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卡下面是斯里兰卡的特色海产品和锡兰红茶,大概就是喻岭说的年货了。
    梁树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拍给喻岭看,把所有的年货都拿出来后,他发现最底下压着一张过了塑的照片和一个速写本。
    照片是斯里兰卡项目全体员工的合影,梁树只看一眼就准确地找到了喻岭,他因为个子高,站在最后一排的最边缘,比现在瘦很多,眼神凌厉,嘴角向下撇,满脸不耐烦。
    速写本只用了前面几张,画了几张风景画,山林、海浪、落日、星空,色彩梦幻又迷离,饱和度很高的蓝绿和橙黄,整体风格清新明亮,和喻岭的阴间画风相差甚远,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他画的。
    这个本子应该有些年头了,却被保存得很好,上面一点折痕和损坏都没有。
    梁树又分别拍了照发给喻岭。
    梁树:【这张照片里的你看上去好不高兴,谁惹你了啊!】
    喻岭没在忙,消息回得很快:【大中午的非让拍照,太阳刺得眼都睁不开,能高兴才怪。】
    梁树:【哪个是你的那个同事?】
    哪个同事,梁树说的是谁不言而喻。
    喻岭当然也能看懂;【没在里面,这张照片是他拍的。】
    梁树:【哦。】
    这条消息一发出去,喻岭就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刚下班?喻岭那边很安静,背景是酒店的窗户。
    嗯,梁树随手把手机放在桌子上,把那些年货整理好摆进柜子里,顺便把快递取了。
    我后天早上的飞机回,你那天值晚班吧,刚好一起可以回家。
    梁树整理完,拿起手机坐在沙发上,把镜头对准自己:好。
    他当时是海外项目的负责人之一,斯里兰卡的同事不知道我的住址,所以把东西先寄到了总部,然后再让他转寄给我。
    这就是喻岭解决问题的方式?把地址给对他念念不忘的同事,往家里寄东西。
    梁树:这样啊。
    这你也要生气?喻岭纳闷。
    生气?倒也没有。
    事实上,那天梁树撞见喻岭在阳台上打电话,只听到了模糊的几句话,连那个同事叫什么名字都没有听清。
    没有啊!他才不会承认自己有这么小气,我今天早上五点多就起了,现在又累又困,只想睡觉。
    喻岭沉默了一会儿,那你去睡吧。
    不。
    喻岭:你别故意气我。
    我想和你说话。
    那你倒是说啊。喻岭笑了起来。
    在说了在说了,梁树拿起桌子上的画,对着手机晃了晃,这画是你画的吗?
    是。
    真的是你画出来的吗?我都不敢相信,这个色调好梦幻好少女啊,你不如以后改画少女漫吧,大漫画家!
    随便画的,小学生画风,我自己看了都别扭,喻岭被梁树浮夸的口吻逗得发笑,当时在斯里兰卡的一个小镇上,离海很近,一年四季景色都很好看。我教当地员工的小孩画画,她看了之后说喜欢,我就把这个本子送给她了。
    那她为什么又寄回来啊,梁树有些疑惑,不应该一直珍藏着吗?
    不知道,喻岭没细想,随口说,也许觉得物归原主比较好吧。
    他没有告诉梁树的是,那张照片并不是从斯里兰卡寄来的,而是柏乐安还给他的。当年他们闹崩,柏乐安先回了国,照片洗出来后喻岭没要,后来项目结束,喻岭也从国外回来,柏乐安最后一次联系喻岭,说要把照片给他,喻岭说不要了,自此两人再没联系过。
    这通视频电话一直打到梁树手机快没电才被挂断。临睡前,梁树又翻看起那个速写本,最后一页忽然掉出了一张照片。
    是喻岭趴在凌乱的办公桌上睡觉的照片,他闭着眼睛,眉心微皱,睡着了好像也有心事,但这个样子也很好看。
    这个角度,是谁拍的呢?
    梁树心里有答案,就没有必要再问了。
    分手的原因不止这一个
    第78章
    除夕的前两天,喻岭和梁树一起从机场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去宠物店接铃铃回家。
    铃铃和宠物店里的小伙伴们相处得很愉快,俨然已经乐不思蜀。梁树抱起它要走的时候,它还回头汪汪叫着,恋恋不舍地和小伙伴们告别。
    接到铃铃,他们又去超市采购年货。这座城市的外地人比本地人还多,一到过年,整座城空了大半,但超市里还是很热闹,有许多像他们一样置办年货的人,拖家带口,脸上无一不挂着笑容,辞旧迎新,意味着过去的一年所有不好的事都可以掀篇了。
    路过冷藏区,喻岭看见冰柜里琳琅满目的速冻饺子,停下来问梁树要不要买几包回去。
    大过年的,吃速冻饺子像什么话。梁树买了冰柜里现成的饺子皮,准备回去自己包。
    以往的年夜饭,他们要么一起出去吃,要么只有一个人在家,另一个在出差或在机场值班,今年倒是难得可以一起跨年。喻岭也难得任性了一回,一次性把攒的年假全休了,过完十五再去公司上班。
    梁树按照网上的教程调好了馅料,一份芹菜牛肉馅,一份三鲜馅。
    两人都比较怕麻烦,包饺子主要就是图个节日气氛。这是他们第一次包饺子,以前没掌握这项技能,包饺子教程也是在网上现搜的,花式包饺子大全,梁树从中选了一个看起来最不花哨的。还好很容易学,他试着包了几个,上手很快,包得像模像样。喻岭包得也还行,但梁树觉得,喻岭看起来不怎么上心,比起他来还是略逊一筹。
    放在桌上的手机又叮叮咚咚地响起来。从坐下到现在,喻岭的手机就没安静过,但他一次也没管,最后烦不胜烦,直接开了静音随手丢在沙发上。
    梁树凑过去瞅了眼,发现除了各种群发的私发的拜年信息,还有工作群里的艾特,群里正在红包接龙,被压榨了一年的员们工起哄让领导发红包,这是过节传统。
    让你发红包呢。
    喻岭手上沾着面粉,正专心地和两个黏在一起的饺子皮作斗争,他对梁树说:你帮我发吧。梁树知道他的支付密码。
    发多少啊?
    你看着发吧。
    梁树往上翻聊天记录,谨慎观察其他人都发了多少之后才开始发。
    微信红包限额一次最多只能发两百,他一口气往群里发了五个,没过几秒钟就全部抢完。
    随后群里出现了一连串整整齐齐的跪谢表情,梁树有点好笑,又有点心疼钱,语气酸酸的:喻总,我也要红包。
    行,给你发个大的。喻岭嘴角牵起笑,拿过梁树手里的手机,点进和他的对话框。
    然而账还没转过去,就被一通电话打断。
    喻岭蹙眉,想要挂了,梁树瞥见手机屏幕,打来电话的人备注好像是什么总,眼疾手快地拦住喻岭。
    这是你领导?别挂啊,大过年的,挂人电话多不好,梁树轻轻推他一下,劝他去接电话,你接吧。
    喻岭并没有避开梁树起身去阳台接,而是擦干净手上的面粉,接通电话并点了外放。
    对方先是客套的拜年,问他假期过得怎么样云云,然后便切入正题。
    公司在建的某个海上风电项目进度滞后,年后复工,让喻岭过去做督导工作,过年期间本来就应该好好休息,但是身为公司高层,要给下面的员工做好表率,简而言之,让他尽早休完假回来上班。
    喻岭没明确表态,只是跟他来回打太极,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挂了电话,梁树问他什么时候去上班,喻岭一边转账,一边漫不经心道:过个年都不能好好过,管他呢,休完假再说。
    喻岭转完账,见梁树还在包饺子腾不出手,就拿过他的手机,解锁,想帮他点收款。
    让我来!梁树迅速制止,抢过手机,哪有你自己转账再自己收款的啊!
    屏幕上的数字对他来说是一笔巨款,但他还是愉快地点了收款。
    喻岭经常会给他东西,起初梁树还会矫情地推拒一下,后来觉得两人之间这样显得太见外了没这个必要,就说服自己照单全收了。
    喻岭过了一个自工作以来最清闲的年,不过遗憾的是梁树大年初三就去机场轮值了,不能一直在家里陪喻岭荒废时间。
    独自在家的时间被喻岭分配得很合理,接送梁树上下班,研究做菜,画漫画,看漫画,以及带铃铃出去玩。
    期间他被人催了好几次去公司,喻岭都置之不理,这样做的下场是休假结束,有堆积如山的工作等着他。
    于是喻岭又坐上了去外地的航班,去海上风电项目出差。
    两人又像以前那样开始异地恋,通过手机联系总会有时间差。
    有时喻岭晚上八点发的信息,梁树第二天早上八点才能看到,同样,梁树早上十点发的消息,喻岭可能要晚上十点才有时间回。他们一旦忙起来连个看手机的时间都没有,好在已经习惯了。
    喻岭说一周左右就回来,但想他的时候时间就会过得很慢。梁树不想发些乱七八糟的打扰他工作,只时不时地给喻岭发了几张铃铃新鲜出炉的可爱照片。
    不能及时回复,这种情况见怪不怪,但超过二十四小时还不回复就有点问题了,喻岭就算再忙也会抽出时间来回他的消息。
    海上信号不好又不会在海上呆一整天。
    住的地方没电这是一个风力发电项目。
    梁树想了几个理由,又一一否定了。他试着给喻岭打电话,能打通,但是没人接。
    可能是还在忙,这种情况以前他在新疆的时候也有过,梁树让自己放宽心。
    直到第二天,他右眼皮跳了好几下,心神不宁地在机场值完班,回到休息室,从手机里看到一条新闻推送:西沙群岛附近突发强降雨,一艘从事海上风机安装作业的施工浮吊船受到影响,有人落水,目前正在积极搜救
    梁树顿时疯了一样给喻岭打电话,一遍遍打过去,打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对方的手机自动关机也没人接通。
    这种感觉很无力,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他都没办法第一时间知道。
    把喻岭的手机打没电,梁树自己的手机电量也已经告急,不过他现在什么都顾不上了,顾不上回家收拾行李或把铃铃安置好,立刻看机票,买了最近的一趟航班去找喻岭。
    在大厅打印机票时,值班的同事朝他挤眉弄眼:一下班就去找你男朋友啊?
    梁树面色苍白,连个勉强的笑都很难挤出来。
    同事不再多言,她看出梁树心情不好,还以为他和喻岭闹矛盾,千里迢迢坐飞机去找他吵架。
    飞机起飞的前一个小时,梁树的手机响了,是喻岭打来的电话。
    梁树愣了很久,像在做梦一样,恍惚地按下接听。
    梁树,你看到新闻了?
    听到喻岭声音的那一刻,梁树才有了一丝实感。
    他嗯了一声。
    我看到你给我打了电话,我当时在开会,没办法接,开完会想回,发现手机没电了,刚充上电开机。
    喻岭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倦意,他说完,又补充:开了三个多小时的部署会。
    梁树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那落水的
    都救上来了,已经被送到医院了,目前没有生命危险。海上作业的工人都穿着救生衣,搜救也很及时。
    吓死我了,梁树后怕道,还好没事。
    别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啊。梁树叹了一声。
    不止一次了,他不知道这样的事以后还会有多少。
    没人能预料到这种事。
    停顿许久,喻岭又开口:当地政府和公司总部都派了人过来,后面还有一些工作要处理,我可能会晚回去几天。
    梁树还想提醒他几句注意安全之类的,但这显然是废话,哪里需要他来提醒。于是他只说了一句:好的。
    喻岭:我
    手机贴在耳边,对面突然没声音了。梁树看了眼黑掉的屏幕,原来他的手机也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了。
    梁树把手机揣进兜里,走出机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喻岭后面想说什么他也不在意了,他现在只想回家好好睡一觉。
    之后喻岭又在那里待了半个月有余,原定的返回日期一拖再拖。期间梁树没有再打过电话,连条信息都没发过,反正喻岭不会有时间看,况且他自己也不是很闲。
    回去的前一天,喻岭给梁树打了电话,告诉他自己明天下午回去。
    梁树说知道了。
    然后好像就没什么话可说了,两人对着电话沉默无言。
    你回来我有事要跟你说。梁树打破了这种长久以来盘桓在他们之间的沉默。
    什么事?
    回来再说吧。
    梁树要说什么,喻岭隐隐有预感。
    两人相处的时间越长,感情就越深,而矛盾也会越来越多。
    这几乎是无解的事。
    是感情淡了吗?可他们以前也是这样相处的。
    明明生活在一起,却总是聚少离多,相处的时间远没有分开的时间长。
    问题出在哪里,他似乎明白,也试图去解决问题,可惜并没有什么用。
    遇到问题难以避免,毕竟人生就是由一道道题组成的,解题方法有难有易,聪明人看一眼题目就能找到最简单的解法,笨的人总要多花些时间和精力。
    放弃解题是下下策。
    喻岭认为他们并没有走到这一步,也曾经以为永远不会走到这一步。
    回到家时刚过六点,晚饭时间。
    喻岭一进门就看到了门旁边的行李箱。
    这是连东西都收拾好了?
    梁树坐在客厅等他。
    回来啦,洗个手先吃饭吧。
    喻岭望了眼餐桌,看到桌上还冒着热气的菜。
    怎么着,您还亲自给我做了顿断头饭?
    断头饭也太夸张了点,散伙饭还差不多。但梁树不打算理会他的阴阳怪气。
    你吃不吃都行,梁树尽量平静,反正我已经吃过了。
    你还吃得下饭呢。喻岭冷笑。
    对啊,为什么吃不下?梁树怒道,你吃不下就喂狗好了!
    压抑了太久,也许吵一架就好了。喻岭是这样想的,所以故意激怒他。
    但梁树愤怒不过三秒,很快又冷静下来:我不想再跟你吵了。
    吵架有什么用呢?喻岭懂得比他多得多,总有这样或那样的道理去说服他。或许他根本不用说什么,只需要一脸平静地看着梁树一个人愤怒就可以了。
    而此刻的喻岭,脸上显出一种略带困惑的神情,或许也有愤怒吧,看不太出来,但总归是不太高兴的,至少意识到要分手,他不再像以前那么平静了。
    我们好聚好散吧。梁树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你又犯什么病?喻岭嗤了声,目光紧逼着,说话句句带刺,谁他妈跟你好聚好散。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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