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少禹少有的对裴九真露出严厉神色:“九九,听话!”
    裴九真似乎听见自己的心咯噔一跳:“出事了是不是?”
    裴少禹用沉默无声证明了裴九真的猜测。
    裴九真撇下裴少禹, 扭头就跑, 来来往往人中,她但凡能抓住一个便要问他们父亲母亲还有大哥哥的下落。
    既然裴少禹不肯说,她便自己找。
    没一会儿,裴少禹和云若谷都追了上来。
    云若谷抓着她的肩, 强迫她停下来:“九九,你冷静一点。”
    一想到父亲母亲还有大哥哥境况不明, 她如何能冷静?
    裴少禹叹了一口气, 二话不说拉着裴九真就往远离天河的山头而去。
    裴少禹:“你不是想知道父亲母亲还有大哥的下落吗?好, 我带你去。”
    很快,裴少禹牵着裴九真到了安全地带。
    在这儿就连瘴气都淡了许多。
    只是这片山头却荒凉得可怕,除了阴森森的树林之外, 她在看不见一个活物。
    裴九真不明白裴少禹为什么带她到这儿来, 她问裴少禹:“父亲母亲, 还有大哥哥呢?你为什么带我来这儿?”
    裴少禹挥开手,隐于山中的结界乍现, 结界之内则是一间院落。
    裴九真一刻不耽搁,闯入结界。
    裴九真一进入结界当中便直奔主殿, 但主殿内外皆有更为高强的禁制守护, 她根本无法闯入, 而这道禁制的力量来源正是她父君和母妃的灵力。
    裴九真问裴少禹:“这是怎么回事?”
    裴九真在东海的遭遇,裴少禹亦有所耳闻,因顾虑裴九真的身子尚未完全恢复,裴少禹更但心说实话会吓到裴九真,所以他悄悄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她日渐瘦弱的肩。
    裴少禹安慰她:“父亲和母亲被邪灵所伤,但你别担心,父君和母妃伤得不严重,只是暂时闭关全心养伤,以便早日恢复继续对付邪灵。”
    裴九真蹙眉问他:“当真?”
    她的直觉告诉她,她不该如此轻信裴少禹的话,但心却告诉她,她应该信二哥哥的话。
    裴少禹点了点头:“二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裴少禹牵起裴九真的手就往偏殿走:“走吧,我带你去看看大哥。”
    父亲母亲的伤算不上严重,只需好好休养便可恢复,但裴少正却是迎面被成千上万的邪灵所伤撕咬,情况远比父亲母亲严重得多。
    裴少禹:“九九,大哥的情况不大乐观,一会儿你见了他别……”
    裴少禹话还没说完,裴九真已经冲到偏殿,推门进去。
    丛音一见着她,立马哭得像个泪人似的抱住她,抽抽噎噎地说:“九真。”
    裴九真一边安慰丛音,一边侧过头去看裴少正。
    只见裴少正躺在床上,一张脸毫无血色可言,而最可怕的是裴少正身上的灵力也正在快速外散。
    若非裴少禹在他身上设下结界防止灵力在短期内打量外流,只怕此刻她看见的已经是形如槁木的裴少正。
    不知丛音在此处守了裴少正多长时间,此刻她眼下乌青浓得吓人。
    裴九真安慰她道:“丛音,你去歇一会儿,等你醒来,我保证让你看见我大哥活蹦乱跳的样子。”
    丛音迟疑道:“你如何能救……”
    话音未落,裴九真已从心间取出一片护心鳞。
    那是之前裴少正送她护身的护心鳞,她一直好好藏在心上,从未动过。
    丛音眼前一亮:“这是……少正的护心鳞?”
    那上面分明是裴少正的气息。
    闻言,云若谷和裴少禹的目光皆落在九真身上。
    青龙一族的护心鳞便等同于青龙的第二条命,危急时刻可以起到起死回生的效用。
    裴九真:“之前大哥哥担心我,所以把他的护心鳞给了我,以防万一。”
    饶是如此,丛音还是不肯走,执意要留下来。
    丛音的性子和九真一样倔,一旦决定了的事,轻易不会改变,所以裴九真也不好再坚持,只能答应让她留下来。
    如今的裴九真灵力低微,无法施术,所以她便将护心鳞交给了裴少禹,由他施术救裴少正。
    裴少禹开始施术后,余下三人便自觉往后退了两步。
    不一会儿,在裴少禹灵力的催动之下,护心鳞的灵光迅速闪过整间屋子,包围裴少正,并源源不断地往裴少正的身体里输送崭新的力量。
    裴九真因连日赶路,此刻身子疲乏得厉害,于是整个人不受控地晃了晃,像摇摇欲坠的船帆,随时都有倒下去的可能。
    云若谷看出她的不适,箭步上前揽住裴九真的肩,轻声在她耳边说:“去歇一会儿吧。”
    裴九真摇了摇头:“扶我到椅子上坐一会儿就好。”
    裴九真坐下后,整个人都靠在云若谷身上。
    到了此时此刻,她深刻认识到失去灵脉之后,她这副身子有多么柔弱,仅仅只是赶了两三天的路便已经累成这样。
    “九九。”
    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听见云若谷叫她。
    她好像睡着了。
    再一激灵,她忽然意识到二哥哥还在施术救大哥哥,她猛地睁开眼睛。可她看见的却不是大哥哥,也不是二哥哥,而是轻纱帐幔。
    她怎么会躺在床上?
    目光一转,她又看见坐在床边的云若谷。
    一想到大哥哥情况未定,她急道:“我怎么睡着了?大哥哥呢,他怎么样了?”
    说着,她急急忙忙下床穿上绣鞋。
    云若谷按住她说:“不忙,他已经好了。夜已经深了,他歇着了。”
    云若谷:“继续睡吧,这阵子你太累了。”
    裴九真抬眼看了看窗外,外头的天还是黑黢黢的:“好,你也回去歇着吧。”
    云若谷:“我不累,我在这里陪你。”
    裴九真伸手抓住云若谷宽大的手掌,声音软糯:“你还没告诉我东海那日,你为什么会生出魔气?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云若谷拨开她鬓边的散发:“如果我说我只是嫉妒,嫉妒离野陪了你那么长时间,你信不信?”
    裴九真有片刻的失神,她不信云若谷的话,可看云若谷认真的模样,似乎也不像是说假话哄她的样子。
    这么说,上一世云若谷堕魔有没有可能也是因为她?
    可……为什么?
    这一世便罢了,上一世的云若谷为什么会因为她而堕魔?
    如此想着,裴九真的眉头不禁又皱起了眉头。
    云若谷只当她是因为内疚,于是便懊悔起他不该和她说实话。
    他温热的指尖轻轻落在她眉间,抚平她的忧愁。
    云若谷故意与她玩笑:“怎么?觉得我善妒,害怕了?”
    裴九真猛地抓住他的手,紧紧握在双手之间:“那在余生谷那次呢?”
    那次她似乎也看见了他身上有魔气溢出。
    云若谷:“那次是因为担心你。我成了魔,你害怕吗?”
    夜色之下,云若谷的目光闪烁得厉害。
    即便他不说,裴九真也能清楚感觉到他的不安。
    裴九真坐起身,扑进云若谷怀里:“不害怕。”
    云若谷浑身一颤,眼前浮现上一世在云梦泽闭关时偶然得知裴九真被邱景之抛弃后修炼邪术时的情景。
    那时候他堕魔是因为他得知青白派人暗害裴九真,他怒不可遏,恨不得立刻把青白撕碎。
    可是等他找到裴九真时,她却已经惨死邱景之剑下。
    便是那一次,他与邱景之大战七天七夜,险些让三界付之一炬。
    往事如过眼云烟,他不想再去回忆。
    只要他不去回想,他的心就能少痛一分。
    云若谷侧了侧头,唇瓣擦过裴九真的发:“九九,这就是你给我答案是吗?”
    裴九真自然知道他指的是那日他问她是不是该给他一个交代的事情。
    裴九真低头浅笑,依偎在他怀里:“不知道,你自己猜吧。”
    在云若谷怀里的这一刻,她第一次体会到了此生都没有过的安心。
    冥冥之中,她总有一种感觉,似乎这才是她和云若谷本该有的样子。
    她和云若谷之间似乎有种深入她骨髓的熟悉感。
    云若谷也跟着笑起来:“九九,等解决天河的事情,我想带你去看看四海。”
    裴九真挣开他怀抱,眼底笑意渐浓:“谁要和你看四海,我要守着父亲母亲。”
    “咚咚”。
    屋外有人敲门。
    裴九真看了云若谷一眼,扬声问外头的人:“是二哥哥吗?”
    应声的人却是丛音:“九真,是我。”
    裴九真推了推云若谷:“你回去吧,我和丛音说会话。”
    听裴九真如此说,云若谷便乖乖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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