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九鹰顿时颔首,单膝跪地。
    属下有罪,但.......
    傅湛冷冷地反问,但怎么?
    九鹰抬了头,他若不出手,属下也能救下夫人。
    傅湛声音依旧凛冽。
    本相想知道的是,你为何反应不及他?
    九鹰再度低下头颅。
    属下以性命发誓未曾疏忽值守,未曾不尽心相护夫人。
    傅湛眸光晦暗。
    对方这两句誓言过后,他沉默良久,终没再说什么,慢慢下令,抬手让人退了。
    这暗卫是他身边的旧人,红人。
    他相信他的忠诚,他的能力,也相信他的话。
    所以,不是他失职,是对方更敏感。
    傅湛眼前依稀出现沈怀琅的模样。
    他没看清过梦中宋依依身边那男人的脸。
    但记得他给人的感觉,他不论是高矮,体量,体态,亦或是衣品都和那沈怀琅极其相似........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灵犀归(中)
    所以, 那个人,傅湛几近肯定,就是沈怀琅。
    突然, 傅湛心中便就不那么是滋味了。
    夜幕渐降,霞光散开,窗外梧桐绿叶成荫, 华盖如伞,枝叶婆娑, 映在窗前, 在夕阳的余辉下时而泛着金光。
    时光寸寸流逝,他在书房呆了一会儿,屋中光线渐暗, 一点点终是将他也笼罩入了暗夜。
    门外响起一个女子柔和的声音。
    天黑了, 世子可需点灯?
    人是子鸢。
    许是她这一声相问把傅湛叫回了神儿。
    男人缓缓抬眉, 起先没答, 过了一会儿也没答, 但起了身。
    书房门外的婢子听得了脚步声。
    不时, 傅湛推开门来。
    世子......
    婢女脸色微红,低下头去。
    傅湛淡声问道:夫人怎样?
    子鸢听得他关心宋依依,心中妒忌, 但当然不敢表现出来,恭敬答道:夫人尚在睡着。
    傅湛也没相答,抬步回了正房。
    屋中甚静, 纱幔落下,隐隐可见宋依依的身影。
    婢子兰儿一直守在床边照顾。
    瞧见傅湛过来, 禀道:
    夫人一直睡着。
    这会子天色已暗, 俩人下午回来时她便昏昏沉沉的, 傅湛又唤太医相看了次,起先也并未让她睡下,陪了一个多时辰。
    小美妇在他怀中,始终迷迷糊糊的,答他的话也是前言不搭后语,后来到底还是睡了过去。
    到此时已经两个多时辰。
    纱幔被拉了开来,傅湛坐在床边儿瞧着她。
    她显然没有要醒之意。
    兰儿道:夫人身子骨弱,那会子街头跑了好一阵子,或是也累了,加上惊吓,怕是这一觉要连夜了吧。
    傅湛抬手摸了摸宋依依的额头,触手温凉,亦可清晰看到听到她沉稳的呼吸声,一切很正常。
    男人嗯了一声,吩咐婢子悉心照顾。
    这时,房外,他的部下回了来。
    傅湛起身去了暖阁。
    他刚一过来,手下便躬下身去。
    大人,那牌匾上疑似有撬痕。
    傅湛闻言变色,目光冷冽,盯向部下。
    部下抬眼,继续道:人已皆被控制,正逐一排查。
    傅湛听毕,眸子更阴沉了许多,随后唤了婢子拿来衣服便随之而去.......
    *********
    夜幕已落,城中宵禁,路上早无行人,街头楼阁房屋店铺皆大门紧闭,唯一辆马车从傅家驶出,目的地正是白日里那胭脂楼。
    东长安街胭脂楼四下早已被军方控制。
    马车停下,车帘掀起,男人快步下来,随着引路人步入。
    屋中死静,二十几人被缚,皆跪于地,瑟瑟发抖。
    司晟见傅湛来,引他出去,到了那放置牌匾之地。
    傅湛进去蹲下身子,借着手下照来的火光,朝那撬痕看去。
    不甚清楚。
    司晟道:大人怎么觉得?
    傅湛仔细相看一番。
    好精致的掌力。
    司晟点头,诚然,只有半分瑕疵。
    傅湛抬眉,你可能办到?
    司晟汗颜,属下惭愧。
    傅湛站起了身,负过手去。
    竟是人为?
    司晟敛眉,亦是不解。
    若说目标是大人,敌方又怎会不知己知彼,猜得大人身边必有暗卫?如此拙劣之计,分明是徒劳,除了失败与打草惊蛇外,还有何用?
    所以不是误伤。
    司晟好奇,那就更奇怪。
    傅湛知道,仿若自言自语,是啊,杀她作甚?
    司晟点头。
    夫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于江山社稷半分瓜葛没有的弱女子,杀她作甚?若是劫持,以夫人威胁大人还有情可原,直接这般狠毒,置人于死地,目的为何?
    刚说完,司晟眸子一亮。
    大人!
    傅湛转眸,嗯?
    司晟道:可...会是陈家五小姐?
    傅湛唇角泛起一抹讥讽,你觉得,她配?
    司晟知道傅湛的意思。
    这杀手的掌力,预示着敌方的高级。
    司晟道:那,可会是陈越操控?
    他口中的陈越是陈柔薇的父亲,当朝中书令,陈家的宗主。
    傅湛只三个字。
    他不敢。
    司晟想想也是。
    似乎陈越的可能比陈柔薇还小。
    那陈家五小姐毕竟年轻,尚可做事不清,因爱犯糊涂。
    位处中书令,年过半百,老狐狸一般的陈越如何能做出这等傻事。
    一旦败露,从大人为宋小姐做的那些破例之事上便谁人都看得出,宋小姐于大人而言不是一个一般的女人。
    陈越便不怕因此遭受灭顶之灾?
    是以,显然不可能。
    那......
    司晟再度想到一人,转头看向傅湛,但未曾开口便从傅湛的眼中看出了一二,知道大人怕是早想到了他......
    可会是......陛下.......
    司晟问了出来。
    傅湛立在黑暗之中,缓缓抬了头,神色冷漠肃然,那双深邃的眸子愈发地晦暗不明,让人参之不透,良久后,终是冷声缓缓地开了口,本相,明日会会他。
    司晟颔首。
    没否则,便意味着怀疑。
    傅湛下令,放了屋中被缚的二十几人。
    如此高手,一线机会便能脱逃。
    他从对面而来,耽搁了太长时间,人怎会还在现场,等到他来?
    傅湛缓缓地转了转扳指。
    *********
    返回国公府时已经过了三更。
    男人进屋脱下外衣,询问了夫人情况。
    婢子回着,夫人一直睡着,一切都好。
    傅湛进了卧房,来到床边,掀帘入内。
    床旁尚余两盏灯未灭。
    小美妇安安静静地躺在榻上,脸色有些虚虚的苍白,嘴唇有一点干,旁的都还好。
    傅湛叫婢子端来水碗,用勺子半勺半勺地盛水,朝她口中喂去,看着她的那张小脸儿,想起那牌匾之后的人为痕迹,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慢.......
    *********
    翌日,朝后傅湛便不请自来,堂而皇之地去了后宫。
    乾承宫,李祯寝居
    少年帝王玄衣纁裳,返回宫殿,卸下头上冕冠,脸色很沉,亦未多言。
    太监弯身接过,正准备为他脱下龙袍时,外头来了宫女。
    陛下,皇后娘娘来了。
    李祯听罢脸色依然如故,冷冷冰冰,半分言语都无。
    这期间,小皇后董宛卿脚步徐徐地进了来,矮身缓缓下拜。
    臣妾给陛下请安。
    她语声柔和,长相甜美,年龄不大,与宋依依同岁,今年刚满十七,出身名门贵族,只是家族为今早没了实权。
    李祯看都未看她一眼,便是连平身二字都未与她说。
    董宛卿头低了好一会儿,才听得他开了口。
    小皇后谢恩,过来为他更衣,很是小心翼翼。
    下个月是陛下生辰。
    李祯依旧一言没发,也没接董菀卿的话。
    董菀卿当然看了出。
    陛下今日不心悦么?
    李祯反问,你瞧着朕哪日心悦?
    董菀卿语塞。
    李祯确是很难欢喜,尤其今日。
    适才朝中,他一直看着其下坐上的舅舅,看着他的脸色,看得出来人不大对劲,具体说,是对他不大对劲,直觉告诉他,似乎要出事。
    他仿若是刚刚想完,外头便有太监匆匆而至。
    陛下,国舅带着人来了。
    李祯脸色一变,龙袍尚且未完全解开,半分不敢含糊,人当即迎了出去,刚到门口就看到了傅湛。
    李祯与适才判若两然,十分亲昵。
    舅舅!
    傅湛只看了他一眼,脚步没停,直接进了去。
    李祯紧随返回,将舅舅请入上座,宫女不时上了茶来。
    舅舅好久没来了,可是一会儿要去看望母后?
    傅湛没回答。
    身旁手下明晃晃地在李祯面前用银针在茶中试毒。
    李祯收回视线,双手微颤,不忘堆笑关怀,嘘寒问暖。
    傅湛一句未答,态度疏离,冷声开口。
    不知本相为何而来?
    李祯心一颤,清瘦的脸上失了几分血色,直接明言。
    侄儿若是哪里做错了,还请,舅舅明示。
    明示?
    傅湛几近一字一顿,但声音又极轻,反问之后倒是也如了他愿。
    来人。
    屋外当即便来了傅湛的人,且还带上了一人。
    李祯看到那被绑来之人瞳孔微缩,脸上瞬时一分血色都无了。
    被缚之人被跪在了李祯面前。
    其不是旁人,是李祯养的一个杀手。
    傅湛直接问道:认得?
    汗珠顺着额际滴落,少年甚慌。
    舅舅!
    傅湛打断,一字一顿地再度问道:认是不认得?
    李祯不敢与之撒谎,当即承认。
    是,是侄儿的人,侄儿只是......
    他话未说完,傅湛打断,其它的人呢?
    李祯听言微怔,舅舅说其它二字为何意?
    傅湛抬眉,脸色愈发的沉,语声愈发的缓,薄唇轻启,狠声,低声,明明白白地说之于他。
    昨日,东长安街,胭脂楼顶作案的那个。
    李祯一听舅舅这话,明白过来,立马慌了神儿!
    舅舅,舅舅误会了!那事不是意外?其,其非侄儿所为,侄儿为何要害舅母?侄儿发誓,侄儿绝对未曾害过舅母,绝无此事!这人.......
    他手指着地上那浑身受缚,跪着的杀手,显然慌张至极。
    侄儿承认,此人确是侄儿的人,然侄儿也只是一时糊涂,命他跟过舅舅两次,绝未叫他做过伤害舅舅之事。舅舅既是已活捉了他,他做过什么,舅舅应该再清楚不过。除他之外,侄儿向天发誓,再无他人,更绝未害过舅母!
    傅湛冷冷冰冰地听着他之言,一张寡情的脸上半丝温度也无。
    不时,男人缓缓抬手,屋中他人皆退了。
    包括那小皇后董菀卿,亦是被请了出去。
    待门被关上,男人起了身,一把揪住了李祯的衣衫。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本相从来都不是你的敌人,别逼我,听懂了么?
    第75章 灵犀归(下)
    李祯浑身皆颤, 兀自喘息半日。
    是,是.......舅舅自然不是侄儿的敌人,舅舅为侄儿内平忧, 外除患,没有舅舅,李家江山...或是早已不复存在, 舅舅非但不是侄儿的敌人,相反, 是侄儿的恩人, 贵人....
    傅湛狠声,所以呢?
    李祯惶恐,慌乱, 明白他在问什么, 不住摇头。
    但, 但那事与侄儿无关.......侄儿没有理由伤害舅母, 舅舅明鉴, 舅舅知道, 侄儿一直在帮舅舅寻舅母。紫缘,琬月,妙芙三人便是证明, 舅舅找到了舅母,侄儿为舅舅高兴尚且来之不及,怎会伤害舅母?
    傅湛缓缓地紧了拎着他衣衫的手, 声音清而狠。
    最后一次机会......
    李祯依然否认,拼命摇头。
    侄儿所言句句皆实, 可向天发誓, 绝不敢欺骗舅舅.......
    是么?
    正这时, 外头响起匆匆的脚步声,随之是太后傅婳柔而急促的语声。
    湛儿!
    门未锁,人在其外,被傅湛的手下拦下。
    太后娘娘留步。
    护卫很是恭敬,但再恭敬也拦了人。
    傅婳怒道:放肆!
    屋中,傅湛缓缓松了手。
    动作虽缓,但力道不轻。
    少年帝王清瘦,个子亦是与他差了很多,衣衫已乱,颇为狼狈,跌倒在地。
    几近与此同时,傅婳也闯了进来。
    男人居高临下,站直了身子,立在那冷冰冰的一言没发。
    傅婳看得一怔。
    傅家长女,傅湛嫡姐,当今太后傅婳,年不过三十四五岁,才色双绝,艳似烈阳,生的极美,乃高门中的高门,贵女中的贵女。
    俩人虽已分开,傅湛亦已松手,但任谁也是能看出,能猜到适才发生了什么。
    湛儿!
    傅婳惊呼,声音娇柔并怒,脸色有异。
    傅湛依旧一言没发,态度冷漠。
    傅婳起先脸上可见分明的惊怒,但那情绪又显然慢慢褪去,变了模样。
    你,这是做什么?
    没什么。
    男人冷冷清清地回答,低头摘了手上的扳指,用帕子擦了擦,断然没有要与她解释之意,待那枚扳指擦完戴回,人就抬步走了。
    湛儿.......
    傅婳紧跟其后,追了出去。
    她相唤,傅湛停了。
    傅婳绕到其身前,仰头望着他。
    男人与她疏离陌生,若是不知,断断让人看不出其乃亲生姐弟。
    傅婳瞧着他,同小皇帝一样,也有着几分的小心翼翼,没提适才之事,问起了旁的。
    父母与祖母可好?
    都好。
    湛儿与妻子呢?
    也很好。
    若有机会带依依过来见见哀家。
    傅湛平平淡淡,再说吧。
    傅婳的心又是一沉,但亦是没多说什么,只慢慢靠近他,很是温柔,抬手欲要为他理一理衣服。
    终日操劳国事,湛儿辛苦了......
    然,岂料她的手刚一靠近他的脖颈,那男人便不紧不慢地将那双纤纤素手挡了开去,却是连碰都未让她碰他。
    傅婳又是一怔,还神之时,人已离去。
    傅婳呆立原地许久。
    身旁的两个宫女相继过来。
    俩人一个叫小箐,另一个叫小蓉,皆为傅婳的贴身婢子。
    小蓉扶住傅婳,并未多言。
    小箐忍不住道:世子怎么愈发的......
    但也只说了这半句而已便闭了口。
    ********
    晚会儿,慈宁宫中。
    伺候得太后小憩了,宫女小箐与小蓉收拾着东西。
    一面整理,小箐一面开口道:你不觉得世子这几年变化很大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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