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珏双眼没有焦点,看到李文桓半天,才皱起了眉头,“你的头发……”
    “长了不少,二哥觉得不妥吗?”李文桓摸了摸头发,笑道,“二哥待在这里还习惯吗?”
    看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不过是风水轮流转,朕风光的时候你还在寺庙里!”
    听到这话下,李文桓眉头皱起,他这二哥莫不是疯了,竟然自称朕来。
    “二哥慎言。”李文桓好心提醒,“纵使你对父皇再过于记恨,也不该说这些。”
    李清珏这时候死死盯着李文桓,好像有好几世的仇恨一般,“别看你现在得意,等朕出去……”
    “二哥莫不是忘了自己犯了杀头的死罪,真得还如此天真觉得自己可以出去?”李文桓懒得再纠正他的自称,想让他自生自灭去吧,“二哥上一辈的事我原本不想将你也算入,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打起苏靖宛的注意。”
    “什么?她还活着?”
    “她不该活着么!”李文桓被他的弄晕,在想这人是不是烧坏了脑袋。
    “我要见她,见她!”
    李文桓并未应下,可之后无论他说什么,李清珏都不再理会。
    原本即使李清珏什么都不说,证据确凿也可定罪,可皇帝一直想要李清珏亲口认罪。李文桓犹豫了很久才将这事同苏靖宛说。
    “李清珏要见我?”苏靖宛想起上次在牢里不愉快的经历,但李文桓的形容又让她有了个猜测。
    就在李文桓觉得苏靖宛要拒绝的时候,就听到苏靖宛说了声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完结
    ☆、正文完(捉虫)
    天牢里终年不见日光,阴阴冷冷的,扑面而来的便是一种带着绝望的气息。
    苏靖宛身着一件素色长裙,神色平静,跟在狱卒后面往天牢最里面走去。这里历朝历代关过不少文臣武将,亦有一些王公贵族,不过再大的官,死之前都带着绝望的感进了这里,几乎没有人能再出去。
    走道的尽头,只有一间,这里常年空着,只有犯了滔天大罪的皇族才会进来,在此之前大周朝只关过一位,如今又有了一个在里面。
    李清珏听到锁链的声音,抬头便看到狱卒弓着身子将身后的人让了进来。
    人已带到,又有嘱托,狱卒没有多做逗留直接离开。
    苏靖宛看着李清珏,对方也直直地望着她,半晌突然笑了起来,连眼角的都皱出了好几道痕迹。
    “当初你好像也穿着这么件衣裳去寻朕。”李清珏猜到苏靖宛应该有所猜测,才穿了件如此相似的衣裳来试探他,索性直接承认了。
    “看样子您在那边过的也不是很如意。”虽然李清珏还装在十七岁的躯体里,但神色早已老态了许多,“陛下又是怎么去的呢?”
    李清珏没想到苏靖宛问的如此直接,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好半天才开口道:“想不到你现在如此同朕说话了。”
    “您不会以为自己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王吧。”苏靖宛嗤笑了一声,“皇上如今身子骨硬朗的很,你给他寻的那个道士也被除掉了。”
    李清珏一愣,没想到苏靖宛竟然知道这个,然后就听到苏靖宛继续道:“那道士几次刑上身后,可什么都招了,刑部也如实上报,至于皇上信不信,我可不清楚。”苏靖宛脸上带着冷笑,“不过看着珏王被贬,好像圣上还是信了些。”
    一直坐在地上的李清珏忽然站起,上前想掐住苏靖宛,结果被脚下的链子束缚住。
    这时候苏靖宛才明白李文桓为何嘱托让她别太过于靠近李清珏。
    听着铁链阵阵作响,李清珏无论如何也上前不了半步,只能怒视,瞪着苏靖宛。
    “贱人!你与那奸夫一起谋害朕!”
    闻言,苏靖宛上前了半步,脸上露出一个讽刺的笑,“王爷,现在的我可与你半点关系都没有,微臣和桓王可担当不起这个称呼。”
    李清珏大口喘着粗气,站在原处低着头不再挣扎,“宛儿莫不是忘了和朕那么多年的情谊。”
    只听到情谊二字,苏靖宛就有些反胃,“所以那些情谊可以抵过您杀我全家?”
    “苏相想左右逢源,一仆侍奉二主,哪有那么天大的好事!李景元主动示好,他便将小女儿嫁入王府,何曾将朕放在眼里?”
    “所以你从入宫开始,便不给封号不给位份,让我在偌大的后宫里毫无所依,连宫女都能践踏的活了那么久?!”苏靖宛气的双手颤抖,“在王府的时候怕是王爷便给我服了安魂散吧,那时候我父亲还未有他心,王爷恐怕早就有除掉他的心思了,所以她的女儿不配做皇后,是吗?
    满门抄斩不过是父亲咎由自取,但前些日子看着李景元和苏幼芸,又想着安魂散的药性,忽然明白李清珏从一开始就没有准备将后位许给她。
    “苏相所代表的一派老旧世家,除了想从朕这里捞到更多,哪有几个真的待朕的?若不是朕用尽手段甚至许诺他你的后位,才将你变为家臣,他又怎么会站在朕这边。这老东西估计事后有些悔了,竟然将小女儿嫁给李景元,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李清珏冷笑了一声,“朕给他那般结局,也不为过吧。至于你体内的安魂散,朕当初只想着用这个来要挟苏相,让他不要有二心,没想到比起你这个嫡女的性命,他更爱惜自己前程。”
    只是机关算尽,他还未登基几年,宫中便发生叛变,与在外的叛军里应外合,将他这个皇帝推下了皇位。
    昨日他明明记得自己被关进了暗室中,灌以□□,疼痛感依稀尚在的时候,一睁眼发觉自己又在一处牢笼中。
    李清珏第一反应便是自己没死,新帝仁慈,不过马上又否决了这个答案。那人蛰伏在皇宫之中,心甘情愿做了那么多年的和尚,见着六弟被贬至荒芜之地,差点客死他乡也毫无多动,隐忍至此怎么会心慈手软放了自己。记忆渐至,李清珏一时分不清自己究竟身处上辈子还是只是个梦。
    直到见到长发的李文桓,李清珏才清醒了一些。回想了这辈子,他便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提出见苏靖宛,李清珏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保命。
    重新活过一次的秘密太过于惊世骇俗,若他说出去苏靖宛绝无活路,历朝历代又有几位上位者不想要长生之术,纵使现在找不到法子,重来一世也未尝不可。
    思及至此,李清珏抬起了头,盯着苏靖宛,“宛儿和朕做个交易吧,如果你保住朕的命,朕便不将你的秘密告诉旁人。”
    厚颜无耻之人也不过如此,苏靖宛瞥了他一眼,道:“王爷莫不是忘了,您和我来自一处?”
    “哈哈哈哈哈哈,朕左右不过都是死,不如拉个垫背的赌一把!”李清珏状若癫狂,“苍天为什么让我回到这个时候,你说,你说!”
    铁链再次铮铮作响,狱卒想起桓王的话,再也憋不住直接冲了过来,将李清珏一把按在地上。
    李清珏脸庞努力扬起,嘶吼道:“苏靖宛你听着,刚才的话朕……我一定说到做到!”
    苏靖宛快步离开了天牢,看着日光才觉得自己好像活了回来。李清珏给她的感觉太过于压抑,压抑到她觉得自己还活在上辈子,整日惴惴不安。
    “他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低沉悦耳的男声在耳畔响起,苏靖宛抬眼便瞧见李文桓一脸担忧的站在她身侧,也不知道是何时走的过来。
    苏靖宛深吸了一口气,摇摇头,“走吧。”说着拉起李文桓的袖子就要离开,她隐隐担心李清珏发狂之后什么都说,她怕李文桓知道这个秘密后会远离她。
    李文桓站在原地没有动,苏靖宛心一惊,转脸看他。
    见苏靖宛神色如此慌张,李文桓安抚的冲她一笑,抬起手腕一把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柔声道:“回家。”
    苏靖宛以为李文桓会送她回苏府,却不成想到了桓王府。想着大婚前偷偷见面也就算了,如今公然过来,岂不是太过于招摇了?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李文桓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没事,有我在。”
    随即苏靖宛也便不再想这些,由他拉着进了王府,歇息片刻就到了吃午膳的时候,苏靖宛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便觉得更加困倦。
    也不知是李文桓如此安排还是下人懒散,偌大的桓王府竟然没有一间现成的客房。
    “宛儿住我那吧,下午我不用寝殿。”
    苏靖宛听到这个脸上一红,低下头,心里倒是十分欢喜,但到底还是个女儿家,苏靖宛并未直接应下来。李文桓神色愉悦,冲那下人微微点头,便握住苏靖宛的手,将人牵至内室。
    “你且在这歇着,缺什么就和守在外面的丫鬟说一声。”
    苏靖宛低着头,半晌才应了一声。
    李文桓又嘱托了门口丫鬟几句,这才离开。
    待屋里空无一人,苏靖宛这才抬起脸,环顾了下李文桓的内室。果然装饰的十分简单,若不是摆在外面的佛珠铺垫十分名贵讲究,苏靖宛都猜不出这是王爷的住处。
    实在太过于困乏,苏靖宛也没细看,见到靠在南边的床,坐了上去脱掉鞋子便躺了下来,一会便睡的香甜。
    也不知是睡了多久,苏靖宛睁开眼便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方至醒来才觉得轻松些。
    “秋月。”
    待在外面侯着的秋月听到动静,就推门进来了。
    “几时了?”苏靖宛坐在床边,被门外刺眼的日光照的有些睁不开眼。
    “未时刚过。”
    想不到这个时辰,日光还如此刺眼,苏靖宛适应了一会才缓过来,接过秋月递上来的茶,喝了一口。
    “王爷呢?”
    “大小姐刚睡下一会,王爷便出去了,至今未归。”
    苏靖宛眉头微颦,忽而眼睛睁大,站起身来,“秋月备马车,快!”
    也不知道苏靖宛怎么了,秋月见她脸色严峻不敢多问听言便转身要走,还未至马棚,就有人传话过来,王爷回来了。
    苏靖宛呆坐在室内,浑身冰凉,等着李文桓过来。
    “怎么呆坐在这,门窗也不开,多暗啊。”李文桓进屋便瞧着苏靖宛坐在圆桌旁,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靖宛起身将门关上,然后看着一脸不明所以的李文桓,上前伸手抱住了他。
    “想我了?”李文桓见她神色阴郁,开口调笑了一句,也没指望她能回应。
    结果怀里的人点点头,“想了。”
    李文桓将人从怀里拉出,低着头看着苏靖宛,发现她眼神飘忽并不敢看他。
    “你怎么了?中午发生了什么?”
    苏靖宛避开了他的视线,摇摇头,好半晌才开口道:“刚才你去哪里了?”
    李文桓以为苏靖宛担心自己,笑道:“刚才去将在府里的妙玄送回岳千那,又顺道在那坐坐。”李文桓用自己额头抵着苏靖宛的额头道,“顺便请他过几日给你调理调理身子,婚后好多生养几个。”
    知道李文桓又开始没了正经,苏靖宛红着脸踩了他一脚,跑出了门,正好遇到秋月回来。
    “大小姐怎么了?”已经备好马车,但不知道该不该走的秋月过来就是要问这事。
    “回府!”
    站在后面看着她们二人离去,李文桓脸上的笑意渐收。
    苏靖宛这几日在家中睡的一直都不好,眼下乌青渐重。
    因着苏义俞在上次打仗失利灰溜溜回来之后,除了上朝基本都待在家中,不去会友,完全不见刚赐婚那会的风头。
    王氏要亲自教导幼弟,况且苏靖宛快要出嫁,王氏索性将内宅的事也交给了苏靖宛,有不懂的再去找她。于是苏府上下一堆事便落到了苏靖宛身上。
    前些日子才赐婚就赶上了珏王谋反,各种来往都因此断了,这时候苏义俞不再包揽这些,苏靖宛一个女儿家也不方便出门,便亲自按照远近亲属以及品衔回礼。
    整整花了三日,才选完回礼,让下人送去。
    忙着的时候不觉,等闲下来苏靖宛又想起了李清珏的话。李清珏虽说只要放了他便不会把秘密说出可是若放他出去,到底是个隐患,日后李文桓登基,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端。
    皇上处死李清珏的圣旨还未降下,苏靖宛心中的惶恐越来越大,今日实在坐立不安,苏靖宛便直接去了天牢。
    扶着秋月刚下了马车,就有一人骑着马停到了苏靖宛面前。
    李文桓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看着苏靖宛,“你去看李清珏。”这句丝毫不带询问,仿佛李文桓已经肯定苏靖宛的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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