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夫人?
    段霖转身欲离开的背影忽然一僵,转头看向那正在病床上的男子。
    顾璟回以笑意,淡淡继续道不用让她来病房,在前台把大后天作为家属上庭的资料交给她。顾宇要宣判了,顾家需要一个人去给公众一个交代。
    挂断电话。
    段霖望着这个被他看着成长的顾二公子,漆黑的瞳里闪过一丝光,眼底慢慢浮现出了笑意。
    不愧是他培养出来的孩子。
    小舅舅。
    段霖停住脚步,等着男子剩下的话。
    你和顾钧顾璟顿了顿,看着男人眉峰紧皱,轻轻一笑我不会干涉你和他的事,只是顾家还需要他,别把他收拾得太惨了。
    太惨?
    一个没长大的小孩而已,还不至于太惨。
    段霖走到停车场,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叫声,皱眉回头,就看见了这个不能被收拾得太惨的年轻大男孩。
    顾钧,你怎么还没说完话,段先生果断把亲亲热热来寻找饲主的小动物顾钧提着领子,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啊丘小动物顾钧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后,看了眼那冰封的脸,默默的拉住了段先生的衣角。
    那个大叔啊,我就是想来问问二哥怎么样了,门口保镖不让我进去。
    被男人冷淡的看了眼,顾钧只得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他今天没扎头发,暗红色的齐肩发凌乱的披着,配上一身朋克风,只靠着颜值就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
    麻烦。
    他还要住院。把答案模糊了些,段霖把帅气的大男孩塞进了车的副驾驶位置上。
    锁上车门,段霖看着某小动物一改车外的潇洒,一脸震惊的望着他。
    安全带。
    哦哦。手忙脚乱的系好安全带,车上路了,顾钧终于想起来问关于目的地的问题。
    大叔,我们这是去哪儿?
    送你回去。顾璟还在住院,作为顾家一员你需要替他分忧。
    而不是在这里漫无目的等他。
    段霖看着路况,没有注意到身旁的人有些失落的表情。
    马上就要十二点了啊,不一起吃个午饭吗?
    不用了。
    连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
    顾钧的眼中划过一次落寞,敷衍的嗯了一声,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笔记本。
    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的操作可以称得上是炫目,顾钧专心破译着那一串从大连发送来的代码,没有注意到男人的目光如同羽毛般在他的侧脸轻而迅速的滑过。
    顾钧住的地方离医院并不远,很快就到了。
    段霖踩了刹车,偏头看向了似乎一心沉浸在眼前事里,对外界丝毫没有感知的人,目光温和了些。
    这个两年前还是只会缠着他的小孩,不知不觉也长大了些。
    不过
    段霖看着顾钧一脸惊愕的扫过电脑上刚破译出的文件,心里不禁叹了一口气。
    从自控能力上讲,顾钧于他,依旧只是个半大的孩子。不像那个人,已经成长的足够强大,不需要他的保护了。
    大叔?大叔?
    下意识拍掉了面前的手,看着小孩一脸委屈的收回手,段霖意识到是自己走了神,正要开口赶人下车,却不料被人抢了先。
    二哥说你是天生的面瘫,还凶,果然没错。
    这恐怕是你自己想说的吧段霖冷冷回了小孩一眼,没有再说话。
    顾钧哼了一声,一边打开车门,嘴里一边还嘟嘟囔囔着一提到二哥就更凶了,天天放冷气,就不怕自己成个老光棍没人要吗。
    手腕被捉住,顾钧猛地又倒回了座位上。
    你说,我和顾璟怎么了?
    顾钧看着男人忽然奇怪起来的表情,忍不住有些腿软。那张脸天生面瘫,此刻更是让人产生了难以言喻的错觉。
    非常介意的样子。
    心中酸的快要出水。
    顾钧掰开了拉住他的那只手,揉了揉发红的手腕像亲人,最亲的那种,行了吧。
    他一抬起头,就对上了男人的眼。
    那是一双很美的眼睛,顾钧曾看到过一双相同的眼。但此刻那双冰冷淡漠的眼中,竟有一层浅浅的笑意。
    一闪即逝。
    顾钧下了车,看着劳斯莱斯消失在别墅门口,用力掐了自己一把。
    面瘫的人笑起来怎么那么好看?
    他好像能理解为什么自家二哥要找个伪面瘫了。
    对,顾家二公子就是找了一个伪面瘫,顾钧还记得几年前自己因为要和某人一起出国的事,缠着自家二哥到了他家。
    他记得,在他们进门的那一刻,韩焕就站在走廊的尽头,一身迷彩的军服。窗外夜色深沉,而客厅的灯光却甚是柔和。淡黄色的光线巧妙地中和了小麦色皮肤上的灰暗,韩焕走过来,那身形足够让顾钧记一辈子。
    男人的面容并不出众,浅浅微笑时却是宛如冰山融化,带着浑然天成的吸引力,让人印象无法不深刻。
    虽然,最后自己还是被自家二哥赶了出去,但这个悲惨的结局一点也不妨碍他的审美。
    顾家的表少爷顾钧,是个不折不扣的颜控。
    拥有段家血脉的人各个都是美人啊顾钧打开笔记本,壁纸赫然是那个已经离开的男人。时间没有在段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眉眼英俊清冷依旧如几年前的初见。
    长得真他妈好看。
    顾钧按下发送的按钮,刚刚破译出的文件顺着数据迅速的传到了另一个人的手机上,只是他传得晚了一步,那部被他定位的手机此刻正在静静地躺在酒店的单人床上。
    那装着枪械的琴盒消失在了熊熊大火里,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响。
    远离城市的废弃码头上,韩焕从口袋中掏出最后一发子弹拍进了几个小时组装好的那一把M9中,背靠着集装箱,静静地等待着脚步声的出现。
    第五十五章 横生变故
    五,四,三来了!
    韩焕从集装箱后跃起,同时扣动扳机,正向他靠近的男人自上而下的子弹打穿了脑袋,脑浆和血迸溅在破旧的集装箱上,那磨损过度的铁皮似乎又多了分锈色。
    子弹的密集的扫射,集装箱顶却空无一人。
    端着枪走在同伴的身后,还来不及发出一声呼唤就,蒙着脸的男人就软软的倒在了地上。银白色的弧度在他的脖颈在留下细细的一条线,血溢在韩焕的指缝间。
    左手稳稳接住那只从尸体手上坠落下来的枪,韩焕无声的向前两步,在前面的人离拐角只剩一步时,伸手拍了拍男人的肩膀。
    男人条件反射性的转头。
    毫无预兆的死亡。
    男人还来不及看轻那轻薄的匕首是怎样到了他的面前,又是怎么样剖开了他的肚子,只觉得三秒后有剧痛袭来。被割裂的部分血如喷涌他没办法发出预警。
    脖子也被割断了。
    怎么会这样明明是故意引这个男人过来的
    脾脏大出血,当场毙命的概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韩焕把腰腹间染血的的裹着的布条扎紧了些,继续向前走去。从小楼离开后他就没有再服用抑制类药物,那刚逃出爆炸时造成的细长伤口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
    他在一个小时前去了爆炸的那个仓库的现场,却在现场看见了资料上的描述的一个劫走June的雇佣兵。
    这绝对是个陷阱,但他们掌握的信息有限,如果早一天救出少年,那么发生意外的变故的可能性就要小一些。
    在车刚开入这个废弃码头时,早就已埋好的雷管点爆了整张车。几个蒙着面的人看着地上斑驳的血迹大步围了上来,却不料被刚离开火场的韩焕瞬间出手。
    满地的血,从腹腔里滚落的内脏被烧焦发出焦糊的腥臭味。
    还有三个人。
    韩焕听着不远处两个人凌乱的脚步声,而他的身后还有一个,正用枪抵着他的后脑勺。
    上头要你活着,你他妈可不要让老子的枪走火。
    针头戳进肌肉里剧烈的疼痛袭来,韩焕倒在地上,闭上眼。
    剩下两个人跑了过来。
    麻布口袋罩住了他的头,手被反锁住,停在了码头旁的越野车里。
    车开动了。
    韩焕一边听着三个人的对话,一边强制性的放松肌肉,配合着在黑暗中变得越发敏锐的神经,感知着越野车的每一个行驶状态。
    转弯,刹车,笔直的行驶,路线图清晰地再脑海里重现出来。
    这次不是只要绑那个小孩吗?怎么把这个家伙也绑来了?
    你懂个屁,你知道这个家伙在英国人那儿值多少钱吗,一个亿!
    不对。
    这些绑匪和资料上描述的绑架June的雇佣军资料不符,无论是武器还是能力都要更低一等。
    被拖下了车,空气中有海风咸湿的味道。
    他这是
    被麻袋罩住头的人被两个男人抬着扔进了集装箱,却在要关上门的那一刹那,惊恐的睁大了眼睛。
    也只能是惊恐了。
    银色的刀片横向割断了动脉,韩焕一手稳住了要关上的大门,一手将另一个在门口放哨的人拖进来了半边身子。
    随身匕首短小却异常的锋利,在放哨的人背后开出了一个血肉模糊的大洞,然而从前看却只是一个细小的红点。
    死去的尸体被支撑着缓慢的行走,子弹从耳旁擦过。
    根据子弹的弹道,很容易就判断出子弹的来向。韩焕推开已经千疮百孔的尸体,借力,一条腿的膝盖重重的撞上了藏在另一个集装箱后的男人的胸腔。
    这一击实在是凶悍。
    韩焕能听见那肋骨短成两段戳穿肺部的声音,男人惨叫一声后被割断了喉咙。
    下一个顺着声音寻找过来的蝼蚁。
    有些慌乱的蒙面男人端着手上的冲锋枪来回扫射了一遍,铁皮被射穿,杂乱无序的小孔里透着光。
    下午两点,影子已经被阳光拉长,两个小孔没了光线。
    是东北方。
    比对方更快一步的来到一端的转角,在蒙面男人没有出手之前,就一枪正中红心。
    这一系列的动作发生得太快,子弹擦着韩焕的手臂过去,在冷峻的侧脸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弹痕,血从细长的伤口渗了出来。
    细微的物品滚动的声音。
    如果他没有猜错韩焕猛然转身,几乎是极速的奔向最近的集装箱。
    身后那面千疮百孔的墙壁在手雷的爆炸下分崩离析,尘土飞扬起来,一时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像是本能的察觉到了危险的靠近,爆炸发生后的第三秒,韩焕忽然改变了奔跑的方向。
    在他刚刚停留的位置上,一颗子弹破开空气没有打中任何物体。
    有狙击手。
    韩焕皱了皱眉,不远处的至高点。
    这个距离,如果换成是小鬼的话,一枪命中绝对没有问题。但换成刚才那些带他过来的人,却强人所难。这个隐藏在暗处的狙击手,绝对不属于这帮绑匪,他应该才是资料里长期受雇于英国,这次劫走了June的人。
    枪声停止了。
    码头上只有韩焕一个人的心跳声,他看了眼腹部上被临时当做绷带的布条正在滴着血,似乎有些伤神的摇了摇头。
    看来九局的内鬼已经知道了他是实验唯一成功的实验体,或许就像他推测的那样,这一群人最终的目的是他这个成功的实验体,劫走June只不过是引他出来的诱饵。
    贺崇请求了他的帮助,而此刻却又发生了如此巧合的事件。
    被加密的June的那份资料,顾钧现在应该已经发给了他,那里面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
    或者说,究竟隐藏了贺崇什么样不见天日的秘密?
    韩焕隐隐有预感,在他回到酒店打开手机的那一刻,这乱麻一样的事件,就会被有条不紊的衔接上。
    硝烟刚刚散去,韩焕大步的离开了码头。
    第五十六章 最后一页
    回到酒店已将近傍晚。
    拒绝了前台的帮助,韩焕拉了拉外套遮住了腰间的伤口,走回了房间。
    手机和电脑正在开机,韩焕去了浴室脱下衣物,狭长的伤口已经止住血正在结痂,强大的自愈能力下,他甚至有了一种感觉到自身细胞正在加速分裂生长的错觉。
    英国一方想要活捉实验唯一成功实验体的意图显而易见,他们绝对不会就此罢手。
    对于作为失败品的少年,在失去了利用价值后,他们
    嘶
    韩焕放下手中的酒瓶,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酒精接触到伤口上时带来的疼痛让他的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闭眼靠在墙壁上恢复了半分钟,韩焕简单的处理好了伤口走出了浴室。
    这种级别的疼痛,顾璟为他注射抑制类药物的要低得多。
    手机屏幕上显示有未读邮件。
    发件人是顾钧。
    韩焕静静地看着屏幕上的已被破译出的资料,指尖往下滑动,原本舒展的眉头蹙得越发地紧,神色也一改平静,变得凝重起来。
    这份文件是两个人的档案。
    记录着June的后半部分在一年多以前,他就已经在贺上校的办公室里看过。而记录着另一个人的前半部分与最后一页注释,直到今天才完整的呈现在他的眼前。
    第四十九页,档案最后一页:
    [2007年5月19日,九局四组副组长方容卿以叛国罪被判处死刑。方容卿曾在被捕后尝试越狱,未果,在清河监狱外五公里处被四组组长贺崇击毙。]
    [2007年6月21日,方容卿的弟弟方容屿被英国劫持。]
    [2007年7月9日,营救方容屿成功。鉴于营救后方容屿陷入昏迷,生命体征不断下降,四组组长贺崇建议对其进行179号实验。]
    [2007年8月16日,方容屿进行第一次实验,代号1。]
    [2007年8月19日,方容屿实验失败。]
    [2010年1月9日,应贺崇上校要求,方容屿改为父亲姓氏,全名JuneBrown]
    档案的前半部分,记录着的人是方容卿。
    和June一样,照片上的女人是个典型的混血儿。不知是灯光太过晃眼,还是她的皮肤太过白皙,那双深褐色的眼眸泛着宝石般的光泽,被狭长的睫羽包裹住,却又显得温润,恰如其分的融合了东西方的美。
    她没有什么表情的对着镜头,隐约有冷淡的笑意浮出。
    毫无疑问女人很美。
    韩焕定定的看着这张照片几秒,将文件从手机中彻底删除。
    所有的信息都进入了他的大脑里,这份文件不仅没有如他直觉的那样,能解开现在的谜团,更是又让所有和少年June有关的事变得越发的复杂起来。
    方容卿作为副组长被当时还是组长的贺崇击毙,而时隔四年,贺崇却以保护者的姿态,要求他必须保护少年。
    方容卿,贺崇,这两个人的关系,也许并不仅仅是资料中被一笔带过的上下级关系。
    手机响了。
    一个陌生的号码、
    韩焕接起电话,从那端传来短暂的滋滋电流声后,是少年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微弱,直到最后彻底的消失。
    一个颇为耳熟的年轻男声下达了命令,休息够了吧,韩少校。现在去拉开窗帘吧。
    沉默了片刻,韩焕走到了窗前,拉开窗帘,胸膛上隐约有一个红点不偏不倚的标记在了心脏的位置上。你想要什么?
    你不怕死吗?伦敦腔特有的傲慢与尾音上扬,电话那端说话的男人中文十分流利,却也因为是非母语太过流利,而显得有几分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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