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郞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考上来的,他接到了朱尚钧的信件后心中便是一惊。回纥是延平军的老对手,朱家内部曾经分析过这个部落许多回,一致认为三王子与他弟弟的关系并不像外人认为的那般势若水火,相反的,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三王子对着弟弟屡屡留手,看样子很有几分情分。
    朱家人原本只想着坐山观虎斗,顶多就是出手挑拨一下,让回纥王庭的夺嫡之仗更激烈一些,没想到却会惹祸上身。
    朱大郞当时就下令全线备战,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新可汗气势汹汹,势要为弟报仇,凭着一腔怒火直攻榆林。朱大郞和朱二郎准备不足,终究是战死异乡,埋骨沙场,就连尸骨都被回纥可汗吊在城门上示众。
    若是朱尚钧不提,钟涵根本不知道这其中有这么多的事情。
    卫绍呼出一口气:“现下朝中对回纥了解最多的,只有延平侯了。延平侯多年领兵,对战回纥经验丰富。我真不明白皇上为何执意不肯让他戴罪立功。”方才他和五皇子在御前都出言相劝,但皇上就是不肯。
    明康帝坚持要以兵部尚书张大衍为主帅,让他略作准备,后日便奔赴偏头关。内阁中梅尚书反对得厉害,皇上仍然唯我独尊,紧接着又下令让卫绍年后暂时接了兵部尚书的差使,着钟涵全力相助。
    钟涵不意外道:“皇上是怕延平侯一朝离京,便带领延平军反了他。”若不然,怎么会将几大军队的虎符持有者都拘在京中。
    西北是延平侯的大本营,先前十几年,就是朱家人将西北经营得密不透风,明康帝心中才忌惮满满,不得不采取温水煮青蛙的方式,徐徐图之,慢慢将忠于自己的将领渗透到各大军中。但,皇帝如此忍耐,西北还是在朱家手中出事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皇帝一是不敢再相信延平侯,二是想试探着将西北的军权拿回来。
    卫绍默了默,道:“凡事总得一试,我明日再进宫劝一劝皇上。”
    嘉年居中。@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守岁真是一件难熬的事情,特别是对着平时便准点睡觉的人。
    屋里头灯火通明,儿子早就被送到小床上睡着了。温含章惺忪着眼睛,终于等到钟涵回来。他一进来便带起了一阵冷风,温含章被风一吹瞬间清醒。
    钟凉笙方才喝了许多浓茶,现下倒是十分精神,她见到钟涵便不自然地低下脑袋。
    钟涵却是知道钟凉笙自来就是这幅模样,他与钟凉笙之间一向生疏,此时遇着也只是温言多说了几句,之后便无话了,钟凉笙此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与温含章有话要说。
    她绯红着脸,一派尴尬,借口想去外头赏月便出去了。
    这真不是一个好借口,外头的月牙连个形状都没有,温含章给春暖使了一个眼色,春暖便带着一件皮毛披风跟了上去。
    苏嬷嬷见此,也自动自觉地带着小丫鬟们鱼贯而出。直到室内无一人,钟涵才把方才御前的事情与温含章说了。
    他道:“我明天打算到秦府一趟。”方才他也与卫绍说了这件事。秦首辅虽然在病榻上缠绵多时,但他毕竟是内阁首辅,皇上不愿听梅尚书的意见,秦首辅的话他还是要听上一听。
    温含章想了想:“合适吗?”朝中夺情也不是没有限制,钟涵办公不能穿公服,不能参加庆贺、祭祀、宴会等事,现下还是正月初一呢,他若是要到秦府去拜访,可不合规矩啊。
    钟涵自然不打算直接上门,他只是打算递上帖子和礼物,与秦首辅一陈这件事的严重性。
    温含章听到钟涵这样说就放心了,她道:“我看明日秦首辅府前必然是车马不绝。”其实她有心想说,秦首辅是内阁之首,今日这些说不动明康帝的内阁成员们,必定都想到了这个法子。钟涵去并没有什么用。但她想了想,又问道,“昭郡王也去秦府吗?”
    钟涵摇头:“昭郡王去不合适,皇上若是知道他抬出秦首辅来压他,必定会对他生出不满。”钟涵虽然与皇帝有仇,但他与大夏百姓并没有仇恨。他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这座江山,总归是翡家人的江山。
    温含章点了点头,这是一件好事。钟涵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与卫绍培养情分。两人为同一件事努力奋斗,才能培养起同舟共济的战友情。
    温含章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脸上溢满笑意。她一直怕钟涵为着心中的仇恨无所不用其极,现下他能停下来好好做一些其他事情,她心中更为放心。
    第128章 牵线
    第二日一早,钟涵看着秦府门前络绎不绝的马车, 突然改变了主意。
    安乐公主应该是听说了昨夜之事, 早就派了公主府的嬷嬷镇守在夫家府邸前,对着拜岁之人均是明言秦首辅身体不佳, 无法见客。
    钟涵见此,便让人将礼物与帖子送到秦府门房,又另外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到安乐公主府上给秦思行。秦思行回信速度很快,约钟涵到他私宅中见面。
    秦思行一家子有个公主娘,虽说因着京中大灾, 许多人家都减少了宴饮交际, 但他们一家子还是得赶个大早进宫拜岁。他一回府就看到钟涵的信件。
    梅氏换了身衣裳,道:“不然你就改日再去吧。”还在正月,钟家毕竟在孝中呢。
    秦思行摇了摇头:“子嘉突然找我, 肯定是有事情。”秦思行与钟涵两人从小一块长大,钟涵这一年多身份三级跳,但与他的交往却因守孝显得有些冷落, 秦思行却并不觉得钟涵这是与他生疏了。相反的,他倒是认为,钟涵这是有意为之,似乎在刻意疏远与他的关系。
    秦思行想了想几日前钟涵让人送到他庄子上的白鹿。一想起那只白鹿,秦思行就直觉认为,皇帝外公似乎不太喜欢钟涵。
    纵使明康帝是他的外公, 秦思行还是要就事论事说一句,白鹿有什么稀奇的。比起今日早上在宫中见到的昭郡王, 对比之下,钟涵的功劳真是分薄了不少。秦思行有些为钟涵不忿。但这就是官场上的潜规则,皇家人总是有特权。他叹了一声,即使这个皇子是最后才曝光的,他还是要吃最大的那块饼。
    秦思行对梅氏笑嘻嘻道:“要是娘找我,你就随便帮我找个理由。”梅氏听完后顿时瞪了他一眼。大过年的,婆婆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先前安乐公主为秦思行算命,说他这几年有些妨碍,便一直拘了他在府中。梅氏虽然十分乐见秦思行安分守己,但夫婿原本就是野惯了的性子,为着能出去一趟在她面前没少伏低做小,梅氏被他捧得多了,也愿意在婆婆面前为他遮掩一下,但不代表她能在过年这种大日子帮着秦思行蒙骗过关。
    秦思行却不管了,反正他媳妇也不是吃素的,钟涵这几年才主动找他一回,他是必定要为兄弟两肋插刀的。
    但秦思行没想到,钟涵平时不找他,一找他就真的是大事。他抓了抓脑袋,苦恼道:“早上我去请安时,见着爷爷的身体倒是好了不少。”秦首辅这几年不过就是挂着个首辅的名分,但已经极少主持朝中事务了。
    秦思行自觉只是个无所事事的纨绔闲人,没想到钟涵竟然想在这种朝廷大事中管一把闲事,他想了想,道:“皇上真的弃用了延平侯?”说完这句话后,秦思行突然砸吧了一下嘴唇,突然觉得真是个新鲜体验。他平时斗鸡走狗野性难驯,现下就像突然拉升了一把层次一样。
    “就是如此,我才想着让秦爷爷帮忙劝劝,张尚书明日就要奔赴偏头关了。”钟涵对秦思行并不隐瞒。
    秦思行托着腮帮子看他,道:“说服我爷爷没问题,但我娘许是不想爷爷和皇上对着干。”秦思行对亲娘的心思十分了解,安乐公主是皇上的亲生女儿,无论这个爹对外人来说好还是不好,女儿总是会站在亲爹那边。
    秦思行一想起安乐公主可能的反应,就觉得头皮发麻,但他从小也受了秦首辅不少教导,也知道钟涵做的才是与国有利之事。他叹了一声:“你这个忙我愿意帮,但帮了之后,我娘就被我得罪狠了。”
    钟涵为秦思行添了一杯茶,道:“算我欠你一份人情。”
    秦思行一挥手:“你从小欠我的多了。”他将钟涵倒的茶一口饮尽,发狠道,“不就是被我娘再关个一年半载的。”
    钟涵想了想安乐公主往日的模样,到底不能看着秦思行去触母老虎的霉头,便附耳过去悄声说了几句,秦思行边听边点头,此时才放下心来。
    安乐公主从没想到,会有人从她的傻儿子入手给她爹找麻烦。她入宫参加宴饮,宴会还没完,就听说秦首辅进宫之事,接着就听说父皇着人快马出宫,似有急事,当时她心中就咯噔了一下。
    作为阖朝封地最富庶的公主,她对明康帝的性格也有几分了解。这几年秦首辅病弱,内阁中无人领头,她父皇已经习惯了大权独揽一意孤行。安乐公主消息一向灵通,今日一早听闻明康帝对西北回纥的人事派遣后,便知道一定会有人找到秦首辅那里,事先便让人过去看着大门,没想到还是被人钻了空子。
    她心事重重地回了公主府,突然就听到身旁的嬷嬷说秦思行搬到了秦府中居住的事情。安乐公主立刻就气笑了,秦思行是她的儿子,尾巴翘一下她都知道他在想什么,必定是做了亏心事才会如此。
    安乐公主平时极少过来夫家,她是公主之尊,又有封号封地,一出行阖府都要过来请安,十分麻烦。但今日她是管不了这么许多了。换了一身家常的衣服后就杀到了首辅府邸。这件事若是与秦思行没有半分关系,安乐公主就把翡姓倒过来写。但出乎她意料的是,秦首辅为着帮孙子撑腰,居然撑着病体出来了。
    安乐公主见到公公,面上的怒色退了些许,带上了几分不好意思,今日早上她让人守在府邸门前的举动,无论怎么说都是越线了。但秦首辅却是什么都没有问。
    他病容憔悴,表情却十分淡定,对着公主儿媳行礼之后便屏退众人,将在他身后一直装鹌鹑的孙子提溜了过来,让秦思行自己与他娘说一说他做了些什么。
    秦思行吞了吞口水,他知道他娘会生气,没想到会气成这样。他心中暗叫侥幸,幸亏钟涵还没那么坑,知道他得罪了公主娘,便为他出了一个主意。
    安乐公主听着秦思行的解释,面上的冷意逐渐消融,换上的却是一副沉思的神色,她道;“钟子嘉真的愿意引荐你到昭郡王门下?”
    秦思行点了点头。其实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他现在在殿前侍卫司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日子过得也挺美的。但这不是要堵上他娘的嘴吗,秦思行想了想,换个位置蹲着也没什么不好的。
    安乐公主沉吟片刻,对秦首辅道:“四弟我这几日也见过几回,行事颇像端方君子,父皇对他确实十分不同。若是他能看上阿行,也是一件好事。”安乐公主能在明康帝面前屹立这么许多年,贵在有自知之明。
    儿子是什么样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安乐公主一直就知道秦思行不是块干政治的好料子,对人对事自由散漫,难得他有心想奋起一把。若是钟涵愿意牵线将他介绍给昭郡王,倒是一件好事。
    父皇到底已经六十多岁了,这些年她冷眼瞧着几个皇弟,除了五皇子还有些模样外,其他人资质都是不堪入眼。皇太孙虽然已经册立,但明康帝一直把皇太孙拘在宫中念书,看着也不像是有心培养。倒是最近刚认祖归宗的昭郡王,从一年多前就是御前红人,之后突然爆出皇嗣之事,父皇对他的恩宠令所有皇子皇女都侧目。
    秦首辅突然爆出一阵猛烈的咳嗽声,秦思行连忙上前拍着他的背,过了好一会儿,秦首辅才摇头道:“今日在御前,昭郡王与五皇子同为西北回纥之事而来,昭郡王说的话,皇上明显更爱听,但。至我去前,昭郡王和五皇子一直未能劝动皇上。”
    安乐公主顿时皱了皱眉,她道:“四弟若是一直和父皇对着干,父皇的耐性怕也有限。”
    秦首辅与安乐公主倒是有不同的看法。他这几年病重在床,闲来无事便琢磨起朝中的事情,一直觉得皇上对诸位皇子都欠缺几分仁爱。明康帝自来严肃,但再严肃的人,对着子女都该有几分软和。但明康帝却不是如此,他在人前人后对着皇子们极少有温情之时。今日看到昭郡王与皇上的相处,他才觉得皇上有了几分父亲的模样。
    秦首辅叹了一声,他是文官之首,早些年还有些迂腐,觉得皇位继承便该以嫡长为先。但过了这些年,他该想通的都想通了。明康帝也是既嫡又长,先皇只有他一个皇子,之后便顺理成章由他继位。但明康帝的品性手段,却并非仁君之选。
    昭郡王愿意在得宠时逆着皇上的心意出来为延平侯说话,便说明他不是一个权势熏心之人。若是皇上真的有意培养储君,这样的一位皇子,倒也合适。
    安乐公主听着秦首辅的分析,越发觉得秦思行能到昭郡王身旁是一件好事。她想了想,问儿子:“钟子嘉怎么会与昭郡王如此要好?”外边的人不是都说昭郡王抢了宁远侯的功劳,两人关系冷淡了下来吗。
    “昭郡王暂代兵部的差使,子嘉是宁远军主帅,两人总归还有几分情面。”话是这么说,但秦思行也猜着了一些,这应该是钟涵让玉璇报斋放出来的假消息。先前钟涵势弱,为着报斋能顺利经营,便让他入了几分干股。秦思行这两年一路拿钱,并不参加经营,但也知道一些事情。
    秦思行说完之后便习惯性对着安乐公主笑了笑,安乐公主却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说实话!”
    秦思行却是宁死不屈,安乐公主气不打一处来。秦首辅为孙子说话:“子嘉虽然年轻,但他与阿行从小一块长大,我看着他不像会坑了阿行。”
    有秦首辅为钟涵背书,安乐公主总算冷静了下来。她看着儿子道:“昭郡王是你四舅舅,你与他有亲戚情分,又年龄相当,以后做事自己琢磨着一些。”安乐公主有心想多说一些,秦首辅却对着她暗暗摇了摇头,安乐公主想了想也就止住不语了。
    秦首辅看着孙子和气道:“你最难得的便是一腔赤子之心,只要用心办差,旁人便能看到你的好处。”
    秦思行点了点头,无论如何,能摆平了安乐公主就是一件好事。
    钟涵在家里也收到秦思行的来信了。他早便从卫绍那里知道皇上碍不过秦首辅的情面退让一步的事情。皇上最后下旨,令延平侯为主帅,张尚书为监军,着两人明日便奔赴回纥战场。
    只要皇上愿意启用朱尚钧,所有人便能松了一口气。虽然现在还在正月,回纥的消息也没大肆传开,但战争一向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卫绍暂代兵部尚书之职,纵有皇上体谅让他年后再行入职,但他还是在皇上下令后便着手筹集物资,兵部一动,其他的六部官员也都自动自觉提早回到岗位上,钟涵也是在正月初二就回到都督府办公了。
    月夜静谧,烛火昏黄,温含章接过钟涵手中的信件看了一眼,便道:“二皇子看来是对皇上生出不敬之意了。”
    第129章 后爹
    除夕夜的闹剧后,皇上让二皇子回府好好反省, 过了正月再具折自辩。二皇子回府后就大病了一场, 钟涵上门探望了两次,二皇子都是一脸的阴郁。
    温含章想一想二皇子, 也能理解他的心情。二皇子今年可都三十多岁了,皇上在人前对二皇子说打就打说骂就骂,不留一丝情面。就算再孝顺的儿子,心里也不可能不起一丝怨怼。
    更何况皇上那还是拉偏架,完全向着卫绍。
    温含章跟钟涵道:“我们以后要是还有孩子, 肯定不能厚此薄彼。”皇上这就是偏心爹的后果示范, 偏偏偏的还是别人家的孩子。
    私下无人时,温含章说话一向毫无顾忌。钟涵止不住唇角的笑意,将温含章递给他擦手的帕子放在一旁, 又握着她的手,在她手心挠了两下,温声道:“我待会还要出去一趟, 若是太晚了,我今夜就在书房凑合一晚,你别等我了。”有一个能了解他的心事、与他一起站在同一个战壕的妻子是如此难得。外头的事情越累,钟涵越发能体会出妻子的好处。
    温含章不大明白钟涵为何突然就语气缠绵起来。这大半年的,随着环境和官职的变化,钟涵的性情也变化了许多。温含章最近是越来越觉得钟涵的心思不好猜了。她很是配合道:“每日就晚上能与你多说一会儿话, 我白日里有时间补眠,你就别管我了。”
    温含章心中极是好奇二皇子接下来想怎么做。方才的那封信里, 二皇子字词间压抑而愤怒,他没有直言君父无情凉薄,而是道他那一夜跪在乾清宫外头听着母妃在风中传来的殷殷泣声,突然觉得自己万分不孝,多年来一事无成,累得母亲妻儿都要一起受累。
    通常这样的心理前奏,接下来不就是奋起反击的高潮发展吗?
    虽然卫绍才是自己人,温含章也愿意二皇子能够努力一把,让明康帝尝试一下父子离心的滋味。
    叫他仗着手中权力随随便便折腾别人!
    钟涵却误会了温含章的殷切,他握起妻子的手亲了一下:“我今晚早点回来。”
    温含章笑着点了点头,等钟涵走后,温含章瞧着无事,便拿起一封下午写了一半的信,继续写下去。这封信是写给朱仪秀的。
    夜里安静,温含章早吩咐了苏嬷嬷无事不要打扰,便是想静下心思好好想一想措辞。她叹了一声,如画江山锦绣山河,是要用多少将士的鲜血换回来的。活在和平环境中的人,永远不会明白战争的残酷之处。
    朝廷的粮草至今只送了一小半到前线,现下延平侯府已经等不及在私下筹集,温含章准备把上回地动时用剩的粮米送到延平侯府。虽然只是杯水车薪,也是她的一份心意。
    最近整个朝廷几乎都围着粮草二字在转悠。
    钟涵第一夜从兵部回来就与她说过国库不丰之事。先前京中地动时,梅尚书不是不愿意拨款备灾,实是朝廷真的入不敷出。
    宁远军驻军京畿,粮草军饷极少被克扣,但其他四方驻军可不一样,每回要补给,户部都是东挪西凑。偏偏战争不断,这个坑那个坑一直补不完。现下回纥突然大肆入侵,京城又刚经历大灾,这几日为了筹集西北粮草,京城中一些灾后修缮工程都停了下来。
    这一停,人人都知道西北回纥的战事了。这可还是正月。正月里发生兵事,古人最为忌讳。又有腊月时的地动,现下京中隐隐有传言,说是皇上触怒神明。前日有一个性情耿直的御史,在朝会时提议让皇上撤乐减膳,搬离乾清宫主殿安抚民心,当场就被明康帝斥责他居心叵测。
    要温含章说,明康帝就是活该被人如此要求。
    这场战争的引子因何而来,谁都没忘。若是天下承平,明康帝想来一出杯酒释兵权,无人敢说些什么。可大夏四周俱都动荡不安,明康帝为着自己的权欲屡屡干涉边疆驻军的人事变迁,他要是能靠谱一点,派点能做实事的人还好,偏偏派过去的都是搅屎棍。
    温含章心中吐槽了一番明康帝的不靠谱,紧着把信给写完了,又将信放在一旁晾干笔墨,心中思量着明日一早就让人送到延平侯府。她与朱仪秀之间虽隐隐起了心结,却不妨碍她给朱府帮一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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