要到端午前后了吧?怪不得她说盼啊盼啊,都几场春雨了,院子里的杏儿还是有些发青、发酸。
    等会儿!沈小茶叫住阿准,径直往麦田走去,阿准见她咋咋呼呼的模样,吓得一个箭步冲过去扶住她你慢点!别下地!
    前几日才下过雨,他总说地里湿滑不让自己近前,沈小茶没好气地扶着他的胳膊我去看看麦子啊,远远看着是熟了......走近一看,她就了然,幸亏看一看,金黄色只是假象,里面一大半的麦子是青黄色的,里面的麦粒又青又嫩,手指一掐还有浆!
    她揉了揉眼睛,近来看书看多了,再加上孕期总是爱起夜,她隐隐约约看着是金黄色就以为成熟了,大部分麦穗还没有栽头,再等等吧。
    阿准点点头,他之前没种过小麦,油菜呢?能割了?
    沈小茶走过去扯下一枚油菜荚,轻轻一捏,露出里面黑色略硬的菜籽来熟得不能再熟了,怕再不割菜籽都要炸开掉落一地了。
    她有些发晕,这个季节的太阳已经有些晒人了,阿准忙将她扶回帐篷便开始弯腰割油菜,沈小茶在麦子与油菜的清香中进入梦乡。
    梦里,袅袅炊烟在小小村徐徐升起,空气里弥漫着包菜炒腊肉、泡猪肝炒泡椒、蒸小麦馒头的香味儿,耳边是此起彼伏的连枷拍打油菜的声音、叔叔婶子们的笑骂声,以及跑来跑去的孩子时远时近的嬉闹声.....
    她嘴角流下一点点口水,濡湿泛着淡淡光泽的嘴角皮肤,阿准将做好的饭菜摆在帐篷前的浅绿色餐布上泡椒炒猪肝、包菜炒腊肉、清炒野芹菜、板栗猪骨汤、蒸玉米面窝窝头,猪骨汤是上山前煮好的,浓白、醇香。
    这些都是她前几日念叨的,好饿梦里的沈小茶翻了个身,却没有苏醒的迹象,他起身去田埂边的林子里折了一大把红的、白的杜鹃花(映山红)放在餐布上,这才轻轻地吹吹她额前的碎发,沈小茶嫌痒,一巴掌拍过去,阿准握住她的手挠了挠手心,她悠然转醒,看着眼前出现在梦里的食物,有种如梦非梦的不真实感。
    阿准?她喃喃地靠在他肩膀,散尽瞌睡起才有气无力地叹口气我做了一个饿梦。
    阿准不由得心头一紧什么噩梦?他看她睡得似乎很平静,怎地还做了噩梦?
    梦里好多好吃的,就是我面前的这些,饿得我头晕眼花,馋死了。她伸手擦了擦嘴角,有些尴尬。
    阿准将盛好的汤递给她吓我一跳!原来不是噩梦,趁热喝。
    板栗已快煮化了,十分清甜,汤也因为板栗碎末变得粉糯起来,她喝一口,舒服地眯起眼,就像吃到了鱼儿的猫咪,恨不得露出肚皮让人给挠一挠,然后呼噜呼噜地撒个娇。
    阿准做饭手艺日渐上涨,隐隐有超过她的趋势,沈小茶突然有种岁月静好,夫复何求的满足感来。
    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肴,在云霞般的杜鹃花衬托下,美味又宜人,她一不小心就吃撑了,起身晃悠了一圈,两亩地的油菜已割了一小半,割好的油菜已被阿准整齐地堆成了一捆一捆的,没有捆扎,晒了几日,油菜荚已很干燥了,再捆扎怕是菜籽都要掉落了。
    明天应该差不多能割完,她想了想自己也快两三个月了,每日跟个祖宗似的被阿准养着,腰身长了一圈肉不说,整个人也变得愈发惫懒,明日她要开始给他送饭,她回头看看正埋头猛吃的阿准,他瘦了。
    农忙时分,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眨眼距离收割油菜已过去了半月有余,她盘算着也该给阿俊他们准备一些日常用品了,这天她打开淘宝,漫不经心地点进去【待收货】一栏里,赫然发现优质山货供应商定制礼包赠予独居山货哥那个包裹里,竟然出现了让人颇为惊喜的东西!
    她由衷感叹大数据的无孔不入,最近买多了母婴用品,没想到系统居然自动检测到她的需求,送了这么一份大礼包!
    第一百一十一章
    沈小茶吩咐刚从田里割麦子回来的阿准, 将前几日买的躺椅搬到杏树下,抬头看去,黄澄澄的杏儿躲藏在绿油油的叶子底下, 有些黄中渗红,大多数则是金黄色, 偶有微风拂过, 那熟透了的杏儿便扑通一声掉落地上砸个稀巴烂,氤出一滩汁液来。
    抬头的她,被从叶与果的缝隙中漏下来的光影灼了一下眼睛,揉揉眼睛从白瓷盘里挑了两个最大的杏, 一个喂自己一个塞进阿准口中,肉质柔软、杏香扑鼻,肉核脱离,她将杏核噗地一口吐到篱笆边,明年春天会多出一棵杏树苗儿吗?
    吃完后方她开始惬意地拆礼包, 慢条斯理地一点点划开外包装,看着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纸箱突然忍不住好奇你说,周夫子老两口会不会觉得我是山里的妖怪?或者她的马甲早已掉了?
    阿准正咕咚咕咚灌着泡了野薄荷的凉开水, 闻言笑了不会, 我听阿俊说周老夫子什么来着,哦,对, 随和宽厚, 我见过他们两口子,老顽童似的, 他那位夫人极好, 很是热心肠......
    沈小茶莞尔, 她不知道在老两口眼里自己俨然是神仙般的妙人儿,阿俊天天在老两口面前念叨她,说她写字好看、做饭好吃、博闻强识,日子久了,阿俊就松懈了,本来无儿无女的周夫子老两口便视他如己出,他对他们也很是信任,某天童心未泯的他在吃醉酒后就向他们坦白了......
    老两口得知真相,震惊、怀疑都有,他便将在这里的所见所闻讲给他们听,日子久了,周老夫子就按捺不住地撺掇他趁着院试的空隙回去看看这位阿姐,还说什么想必二人已成亲,老婆子刚好同去照拂一二......
    毕竟在古代才成亲就怀孕的也不少,尤其是身体健壮的年轻人。
    阿俊天天被他们缠得心烦,再加上老两口久未出远门,他靠着阿姐给的盘缠跟种子,在周老夫子的帮衬下,已慢慢开始经营了若干产业,钱财不愁,他想来喝阿姐的喜酒,更重要的是想看看未来的外甥,于是一冲动就带着老两口上路了。
    他们是极好的人,我见过,再说,万一......阿准眼中的暗潮一闪而过。
    沈小茶一样一样地将包裹里的东西取出来,忍不住想,阿俊既然肯带他们过来想必是没有威胁的吧?她觉得自己穿越后在这方面有些摆烂,遇上第一直觉可以信赖的人,就藏不住秘密,就如同最初冒险对阿准坦白自己的身份......
    看着摆了一地的满月服、隔尿垫、尿不湿、恒温水壶、哄娃摇篮.......她低头摸了摸依然平坦的腹部,眼里是才开始怀孕时未曾预料的喜悦与温柔。
    正准备上山的阿准突然折回来,冲她道背篓里有鱼腥草、竹笋、香椿,不多,好在鲜嫩,想必你爱吃,中午可以炒来吃。
    沈小茶闻言忙走过去,看着去年也曾吃过的野菜,生出一种四季轮回、岁月静好的感慨来,带着春天气息的野菜总是让人对生活多了一些盼头。
    她一边哼着熟悉的歌谣一边用清冽的山泉水冲洗野菜每一个早晨我耕耘在绿野田园 ,每一个黄昏我守望在乡间的麦田,我会把忧虑都融化在夕阳里.....
    小小黑小小白调皮地扯着她的裙角,甚至还试图跳进背篓里嚯嚯野菜,沈小茶将手上的水甩在狗崽子身上,抬头撇一眼它们正卧在墙角跟儿晒太阳打盹儿的狗爹狗娘快把你们的崽子弄走,净瞎捣乱~
    小黑小白无动于衷地对她翻了个白眼,一偏头继续打瞌睡,沈小茶气笑了,将碍手碍脚的两小只踢开再闹,晚上吃青椒爆炒狗肉。
    小小黑小小白一溜烟地跑远了,转身就开始冲着鸡圈里的十几只小鸡崽儿汪汪汪瞎叫,她拎着它们的耳朵将其关进前些日子阿准垒好的狗舍里,这才折身去菜坛里将老了的菠菜拔了一大堆扔进鸡圈,菜坛里如今只剩下西兰花、包菜、莴笋、已抽薹的大蒜跟韭菜,菠菜、茼蒿、生菜、菜苔早过了季。
    这两日得转紧时间种瓜种豆了,过了时令到时候瓜果蔬菜又接不上,而且,她怀着孕不能打猪草,多余的菜还能喂猪。
    给羊、刺猬跟兔子也拔了一些菜后,她才开始准备晌午饭,先去鸡窝里取了几个还热乎的土鸡蛋前些日子她把攒的鸡蛋都做成了咸蛋跟皮蛋,免得到时候阿俊一行来了菜接不上趟。
    新厨房已开始投入使用了烤火、吃饭、做饭、地窖、储物都很宽敞,灶台旁边有一个很大的窗户,从窗户看出就是篱笆墙,一阵风过,尚未开花的牵牛花跟木槿花树迎风摇曳,等到六七月份,粉的木槿花、紫红色或洁白的牵牛花热热闹闹地爬满篱笆,一边做饭一边赏花,想想都觉得心旷神怡。
    院子的西北角盖了一个卫生间,还奢侈地安装了热水器、蹲坑、淋浴,粪池刚好放在院子外且是封闭起来的,也不怕大夏天有什么异味,此刻她无比庆幸自己临时改主意将卫生间盖在院子里,若按照原计划将阿准的房间改为卫生间,阿俊他们一行来了就没有房间住了?
    她看向门外,金黄色的麦子铺满小院儿,等都收割完晒干就能一起脱粒了,粮满仓、菜满园的满足感浮上心头,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生好时节,说得可不就是现在的日子吗?
    换了新厨房连做饭效率都提高了不少,等阿准又担着两捆麦子下山,她正好炒完最后一个菜,两个人将饭桌挪到已抽了嫩芽、亭亭如盖的葡萄架下,边吃边晒太阳,惬意又舒服。
    她夹了一筷子土鸡蛋炒香椿,又嫩又鲜,是最质朴的春天的味道啊,天气回暖,溪里的鱼也多了起来,每天下一次网,多晒点鱼虾干,好补钙。除了叶酸她几乎没吃别的营养品,但她记得《怀孕百科》里说孕妇很容易缺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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