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王府。
    内侍十分骄傲的样子,被侍卫一顿吹捧,更是喜上眉梢,方笠舟微微蹙眉,拉了林梓行一把将她扶上马车,待马车开始行进,才道:怎么不在马车里等着?
    我心里着急啊!林梓行十分急切,道,圣人有再跟你说什么吗?
    没说什么要紧的,你有什么可急的?方笠舟斟了两杯茶,递给了林梓行一杯,道,用口茶慢慢说。
    林梓行将一杯茶一饮而尽,感觉嗓子舒服了许多,便道:你不知道,祯王离开的时候,瞪了我一眼,那眼神、那神态,感觉不像是会善罢甘休的样子。
    而且你看,陛下刚拿定主意将祯王赶去封地,便去祈王府传旨,这意思是要重用祈王了?林梓行暗觉不妙,手指不由自主绞在一起,道,若是祯王知道了,他能坐得住吗?
    方笠舟又给她续了一杯茶,道:你觉得,他若是坐不住,他会怎么样?
    那自然是
    林梓行谋朝篡位四个字都到嘴边了,但还是觉得不宜宣之于口,只迟疑了一瞬,道:用强硬的法子将皇位抢过来呗。
    是啊,若他当真那么做了,他就彻底与那个位置无缘了。
    林梓行明白方笠舟的意思,可觉得这样太过冒险,一手支在小桌案上托着腮,道:可是纪明远手中有兵权,他们胜算还是挺大的。
    而且还有一个头疼的问题啊,圣人子嗣不多,如今只有祯王和祈王两位堪当大任的皇子,祯王倒台,祈王却是个平庸的,难道日后江山社稷,要交到他手上吗
    方笠舟看林梓行眉头紧蹙的样子,忍不住勾起了唇角,却转移了话题,道:你还真是操心甚多,我朝有林少卿这样心系天下的好官,可真是我朝之幸。
    林梓行不知道方笠舟是不是在阴阳怪气,感觉一阵脸热,直起身子,抱起了双臂,将脸扭到一旁,道:那我不管了,日后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林梓行本以为方笠舟会严肃地跟她说,要继续好好努力干活之类的话,没想到方笠舟笑意温柔,从身旁取来一个食盒,在林梓行面前打开,轻声道:
    好,这段日子你好好休息,什么都莫要管了。
    第62章
    林梓行闻言愣住了。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铁面无私的工作狂上司方笠舟吗?
    他让自己休息就罢了, 眸光中似是还泛起了一层朦胧的雾光,看起来竟有些温柔
    林梓行感觉鸡皮疙瘩起来了,忍不住身子一抖。
    方笠舟见状微微蹙眉, 道:冷吗?接着, 便从身旁取过一件披风,将手臂绕到她的身后,给她盖在了肩膀上。
    林梓行:
    方笠舟最近不对劲,很不对劲, 对她有些温柔过头了,而且好像有些超越了普通上司对下属的关心程度了
    林梓行有些不自在, 微微远离了些方笠舟,将披风从肩上取下来, 一边规规矩矩地叠着披风,嗫喏着道:我不冷的
    方笠舟掩饰住了眸中的失望之色, 只轻声道:你日后,就打算这样继续装下去了?
    林梓行满脸警惕之色,道:装什么?
    方笠舟挑了挑眉,道:我的意思是, 你打算继续女扮男装下去了?
    有何不可呢,我还是很喜欢现在的生活的。林梓行看起来放松了些,却突然想到,今日李徊并没有在圣人面前点破她是女儿身这件事。
    他明明是知道的,而且还用这件事威胁自己
    方笠舟很精准地捕捉到了林梓行脸上突然出现的惊慌,难掩关切之色,道:想到什么了?
    李徊有些不太对劲林梓行忍不住咬了咬唇, 认真思忖着道, 他知道我是女子, 今日我在圣人面前揭发他时,他却并没有暴露此事,这是为何呢?
    林梓行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方笠舟,见方笠舟似是也在沉思着,便问道:方正卿,若你是他,你会如何利用此事?
    方笠舟闻言,眸光变得犀利了许多,道:此事在圣人面前点破此事并不是最明智的选择
    方笠舟定定地望着林梓行,道:若选在这个契机告知陛下,会让陛下觉得,他是为了脱罪才找了你这个挡箭牌,最好是先按下不提,谋定而后动。
    可是,圣人如今两道旨意,第一道备婚旨意算是将李徊彻底踢出了朝堂权力中心,第二道入封地的旨意更是将绝了李徊继承大统之路。林梓行手指点着桌案,仔细思忖着道,这也就意味着,在李徊赶往封地之前的这段日子,李徊再难参与政事了,就算他想谋定而后动,只怕也很难找到好机会了。
    方笠舟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神色,道; 所以呢?
    所以,他没有机会,也不必再将此事捅到当今圣人面前了,只要他设法登上了那个位子,就既能正大光明地报复我,还能实现自己一直以来的夙愿。
    方笠舟勾起了唇角,道:以你的智慧,若是不继续在官场,还真是可惜。
    你还笑得出来呢!林梓行忍不住气闷,道,不赶紧想法子,好阻止他谋朝篡位吗!
    方笠舟双臂往脑后一枕,倚靠在了身后的马车壁上,十分悠闲道:我又不是大罗神仙,哪有法子?
    陛下召祈王进宫的旨意已下,想来李徊很快就能得到消息,只怕又会刺激他一番,更坚定了他谋反的信念。林梓行急得汗都出来了,忍不住扯上了方笠舟的衣袖,道,他若当真成功了,那咱们俩哪有活路?
    方笠舟不知是被林梓行晃他衣袖的动作取悦了,还是对她咱们俩这个称呼十分满意,唇角轻轻勾起,很顺从地将胳膊递过去给她扯,眼神亮晶晶的,道:到时候我就带你逃跑,你若怕冷咱们就去南洋,你若怕热咱们就去北境,总之去他无法染指之地,过神仙日子,这不就是活路吗?
    林梓行扯方笠舟胳膊的动作一顿,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这是一个国之栋梁说出的话吗?
    敢情她在认真谋划,他在这演偶像剧?
    林梓行将他的胳膊一扔,脸色有些不满,手托起腮,道:我还有祖父呢,我能不管他
    方笠舟刚想说可以带着祖父一起走,便听林梓行继续道:还有杜兄和周兄,他们与我交好,李徊不会放过他们的。
    方笠舟额角跳了跳,压下听到她关心其他男子的不满,深呼一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方才不过是玩笑话罢了,不怕的,我有法子。
    林梓行惊讶地抬起眸子,听方笠舟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林梓行眨了眨眸子,道:原来你早有打算?
    方笠舟被夸了,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得意之色,但很好地掩饰住了,道:也不算是吧,圣人的身子每况愈下,我总要提防着他当真传位给李徊。
    提防着?
    林梓行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第一次听有人把谋反说得这般云淡风轻
    方笠舟看林梓行这副神情,也忍不住心软了许多,放轻了些声音,道:放心,你是我的人,只要我还活着一日,便会护你一日。
    林梓行躲闪着方笠舟的目光,也轻声道:我知道啦,飞鹰卫也是你的人,你不也得护着他们嘛!
    可你和他们一样,也不一样
    方笠舟终是没说出这句话来,只沉默了,林梓行也感觉马车之中气氛有些不对劲,便主动转移话题道:可那九五之尊之位,若不是祯王,便是祈王,如果祈王继位,我们的日子难道就会好过吗?
    他不仅是个平庸之辈,看起来也难辨忠奸的
    他没有继位的机会。
    方笠舟说这话时十分干脆,根本没有留有余地。
    林梓行却有些疑惑,微微蹙起了眉头,道:可除了他之外,还有谁有资格继位啊?圣人又没有别的儿子
    方笠舟抱起双臂,定定地望着她,道:谁说没有人?
    啊?
    林梓行惊得差点从位置上跳起来,有种撞破了皇家秘闻的刺激感与禁忌感,忍不住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道:圣人难道曾经在外有私生子?
    方笠舟伸手弹了一下林梓行的额头,道:说什么呢,没有的事
    方笠舟手劲拿捏得极好,一点都感觉不到疼痛,林梓行却也下意识捂住了额头,一脸委屈道:你那么说,我自然会想歪
    方笠舟笑了,伸手揉了揉林梓行的额头,缓缓道:我知道,但圣人的的确确,还有旁的儿子。
    林梓行嗅到了八卦的味道,紧盯着方笠舟瞧着,方笠舟却打定主意不再开口,撩开马车帘吩咐了几句,便放下帘子,看向林梓行,道:带你去见一个人。
    今日本是艳阳高照的天气,祯王府上空却笼罩着一层阴云。
    书房门外,一众小厮和婢女战战兢兢地立在门外不敢进去,只听得书房之中一阵阵瓷器碎裂的声音响起。
    纪明远快步赶上前去,紧蹙着眉头道:怎么样了?
    为首的小厮道:殿下一回来就将自己关进书房,在里面摔东西,奴婢们实在不敢擅自进去
    纪明远叹息一声,道:都去做自己的事吧,再备些茶水和饭食送来。
    一众小厮和婢女如释重负,很快便消失在了院中,纪明远上前几步敲响了书房的大门,门内传来了咆哮:
    说了不许进来,一个个都活腻了吗?
    纪明远身形微顿,语气都严厉了许多,道:殿下,是我。
    屋内静了一瞬,过了良久,书房门才打开,纪明远看到李徊的样子,倒吸了一口凉气。
    明明只过去了几个时辰,李徊却像老了十岁一般,形容枯槁,眸光中再也没有了神采。
    殿下
    毕竟也算是自己从小看大的孩子,纪明远不可能不心疼,紧蹙着眉头扶着他进了书房,将门关得严严实实的,将他扶着坐下,安抚着道:殿下,还远未到山穷水尽之时,此时放弃还为时尚早啊
    为时尚早?李徊苦笑了一声,道,父皇要赶我去封地了,还不算是山穷水尽吗?
    纪明远轻轻拍着李徊的肩膀,并未言语。
    李徊眼神凌乱又无神,唇角溢出了苦涩的笑容,道:我谋算了怎么多年,竟就这样败了,舅父,你让我怎么甘心
    李徊再也无法维持自己的体面,忍不住呜咽出声,纪明远将李徊的头摁在自己的肩膀上,道:这世上从来都是成王败寇,殿下你可明白?
    舅父李徊抬起头,看向纪明远的眼神依然发愣,却有了些神采,道,你的意思是
    纪明远只望着李徊,并不言语,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李徊看起来有些慌乱,道:可可这需要兵马,还需要谋划,我
    这些,殿下都有
    李徊看起来马上就要被说服了,可还是道:不不不,这事太过凶险,我不能让舅父跟我一起冒险
    我与殿下早就是一体共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日后殿下尚能在封地安度余生,可一旦新帝继位,我便也性命难保。纪明远看起来语重心长,道,此事若不冒险,便是死局,再无活路了。
    李徊迟疑着,紧紧地闭了闭目,似是没办法,才终于被说服了,僵硬地点了点头。
    纪明远终于松了口气,听到了门外的动静,拍了拍李徊的肩膀,道:殿下等我,拿些吃食过来,先用膳再慢慢谋划。
    纪明远起身去了书房门口,背对着李徊,李徊却在此时缓缓抬眸,勾起唇角,轻轻地笑了。
    无论是谁,都不能挡他的路
    第63章
    这厢, 林梓行被方笠舟带到了一个略显陌生的院外,林梓行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悄声道:这是什么地方啊?
    方笠舟一边敲响了大门, 一边道:带你见一个人。
    林梓行微微蹙眉,往方笠舟身边靠了靠,睁大了眼睛望着他,好奇道:什么人啊?让我做下心理准备嘛
    方笠舟捏了捏她的手腕, 轻轻笑了笑,道:莫要紧张, 是你认识的人。
    她认识的人?
    林梓行觉得实在难猜,索性便不猜了, 立在方笠舟身旁过了良久,大门才缓缓打开。
    门内立着一个男子, 与她和方笠舟对视了一眼,便会心一笑,道:你们来了
    林梓行瞪大了眸子,道:梁少卿!
    竟是已经辞官的梁东山, 在她之前的那位大理寺少卿
    梁东山一身粗麻布衣裳,十分简朴,整个人看起来却与穿着官服的他相差不大,只是神色略显疲惫而已。
    这倒让林梓行有些惊讶,在她印象当中,梁少卿向来是不太管事的平和性子,很少有这种疲累的时候, 更何况辞官之后更是无事一身轻, 按理说应当过得比较滋润才对
    但林梓行也没表现出来, 只恭恭敬敬行礼,道:梁少卿近来过得可好?
    过的极好,劳你挂心了。梁东山急忙虚虚地扶起了她的双臂,笑容温和,道:我已是一介布衣,你实在不必向我行礼。
    方笠舟看起来却有些严肃,道:有话不妨进去再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梁东山望了他一眼,并没有多说,就引着二人进了门。
    林梓行十分敏锐地发现,梁东山与方笠舟之间有种略显诡异的熟稔,而且这种熟稔是跨越等级差异的,不仅是说话的语气与神态,更重要的是,梁东山根本没有向方笠舟行礼的意思,并且方笠舟也默许了这一点
    林梓行就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眼观鼻鼻观心地随着进去,却发现梁东山住的院子虽然简陋,却不失典雅,院中还修缮了一座小假山池子,她虽不懂山水,但还是能感觉到审美非凡。
    然而让她觉得离谱的是,这家里竟然这般安静,除了一个老仆之外,就没别的人了
    没有父母,没有妻子,没有儿女
    以梁东山这个年纪的男子,确实是离谱了些
    林梓行压下心头的疑惑,随着进了正厅,进来后轻车熟路地将门关得严严实实,梁东山十分没有任何犹豫与客气地坐在了主位上,伸臂请他们也坐,道:你们刚从宫中回来,情形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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