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本章无关的惠惠、弥弥、虎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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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色黄昏逐渐转变为一个出奇凉快的夏夜,暴风雨在太阳落入海平面过后似乎有缓和的趋势,随着海潮逐渐消退,岩堀浸泡在海水里头的部分也开始浮现出轮廓,下一秒又被吞噬入如墨汁般无边无际的黑暗。
    尸块碎屑混杂块状骨骼溅洒于潮湿岩壁,如同龟裂四散的涂鸦线条、爆炸般充满鲜艳的五颜六色,现在整个洞窟全都弥漫着一种如同腐败生蛋的腥臭味,而且那股就宛若发酵的牛乳般臭味益发浓郁刺鼻,使得混杂愤怒、愧疚与剧烈不适的情绪从虎杖悠仁腹部深处一路翻涌上来。
    自从入学东京咒术高专这数日以来,虎杖悠仁这还是头一遭感受到怒火交织罪恶感、在自己脑海内熊熊灼烧的苦痛,自己除了动手消灭掉不晓得还存不存在意识的头颅外,目前的他什么都没有保护到。
    『让人们正确死去』听起来很棒,是个不错的标语,但到头来他始终还是个十来岁的菜鸟学生,到处充满新知识咒术界的百万种细节让虎杖悠仁觉得自己像是个初生婴儿,身旁那他不愿直视的惨烈景象,让虎杖悠仁忧虑、彷佛随着爷爷入土为安,这段话语所蕴含的承诺就会开始褪色。
    虎杖悠仁明白自己当下除了消灭化为诅咒的受害者之外别无选择,他站定在原处紧盯着双手捧起海水靠近自己的弥弥,垂头丧气的他还来不及阻止自己猛然浮现脑门的想法,就以气音对她直接脱口而出:「弥弥,刚才那个女人……她受到那样严重的伤,肯定很痛的吧?我这么做,是不是可以让她从痛苦中解脱?」
    弥弥将掌心中的海水倾倒在虎杖悠仁染满血污的手背,她仅能就地取材让海水暂且充当洗涤虎杖悠仁伤口污垢的液体,转变成犹如猫科动物于黑夜中竖瞳的绯红眼帘,在黑夜中熠熠生辉,她事不关己的勾起粉唇。
    「这个嘛……你想要听我洗脑你的价值观,还是维持自我呢?」
    一流的洗脑手法就像是邪教使用的那些,某些既有宗教也会使用类似手法,人类心灵其实是一种极其脆弱的东西,要给予破坏并重新排列组合,根本简单轻松到让人欲罢不能,只需要趁其脆弱故意含糊其辞,将字词定义又重新定义又错误定义,灌入对方的脑袋。
    「不是……总觉得心情好复杂,一般来说都会安慰我一两句话的吧?」仅剩被乌云遮掩的残月倒映入洞穴的微弱光晕,可以让自己捕捉物体轮廓,虎杖悠仁凭借一股冲动直接将弥弥的小手包覆在自己的掌心内侧,把那散发出沁凉温度的手掌当成柔软面团似的,一直捏的好紧。
    「是吗?那我喜欢现在这个会为了别人伤痛而难过的虎杖哦。」彷佛丝毫没有受到刚才插曲影响心情,弥弥一双微瞇的圆润杏眼中泛起醉人的笑意,任由虎杖悠仁就像是企图得到慰抚般掐紧自己掌心,她那种混杂着天真无邪与理智无情的矛盾气息、无形中散发出一种深沉诱惑,就像是混浊的漩涡。
    「呃……」说不出话来的虎杖悠仁感受到这阵沉默钻入他脑袋,好像要从内侧将他挖空。
    在这个瞬间,虎杖悠仁彷佛看见弥弥隐藏在她漫不经心戏谑微笑底下的温柔,她用玩笑似的话语自然转移开他的注意力,云淡风轻的替他挣脱开刚才牢牢捆绑住他的罪恶枷锁,令虎杖悠仁站在原地握住弥弥掌心欲言又止的模样,看起来像是个愚蠢的傻瓜。
    「看样子这里已经开始退潮了,你手机还有电吗?」沉思片刻,弥弥毫无预警地打破沉默问道,她那饶富兴致的微笑、配合周遭犹如恐怖片的血腥场景,简直是到了有毒的程度。
    「啊?啊……我看一下。」虎杖悠仁如梦初醒的恍神过后,慌慌张张地低头搜寻自己的口袋,幸好幽暗不明的光线掩盖了他脸庞上浮现而出的难堪绯色,他从依旧潮湿的制服长裤口袋掏出摆放在防水袋中的手机。
    「有了,还有大概一半的电量,可是完全没有讯号,我想这种几乎没有人会来观光的海滩,应该没有电信公司会来架设基地台。」
    「没有讯号也无所谓,我只是要你拿手机当作手电筒来用而已。」
    虽然自己能够透过术式获得犹如猫科动物般强大夜视能力,可是弥弥还是开启了手机的手电筒功能、照射向前方的礁岩地面,以确保虎杖悠仁能够在这崎岖不平的地势下,得以安然穿越遍布水漥绿藻的潮间带。
    手机晦涩不明的惨白光束、在黑暗中勾勒出退潮后成为斜坡地面的洞穴轮廓,虎杖悠仁被脚步轻盈灵巧的弥弥牵紧掌心朝通往岩洞外侧的海岸线走去,没过多久,他们周遭开始传来如同窃窃私语的声音,只是完全听不清楚是在讲些什么,让人怀疑是自己的幻觉。
    这不是在看动画,也不是在打电动。
    虎杖悠仁觉得他们两人现在的状态就像是一个身处非现实世界的梦游者,在这样一个去除海潮风声以外别无他物的夜晚,顺延原本被水淹没的下方通道前行的两侧岩壁逐渐开阔,彷佛正在从他们左右两边俯视着两人。
    「据说过去居住在海边村落的人们,都会将海上漂流来的尸体或物品称作为惠比寿,在这么强劲的暴风雨状况下,我们还可以顺延洋流抵达这的洞窟,看起来应该不是巧合。」走在虎杖悠仁前面的弥弥忽然开口说道,语气毫无起伏。
    虎杖悠仁的心中隐约感到一丝不安,这种感觉就像是落入水底的一滴墨汁,黑色的阴霾缓慢在虎杖悠仁的胸腔中扩散,伴随着全身寒毛直竖的战栗感受,他终于适应闪烁不定光线看清楚了前方画面。
    洞穴入口矗立着一座由石块堆砌而成、看起来似乎是供俸惠比寿的古老破败祠堂,彷若陷入沉睡般略显肿胀苍白的新鲜尸体,犹如乏人问津的垃圾般推砌在祠堂台阶前方。
    从穿着打扮以及他们脖颈间缠绕的记者证来看,这些都是不久前因海难身亡的尸骸,他们身体被一条又一条犹如蚯蚓或蛔虫般蠕动着的条状物体贯穿,内脏被搅动的支离破碎、开始从口腔吐出碎块,泡烂发皱的肌肤开始陷入不自然的抖动,并且摇晃不稳站起身。
    半开启腐朽桧木门板的神瓮里头,好似拥挤鱼卵般密密麻麻摆放再一起的女性头颅,搁在里头正一个、两个全数恶狠狠地瞪视着弥弥与虎杖悠仁,而向上挪动视线,就可以看见一名端坐在祠堂屋顶处赏月的垂发少年。
    「……湍水遭岩阻,分离复合流,如人居两地,终聚解思愁。」他如痴如醉的向残月吟咏着和歌,若仔细分辨,就会知晓这首和歌是由特级过咒怨灵崇德天皇所作。
    那孩子身穿隶属于平安时代的白平绢狩衣,睁着他细长清秀的双眸如同藐视蝼蚁般凝视着他们两人,白发金眸五官端正俊美的童子双手捧着一个木箱,他嘴唇透红的可以看见内侧鲜血,嘴角微微浮出在这种异常情况下应该说很诡异的微笑,那光景如梦似幻。
    那是个长宽高大约有叁十公分左右的正方体,好似俄罗斯方块被人当作玩具积木随意堆栈拼凑,明明采用传统工艺花样繁复的箱根寄木细工,缝隙间却渗透出大量黏稠腥臭的血液,还露出了像是毛发一样湿漉漉的东西。
    别说是经验较为丰富的弥弥,就连才刚进入咒术界不久的虎杖悠仁都感受到那个木箱散发出骇人听闻的恐怖咒力,这使得真正首次面对特级咒灵的虎杖悠仁额头和脖颈不断冒出粒粒汗珠,他的冷汗逐渐膨胀,顺延他精瘦腹肌流下,甚至牙关隐约打颤起来。
    「怎么?还没死吗?咒术师……」童子随手从神瓮中提取一颗正摆出惊惧狰狞神态的女人头,那本该已经气绝身亡的首级嚎啕大哭,童子却笑容满面的开心将这玩意捏碎成团抽出一块积木塞入木箱,那神瓮就像是他堆栈战利品的矿藏。
    「什么嘛,原来数百年来遍寻不到的特级咒物取子箱就躲藏在这座岛,那些老不死知道这个消息肯定会很兴奋。」就算在这个时机点挑衅咒灵根本没有半点好处,弥弥却还是无所畏惧的将话语脱口而出,由下往上看的角度,使得那张勾勒微笑的俏脸染上些许楚楚可怜的味道。
    「取、取子箱?」虎杖悠仁咬紧牙关强行保持镇定,在弥弥指出对方真身的时刻,露出纳闷的神色。
    「先注满野兽鲜血,再趁血液还没有彻底干枯前,把作为活祭品的婴儿剁碎放入木箱内的咒杀之物,就被称作取子箱,而眼前这个能形成特级咒灵的家伙,是数百年前以四百多婴孩头颅制作而成的八开之箱,据说已经被当年的咒术师封印多年,只是咒术协会一直不知道封印位置的具体所在。」
    弥弥难得长篇大论的解释起了对方来历,从她如临大敌般锁定对方的眼神来判断,其实弥弥也不如她表现出的那么轻松惬意。
    「大姊姊你长的真可爱,居然认得我是谁,虽然你是咒术师……可是我有点中意你了,真想听你临死前尖叫的声音,一定很美。」童子愉悦地发出了由衷的赞叹,他从高处一跃而下朝向他们迈开步伐,看起来就好似自华丽梦境中踱步走来,
    他的身后甩着毛绒蓬松的雪白狐尾,宛如一尊技艺高超的佛像师雕刻出的菩萨,他唇边浮着笑容,双眸犹如佛陀涅盘那般,望着弥弥:「我的名字叫做弧酉,既然你们来到了我的岛,那就永远留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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