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矜在墙角找到了一根细长的竹竿,他拎着竹竿从窗户中伸出,在那堆垃圾里翻了几下。
    很快,一个泥褐色的背包被翻了出来。
    于尤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捂着鼻子凑了过来,他看到时矜在垃圾堆里翻出了一个包,有些不解:时矜哥,你翻的这玩意有什么用?
    时矜没答。
    他抿紧嘴唇,用那竹竿把背包翻了个面,露出了被压在背包下面的拉链扣一只戴着游泳圈的黄色小鸭子。
    郁辞站在时矜身侧,看着他的动作,眼底神色若有所思。
    与此同时时矜松了眉心。
    他放下竹竿,退到门边,鼻端的恶臭消散了些,他微微松了口气:找到了。
    于尤一头雾水:什么找到了?
    郁辞看向时矜:那个背包你知道是谁的?
    时矜点头: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白老师的。
    我在阿诺的书里看到过他和白老师的合照,照片上白老师就是背着这样一个书包,书包上的拉链扣就是一只戴着游泳圈的小鸭子。
    这种背包的款式特殊,在市区也不一定会撞款,更别说是在青柳寨了。
    更何况还有那个鸭子挂饰。
    时矜教阿诺画画的时候于尤也在,他也看到了那张照片:我怎么好像记得那个书包是白色的?
    是白色的。
    时矜抿了抿唇:垃圾堆里翻出来的那个也是。
    于尤啊了一声,他挠挠头,扒着窗户对着窗外那个书包研究了半天,才从书包上沾染的泥土缝隙中依稀辨别出它原本的颜色确实是白色。
    奇怪了,白老师的背包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坏了所以丢掉了?
    他说完又自己否认:不对不对,要是坏了直接在家丢了就行,怎么会爬到半山腰来丢。
    而且,于尤又转头去看那个背包:这个包看着还好好的。
    于尤的疑惑同样也是时矜的。
    他抿了唇,细长的眼睫垂下,遮住了眼底的沉思:你刚刚说,青柳寨一年前游客就少了?
    这句话没有主语,但是郁辞却知道时矜是在跟他说话。
    他点了头:就是因为白老师失踪这件事,寨子报了警,但是在山上搜寻了几天也没有找到人,后来又传出凸苗泉闹鬼的事,游客就少了。
    没了游客,客栈的生意就差了。
    陈姨跟他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除了忧愁就是惋惜,说白老师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失踪了。
    时矜突然抬起眼皮:你是说,凸苗泉闹鬼的事是在白老师失踪之后才传出来的?
    郁辞略一迟疑。于尤就兴奋的开了口:这个我知道!是的!凸苗泉闹鬼的事就是在一年前才开始流传的。
    他一改刚刚怕鬼的表现,变得一脸兴致勃勃:最开始据说是一个半夜上山砍茅草的人在凸苗泉附近看到了冒着白光的鬼火,然后又有人白天在凸苗泉附近看到了女人的头发,不是一根两根,而是零零散散洒落满地的。
    于尤的眼睛冒着光,他压低声音,故弄玄虚:最确定的,则是一个胆子很大的游客,在半夜循着看到的鬼火一路跟到了凸苗泉,在凸苗泉旁听到了凄厉的鬼叫和鬼影,吓得他下山之后立刻就发烧了几天,病好之后马不停蹄的就收拾行李回了市里。
    时矜神色微动。
    他看向郁辞:你是不是留了人在派出所跟进秋鹿庵的后续。
    郁辞不意外他知道这事:是,秋鹿庵的事涉及陈家,背后可操作的空间太多。
    算算时间,钟稳应该已经着手处理这件事了。
    钟家世代从政,家风严谨,从上到下除了他妈,其他都是刚正不阿的形象标杆。
    在秋鹿庵这件事上,能按住陈家,让他们没有办法对秋鹿庵事宜插手的也就只有钟家。
    时矜抿了唇角:能麻烦你联系你的人,让他帮忙询问,被押送回警局的受害人里,有没有特殊的人。
    郁辞不蠢,相反他很聪明,他大多数时候只是不愿意去思考。
    时矜这话一说,他神色变幻一瞬,很快就领会到了话里的意思。
    他沉了脸色,走到一边打了个电话。
    于尤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但不妨碍他继续说着自己听来的传闻。
    你说这凸苗泉到底在哪啊?这景区咱们也走了一大半了,也没看见什么分岔路,难道还得继续爬到山顶?
    但是看地图上的指示,这个景区好像就是一条线来着,应该没有可以走的岔路,还是说也得像昨天那样找个小路钻进去才能找到吗?
    时矜哥,你说这世界上真的有鬼吗?我怎么觉得......
    于尤碎碎的念叨在耳边盘旋,时矜却不太听得进去。
    他站在原地,目光垂着,视线盯着地面上裂开的砖缝,思绪纷杂。
    好,我知道了。
    郁辞挂掉电话,看向时矜:经过照片比对,确实有一个跟白老师长得很像的女人。
    时矜骤然抬了眼皮。
    郁辞神色复杂:但她......不肯承认。
    第86章
    白老师全名白如霜, 两年前从B市师范大学毕业以后就主动申请调来青柳村任教,负责教授语文和英语两个科目。
    据寨子里的人所说, 她的性格很好, 寨子里的孩子们都很喜欢上她的课,有时候下课了还会缠着要跟白老师回家。
    她也从不生气,永远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寨子里的人都认得这个年轻漂亮的女老师。
    这是他们在去过寨子口的学校之后,从校长的口中得知的信息。
    白老师是一年前的一个晚上失踪的。
    寨子里有人看见她背着她的小白包从景区门口上了山, 还特意叫住了她,提醒她夜里上山容易迷路。
    但白老师好像不在意, 她摆了摆手,说只是去找个东西, 很快就会下山。
    然后就失踪了。
    结果现在却在秋鹿庵的受害者里找到了跟白如霜长的一样的女人......
    这件事似乎越来越古怪了。
    从寨子里的学校走出来,时矜看了看有些阴沉的天色。
    于尤的相机淋到了雨,刚刚一下山就火急火燎的赶回了客栈, 现在他身边的只有郁辞一个人。
    郁辞的神色同样算不上太好。
    时矜知道他心底现在应该也有了些猜测。
    你对陈家了解吗?
    郁辞在他身边站定:不算了解。
    陈家是在陈老爷子这一辈才兴起的家族, 在圈子里是被称为「暴发户」一样的存在。
    加上他们做的事大多理念与郁家相悖, 郁父看不上他们,连带着郁辞也对陈家了解不多, 也就大概知道点表面的事。
    不过陈家挺乱。郁辞说:陈家正儿八经的第三代只有陈震的两个儿子,大儿子早些年出了车祸瘫了, 二儿子陈启山又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
    时矜眉梢微蹙:那陈沅呢?
    又是陈沅。
    郁辞莫名的有些不爽。
    他顿了顿, 撇开视线:陈沅是陈震的私生女,不止她一个, 陈震在外面起码还有五六个私生子女, 不过他只接回来了陈沅。
    加上魏禅, 陈家现在可以说乱的像一锅粥。
    人人都想着争权夺利, 倒是显得跟着一众大小姐出来旅游的陈沅有些特殊。
    但她作为唯一被陈震接回陈家的私生女,会像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吗?
    那可未必。
    想到这里,郁辞睨了眼时矜:陈沅不简单。
    所以你离她远点。
    时矜只当他是在提醒自己:我会注意的。
    郁辞噎了一下。
    但很快他就调整过来:秋鹿庵那事我找人盯着了,那个姓白的女人的指纹也拿去跟数据库比对了,如果出了结果会第一时间通知我。
    时矜点了点头。
    所以,郁辞侧头,目光对上时矜的,神色认真:你现在能告诉我你来青柳寨的目的了吗?
    时矜顿住。
    少顷,他抬起眼皮:可以。
    但是我要先确定一件事。
    时矜要确定的事跟凸苗泉有关。
    他回到客栈,找到在柜台前画画的阿秋,问她:你知道凸苗泉怎么去吗?
    阿秋有些意外:凸苗泉?
    对。
    我想想啊,我好像听奶奶提到过。阿秋皱着眉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有些抱歉的摇了摇头:对不起啊,我不记得了。
    这样吧,奶奶现在在午睡,等她睡醒了我帮你问问她吧。
    时矜眉头微微舒展:多谢。
    不用客气。阿秋笑:快坐下,正好午饭也做好了,我去端出来,可以开饭了。
    午饭是简单的三菜一汤,炒的清脆的白菜苗,颜色艳丽的番茄炒蛋,还有一叠是阿秋自己做的腊肉,主食则是玉米和紅薯。
    时矜在桌边坐下的时候,上楼换衣服的郁辞也下来了。
    他走到时矜旁边坐下,手上还拿了一个袋子。
    这个袋子似乎有点眼熟。
    时矜的目光在袋子上短暂停顿,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那袋子被推了过来,一同推来的还有一个装着温水的玻璃杯。
    时矜愣了愣。
    吃药。郁辞见他不动,于是将袋子里的药打开,连带着水杯一起塞进时矜手里:你的感冒还没好。
    时矜捏着杯子和药丸,闻言他有些迟疑:这药......
    郁辞挑了挑眉:这药怎么了?
    时矜唇瓣微抿:......好像是饭后吃的。
    这下愣住的是郁辞:是吗?
    但他很快回过神来,拿起药盒确认了一下,旋即面不改色的又将药丸从时矜手里拿了回来,语气自然:那先吃饭。
    噗呲
    一直在旁边默默围观的阿秋没忍住笑出了声。
    顶着郁辞骤然射来的危险目光,阿秋识趣的用手捂住了嘴:那什么,你们先吃,我去给奶奶送午饭。
    郁辞满意的收回了目光,他侧了侧头:要紅薯还是玉米?
    放紅薯玉米的竹篮离得有些远,时矜确实够不到。
    他犹豫了一下:玉米吧。
    郁辞给他挑了个大的。
    寨子里的玉米和紅薯都是自己种的,肥料充足,于是这玉米也就格外的大。
    竹篮里最小的玉米都有时矜的小臂粗,更别说大的。
    时矜看着递到面前的玉米,迟疑两秒,还是接了:谢谢。
    哈喽艾薇巴蒂,中午吃什么呀?
    欢脱的嗓音响起的时候他人还在楼上,但话落的时候就已经坐到了餐桌对面。
    于尤轻车熟路的从竹篮里挑了个紅薯,也不剥皮,直接啃了一口:果然还是自己种的紅薯甜啊。
    啃了几口紅薯慰藉了五脏六腑,于尤这才想起了什么:对了,你们刚刚去学校那边问到了什么啊?有问到关于凸苗泉的事情吗?
    只问了些白老师的情况。时矜没说太详细:至于凸苗泉,校长说他也不清楚。
    校长不是寨子里的人,是建校的时候跟着调派的老师一块来的,对寨子的了解程度跟查过资料的于尤差不了太多。
    于尤感慨了一句:这凸苗泉可真神秘。
    明明有这个地方,也有关于凸苗泉的资料,但硬是找不到路。
    奇了怪了。
    时矜没搭话。
    他低头揪着手里的玉米,脑子想着这两天遇到的事。
    时矜吃玉米的习惯有点奇怪,他不喜欢像别人那样直接啃,他嫌弃那样会把玉米啃得皱皱巴巴,还会在玉米杆子上留下硬硬的玉米皮。
    他喜欢用手指一颗一颗的把玉米粒揪下来,连带着玉米粒上的硬芯,最后只留下一根光秃秃的玉米杆。
    时间说过他几次,他改不过来,后来索性就不吃玉米了。
    他现在想着事,不知不觉的就又按着习惯揪起了玉米。
    于尤看着他的动作,欲言又止。
    郁辞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他顺着于尤的目光侧了头,就看到垂着脑袋揪玉米的时矜。
    他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压低声音:不想吃了?
    时矜揪着玉米的动作停了一下。
    他抿了抿唇,声音很轻:嗯。
    大概是因为常年饮食混乱导致的胃病,时矜的食欲一般,食量也较常人要小些。
    软糯的米饭或者清粥这些好消化的食物他能吃的稍微多些,但像玉米紅薯这些没那么容易消化的粗粮,吃上几口胃就会开始抗议。
    他的脑子里有个对饭量的衡量机制,吃多少算饱,吃多少会撑得胃疼,吃什么会胃不舒服,都在大脑里里刻得明明白白。
    玉米揪到一半的时候大脑就已经发来了信号,告诉他不能再吃,但出于对食物的爱惜,时矜又不愿意将剩下的玉米丢掉。
    于是他揪玉米的动作越来越慢,好一会才吃一口。
    太乖了。
    郁辞内心叹了一声。
    他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上手去摸他脑袋的冲动。
    指尖摩挲两下,郁辞伸手要拿走那根玉米:不想吃就不吃了。
    时矜不给:不能浪费。
    不会浪费。郁辞接过了玉米,又拿碗盛了碗汤:喝点汤,还是热的。
    将盛好的汤放到时矜面前,他拿起拿缺了一半的玉米,神色自然的咬了一口。
    时矜愣住。
    郁辞看他一眼:怎么不喝?
    顿了顿,他的目光轻轻扫了眼时矜的肚子,眉梢一扬:饱了?
    没......
    时矜的视线停在那根被啃了一口的玉米上面,细长的睫毛动了动:我吃过了。
    他不介意吗?
    什么吃过了?郁辞看了眼手上的玉米,眉梢微扬:玉米?
    时矜抿唇:嗯。
    顿了顿,他补充:有口水。
    郁辞难得的在时矜脸上看到了除了冷淡以外的表情,而且还是窘迫。
    他勾着唇角,兴致盎然的欣赏了片刻,眼看着黑衣青年脸上的平静就要维持不住,这才扬了眉梢,语气调侃:怕什么,我又不介意。
    别说按他室友这揪着玉米的吃法压根不可能沾到口水,就算沾到了口水那又怎样?
    都是室友,吃点口水怎么了?
    此时此刻,郁辞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有多么嫌弃被许潜用手掰过的面包。
    时矜迟疑两秒,随即抿着唇移开视线。
    一旁围观了全程的于尤突然觉得自己手里的紅薯不香了。
    刚刚还饥肠辘辘的肚子也饱了;
    吃狗粮撑得。
    第87章
    单身狗没有人权。
    这是啃着紅薯的于尤内心发出的哀嚎。
    我不应该在桌上, 我应该在桌底,看着你们的快乐。
    但好在阿秋解救了他。
    阿秋端着碗筷放到了厨房, 然后坐到了桌前, 笑意盈盈:怎么样,味道还可以吗?
    于尤猛点头:可以可以,太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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