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佑微微一愣。
    专业的事儿就让专业的人去干吧,既然你要养我,那也得做出点表示。周青柏歪了歪脑袋,手肘支着下巴,闷闷地笑了两声,说道:委托书和账户信息都附在最后一页,你记得签字,有空的话再去开个代理账户。
    这
    裴佑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觉得手里轻飘飘的文件变成了一份烫手山芋。
    这太贵重了,你没必要这样。裴佑认真地说:虽然我们在一起了,但你还是独立的,没必要把这些都交给我来管。
    但两个人在一起,不就是得各司其职吗?周青柏理直气壮地反问道:既然你会赚钱,我会花钱,那这些东西都归你管。以后你负责赚,我负责花,分工很明确。
    裴佑:
    裴佑被他理直气壮的态度唬住了,他张了张口,似乎想反驳,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像有哪里不对,裴佑想,但又好像没问题。
    而且不看不知道,细一看才发现,周青柏虽然没有房产,但投资和保险零零散散加在一起,也是个不小的数目,裴佑翻看了两页他的资产情况,还是有些犹豫。
    可是
    话先说在前面啊,我可不会给你工资。周青柏振振有词地说:而且我就这么些东西,你要是投赚了,花不花你自己决定;但要是赔了的话,那以后可就得你来养我了。
    周青柏说着笑了笑,语气里甚至还有点雀跃:反正到时候我不会跟你客气的。
    周青柏的强盗逻辑一向杀伤力惊人,裴佑原本不想占他便宜,但被他三言两语地一忽悠,居然还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
    反正周青柏出门去找别的资产管理经理还得给佣金,万一遇上个不靠谱的,说不定东西就得打水漂,裴佑思来想去,觉得那些人好像确实不如他,起码他绝不会私下里挪用周青柏的收益。
    那好吧。裴佑说:但是如果你什么时候想拿回去,可以随时跟我说。
    好啊。周青柏已经说服了裴佑,语气里就多了点自然了味道,他弯了弯眼睛,调笑道:那我的全副身家就托付给你了。
    好。裴佑收起手里的文件,郑重道:我会好好管理的。
    那就好。周青柏歪头抵着车窗笑了笑,说道:那没什么事儿你就先忙吧,我还有点事儿要办。
    说话间,出租车恰好停在路边,周青柏用现金付了款,然后拉开车门下了车。
    听筒里传来开关车门的杂音,路边的便利店提示音叮叮当当的响个不停,裴佑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周青柏不在家里。
    你出门了?裴佑问:这么早,你去办什么事儿?
    哎。周青柏半真半假地叹了口气,说道:我去上战场。
    正如他所料,周苍山只沉了一晚上的气,今天早上就破了功,大清早七点整打着电话把他从被窝里轰起来,语气冷冷地让他去自己家。
    周青柏清楚这是兴师问罪的正式版,于是临出门时把文件给裴佑寄了过去,这才打车去了周苍山那。
    你要回家出柜?今天?裴佑担心起来:需要我去陪你吗,今天没什么工作,可以请假。
    没事,不用,我有办法。周青柏说:就是今天可能忙一点,你不用着急,等结束之后我再给你打电话。
    周青柏嘴上说得轻松,实则心里已经提心吊胆了一晚上,他挂了电话,心里还是有点肝颤,脚步抬起又放下,愣是没敢立刻进小区门。
    他在门口唉声叹气,拉磨似地转悠了几圈,最后思来想去,还是给姜蔓拨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得很快,姜蔓似乎早有预料一样,开口就是调笑:终于知道给我打电话了?你可真行,小青柏,连我都瞒着。
    嫂子,蔓蔓姐。周青柏能屈能伸,从来不争没必要的气,顿时软下声音,服软似地说:之前也是没机会,这不刚谈上恋爱就被大哥发现了吗。
    他说着捂住听筒,做贼似地往街角走了走,小声说:求求了,嫂子,你跟我说实话,大哥今天心情怎么样?这么多天了,他冷静了没有?
    这我还真不知道。姜蔓笑着说:我前两天出差了,今天才回来,不比你早多一会儿正好,我看见你了。
    她话音刚落,周青柏就听见自己身后响起了两声车喇叭,他回头一看,才发现姜蔓的车从街角拐过来,停在了他身边。
    上车。姜蔓说。
    周青柏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上了车,有些不死心地打听道:那他之前没什么口风吗?比如要怎么处理我来着。
    说了啊。姜蔓侧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是真的紧张,故意吓唬道:他说要打断你的腿。
    周青柏:
    噗姜蔓扑哧一声笑了,她把车开进了小区,停在了自家别墅跟前,伸手过去拍了拍周青柏的肩膀,笑着说:我吓唬你的不用怕你哥,这不是还有我吗。
    周苍山其人,脾气冷硬,性子执拗,倔起来连亲爹都不服,偏偏最拿姜蔓没办法,也算是一物降一物。
    有了姜蔓的保证,周青柏轻松多了,心说果然提前抱上大腿是有用的,别管能不能解决问题,起码不用挨揍了。
    他松了口气,装得跟个乖巧小白兔似的,亦步亦趋地低着头跟在姜蔓身后。
    姜蔓手上晃着钥匙,见状打趣了他两句,主动走在前面,回家开门了。
    只是一推开房门,姜蔓的脚步就停在了门口,她脸上的笑意顿时收敛了大半,眉头微微皱起,周身那股轻松的气氛霎时间荡然无存。
    周青柏愣了愣,跟着走上去一抬眼,才发现客厅的沙发里坐着的不是周苍山,而是他亲爹周建国。
    作者有话说:
    加更完毕~希望大家吃得开心。说起来,个人资产委托其实需要走一些手续,不是给个表就能做。但一项一项细写出来就太繁琐了,所以文中一笔带过啦~【感谢改个名字这么难、豆沙豆沙、海苔麦片、今天吃宵夜了嘛投喂的鱼粮,感谢浅星眠投喂的猫薄荷,非常感谢~
    第79章 记得拿啊。
    客厅里,周建国大马金刀地坐在联排沙发的正中央,而周苍山则站在他斜对面,看起来正在跟他汇报什么。
    大门响起的声音似乎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周苍山暂且收了声,下意识转过头,向门口的方向看了过来。
    周青柏是真的没想到周建国会在这,他原本半真半假装出来的乖巧和诚恳瞬间敛去大半,从装乖巧变成了真紧张。他的手心中霎时间出了一层薄汗,胸腔里的器官疯狂地跳动起来。
    爸?周青柏艰涩地开口道。
    周建国木着一张脸,不冷不淡地嗯了一声,用手杖点了点地面。
    这是让他进去说的意思,周青柏抿了抿唇,硬着头皮往前走了两步,跟在姜蔓身后换鞋进了屋。
    别说周青柏意外,连姜蔓事先都没收到周建国会来的风声,她微微皱了皱眉,踩着拖鞋进了屋,趁着周建国不注意时拉着周苍山的胳膊把他往旁边带了带。
    怎么回事儿?姜蔓压低了声音,不满地说:就这么点事儿,你还真的找爸来?
    这不是小事了。周苍山木着一张跟周建国如出一辙的脸,低声道:青柏油盐不进,我是说不动他了,让爸来管吧。
    你姜蔓想要跳脚,但想想周建国在,就又忍住了,只是压着火跟他咬耳朵:青柏都这么大了,你干嘛非得管他呢。
    我平时已经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周苍山皱了皱眉,说道:结果他现在闹出花了,还想让我不管?
    他从小到大都这样,认准的事儿八匹马都拉不回来,姜蔓嘶了一声,顿时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气得牙都疼了,忍不住咬牙切齿地拧了一下周苍山的胳膊。
    还说小青柏油盐不进?姜蔓没好气地说:我看最油盐不进的就是你。
    周苍山原地摇晃了一下,倒也没躲开,乖乖地任她拧了,只是依旧木着脸不说话,看起来是已经铁了心了,准备以不变应万变。
    姜蔓拿他没辙,只能试图用迂回政策拯救一下周青柏,于是勉强笑了笑,试图打破这黏腻压抑的气氛。
    爸怎么突然来了?姜蔓笑着说:正好,我妈前几天去旅游,刚从太湖寄了茶叶回来,正说让我给爸送去呢要不,我给爸泡点尝尝?
    茶就算了。周建国说:我今天过来,是有事要问老二。
    周建国没有暴怒,也没有不由分说地命令,乍一看似乎还有转圜的余地,但周青柏心里清楚,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周建国今年已经六十出头,但身上依然有军旅生活烙下的烙印。他脊背挺得笔直,为人不怒自威,只淡淡地扫了周青柏一眼,身上就有极强的压迫性传来。
    你大哥说,你喜欢上个男人?周建国用手杖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右腿,淡淡地说:说说吧,因为什么原因?
    原因,周青柏想,这真是个一开场就难以回答的问题。
    周青柏听得出他老人家的言外之意在周建国的概念里,男人和女人的结合是天经地义的,就像1+12一样,应该是亘古不变的真理。他的概念里没有同性恋这三个字儿,他似乎并不认为这是某种打从人出生开始就跟随基因的喜好,而是单纯地觉得这只是一个偏离了正常轨道的意外。
    而在周建国这种上了年纪的人眼里,一切异常都应该是有原因的没有一个正常男人会无缘无故地喜欢另一个男人,因为这不正常,也违背生物发展的规律,所以一定是有原因的,只要找出这个原因,然后解决它就行了。
    但喜欢哪有什么原因,他天生就是个同性恋,从性启蒙时期就对异性毫无冲动,天生就喜欢男人。
    裴佑是上天赐给他的天作之合没错,可就算没有裴佑,他也不会喜欢上这世界上任何一个女性。
    不过周青柏知道,他没法跟周建国解释什么性取向、什么自然发展规律,因为周建国听不进去,也不可能听他解释。
    他是中国最典型的那种朴实的大男子主义家长,虽然有一根顶天立地的脊梁,会努力把家里所有人庇护在羽翼之下,但却出奇地有些固执,很难在和平沟通的渠道下听进小辈的意见。
    于是周青柏欲言又止地犹豫了片刻,缓缓地走到了茶几对面,迟疑地跪了下来。
    爸。这世上大概没几个孩子不怕威严的父亲,周青柏底气不足,声音也有点虚:没什么原因,我就是喜欢他。
    那是你还不知道女人的好。周建国蛮不讲理地一摆手,说道:等你有了老婆,身边有了知冷知热的人,自然就知道好了。到时候让你嫂子多给你找点同龄的小姑娘,你们多在一起相处相处,自然就有感情了。
    周青柏:
    多傲慢啊,周青柏想,这句话简直能上奇葩家长排行榜的前三名。
    或许对周建国这种性子执拗的人来说,这世上的一切未知领域都能用他的人生经验来解决,如果出现不能解决的,那一定是对方出了问题。
    但周青柏没法指责周建国什么,他知道周建国一时半会儿不能接受这种事儿,也很理解。毕竟古往今来的观念延续刻在骨子里,一时半刻很难被外力扭转。
    可理解归理解,现实归现实,周青柏不想妥协也不能妥协,既然事情已经戳破了窗户纸,那就必须得有个结果。
    他放弃了迂回政策,也不再试图试探周建国的态度,而是破罐子破摔地一低头,干脆选用最直接的方法戳破了这层窗户纸。
    我对女人硬不起来。周青柏说:她们很好,但不是我想共度一生的人,我不想耽误她们,所以不可能跟她们恋爱。
    周建国潜意识里勉强维持的和平假象被周青柏尖锐地刺破了,从得知这件事开始到现在,周建国终于不得不开始直面这个现实,他呼吸一滞,猛地一拍桌子,噌地站起了身。
    你怎么跟老子说话的!周建国喝道:有种再说一次!
    周青柏浑身一个激灵,他潜意识里还留着对周建国的敬畏,听见他的怒吼下意识想认错,但又硬生生忍住了。
    不管怎么样,只有这次,他是一点都没错的,周青柏想,他或许应该为了忤逆家里而愧疚,但绝不会为了性取向而认错。
    我喜欢男人。周青柏破罐子破摔地说:我从十六岁第一次看片的时候就会对着男人的裸体硬,我只对男人有欲望,想跟男人上床、谈恋爱、过一辈子我都这么说了,爸,你还想让我跟女孩接触吗?
    周建国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把脸憋得通红,当然说不出个是字来。
    他是很想让周青柏变得正常,但这个前提是他自己会打心眼里改变,否则就算硬按着他去跟别的女孩相处、恋爱、结婚,也不过是让人家守活寡而已。
    周建国家教森严,家风正派,严以待人,更严以待己,断然干不出这么下作的事儿。
    反正事儿就是这么回事儿。周青柏跪在地上,梗着脖子,小声说:除非您把我塞回妈肚子里再重新生一次,否则我是改不了了。
    你是变态吗!周建国骂道:你知不知道,要是在我年轻时候,你现在就得被拉出去枪毙!
    流氓罪早取缔了!周青柏也来了脾气,嘴硬道:反正我就这样了,您要是觉得不过瘾,要么您枪毙我也行!
    青柏!周苍山急道:你怎么说话呢!
    果不其然,周建国顿时勃然大怒,他气得不行,心说小兔崽子,我还没跟你算账,你反而先开始跟我叫板了。
    周建国从年轻到现在都是个硬脾气的倔毛驴,吃软不吃硬。他本来就很难在短时间内接受这件事,现在更是被周青柏一句话拱起了火儿,顿时上了头,抄起手杖两步走出去,扬手就打。
    小兔崽子我看你是翅膀硬了!周建国说:你是不把你爹放在眼里了!
    在教育孩子这件事上,周建国一向信奉简单粗暴的方针,周苍山和周青柏都挨过不少揍,以至于一见他扬手,周青柏就下意识弓起了身子。
    周苍山和姜蔓也吓了一跳,没想到周青柏敢突然叫板,顿时心里一沉,连忙想上来拉架。
    但周建国动作极快,说话间已经扬手抽了周青柏好几棍子。
    爸爸!周苍山慌忙拦在周青柏身前,一把握住了周建国的手杖,急道:别动手别动手,他腿还伤着呢,您好好跟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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