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去做饭,晌午还有剩菜,我回去热热,热好了端过来一起吃,今晚就将就一下。等了半天了,盼娣不想因为一顿饭再误了一锅糖,之前你说费料费功夫费劲,我还想着能有多费劲,现在再看,做这玩意儿还真是费时间费功夫。
    蜜娘笑笑,费劲的还在后头。
    巴虎不吃剩菜,他回来听说她们要将就一顿,带着阿斯尔要去跟仆人一起吃大锅饭,忙晕了头了吧,该去给老头说一声,他多做点饭菜就行了。
    蜜娘拍拍头,还真是,我忘了这回事了,当夫子当上瘾了。你俩过去吃吧,把孩子也带走,吃了饭就在那边给孩子洗洗。
    又打发了莺娘去给盼娣说少准备些饭,一人一碗面条就差不多了,你让她估摸着来,别煮多了。
    哎。莺娘过去没一会儿就端了一盆剩菜过来。
    我也过去。白梅欲出门。
    不过去了,我都端来了。盼娣端了一盆热面条过来,我已经吃了,我来搅锅,你们吃。
    五个人或蹲或坐,吃饭的吃饭,烧火的烧火,甜味混着肉菜香顺着门窗挤了出去,融化了飘下来的雪,瓦沟里滴滴答答的。
    雪越下越大,朝宝穿着雨披来接白梅,这么晚了,什么时候回去?
    白梅看了眼锅里深棕色的糖稀,再看看一起熬夜煮糖还精神奕奕的几个人,摆手说:我今晚不回去了,不睡蜜娘家就是睡盼娣家,你照顾好儿子,夜里记得喊他起来尿尿。
    这这朝宝往里走了一步,我还是再等一会儿吧,我等你一起回去。
    老夫老妻了还这么黏人?盼娣打趣,蜜娘说还要挺长时间,你自个回去,晚上白梅跟莺娘睡我家,我们三个一起睡,不会把你媳妇弄丢了。
    朝宝闻言闹了个大红脸,嘟囔了几句含糊不清的话,腿脚打着弯退了出去,估计刚走出大门又转了回来,真不回去?要不过一会儿我再来接你?
    呦,啧啧啧。蜜娘她们满含打趣地看热闹。
    白梅心里又羞又甜,脸上滚烫的能煮糖稀了,但还是坚持不回去,我去跟盼娣睡,明天回去。
    朝宝走后,她怕被开玩笑,生硬地转移话题:锅里的糖稀是不是能出锅了?
    还真是,蜜娘赶紧拿了抹油的钵过来,把糖稀舀到钵里,锅里剩下的糖用筷子搅了,忙了这么久,都甜甜嘴。
    她把放后锅的水里煮着的木棍拿出来绑在椅子上,端了糖稀出去在院子里转了几圈,糖稀表面就硬了,按一下一个窝,像面团似的。
    接着就是反复拉扯,这个很费劲,之前都是巴虎在拉拽。蜜娘让白梅踩住椅子,她把糖稀缠在木棍上,反复扯拽,她累了就换婉儿来,五个人轮流上手,棕色的糖稀逐渐变黄再变白,糖稀也有了韧劲,有了麦芽糖的雏形。
    熟糯米粉撒案板上,碾碎的榛子撒进糖稀里反复揉搓再拉成长条,切成一截一截的就完工了。
    先这样吧,明早起来了再裁油纸包糖。又累又困,蜜娘已经提不起劲儿了。
    村里已经安静下来了,家家户户也没了烛光,蜜娘送走盼娣三人关上门,跟婉儿打水洗脸洗脚。
    今年过年才有过年的样子。婉儿打着哈欠还满脸的高兴,嘀咕着说嫁远了,你们几个都在瓦湖,盼娣更是在你家隔壁,串门说话可太方便了。
    蜜娘也觉得今天很热闹,看得出来,盼娣莺娘和白梅也高兴,不然白梅不会不回家,想去要好的姐妹家睡觉,不还是惦记着这份情谊。
    往后你可以常来,两地隔的也不算太远,又有车马,也方便。
    婉儿摇头,端起盆把水泼在墙根下,她不像蜜娘这么逍遥,上面还有两个老的,阿斯尔还有兄姐和族人,还要维护那边的关系。
    睡觉睡觉。她搓着手往出走,明早我要睡个大懒觉,别喊我起来吃饭啊。
    蜜娘也有这准备,她先去喊三个孩子起来尿尿才回屋睡觉,巴虎给她留了灯,他趴在炕沿已经睡熟了,枕边还放了只鞋底,上面还插着针。
    钻被窝的动静惊动了他,男人翻了个身往外看了一眼,忙完了?
    嗯,别说话继续睡。蜜娘没劲儿再聊。
    你们兴致可真大。巴虎伸手揽住她,埋头嗅了嗅,一身的甜味儿。
    明早别喊我吃饭,我要一觉睡到自己醒。
    巴虎随了她的意,反正冬天也没事做,想怎么睡都成。
    作者有话说:
    第一百九十九章
    娘, 你赖床了!
    蜜娘洗脸的时候,其其格一手拿棉布一手拿面脂在一旁等着,眼睛瞟向案板上的糖, 嘀嘀咕咕:爹说你昨晚睡的很晚,什么时候睡的?
    不清楚。蜜娘伸手, 棉帕子轻飘飘放在她手上, 擦了脸上和手上的水又抠坨面脂,走,到后院看看你婉儿姨,我们一起去煦文家。
    婉儿姨已经去了, 她早就醒了。吉雅和哈布尔也跟了过去,只有其其格要在家等她娘睡醒,婉儿姨托我给你说,给木香姨的糖她已经拿上了。
    好。
    母女俩手拉手走在雪地里,其其格看着雪地里的脚印指这个是她哥的, 那个是她爹的,踩着踏瓷实的脚印跟在外面扒雪的人打招呼,个个儿她都喊的出来名字。
    去木撰士家啊?有妇人问。
    蜜娘点头, 今天轮到她置席了, 我们去给她拜年。
    她说了,说家里今天待客,让我们有鸡毛蒜皮的事今天别去搅了她。妇人笑呵呵的, 说的话亲切又随意, 对木香的态度也亲和。
    她是比较忙,过年也不得闲。蜜娘应了一句, 心里感叹木香挺得人心的, 到了她家刚好迎上她跟一个男人往出走。
    婉儿和盼娣她们都在堂屋里说话, 你自己进去,我就不招待你了。木香指了指身边的人,有点事,我出来说几句话。
    你忙。蜜娘进屋了看其他人都到了,孩子也满地爬,摸了摸玩出汗的俩儿子,坐过去问:怎么都闲坐着?不去帮着做饭啊?
    婉儿往外看了一眼,小声说不要帮忙的,木香请了两个做饭的妇人在忙活,都没让我们进灶房去。她沏了碗酥油茶递过去,没吃饭吧,喝一碗先填填肚子。
    蜜娘微微一愣,端起酥油茶喝了两口,看木香脚步匆匆面色红润的进来,打趣道:木撰士,你今儿的这出可太有面儿了,有官家太太的做派了。
    木香听了笑的合不拢嘴,跺了跺脚上的雪,爽朗地玩笑:还不是见你们昨夜太辛苦了,舍不得你们再泡在庖厨里闻油烟,我就歪缠了两个嫂子帮我张罗一桌席面。
    其实是她不想做饭,她平时做的饭就是糊弄糊弄嘴,做一桌大菜是为难她自己。不想露丑,就请了两个茶饭不错的妇人回来帮忙。
    婉儿也凑趣喊她喊木撰士,你这牌面摆出来了,来年可不能降啊。她腿一翘,头摇了摇,摆出谱说:想品品当贵客的感觉我们就来你家。
    可行,明年等饭好了我派煦文挨家挨户请你们来用饭。调笑两句也就罢了,木香提来铜壶摸了摸,察觉不烫了让蜜娘别再喝,我拿去再烧一滚。
    又说:你们别寒碜我,我们谁跟谁啊,喊什么撰士不撰士的,我就是偷懒不想动才请了煮饭的,你们谁家请不起还是咋了?
    气氛活跃开了,蜜娘也就不再跟着搭话凑趣了,招手让吉雅和哈布尔过来给他俩擦汗。
    娘,你不让我们晚睡,你昨晚自己还熬夜了。吉雅端起他娘喝剩的酥油茶灌进肚子里,说早上他们兄妹三个站炕边喊她她都没动静,我弟还拿手冰你了。
    是嘛?蜜娘瞪小三子一眼,见他笑嘻嘻的,掐了掐他的胖脸蛋,去玩吧,娘跟姨姨们说话。
    几个人说的热闹,巴虎和阿斯尔带着朝宝一起过来了,他们来了就能端菜准备吃饭,搬桌子拎椅子都是他们的活儿。
    木香,你家要是有重活你做得吃力的,或是勒勒车哪里松了断了,下午让他们三个给你整治整治。蜜娘指着巴虎说。
    房子新盖的,桌椅板凳和勒勒车都是新买的,还不见有松动的,以后要是有用得着的,我去找巴虎。木香端了菜上桌,快来吃饭,你们几个今早恐怕都没吃饭。
    饭菜有人煮,吃饭后桌碗有人收拾,蜜娘她们在饭后又坐了会儿,见有人来找木香,找了个理由都出了门。
    吃了饭身上热烘烘的,走在雪地里也不怕冷,蜜娘抓了把雪攥成坨,朝抱着孩子的男人扔去,她这一闹,其其格和吉雅也抓了雪砸巴虎和哈布尔。
    我要下去。哈布尔被他爹捂在怀里还不识好,闹着要打回去。
    巴虎哪能放他下去,他这矮身板踩进雪里就只剩半个身子在外面了。
    我要下去!
    好好好,还手是不是?抱紧我。巴虎弯腰抓了两大把雪,一个雪团直溜溜扔向蜜娘,另一个掷向吉雅。
    蜜娘躲开了,雪球砸在了抱娃的阿斯尔身上,吉雅没躲开,雪球正中他胸口。
    阿斯尔嘿嘿一笑,他正愁没加入的借口,这个雪球砸的好,他把小儿子塞婉儿怀里,从地上抓了雪撵着巴虎打。
    吉雅快来,报仇的机会来了。
    吉雅回过头看他娘,见她笑着点头,也抓了雪笑哈哈地撵了上去。
    巴虎被打的鼠蹿,举起哈布尔顶在头上挡,一面还笑骂:吉雅,你个傻小子,谁是你爹?
    你要是不想要给我也行,我肯定好吃好喝的养着。阿斯尔接过吉雅手里的雪球。
    哈布尔啥也不懂,雪球打在他厚厚的衣裳上又炸裂开,他抱着他爹的头嘎嘎大笑。
    婉儿前一刻还在对木香今天的做派心生羡慕,看到眼前这一出,再复杂的情绪瞬间散了个干净,各有各的生活,她现在的生活说不定也是木香羡慕的。
    一众人去蜜娘家里分糖,巴虎早上做饭的时候裁了油纸已经把糖包好了,盼娣莺娘和白梅各装了一兜,剩下的一半准备给婉儿带回婆家,一半留着给孩子们吃。
    不再坐一会儿了?
    不了,家里还有几百张嘴在等着吃喝。
    盼娣离家最近,也最后走,她拉着婉儿的手问她什么时候走,得空了去我家坐坐。
    婉儿算着她也过来六天了,又正是母羊产崽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忙,就说这两天准备回去,你忙你的,别想着招呼我,我也不算是客,别客气。明年你们都去我家玩,我们村有个比瓦湖还大四五倍的湖,湖边是芦苇荡,秋天能捡鸭蛋和鸟蛋,特别多。
    盼娣应好,也只是口头答应,她和莺娘都是一个人,家里哪离得了人,木香更别说,饭前饭后都有人找,她更脱不了身。
    她回去了一趟,又提了两盘血肠过来给婉儿,让她带回去给她公婆尝尝。
    白梅走到村中间跟莺娘分开,她跟朝宝带着孩子穿过临河的房子往后走,只剩两个人了才谈起木香,她也是厉害,今日一见她像是改头换面了。
    白梅心里的感觉很复杂,死了男人的寡妇嘛,通常的印象就是身上灰扑扑的,面上哀怨,缩手缩脚的。这话说出来挺像看不得人好,但这的确就是她以为的木香的生活,今日去她家里一坐,震得她有些失神。就像你一直可怜的人,站她面前了,你意识到你才是需要被可怜的。
    缩手缩脚的就成了她,白梅甚至心底生起了自卑。
    官气养人,哪还是寻常的寡妇能比的。朝宝没察觉到白梅的异样,看儿子小跑着进屋喊爷奶,插腰道:我们也好好干,往后不会差的。他也是打心底里佩服她们这几个从中原过来的姑娘,各有各的厉害,共通的都有一点,勤快能吃苦,韧劲还大。
    先说你,你嫁给我顶起了整个家,忙里又忙外;盼娣和莺娘都是一个人过活,也是忙里又忙外,盖了房养了牛羊,喂着两三百只羊还有空要熬麦芽糖卖,怎么看着像是不知道累似的。他掰着白梅的肩膀唏嘘,有时候我觉得你没有我也能过得好好的。
    白梅露了笑,我们中原的姑娘都厉害,你捡了大便宜了。
    可不是嘛,中原的姑娘都厉害,木香厉害,一个寡妇管了两千多人,还治得服服帖帖的。
    木香管了两三千人,蜜娘收服了大几万只蜜蜂。朝宝哈哈大笑,子子孙孙,再有几年,养的蜜蜂恐怕比漠北的人还多了。
    蜜娘是我们几个人里最享福的。白梅进了屋摘掉羊皮手套,有冻疮也有皲裂,人家的手像是二八的小姑娘,一个疤都没有。
    朝宝脸上的笑变得讪讪的,这就显得他没本事了,只能说往后的冬天他洗衣裳,又打哈哈说巴虎以前的脾气有多臭,不少人以为他这辈子要打光棍了,路上遇个姑娘恨不得离他两里远。
    阿斯尔和婉儿选了个有日头的好天带着两个孩子回家,走时对来送她的盼娣和莺娘说初冬给她们送咸鸭蛋。
    我跟蜜娘学了腌咸蛋,想着你们离不了家,往后我来接我阿奶的时候给你们送咸鸭蛋。
    好,你们路上慢点,小心着点。
    你们都进去吧,外面冷。阿斯尔只露了双眼睛在外面,说话也瓮声瓮气的,他指了指雪里打滚的山狸子,大兄,今年要是生小的了,送我两只。
    说不准要回山里。巴虎含糊其辞。
    你家小斑生的。阿斯尔点明了,它总不会带着崽子回山里吧?
    巴虎不吭声。
    你养这么多也占地方不是?你送我,我肯定好好待它们。
    我家房子多,也养得起。巴虎吞吞吐吐,这么多狗他都养了,更别提会自己捕猎的山狸子了,人家吃的每口蜂蜜都是自己挣的。
    阿斯尔不跟他啰嗦,留下一句夏天去临山找他就赶着勒勒车东去了。
    客人走了,盼娣和莺娘回去忙活,蜜娘带着三个孩子跟着巴虎去羊圈,新建的羊圈里有磨包谷的咯吱咯吱声,母羊和小羊羔在里面短一声长一声的咩咩叫,仆人把公羊和牛马骆驼赶出圈去雪地里扒拉草根,一大片白皑皑的雪被踩的污糟糟的,一个蹄印连着一个蹄印。
    蜜娘和巴虎中间拉着哈布尔,左右各拉了个孩子,沿着蹄印去看牛羊,她转头问男人:怎么想的?给他不给他?
    不给,到时候我给藏起来。巴虎看跑在雪地里扑咬打闹的几只山狸子,小斑护崽,哪能抱得走,把它的崽子送人了它不得发疯啊。
    那这往后可是越生越多啊,再过两年说不准你又要扩建狗屋。
    巴虎看了看三个孩子,笑着说以后把山狸子也当家产分出去,比养牛羊还省事,一年里只有冬天给它们填些食,雪化了人家能自己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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