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里的散伙饭定在了考完的第二天晚上,徐峰是过来人,酒店特意多订了两天,给足了徐梦时间去告别高中生活。
    但没想到的是,当徐峰孤寡地等在酒店时,徐梦正在火锅店解放天性,和同学们左一杯右一杯,放肆体验酒精入口的滋味。
    徐峰插着腰站在床前,看着徐梦醉得跟摊烂泥一样,在床上扭来扭去,活像个四肢不协调的壁虎,一时间是又好气又笑。
    到底是谁给她的胆子,第一次喝酒就敢直奔喝醉,到时候被人扔江里喂鱼了都不知道。
    刚安顿没班里好人接的醉酒小朋友,班长就突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肯定是房间的空调太冷。
    不过更离谱的是,她居然跟同学造他的谣!赶去接她的时候,人家女生还非常真诚热情地问他小侄子是不是快上幼儿园了。徐峰听得满脑子问号,要不是他脑子好使反应够快,她这假到令人发指的谎言就要当场被拆穿了。
    “徐梦”,徐峰半蹲在床前,拿了个枕头垫她脸下。
    “嗯~”,听到熟悉的声音,徐梦勉强睁开迷蒙着双眼,倒是也不忘回复。
    “这样很危险,知道吗?”
    危险?哪里危险了?
    徐梦皱皱眉,露出的半张脸肉全都挤一块。
    “可是有徐峰呀……”
    心霎时间软得一塌糊涂。
    原本打算等她酒醒后再算的账瞬间被抛之脑后,某人咧着白晃晃的八颗大白牙,看了一会儿后就鞍前马后地给徐梦脱鞋洗漱,又把空调贴心地调到26度。
    多少有些好哄了。
    半夜徐梦是被渴醒的,又渴又想上厕所的那种。喝的时候倒是开心,徐梦嗅着自己这一身酒气,伸出手皱着脸嫌弃地往床头那边摸摸索索,徐峰果然放了水。
    喝完水人也清醒了一大半,上完厕所回来徐梦光着脚轻轻走到徐峰床边,月光从窗户渗透进来,打在他的眉骨上,一直流连到唇边,好看到让人控制不住心动。
    近一点。
    再近一点。
    唇与唇轻轻地贴在一起,是和月光一样柔和的触感。
    就当是酒精作祟好了。直到躺在床上,徐梦才敢让肺腔气体循环运动重启。心脏跳动得厉害,徐梦闭上眼睛捂住心口,害怕过分有力的心跳声吵醒徐峰。
    徐峰抿了抿嘴,月光映入瞳孔,像一汪清泉。
    早上醒来的时候还是有些头痛,徐峰拧着早餐回来,就看见徐梦顶着乱得很有个性的发型坐在床上认真地发呆。
    手心有些痒痒,没忍住走过去随意地揉了一掌,“以后我不在的时候别乱喝酒。”
    “哦。”清醒了以后就知道自己不占理了,徐梦一边乖巧回答,一边观察着徐峰的表情。
    好像没什么异常……那应该没被他发现吧。
    心里好像是松了口气,似乎又觉得不太高兴。
    怎么喝醉了都没那个勇气打直球呢?
    徐梦瘪瘪嘴,在心里嫌弃自己的懦弱。
    “先把早饭吃了。”
    徐梦简单洗漱了一下,坐在凳子上细嚼慢咽地吃早饭。
    “梦梦,你喜欢C市吗?”
    “嗯?”徐梦的嘴里还包着一口油条,声音有些含糊,“喜欢呀。”
    当然喜欢,喜欢她和徐峰并肩走过大桥的人行通道,远处轻轨呼啸而过,盖住她悸动的心跳。
    喜欢江边阵阵晚风轻拂,他陪在她身边做幼稚的游戏,拍搞怪的照片。
    喜欢这里只有她和他。
    喜欢他的眼里只有她。
    “那以后我们在这里生活怎么样?”徐峰的神色变成认真,“我明年毕业了就可以回来工作,C市也有两叁所不错的大学你可以选择。”
    我们。
    徐梦在心里掂量着这两个字的份量,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看着空气中那些细微的颗粒被阳光折射着放大,勇气好像也随着内心的躁动一点点聚焦。
    徐梦猛喝一口豆浆,手还是紧紧握住空豆浆杯,将嘴里的东西都咽下去了才开口,“徐峰,除了我和你,这个我们,以后还会有别人吗?”
    问得足够隐晦,仿佛只是试探,是有意留了余地的。
    徐峰走到她面前,半蹲下的姿势刚好对上她有些鸵鸟的眼神,“徐梦,你还记得初中生物书上的知识吗?”
    啊?这年头拒绝人没点文化还不行了吗?连初中知识都搬出来了,人家古人都不以输赢论英雄的,不至于吧……徐梦腹诽。
    “近亲结合的话隐性致病基因遗传的几率会很大,所以……”
    所以什么啊?
    所以近亲不能结婚?
    所以你要拒绝我?
    徐梦一颗心悬得老高,明明自以为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实际上内心还是抓狂得不行。
    在她惶恐又忐忑的眼神中,徐峰再度缓缓开口,“所以我和你应该不太能有自己的孩子,但如果你真的很喜欢小孩,也可以领养。”
    这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听到这话徐梦猛地瞪大眼看下去,轻易又被这双深情款款的桃花眼迷到失了魂魄,太有蛊惑性了,准确来说比酒精还让人上头,怕是黑白无常来了,都得被他迷得留恋阳间。
    气氛一时间变得异常,徐峰的语气里带着些歉疚,还有很容易就察觉到的紧张,“我其实挺怕你会觉得遗憾,如果你选择了我,那我不能给你的东西有很多,期待中的婚礼、寻常的祝福,甚至是……无名指的戒指和九块九的小红本。”
    幸福来得有点突然,徐梦看着徐峰慢慢变得不自信,还没笑出声来,右手突然就被徐峰握住,接下来又听到他的声音陡然高了一度,“但,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只对你好,是建立在爱之上的我自愿终生承担的责任。梦梦,血缘好像是世俗眼光下的阻力,但我很感谢这种羁绊,造就了我们。”
    徐梦忍不住笑得扑哧扑哧,眼泪也大滴大滴地掉到两个人的手背上,滚烫的,每一滴都像一把烈火,燃到徐峰的心上。
    “哥,我昨天其实有点难过。我很羡慕我的同学,可以大大方方地和喜欢的人表白。”而我似乎只能借着醉意,连放肆都要把握好分寸。
    徐梦说着说着又哭得一抽一抽的,他太久没见过徐梦掉眼泪了,一时有些无措,还没把眼泪替人擦干,干脆直接吻上去,徐梦一懵,眼泪也止住了。
    是一个浅尝即止的吻,不必借着月色。
    徐峰站起来把徐梦抱进怀里,徐梦揪着他的衬衣下摆,还是郑重地说出了那句告白,“徐峰,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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