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弟,胤禩仍旧那般沉稳坚定,我明白的,你在为四哥难过。
    胤禵恍然大悟,对他这个同父同母的哥哥,他心头还是有敬重和亲近在的。
    幼时,额娘让他离他四哥远一些,可他不愿,四哥除了脸冷了些,心里总是有他这个弟弟的。
    他想要陪四哥玩,想同四哥说说话。
    可渐渐的,他见到了其他哥哥,小孩子忘性大,把四哥抛在脑后。
    他忘了那个想同四哥玩耍的自己,只记得四哥的不好。
    他跟着八哥,就势必会同四哥之间有所摩擦。
    他很难过,他不愿意,却不得不面对。
    明明从未走近过的兄弟,却始终在渐行渐远。
    十四弟,胤禩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总是这样的。
    像他们皇室之人,总是这样的,最初的最初,只不过想在一块玩耍,最后的最后,手上的是兄弟的血。
    胤禵是有些重情的,但也只对八哥,对四哥更多是遗憾。
    别再难过,胤禩苦笑,我们都抛弃了太多了,多到数不清,我们致死都逃不开。
    胤禵似懂非懂点头,可我不会伤害八哥。
    胤禩点点头,又换了认真脸,眸子紧盯着胤禵,十四弟,八哥想问你些事。
    你想不想做太子?
    作者有话说:
    九子夺嫡名场面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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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3章
    不知怎得, 陆依依最近总觉得不对劲,府中一切安好,仍旧是其乐融融。
    是朝堂, 朝堂所有变动。
    同胤禛相依相伴多年,陆依依练就一身本领, 能从胤禛附近感受他的情绪变动。
    而引起其情绪变动的, 寥寥无几:陆依依为首,还有他在乎的亲人,和政务。
    不过近来事情诸多, 胤祥分走了大部分的关注, 他的腿总是不好,胤禛知她担心,自己亦是如此,便也总带着陆依依过去帮衬。
    其余也算是顺风顺水。
    不过在胤祥那边多多少少也会听见些朝堂之事。
    他们并不避讳陆依依,陆依依明白事理, 不会多说, 也不会瞎传,更是可敬可爱之人, 实在不必要设防。
    她听到了故人消息, 心中一惊。
    故人是胤礽,她对此故人,心头情感复杂, 于她而言, 如同哥哥存在, 不过事情太多, 压抑太久, 那个胤礽一去不复返。
    怀疑一旦产生, 人生将会变成无可附加的地狱。
    而胤礽,此时身处地狱,他怀疑一切,被皇阿玛放弃,从下被告知身为一太子存在,被康熙牢牢控制手中。
    他渴望突破,却寻无他法,陆依依曾想过,倘或换个活法,他从小就不是太子,不被给予过厚望,未曾限制过思想。
    也算是一闲来无事小神仙的快活王爷。
    如今快到深秋,距离他的二次被废,自然不会太远。
    他的太子生涯,走到了尽头。
    如今胤礽还在宫里住着,陆依依无法去看他,经历被废两次,打击过于大,心头不免酸涩。
    可人都有自己的结局,诸多因素会促使你走向那个结局。
    陆依依抬头,胤禛正同胤祥说话,神色放松,如平常兄弟般说说笑笑。
    平安喜乐。陆依依默默道。这会是她们的结局。
    *
    康熙端着手中的茶,看了半天未曾喝下去,热气耽误不得,须臾片刻也就没了。
    梁九功在旁谨慎候着,最近万岁爷心头压的事儿多,他也不得不更加机敏。
    皇上,茶凉了,奴才给您换杯新茶吧?
    康熙悠悠回过神,方才恍然大悟,察觉自己发了呆,不必,这样正好。
    说着康熙直接喝了茶,一双眸子紧盯着地上的香炉。
    她还好吗?
    梁九功知康熙在问谁,不过已经许久不曾在此处提过那人的名字,不过康熙是皇帝,皇帝回心转意的情况多得很,既然问了,真实回答即可。
    良妃娘娘仍是不愿见人,平常除却用膳,总是一人呆着。
    她还是不愿低头?
    梁九功低头默默,解释道:娘娘总是会想明白的。
    康熙摆摆手,扶额轻叹口气,最近太多事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诸多不顺心,做皇帝,是天底下最不能顺心的事儿。
    太子如何?
    胤礽全是被软禁在宫里,心头不免郁闷,也闹过,如今也算是沉寂,每日只在院子里看看天,一呆就是一天,也不知在看什么。
    亦或者,只是在打发时光罢了。
    现下将近十月,还有余温,康熙忽地起身,告知梁九功说要去走走,不许人跟着。
    梁九功低头称是,他跟着康熙太多年,也明白什么时候命令可以违抗,什么时候不能。
    现在就不能,只能派些人,默默从身后跟着。
    康熙会默许,因为他是皇帝,所谓的偶尔做自己,也只能在规矩的框架下,各自让一步,当做没看见,众人都好。
    康熙去了胤礽如今所在之处。
    繁荣不复,如今还有诸多人,不过其目的不在于伺候,而在于监视。
    这里面,是康熙的眼线。
    康熙最为清楚这一点。
    他现在现在胤礽宫门前,和门里胤礽一步之遥。
    门里门外,是整个大清朝最为尊贵的两个人。
    门里门外,是一对儿普通平常的父子。
    咫尺天涯。
    康熙叹了口气,抬步慢进,里面人都低头行礼。
    胤礽没有,他在那处抬头看天,天空几处飞鸟。
    众人识趣退下,自觉闭嘴,康熙过来见胤礽的事儿,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会成为永远的秘密。
    院子里是爱新觉罗玄烨,和爱新觉罗胤礽。
    阿玛
    胤礽坐在那处,如同幼时一般,冲着康熙笑盈盈招手。
    康熙抬步过去,坐在他身边,阿玛在。
    他是诸多人的皇阿玛,却也是胤礽的阿玛,暗暗思衬,似乎许久未曾这般好好相处过。
    怀疑和敌对,让这对父子差点分崩离析。
    亲情和信任,让这对父子重新坐在一处。
    阿玛,你会用稻草编小鸟吗?像天上的那个。
    康熙突然想起,似乎很久很久以前,那个小小的胤礽也这般问过,他那时说,身为太子,不能如此问,要心怀天下。
    阿玛不会,可阿玛可以试试。
    胤礽抬头,很久很久之前,他就在等这句话,等这个答案。
    阿玛,失望吗
    不失望。
    胤礽不想反的,可他有点害怕,他害怕他的阿玛变成那个皇阿玛,变成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
    他想自己的命,靠靠握在自己手里,想告诉康熙,他是他最出众的儿子,他不会给他丢脸。
    最初的最初,似乎他已经忘了,他所有拼命,是为了康熙能陪他玩一会儿,如同其他父子一般。
    可他们不是,永远不是。
    还想做太子吗?
    不想了,胤礽看着康熙,须臾半生,我方发现,其实从始至终,我从未真正获得,我以为是我的,我才害怕,可我现在不怕了。
    阿玛,我不想做太子。胤礽顿了顿,我想做胤礽。
    康熙起身,似乎想起什么,得了几个风筝,要放吗?
    胤礽轻笑,皇上,近来无风,不是适合放风筝的时候。
    康熙点点头,无声回头,抬眸看了看胤礽。
    胤礽长的很高,和记忆中的小娃不太一样,往事历历在目,只余唏嘘。
    忽的想起祖母的话,玄烨,很久很久之后你会明白高位苦寒,学着去适应,你是皇帝,先是大清的皇帝,之后才是你。
    康熙出门,淡淡道:回不去了,都回不去了。
    是夜,康熙终于下了圣旨,在第二日早朝宣布废太子,不容置疑。
    第84章
    陆依依听说此事之时, 是正给胤祥拿药的时候,胤禛带回来的消息。
    胤礽被废,朝野上下侧目, 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胤禛眉头紧锁, 并不轻松。
    我偷见了二哥一面, 胤禛给陆依依吃了一颗定心丸,他还好,相比之前, 淡定从容许多。
    陆依依点头, 胤禛不会太容易,无论无何,胤禩一党把他看作眼中钉肉中刺,太子一倒,接下来便是胤禛。
    可纵使繁忙, 胤禛也会以陆依依为先, 照顾她的情绪。
    陆依依明白,叫他不必如此, 其实胤礽最好的路不过如此, 不适合当太子,不适合做皇帝,强行上去, 只会令他痛苦, 如今众人矛头已转移, 他已可以尽情做自己。
    我明白, 陆依依冲他微微一笑, 不必担心我, 我都明白。
    胤礽失去了竞争力,各位兄弟们谈起,也只剩下唏嘘,不再敌对。
    胤祥对此也默默良久,不作言语,他不愿意背后说胤礽,毕竟是二哥,未曾决裂。
    此刻更应担心的,是他们兄弟二人的安慰。
    不外乎两条路:
    其一,暂避锋芒,以退为进;
    其二,顶压而上,直接进攻。
    第一条路吧。
    陆依依轻声道,四爷,咱们选择第一条路。
    胤禛抬头,二人想法不谋而合,的确如今不应是第二条路的时候,从各个方面来看,都应是第一条路。
    路可以漫长,但必须要稳。
    二人心意相通,胤祥也明白,他相信他四哥。
    陆依依曾说过,信四哥得永生。
    胤祥万分相信此话。
    胤禛看着外头,秋风正起,一切平静而祥和。
    陆依依陪伴他身边,同他共看,外头景色依旧,却同以前不同。
    胤禛发间生了几丝白发,陆依依看着,并不做提醒。
    一切压在他身上太重了,八爷党的势头对着他,胤祥之前的□□已然同康熙离心,他不得不往上走,才能去保护他的爱人,他的弟弟,他所珍视的一切。
    我在呢,陆依依明白自己做不了什么,她能做的也都做了,同乌雅氏的谈话,终有一天会派上用场,也希望有一天,乌雅氏能亲手解开胤禛的心结,在此之前,无论何种境地,她都会陪他一起,四爷,我不会离开。
    胤禛微微一笑,不是伪装,是他终于有了依靠,他同她并肩同行,互为依靠。
    他不知自己是败是胜,可此时此刻却突然产生异样的想法。
    不要留下退路,他要同陆依依死在一处,他和她,谁都不能留下任何一方独自一人。
    对不住胤禛自知不对,爱人是想人活下去的,而不是陪同自己一起死去,爱应该是无私,是奉献。
    陆依依明白他心中所想,傻四爷,爱人应是自私的,你会赢的。
    二人正要继续说话,却突然来人传了旨意,说是康熙的意思,让明日陆依依进宫面圣。
    皇帝召见是大事,何况陆依依还并不是胤禛的正妻,更是不容易,纵使陆依依之前是康熙的贴身宫女,同康熙算是熟络,却也是少见。
    胤禛同陆依依跪下接旨,康熙从不做废事儿,既然召见必定是有大事发生。
    陆依依私心里猜测着,如今胤礽被废,太子之位空缺,朝廷中不少大臣趁机要康熙再立太子,也有主张恢复胤礽的,也有八爷党的,闹的康熙不得安生。
    此行怕也有试探胤禛的意思。
    陆依依做好打算,又好模好样送走了传旨的公公。
    话穿到了王府,陆依依没说什么,把福晋和年寒雁急的不行。
    康熙是皇帝,在他们眼中是极其可怕的存在,说错话是要砍头的,她们害怕陆依依出事,嘘嘘囔囔半天,告诫诸多。
    年寒雁颇为大气,你要是回不来,我让我兄长去救你。
    陆依依只觉得她可爱,不忍让她难过,点头称好,再三说自己无事。
    福晋也道:我修书一封告知了阿玛,倘或你出事,我们一定求情,你不能死。
    她们把陆依依做为姐妹,一声姐妹大过天。
    陆依依道自己没事,毕竟自己曾是康熙贴身宫女,她们方才记起,之前只顾着着急害怕。
    晚间又拉着陆依依说了好多句不必担心,让陆依依放心的话,陆依依一一听着,友情爱很好。
    胤禛曾派人过来叫走陆依依,福晋她们不放人,直接把人赶走,毕竟陆依依方像是香饽饽,相比下来,胤禛被冷落些许。
    *
    陆依依一早被康熙派来的人接走,此次并未召见胤禛,陆依依一人前去。
    康熙,她算是熟悉,并不害怕,好久不见,还是有些想念。
    对陆依依来说,康熙更像是一个和蔼的长辈,她敬他尊他,与其说是回宫,却有着些许回娘家的感觉。
    康熙早朝后来见她,陆依依先拜见了梁九功。
    梁九功是她师傅,二人关系不错,说了些关切的话,康熙那边也过来了。
    陆依依给他奉茶,这是之前常做的,康熙接过茶喝了口,点点头。
    你不在,朕真的有些想这个味道。
    这话让陆依依心头一暖,承蒙皇上不弃,是奴才福分。
    一路过来累了?
    陆依依摇摇头,此时两人更像是唠家常,康熙对她仍旧关切。
    多时,康熙突然感慨,有些时候,朕觉得你是真的很像她。
    陆依依听到了康熙话里的伤感,却也好奇康熙旨在何处。
    你过来。康熙冲她摆摆手。
    陆依依紧忙过去,听到康熙低声道:朕之前,失过一女儿,要是活着差不多也如你一般大了
    康熙说着,声音变小,而后转移话题道:朕见你,是两件事,一件事,你过得如何?
    康熙看着陆依依,如同阿玛看女儿,皇家不易,有时朕真的想让你寻一平凡人一生平安。
    奴才很好。
    康熙点点头,朕从前养过只猫,叫活来,你有些像它。
    不过女儿也好,活来也好,都不在了,偌大的皇宫,似乎只剩下他一人了。
    康熙默默良久,道:那便好,第二件事,有人要见你,跟着梁九功走吧,去见她。
    第85章
    陆依依有些发懵, 说到底,在这紫禁城中,除却康熙, 也再无她相熟之人。
    倘或是乌雅氏,大可以大大方方的叫她, 不必如此通过康熙, 还麻烦。
    康熙欲言又止,思索半晌,缓缓道:替朕问好。
    陆依依虽有些云里雾里, 仍旧点头, 奴才告退。
    梁九功领着她走,一路无言,一路去了紫禁城荒凉的宫殿。
    这条路有些熟悉,陆依依轻声问道:梁公公,这是良妃娘娘的住处?
    梁九功点头, 她们已经到了地方, 梁九功抬头看那扇禁闭的大门。
    梁九功静静思考着,朦胧恍惚间似是见到当年那明眉皓齿的少女, 恣意张扬, 嘴角总是带笑。
    可已经过了许多年,从那晚后,过了许多年了。
    来开门的人是良妃, 她尽力遣散了身边诸人。
    良妃太过瘦弱, 似乎只一瞬间便会消失不见。
    弱不禁风。陆依依想到这个词汇, 她太久不见她, 说到底, 她还是有些感激在的, 是她帮着她同胤禛在一处,若不是她去求,康熙不一定会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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