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却似喝了鹿血一般,闹腾了大半宿都不肯罢休。
    一回罢,外头伺候的宫女们悄然问了一句:“殿下,可要水?”
    他却半点不知疲惫,精神抖擞地回道:“不必。”
    又闹腾了一回。
    直至三更之时,苏一箬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他才偃旗息鼓。
    也不让宫女们进来伺候,自个儿翻身下床,抱起苏一箬便往净室里走去。
    苏一箬本是打算问一问赵予言宫里的事儿,或是再问一问他为何要来郑府扮小厮,这般闹腾之后,她却都忘了。
    翌日一早。
    苏一箬醒来时,身旁的赵予言已不见踪影。
    明儿与月儿也在跟着东宫的管事嬷嬷们学规矩,如今伺候她的人是霜、雪、竹、林四个宫女。
    名字是赵予言取的,因说要配着明儿和月儿的名字。
    苏一箬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被四个宫女们服侍着起身后,便羞红着脸问道:“殿下呢?”
    霜儿性子伶俐,便回道:“宫里一早来了人,殿下说夫人自个儿用早膳,他会赶在午膳前回来。”
    苏一箬点点头,低头瞥见自己手臂上羞人的痕迹,便又窘红着脸与霜儿说道:“麻烦你给我寻件长衫来。”
    这话一出,四个宫女却都脸色一白,“扑通”几声相继跪在了地上,道:“夫人折煞奴婢们了。”
    苏一箬被这动静唬了一跳,忙上前去将四个宫女拉了起来,又道:“我知晓了,你们快起来吧。”
    用过早膳后,因苏一箬习惯了明儿与月儿放养般的伺候方式,如今霜、雪、竹、林四个宫女这般事无巨细地伺候着,她却不适应的很儿。
    正欲去东宫内的亭台水榭那儿散散心时,张启正却火急火燎地赶来了采莲阁。
    他跑得满头大汗,不见往日里的稳重淡然,只听他气喘吁吁地说道:“夫人,林贵妃有请。”
    作者有话说:
    宝们,我双开了。
    隔壁《外室在逃》已开
    不是甜文,是火葬场文,喜欢的可以收藏下。
    文案:沈家覆灭后。
    我险些被卖入了教坊司。
    是显国公世子将我救了出来。
    我的前未婚夫,裴池。
    他将我藏在葫芦巷的一间三进屋宅中。
    锦衣玉食、嘘寒问暖,未曾有懈怠的时候。
    原本我也认了命,好歹他总念着旧情救下了我,给我屋舍遮风挡雨,陪我温书习字,与我相携相伴。
    如果我没有偷听到伺候我的丫鬟偷偷议论:
    ——“家里的太太诞下了双生子,爷高兴的什么似的。”
    ——“咱们夫人为什么受宠,还不是因着生的有几分像家里的太太?”
    ——“原来只是个替身罢了。”
    我不会在发现有孕的第二日偷了路引和文书。
    悄悄逃到无人认识我的江南去。
    那儿没有豢养在宅子里的金丝雀,没有卑贱的罪臣之女,没有名门贵女的替身。
    只有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生活。
    我想,这下我与裴池总算是两不相欠了。
    那夜大雨,我咬着牙将肚子里的孩子生了下来。
    正要凑上前去瞧一瞧孩子生的像谁时。
    茅草屋的木门被人从外头大力踹开。
    浑身湿透的裴池形容狼狈,一双阴鸷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我不放。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沈莞荏,你好大的胆子。”
    第32章 延禧殿
    “别怕,我来了。”
    苏一箬一愣, 这两日她也从赵予言和张启正的嘴里听说了这林贵妃的大名。
    据传她是辛者库的贱奴出身,样貌也只是清秀大方而已,却不知怎得一下子便让陛下瞧上了。
    徐皇后出身高贵, 虽则母家后继无人,从前也是享誉京城的徐国公府,且瞧着赵予言的样貌, 便知徐皇后必是生的貌美过人。
    出身高贵,又典雅貌美,且徐皇后还是崇安帝的结发妻子。
    尚且抵不过样貌平平的林贵妃。
    还落得个郁郁而终的结局。
    苏一箬听后只觉得唏嘘不已,只感叹赵予言这些年的不容易。
    午夜梦回时,他可会思念自己的母亲?
    张启正见苏一箬久不接话,便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细汗, 问道:“夫人?”
    苏一箬这才拢回自己的思绪, 目带忧光地望向张启正,迟疑地说道:“林贵妃找我做什么?”
    她从未进过宫,也不知该在贵妃娘娘面前行什么礼。
    最怕的还是那林贵妃使了法子磋磨自己。
    张启正也叹气道:“奴婢也不知道呢, 只是殿下去了御书房后至今未曾出来, 林贵妃派了身边的大姑姑来东宫,实在是难推辞。”
    张启正在东宫再有权势也不过是个奴才,遇上了宠妃身旁的大姑姑,又没有赵予言在旁撑腰, 断断说不出什么推辞的话来。
    苏一箬也愁容满面,只低头瞧了眼自己颜色明亮的衣衫,见自己妆容得体,便道:“既如此, 也没法子了。”
    随后, 苏一箬便更在张启正身后往东宫西门走去, 从玄清道上而过,便瞧见门廊下立着个不苟言笑的大姑姑。
    她姓林,是林贵妃最为信任的心腹。
    张启正便凑在苏一箬身边轻声说道:“夫人放心,奴才定会想法子将信递进御书房,您万事顺着林贵妃,若是能吃些亏过了这坎便忍过去,待殿下来了,自会为夫人寻回公道。”
    苏一箬虽是害怕不已,却也知晓她迟早要面对宫里的这些纷争,一味的示弱与逃避也解决不了问题。
    她便应道:“我知晓了,多谢公公提点。”
    林姑姑瞥见朝着自己走来的苏一箬和张启正后,只躬身对着张启正略福了一福,笑容淡淡地说道:“张公公辛苦。”
    苏一箬如今并没有位分,是以林姑姑也未曾对她行礼,只一板一眼地说道:“这位姑娘,贵妃娘娘有请。”
    苏一箬便在张启正满是担忧的目光下点了点头,挺直了脊背后跟在林姑姑身后往宫道上走去。
    从东宫走到林贵妃所在的延禧堂很有些距离,如今日头正晒,宽大的宫道上到处是各宫各院来回忙碌的宫女太监。
    瞧见林姑姑身后立着的清丽女子后,他们虽是未曾露出任何疑惑的神色来,只是躬身与林姑姑问了好,私下里却议论纷纷。
    “宫里莫非又添新人了?”
    “瞧着是从东宫那儿过来的,莫非是太子的人?”
    ……
    延禧堂内。
    林贵妃正坐于上首的紫檀木太师椅上,手里揉捏着崇安帝刚赏下来的东海明珠,饶有兴致地望着延禧堂的门口。
    金石为砖、琉璃为灯。
    昔年她在辛者库为奴为婢时,饱受其余宫人的欺凌,从未想过会有爬上权势顶端的这一日。
    崇安帝待她再没有话说。
    万千宠爱就罢了,为了给自己抬位分,连那典雅高贵的发妻也顾不上了。
    可自己却一日也高兴不起来。
    林姑姑稳当的脚步声打断了林贵妃的绮思,她将东海明珠随手搁在了桌案之上,便起身走到了屋门口,在林贵妃与苏一箬进门前率先前去迎接。
    她身量比林姑姑矮些,眼尾高挑上扬,没来由地便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高贵气势,且她素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定眼看人时更是气势斐然。
    苏一箬讷讷地垂下头,如同在郑府时给范老太太请安时一般盈盈下跪,语气恭敬地说道:“民女拜见贵妃娘娘。”
    林贵妃扫了她一眼,微微露出几分笑意,也不计较她蹩脚的行礼姿势,便道:“起来吧。”
    虽则声音冷硬,却未曾如苏一箬设想的那般在行礼时百般刁难,她从冰冷的地砖上起身时还微微有些怔愣。
    愈发弄不明白林贵妃唤自己来的用意。
    林贵妃迎接完林姑姑后,便吩咐宫女们上茶,重又走回上首的紫檀木太师椅,道:“你叫什么名字,如今几岁了?”
    苏一箬立在下首,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民女名为苏一箬,年方二八。”
    “二八?”林贵妃听罢微微有些失神,目光落在手心里的那串佛珠之上,许久未曾回神。
    还是林姑姑清咳了一声,肃容提醒苏一箬道:“回答娘娘的话时要说‘回娘娘的话’。”
    这声也把林贵妃从回忆的沼泽中拉了回来,她抬起眸子仔细地打量了苏一箬一番,见她生的貌美过人,心里又不是滋味了起来。
    “走近些,让本宫瞧瞧。”林贵妃似笑非笑地说道。
    苏一箬不敢不从,便顶着林姑姑锐利的目光往林贵妃的方向走近了几步,只她到底胆怯了些,并不敢抬头去林贵妃四目相会。
    只是她低着头的模样恰好将雪白滑腻的脖颈露在了林贵妃眼前。
    林贵妃在辛者库辛劳的那两年操劳不堪,严寒酷暑时每日都要在烈日下曝晒,是以她的肤色并不算白皙,虽则养尊处优了这些年,比起苏一箬雪莹般的肌肤,总是要差上些。
    除了肤色,容貌、身段、年龄,林贵妃也样样比不过苏一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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