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没有,甚至连蓝宝石的那一枚,都被用便宜的赝品替代了。
    夏洛克吐出青蓝色的烟圈:这只是试探而已。
    试探?
    没错。死者应该只有两枚纯金发簪,一枚蓝色的带在身上,一枚送给了你。德里巴克纳首先对妹妹肯定是漠不关心的,再加上身为男性,对女人的饰物没有特别留意过,因此他完全没有印象。
    同时,他并不着急确认,说明他不缺钱,也侧面说明了他的某种性格。但他母亲的举动则很反常,作为同在一个屋檐下的母女,女儿有这样珍贵的饰物她绝对不会视若无睹。所以,她很清楚这枚紫色发簪不属于死者,却又心血来潮认领了下来。为的是什么呢?
    缺、缺钱吗?夏洛特眼睛亮闪闪地问。
    夏洛克点头:是的。为了偿还他儿子欠下的赌债。这是个愚蠢的决定,或许她一直都是个脑子不大灵光的女人,不知道在晚宴结束前,她会不会意识到自己做了个十分愚昧的选择。
    他猛吸了几口烟,满足地吐出丝丝缕缕的烟雾,很快便将自己包围在一团雾气之中。
    夏洛特明白了他的意思。夫人可能还没意识到这是阿尔伯特他们的试探,就鬼使神差地认领了下来。
    这表明,她和凶手很可能是一伙的。就算不是同谋,也应该知道原委。
    因为她的女儿根本就没有紫色宝石的发簪啊,身为母亲不可能不知道。
    而正巧在尸体旁边发现这样一不属于她女儿的昂贵饰物,概率能有多大呢?她似乎根本就没有思考过。
    而且啊福尔摩斯忽然掐断了烟,烟头随手潇洒地一扔,不偏不倚地落入角落的垃圾桶里,带着一道完美的弧线,我偷偷问过死者的贴身侍女仆,她说小姐最不喜欢的就是紫色,她甚至没有任何一件紫色系的服装,更别提饰物了。
    夏洛特愣住了,紧接着感到一阵无名无边的悲哀缓缓漫过心口。
    贝阿特丽丝,她究竟生活在怎样的一个环境中呢?哥哥对她漠不关心,连她最讨厌紫色都不知道,而母亲,在她惨死后,居然还想着压榨她的剩余价值。
    明明看着光鲜艳丽,背后却这样可怜、可悲,她似乎有些理解她执着于阿尔伯特的原因了。
    因为那是她唯一真心爱慕着的人,是她想要追逐的唯一一道有色彩的光。
    可是阿尔伯特却对她置若罔闻
    诶?如果真是置若罔闻的话,为什么又要试探呢?想必是威廉的主意吧,毕竟他也对破案很感兴趣,就算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死者,他也一定会想方设法解开谜团吧?
    事实上,昨天下午,阿尔伯特已经想办法替换了死者的尸体。夏洛克双手撑在身后的料理台上,心不在焉似的说道。
    ?夏洛特不解地看向他,一时半伙没明白他话中的含义。
    就是说,被认领走的尸体不是侯爵小姐本人。安室透忽然在后面插嘴道,她的尸体被阿尔伯特先生掉包了。
    夏洛特张大了嘴巴,紧接着难以置信地,像是求证般地瞪着夏洛克福尔摩斯:不、不可能吧,他们不是已经确认过尸体了吗?怎么会连自己女儿都认不出来呢?
    夏洛克遗憾地摇了摇头,没有立刻回答。
    所以说,他们对自己的亲人完全漠不关心。须臾之后,他才说了一句。
    可、可如果侯爵坚持追查凶手的话,肯定会留着尸体以备调查,你们不怕以后暴露吗?
    夏洛克向前迈了一步,抬起一只带着淡淡雪茄味的手,轻轻落在夏洛特的头上,修长的手指穿过浓密的发丝,在她头皮上轻柔地抓了抓:你刚才不是也听见德里巴克纳说过么,明天就要下葬了。这显然是侯爵本人的意思。他不在乎女儿到底是怎么死的,他只想尽可能减少女儿死亡对家族荣誉的影响。毕竟她的死亡方式会令人联想到放荡与性,这对他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夏洛特如遭雷劈一般地呆立着,眼泪慢慢地涌了出来。
    贝阿特丽丝简直太可怜了她喃喃道,早知道之前就不和她吵架了,她此刻能想到的,只有这些了。
    夏洛克抽出了温暖的手掌,她感到一阵惶恐,想要继续汲取热度一般,张开双臂扑到了他的怀里,死死抱着。
    接着,抽动着肩膀,呜呜哭了起来。
    夏洛克先是受到了一丝丝惊吓,呆毛晃了晃,接着有些僵硬地,就势将胳膊环上她的肩膀,给予了她温暖的力度。
    两人默默地拥抱着,身后的安室透尴尬地轻咳了两声,眼中闪过些许不悦,还有些酸溜溜的意味。
    然而,女孩完全无视了他,把侦探抱得更紧了。
    可是,他们今晚来做客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数分钟之后,泪眼婆娑的夏洛特抬起头,仰视着夏洛克,疑惑地问。
    这也是我们想要弄清的。交给Liam吧,他一定没问题的。夏洛克笑道。
    第125章 番外3:莫里亚蒂家的小小姐(12)
    她瞬间记起来全部。
    晚宴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大约两刻钟后,窗外便传来马车驶动的声音。
    夏洛克早已溜走,安室拍了拍手上的食物残渣,一边洗手,一边偷瞄对着窗外发呆的夏洛特。
    不一会儿,女孩转过头来,他只是笑了一下,将一小碟土豆泥和牛奶泡的麦片递给她。
    饿了吧,吃一点吧。
    夏洛特摸摸扁平饥饿的肚子,默默接过食物,用勺子舀着吃。安室并没有继续搭话,而是习惯性地收拾起灶台上的剩余食材,用抹布擦去污渍。
    他好像早就预测到她会失忆,没有任何强迫她回忆的打算。
    路易斯返回厨房,对安室自觉而又富有效率的打扫行为投去赞赏的眼神。
    结果怎么样?夏洛特心急地问道,将麦片和土豆泥放在一旁。
    你可以自己去问。路易斯犹豫了片刻,回答道。
    啊?
    刚刚阿尔伯特哥哥说,让你去他的房间一趟。路易斯推着眼镜说,眼睛隐藏在镜片的反光之中,颇有种隐秘之感。
    都这么晚了,不太好吧她有点退缩。
    路易斯微不可察地翻了翻眼睛:你又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夏洛特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心跳瞬间有如擂鼓。
    路易斯刚想说点什么,目光忽然被门口料理台上的一小撮烟灰吸引住,瞬间脊背一僵,浑身散发出可怖的低气压。
    这、这里怎么会有烟灰他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双手攥拳地质问道。
    还是雪茄的烟灰。在他的意识中,抽雪茄的熟人,就只有
    啊,既然伯爵大人点名找我,那我还是不要让他久等了!吼吼吼,我先上楼了,拜拜!夏洛特造作地掩口一笑,然后风一般卷出厨房,跑上楼梯。
    路易斯立刻把愤怒的询问视线转向无辜的安室透。
    是我抽的后者只好自己承认下来,终于明白名侦探为何在溜走之前特意凑到他身旁。
    他将一盒少了两根雪茄的烟盒,悄无声息地塞到了自己的口袋中。在一开始,就设计让他背锅。
    果然,这才是名侦探该有的风范么
    他忍不住暗自苦笑。
    夏洛特轻车熟路地来到阿尔伯特的房间,门没有关,轻轻推开后,可以看见俊美的伯爵正坐在扶手椅中,摆弄着一只钢笔,头上的发胶似乎被洗去了一些,刘海松散地垂落下来,盖住额头,让他看上去骤然年轻了好几岁。
    晚上好她乖巧地问,心里忐忑中带着一丝自责。
    明明阿尔伯特在第一时间就介入了调查,并换走了侯爵小姐的尸体。
    而自己却只是因为他没在脸上挂满悲伤,就自顾自地认为他冷血,不拿侯爵小姐的死当回事。
    阿尔伯特看见她,笑了笑,抬手指指桌上的红酒。
    意思显然是让她倒酒。
    她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倒了一杯,捏着杯脚递给他。
    谢谢交递之间,手指有轻微的触碰,她立刻触电般缩回手,好像刚刚触摸到的是什么禁忌之物。
    对不起她低声表达着歉意,昨天是我太莽撞了,不分三七二十一就跑过来质问您。
    阿尔伯特饶有兴味地观察着她的表情,嘴角轻轻上勾,很腹黑地并没有给出回应。
    夏洛特见状,又驴唇不对马嘴地说了一连串道歉的话,脸越涨越红,手也不知该放在何处,慌乱地抓着白色的围裙。
    为什么不给点反应呢?她困惑地偷偷瞄他,却与他漫不经心投来的慵懒目光撞上了,顿时向后瑟缩了一下。
    那是怎样的一道目光呢?硬要形容的话,就是会让任何女人心甘情愿跌入陷阱的目光。引得飞蛾扑火的目光。
    侯爵小姐是不是也被这目光吸住了魂魄,因而陷入万劫不复?她此刻对于这一点,一点也不怀疑。
    简直太犯规了。
    同样顶着一张完美的面庞,阿尔伯特却比两个弟弟更加具有魅惑力,说得直白些,就是异性之间的荷尔蒙张力。
    他很轻易就能让女性沉沦,而自己似乎并不介意偶尔利用这一点来谋求便利。
    夏洛特低下头,将注意力集中在鞋带上。她还没准备好以何种神情面对他,总之一看见他的脸,心脏便奇怪地狂跳个不停。
    阿尔伯特晃了晃酒杯,眼底闪过笑意。夏洛特的反应总会让他特别愉悦,无论是开心还是生气,抑或是有如此刻,满脸的不知所措和羞愧
    他朝她勾了勾手,她余光看见了这个动作,缓缓抬起头,疑惑地往前迈了两步,更加靠近他。
    他微笑地看着她,一只手轻轻抚过墨绿色领巾,将白色的棉质衣领从线条优美的颈部旁拉开一些。
    有点热了,来,帮我把领巾解开。他放下酒杯,继续对她微笑。
    夏洛特愣了半天,才理解了他的命令。心跳瞬间频率加倍,她差点承受不住向后栽倒。
    听错了吧?她默默地在心里问自己,可阿尔伯特真诚的目光告诉她,他就是字面上的那个意思。
    帮我把领巾解开。
    可是,这个简单的命令,却有点难以完成。
    首先,她不可能要求阿尔伯特站起来,那么她就要蹲下去,可是蹲下去又很别扭,而且也太矮了,更加不便完成任务。总不能跪在他面前吧?
    其次,那条与他眼睛相映生辉的领巾虽然精美,可系法同样精妙,她看了好几眼,都没琢磨出那个完美的结是如何打出来的。
    话说,每天早上是谁给他打的领结呢?他自己,还是路易斯?
    阿尔伯特抬了抬眉毛,无声地催促着。
    她干脆心一横,双腿微微下蹲,躬起上半身,将紧张的手指落在那条丝般顺滑的领巾上,笨拙地尝试着。
    你一定很想知道他们今晚过来的目的吧?阿尔伯特忽然开口道,气息就喷吐在她耳畔,带着几分缱绻的暧昧。
    夏洛特连耳朵根都变得滚烫,她迟钝地「哦」了一声,手上没有丝毫进展,眼看着高档的丝绸在自己的蛮力之下扭曲、起皱,竟有些于心不忍。
    是巴克纳侯爵的长子,也就是德里巴克纳主动要求来的。阿尔伯特自顾自地回答了,因为他发现妹妹的一只抽屉被翻找过,里面的信都不见了,而十分不幸的是,那些信全部是贝阿特丽丝写给我的,充满了暧昧之意,一旦公开,后果很可怕。
    夏洛特的手停住了。
    也就是说,这个案件的凶手,最终的目的是让贝阿特丽丝的死,与阿尔伯特扯上关系?
    可这又与挖去子宫,偷走宝石发簪有什么联系呢?
    难道
    凶手想暗示贝阿特丽丝与阿尔伯特存在某种不正当的关系?
    领巾稍稍松开了一些,她屏住呼吸,按刚刚发觉的规律将繁复的结逐渐打开。
    当领巾的两端柔顺地垂落下来时,她终于舒了一口气,向后退去,然后迫不及待地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没错他莞尔一笑,用一根手指绕住领巾一端,孩子般地向外一扯,将它从衣领中抽出来,随手搭在扶手上。
    应该不是错觉。夏洛特感到,当着自己的面,阿尔伯特会做一些不会在外人面前轻易展露的举动。
    就比如,刚才那个孩子气的拉领巾动作。
    莫里亚蒂家族可能又要面对一波疾风暴雨了。他再度拿起酒杯,没有晃,直接浅啜一口,眼睛注视着暗红的液面,作为长子,自然要有承担一切的担当,从一开始,我就准备好了。可一旦享受过一段安逸美好,就变得没有之前那样游刃有余了。或许是我松懈的太早,才让心怀不轨之人有机可乘。
    夏洛特听得似懂非懂,却忽然之间,在他眼底深处发现一抹孤独与不安。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样的神态。不过那抹孤独与不安稍纵即逝,更像是某种其他情愫的延伸。
    他忽然抬起眼睛,对她露出温和的,甚至带着点乞求的笑容:可以让我稍稍靠一下吗?
    欸?
    夏洛特一开始是懵的,可与他对上视线后,她好像瞬间明白了些什么,带着使命般地往前迈步,将身体向他渐渐靠拢。
    他淡淡地一笑,然后将头轻轻靠上了她的胸口。
    而她,则像一位安抚儿子的母亲般,双手温柔地环住他的后脑,将他保护在自己的心口。
    那一刻,她感到庞大的记忆朝她压迫而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血缘的叫嚣。
    她瞬间记起来全部。
    第126章 番外3:莫里亚蒂家的小小姐(13)
    把Boss弄丢了
    没想到德里巴克纳倒是一个耿直的人,发现事情苗头不对后,马上就想到联合我们。威廉翘腿坐在壁炉旁边,若有所思道。
    壁炉刚刚点燃,火舌在他白皙的侧脸上投下扭动的光影,将他的面容映照得既温柔又动人。莫名有股温婉的气质。
    若是某人在场,恐怕要坐不住板凳了。
    嗯。他之前对我们的反感更像是履行任务,获得他父亲的认同罢了,我觉得他本人对莫里亚蒂家并没有太大成见。阿尔伯特似乎早就有此猜测。
    他坐在威廉斜对面的桌边,手旁放着一杯奶茶。
    万一是障眼法呢?我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站在威廉身后的路易斯说。
    你怎么看,由衣酱?威廉把眼睛转向窗边,微笑问道。
    夏洛特正呈乖巧状端坐在椅子里,恢复记忆后她反而更矜持了,甚至因为前两天的某些行径,时不时尴尬到脚趾扣地。
    现在是第二天清晨,大家吃过早餐后,习惯性地坐在一起喝茶,分析事件。莫兰和弗雷德也完成任务赶了过来。
    我觉得德里先生应该对事件一无所知,他纯粹是感知到了某种潜在危险,才主动向我们提供线索。
    她不由自主地用了「我们」这个字眼,并感到心潮澎湃,倒是侯爵夫人,行为既矛盾又可疑。
    分析的很好。威廉鼓励地一笑,就好像她刚解开了一道数学难题。
    由衣幸福地泛起两团红晕。虽说有大半年没见面了,可威廉的笑容依旧那样亲切、治愈,让她感到暖烘烘的。
    就好像他从没离开过她身边。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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