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让他觉得自己刚刚应该没有看错。
    他本以为郁辞会在青年睡熟之后就将手抽开,结果直到吊瓶里的液体没了大半,他还是保持着被拽住一根食指的别扭动作坐在床边,空闲的右手拿着手机轻点,时不时接两个电话。
    哪怕他都已经这么忙碌了,却还是没有将被拽着的左手抽开。
    于尤眨了眨眼,默默把自己塞进了椅子里。
    怎么说呢?
    他感觉自己被塞了一嘴狗粮。
    透明的药液匀速流动,点滴瓶很快就见了底。
    时矜就是在这时候醒的。
    他睁开眼盯着陌生的天花板,清苦的草药香气在鼻端萦绕,混沌的大脑尚未完全清醒。
    许是因为睡前那碗姜汤给他的印象太深,时矜的意识依旧停留在今早那碗泛着辛辣的姜糖水上。
    他动了动唇。
    于尤在他睁眼的时候就凑了过来,他弯下腰把耳朵凑近了些:你说什么?糖?烫?汤?
    他绞尽脑汁的试图把几个字拼凑未果,只好有些尴尬的退了开来:那什么,我听不懂你说什么,郁辞哥回去给你拿外套了,你要不等等跟他说。
    时矜在他开口的时候就清醒了。
    他目光动了动,落在上方即将见底的点滴瓶上,知道自己大概是被送到了寨子里的诊所。
    于尤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点滴瓶,发现药液眼看着就要没了,于是连忙走到遮挡帘后:苗伯,吊针要打完了。
    苗伯戴着副老花眼镜,正伏在桌上写着开药单。
    听到动静,他走出外间,替时矜将插在手背的吊针拔出,用棉签按住:来,自己按住,三分钟。
    时矜依言按住。
    苗伯又趁机给他塞了根温度计:夹住了,别掉下来了。
    于尤怕他无聊,拉着椅子坐近了些:你好呀,我们今早见过,我叫于尤,是来这里旅游的。
    时矜夹着温度计又按着棉签,动作不太方便,只能点了点头:你好,时矜。
    我来之前还查了天气预报,看到天气预报说这几天不会下雨才来的,结果这雨下的这么大,也不知道这还能玩些啥。于尤说着就叹了口气:来之前我还想着说不定能去凸苗泉那看看,不过看现在这天气,应该是去不成了。
    时矜来之前查的景点并没有提到这个,他顿了顿,问:凸苗泉?
    对,凸苗泉。
    于尤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也是听家里的长辈说的,具体是真的还是假的我也不清楚。
    青柳村依靠的后山地势险峻,加上几十年前这里是我们和隔壁X国都在争抢的地域,大大小小发生了十几次战争,死的人不计其数,
    听说当时血流了满山,把山上的泥土都给泡红了,而且寨子里常年下雨,林子里迷障很多,进了山的人一般都很难再走出来,久而久之,就有消息流传说是青柳村的后山有灵异鬼怪出没,青柳村也就是这样出了名,来游玩的游客大多也是奔着这个传言来的。
    时矜垂下眼皮,眼底若有所思。
    这个传闻他倒是在查资料的时候看到过,不过当时很快就上了车,后面的内容他也就没继续看。
    至于凸苗泉......于尤缩了缩身子:听说这是当年战后收敛阵亡的士兵的埋骨地,不知怎么地后来就汇聚成了泉眼,
    他左右看了看,神神秘秘的压低了声音:就在我来之前,还听说有人上山的时候在凸苗泉附近看到了游荡的亡魂呢。
    嘿,你这小子在这瞎说什么呢?
    苗伯拿着包好的药包走了出来,没好气的唾了一口:没事别瞎听这些谣言,后山确实是险峻了些,但说什么鬼魂鬼怪的那全是无稽之谈。
    要是这后山真有什么害人的鬼怪,我们这青柳村还能留到现在?
    于尤摸了摸脑袋,嘿嘿讪笑两声。
    苗伯没跟他计较,他走到时矜面前,确定针口止住了血:行了,把温度计拿出来看看。
    时矜抿了抿唇,取出温度计。
    嗯。苗伯举着温度计看了眼:退烧了,回去注意保暖,别淋雨。
    郁辞走进门的时候正好听见了这句话。
    他将门带上,免得外面的风吹了进来:好,我会盯着他的。
    时矜看着他不动。
    郁辞挑了挑眉,习惯性的开口调侃:怎么?是不是发现你亲爱的室友此刻帅的在发光?
    以他对他这个室友的了解,他一定不会顺着他的调侃接话。
    果不其然
    不是。
    时矜微微顿了两秒,细白的眼皮敛着:我只是在想一件事。
    郁辞将带来的外套披到时矜身上,闻言他抬了头:什么?
    姜汤。
    姜汤?
    郁辞扬了扬眉:姜汤怎么了?
    手指无意识的在被角蹭了蹭,时矜垂下眼睫。
    姜汤......白喝了。
    明明他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声音也是浅淡的,但在场的人却都莫名的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些许......委屈?
    作者有话说:
    时崽:委屈。
    第80章
    辞小子来了?
    苗伯掀开帘子从后面的隔间走了出来, 见到郁辞,他又转身回去拿了两个药包出来:拿着, 这是配好的草药, 驱寒的。
    红绳包着的那包泡水里,另一包拿开水冲开之后用来搓身子。
    时矜点头,伸手要去接拿药包:好的。
    记得要用力搓, 把身上的寒气都给搓了。苗伯叮嘱两句,却没把药包给他, 而是转手递给了床边的郁辞:你自己不方便搓背,回去让辞小子帮你。
    让郁辞帮他?
    时矜耳根有些发烫, 他抿了抿唇:不用了,我自己......
    苗伯没理他, 他用手推了推掉到鼻梁上的老花镜,又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大雨:外面雨太大了,你们先别回去, 免得又受了凉。
    说完这话, 他没管屋里几人, 径直上楼去了。
    于尤乐得自在。
    他夸张的松了口气:刚刚吓死我了。
    郁辞给时矜倒了杯热水,闻言他挑了挑眉, 目光扫了眼于尤:什么吓死?
    我刚刚说寨子的坏话被苗伯听见了。他缩了缩脖子:其实也不算坏话,就是我之前听到的传言。
    传言?
    见郁辞似乎感兴趣, 于尤又把刚刚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
    凸苗泉?郁辞重复了一声。
    对。于尤点了点头, 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脸兴奋:郁辞哥, 你不是对这里挺熟悉的吗, 有听说过凸苗泉那边的什么传闻吗?
    没有。
    他顿了顿:我回来的次数不多, 对寨子的了解也就仅限于寨子里, 其余的不太清楚。
    于尤有些遗憾:这样啊......
    对了。他突然眼睛一亮,看向一边沉默的喝着水的时矜:时矜哥,你是来这里旅游的是吗?
    时矜捏着杯子的手指微停,猜出了于尤的想法:是。
    于尤眼睛亮亮的:那等雨停了,咱们一块去后山看看行吗?
    时矜正有此意。
    但他还没开口,就先被郁辞打断了:等雨停了再说吧。
    他说完又转头去看时矜,往日张扬的眉眼莫名的有些沉:把衣服穿好,你刚退烧,身子还很弱。
    时矜默默的把身上的外套往上拢了拢。
    屋内的气氛就此沉寂下来。
    于尤盯着房间的墙壁,有些无聊的一节一节数着竹子的竹节。
    在他数到第一百六十八个节的时候,窗外下了一个晚上加一个上午的大雨总算是减了雨势。
    瓢泼的大雨变成了绵绵的细雨,虽然还是没停,却比最开始来的时候要小多了。
    可以回去了。
    跟他的念头一齐响起的是一道清淡微凉的声音。
    回去吧。
    时矜垂下眼睫,避开郁辞看来的视线:雨势小了,趁着现在回去刚好。
    郁辞去开车了。
    房檐下,时矜披着被子,眼底难得的染上了些许茫然。
    他的身侧是努力忍着笑意的于尤:时矜哥,你忍忍,郁辞哥这也是怕你着凉了,你就先披着一会,待会上车就可以摘下来了。
    时矜听出了他话里的笑意,他沉默了两秒,有些无奈:你可以笑出来。
    既然当事人都说可以笑了,于尤自然也不客气:噗呲,哈哈哈太好笑了。
    等他笑够了停下来的时候,整张脸都已经被笑的发红。
    于尤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花,感觉自己笑的腮帮子都笑的僵硬了:时矜哥,你说郁辞哥是咋想的哈哈哈。
    时矜在一旁拢着被子面无表情。
    他怎么知道。
    粗线条的于尤没有发现他的窘迫,还在笑着开玩笑:莫非郁辞哥把你当成了蚕宝宝?要一层一层裹起来才能保护住?
    裹了外套还不够,还要把被子一块裹上,生怕时矜哥被冻着了,这架势要是不知道的人看了,估计得以为这是冬天吧。
    哈哈哈这简直太好笑了,待会我一定要采访一下郁辞哥的内心想法。
    于尤越想越忍不住:这是什么人间直男,时矜哥,你是怎么找到个这么奇葩的对象的?
    时矜垂着的眼睫微停,他抬起头,眼底情绪莫名有些茫然:对象?
    对啊,你们不是情侣吗?虽然早上的时候你们似乎在冷战,但是你们之间的气氛骗不了我。
    于尤一脸坦然:你生病的时候郁辞哥可着急了,为了不让你淋到雨自己的衣服都全部湿了,而且......
    他看了眼时矜,神神秘秘的:你刚刚打针的时候是不是装睡然后故意拉郁辞哥的手的?
    时矜顿住。
    他什么时候拉郁辞的手了。
    于尤把他垂眸思考的反应当成了默认。
    他走近了两步,一副两人正在共享秘密的样子: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跟郁辞哥说的,而且刚刚你拉住他的手的时候他还偷笑了,之后还......
    上车。
    带着冷气的话语打断了于尤后面要出口的话,他挠挠头,高大的吉普已经停到了面前,车窗打开,露出一张出色的俊脸。
    于尤莫名的有些心虚,他缩了缩脖子,哦了一声,默默爬上了车。
    时矜伸手要拉开后座的门。
    郁辞扫了他一眼:你坐前面。
    蜷着被角的指尖微顿,时矜抿了抿唇,转为伸手去拉副驾驶的门。
    郁辞看着他系好安全带,踩下油门,像是不经意般的问道: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时矜抿了抿唇:没......
    没什么,就是聊了两句晚上该吃啥。于尤先一步的开口打断了时矜的话,说完还对着车里后视镜中时矜的目光眨了眨眼,一副我一定保密的模样。
    时矜捏着被角的手指微停。
    他该提醒于尤,这后视镜郁辞也能看见吗?
    算了,应该也没影响。
    时矜迟疑两秒,最后选择闭了嘴。
    于是他就发现郁辞的脸似乎更臭了。
    于尤粗神经的没发现异常,还在车里叽叽喳喳的说着听来的各种传闻。
    郁辞板着脸开车不回应他,时矜只好偶尔附和两句,可他发现他每回应一次郁辞的脸就更臭一分,车里的低气压几乎要凝成实质了。
    在又一个话题结束,于尤总算是察觉到了异常。
    他茫然的摸了摸手上起的鸡皮疙瘩:怪了,怎么突然这么冷?
    时矜沉默了。
    回到客栈,外面的雨已经彻底停了。
    郁辞在客栈门口把人放下:你们先回去,我去放车。
    于尤点点头,率先跳下车。
    郁辞的目光落到时矜身上:楼上我让阿秋帮你熬了粥,你中午没吃饭,先把粥喝了再吃药。
    时矜点头。
    看着真乖。
    郁辞僵硬的脸色总算是缓和了些,他伸手替时矜拢了拢被角,提醒他:被子先别摘。
    一冷一热的容易受凉,他身体弱,怕是受不住。
    郁辞觉得自己难得这么体贴,可不曾想他这话刚一出口,就看到刚刚还垂着眼一脸乖巧的青年就面无表情的下了车。
    砰
    车门被毫不留情的关上。
    郁辞:......
    不是,他说错什么了吗?
    时矜到底还是没有把被子取下来。
    他躲着厨房的阿秋,先上三楼把被子放下,临出门前,他犹豫了一下,又转回去拿多了一件外套。
    身上的外套是郁辞的,晚点还是洗了还给他吧。
    阿秋在楼下的厨房忙碌着。
    时矜走下楼,她正好看见了,眼睛亮了亮:时先生,你回来了?感觉还好吗?
    阿秋的善意来的温暖,时矜唇角微微弯了弯:挺好的,让你担心了。
    我这不算什么。阿秋回头搅了搅锅里的粥,笑:你是没看见郁辞哥那个样子,急的脸都白了。
    锅里的粥咕嘟嘟的冒着小泡,阿秋把火关掉,找了个碗:这粥也是郁辞哥叫我帮你熬的,现在时间正好,来喝点吧?
    说着她又想到了什么:对了,刚刚郁辞哥上楼的时候帮你拿了两床被子上去,你看到了吗?
    时矜刚刚回房间换衣服的时候确实在床脚看到了两床被子。
    他点了点头:看见了。
    那个被子是用来给你垫的。阿秋把碗放到桌上,笑着看了看时矜:我们睡习惯了这种竹床,没考虑到客人会不习惯,还好郁辞哥发现了。
    香浓的粥水米香四溢,滚烫的白烟在碗上上浮。
    阿秋在桌旁坐下,提醒时矜:你可以先晾会,刚熬出来有点烫。
    时矜点了点头。
    他搅了搅碗里的白粥,迟疑两秒,最后还是开了口:郁辞他......每年都会来这里吗?
    差不多吧?阿秋歪了歪头,掰着手指数了数:从六年前我奶奶退休开始,除了有一年青柳村封村,郁辞哥每年都来了。
    不过他也不止是来看我奶奶的啦,郁辞哥资助了寨子里的几个孩子读书,每年来寨子的时候都会去看看他,今天早上他好像才去。
    资助孩子?
    时矜略微有些意外。
    他还想问些什么,就看到坐在对面的阿秋站了起来:郁辞哥。
    时矜抿了抿唇,转头。
    郁辞的视线跟他对上:粥喝了?
    还没呢。回话的是阿秋:刚出锅太烫了,我就让时先生先晾凉。
    嗯。郁辞走上前,伸手探了探时矜的前额:烧应该是彻底退了。
    待会喝完粥记得把药吃了,还有那个泡澡的药包,他顿了顿:我房间有浴缸,你晚上直接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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