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被下蛊了吗?
    回程的路上,裴简心情很好,桑怀柔一头黑线。
    她坐在副驾上,却紧紧缩在车门边,看起来仿佛把裴简当作洪水猛兽一般。
    裴简开着车,一边注意着桑怀柔的神色。
    只是看起来懵懵的,显然还没理清自己的情绪和心意。
    裴简默不作声,打开了汽车音乐,试图按捺住情绪,给桑怀柔让出一些空间,想让她自己意识到某些感情的发酵。
    两个人一路上没再多说什么,下车时,裴简摸了摸她的脑袋,看着人进了家门,这才开着桑家的车回去。
    幸好他留了一手,有理由借着还车子来找她。
    桑家老宅。
    桑怀柔一进门,所有人的视线顿时转了过去。
    乍一瞧见老祖宗眼尾泛红,鼻尖也发红,好像刚刚哭过的样子,桑老爷子顿时来气了:是不是裴家老三欺负你了?我去找他们家老爷子!
    桑怀柔摆摆手,神色恹恹道:没有,就是看了个电影。
    裴音忍不住道:怀柔,你们看的什么电影啊?快告诉我是爱情电影!
    桑怀柔答:恐怖电影。
    众人:
    恐怖片能看哭!绝壁有猫腻!
    桑家人认准了裴简欺负人,而桑怀柔情绪浮动过大,加上对裴简的态度没理清头绪,只想回屋洗个澡休息。
    等人真的安安静静躺在床上,桑怀柔才意识到,今天她跟裴简之间的进展有多离奇。
    更离奇的是,她竟然并不反感这种接触。
    她不由想到十七一脉现如今的掌权人桑罗瑞,他对裴简的态度,一定知道些什么。
    桑怀柔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行动力很强,立刻就跟老爷子要到了桑罗瑞的联系方式。
    一通电话打过去,桑怀柔还没开腔,桑罗瑞先诚惶诚恐:老祖宗,这么晚了您还没歇息?是有什么事吩咐吗?
    桑怀柔无语:现在才十点,年轻人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呢。
    桑罗瑞拍马屁:是,老祖宗您的身子骨健朗,我是拍马也赶不上的。
    桑怀柔:
    你这用词,一时分不清楚是夸奖还是嘲讽。
    桑怀柔不跟他绕弯子,开门见山问桑罗瑞是不是认识裴源明,为什么对他那么一副态度。
    桑罗瑞似乎有些诧异,试探问道:老祖宗,您是不是不知道,裴首辅其实是先皇安排给祖上那位太子爷的人?
    桑怀柔听懵了。
    缓了好半天,她才问:你是说,裴源明是小十七的人。
    正是。
    桑怀柔理了理头绪,反驳道:可他当年明明是靠着非太子党的那群人扶持,才坐上首辅的位置的。
    桑罗瑞连忙解释:您误会了,那是先帝与裴首辅布的局,若非有一股新势力从中作梗,暗杀了您跟裴首辅,恐怕,当年老三老六他们很快就要遭殃了。
    桑怀柔觉得这个发展太奇妙了。
    她以为的敌人,原来从来就不是敌人。
    还不知道裴简暗中默默护了他们姐弟多久,她竟然
    还剃了人家外甥的头发!
    太过分了。
    桑怀柔想想就觉得自己以前是在犯蠢。
    她又有些埋怨裴源明什么都没告诉自己。可是转念一想,朝堂上下都知道她跟裴源明是死敌,若是告诉她,恐怕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化就会被有心人看出来。
    她叹了口气:你能确定此事真伪吗?
    桑罗瑞急切答道:绝无半句虚言,这事不仅仅是梦中,十七一脉代代都记着这份恩情。当年,要不是裴家相助,旧太子也不能在新皇上位前死遁逃出宫去。
    原来,小十七真的没有死于这场宫廷斗争。
    裴源明即便死了,也安排好了他的退路。
    桑怀柔不禁有些感慨,桑罗瑞又断断续续说了些什么,她一概都没进到脑子里,浑浑噩噩挂了电话,躺在床上,试图理清自己的情绪。
    她突然发觉,卸除了这种敌对关系之后,她竟然,并不讨厌裴源明。
    甚至还有些隐隐的欣赏他。
    桑怀柔还说不好自己现在对裴简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意,但是她很清楚,此时此刻,她忍不住的想要见到他。
    生怕是夜晚放大了自己的情绪,桑怀柔强行逼着自己入睡。
    一切都等天亮之后再说。
    第二天一早,天阴沉沉的。
    户外刮起了狂风,没一会儿就下起了暴雨,大门外一株小树苗拦腰吹断,横在地上躺尸。
    裴音说这是台风马上要过境,极端天气最好不要出门。
    桑怀柔虽然等的心焦,还是答应了。
    一觉睡醒,她想见到裴简的心情并没有淡下去,反而越发强烈。
    桑羽却在接近傍晚的时候给她打了个电话,说裴简回去以后胸口的伤又复发了,也不让告诉她,桑羽这还是趁着人睡着偷偷汇报的。
    桑怀柔一瞬间有些火大。
    这人明明没恢复,还要逞强看什么电影。
    她穿戴整齐下楼,为了应对台风,专程戴了帽子口罩防风衣,给裴简发了个消息,就往他那边赶。
    裴简脑袋昏昏沉沉,喝过药刚睡了一觉,比上午好了许多,看到消息,脸沉了下来。
    他直接打电话过去,电话未接通。索性换了衣服直接开车去找。
    屋门外,雷暴已经过去,只剩下倾盆大雨如注,瞬间就翻涌成小河一般。
    裴简开着车,运气不错,很快就在大门入口附近发现了桑怀柔的身影。
    她似乎刚下车,撑着伞,但是在大暴雨面前显得没有太大作用。
    裴简连忙撑伞下车,桑怀柔看到裴简,眼一瞪,跑过来就催着人上车。
    雨声太大,裴简听不清楚桑怀柔具体说的什么,可是少女脸上关切和担心的情绪暴露无遗。
    裴简心神微动,将伞撑在两人头顶之间,站在原地没有挪动脚,而是选择与桑怀柔对视。
    一眼瞬间。
    他们有这一瞬间的心意相通。
    于是,裴简倾身而出,单手扣上桑怀柔的后脑,将人圈在自己怀中,侧着头凑近,随之覆上对方的唇。
    柔软相触碰的瞬间,一股酥麻的电流感传遍全身。
    桑怀柔心跳如鼓擂,在大雨的掩盖之下,却莫名多了一股心安。
    他们忍不住闭目,唇从轻碰,到碾磨,再到互相试探的窜入,难舍难分的纠缠。
    一伞之下,将万物隔绝,只余低沉的呼吸声。
    第029章
    滂沱大雨被隔绝在屋外。
    桑怀柔站在窗边,看着绿化带里的树枝在狂风中乱舞,有只小肥啾躲在繁茂的叶丛之间上蹿下跳,翅膀已经被完全打湿,看样子飞不起来了。
    裴简展开一条熨烫得平整的毛巾,轻柔地盖在她头上,从身后半揽着她摩挲擦干。嘴上仿若不经意的问道:这么大的雨,就因为小家伙两句话,急着过来?
    桑怀柔侧目,余光透过裴简的手臂,落在他敞开两个衬衫扣子露出的皮肤上。
    他也刚洗完澡,没擦干,水珠顺着肩颈一路流进衣衫内。
    桑怀柔轻轻眨了眨眼,收回视线,重新落在窗外:正巧有事想找你问,就来了。
    那只小肥啾已经落了地,像个走地鸡一样慌乱的躲避着地上随时汇聚而成的小溪。
    裴简在她身后有些无奈的轻笑,顺着话问:怎么了,这么重要的事吗?
    事实上,他对桑怀柔前后态度变化也有些惊讶。
    他甚至做好了明天台风一过境,就天天去桑家老宅赖着哄人开心的打算,却不知道桑怀柔那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会产生这么大转变。
    桑怀柔回过身子,微微仰头看着面前的年轻男子,神色肃然。
    自然是重要的。
    于王朝,于社稷,于桑氏一族来说,裴源明都阖该是功臣,而不是被自己当做为了上位不择手段的人。
    她眼睫扇动,开口问:你是父皇的人。
    并非是疑问句,而是笃定的陈述。
    裴简擦着头发的手顿了一瞬,重新回复到先前的节奏里,语调里有些意外:公主从何处得知?
    小十七一脉的现任当家人。桑怀柔垂着眸,慢慢回忆,那天见他对你的态度我就觉得蹊跷,你明面上并非太子党,虽说王权更迭,已经并非宰辅所能左右的事情,但他太过恭敬,甚至隐隐流露出些许感恩之情。
    裴简把毛巾收进臂弯,拉着桑怀柔的手,把人侧身转过去,打开吹风机吹头发。
    噪音尚在可以听清身后人说话的范围内,桑怀柔便乖乖站着没动。
    裴简指尖绕着她的发丝,平静道: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登科前日,先帝曾出宫与我在庆丰楼把酒闲谈,问起过拔除三皇子六皇子势力之事的看法。
    桑怀柔心神微动:你怎么说的。
    所谓势力,自然是用起来的才叫做势。若非要说先帝留我做了一步暗棋,也是巩固社稷,安定黎明的意思。
    裴简带着桑怀柔扭动身子,换了一边:所以,过去之事,大可不必介怀。
    桑怀柔扬着眸子看他一眼,叹口气:什么话都叫你说尽了。若你真的只是在乎社稷黎明,就不会想到给小十七铺一条假死之路了。
    毕竟,只有旧太子死了,新帝才会心安理得,才能分出心神去照管天下百姓。
    裴简笑笑,问的却是她的心情:看来太子当年确实成功逃出宫了,这样一来,会不会觉得好受一些?
    桑怀柔心绪涌动,柔和了嗓音问他:你呢?
    会稍微好受一些吗。
    裴简调了个更为柔和的风,轻声道:终究是有负先帝所托,只是,重活一次能再见公主,见到桑羽这个小家伙,已经心满意足了。
    桑怀柔也是这么想的,于是谁也没有再出声。
    等桑怀柔的头发吹得差不多干透了,吹风机的噪音戛然而止,重新恢复到一室静谧。
    桑羽似乎知道自己犯了大错,躲在房间里没出来。
    裴简却并不打算放过他,隔着一个楼层,他径直给桑羽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对面的小酷哥显然没料到这出,接通以后陷入沉默。
    裴简哼笑一声,语气听不出喜怒的嘱咐道:现在到窗边,看楼下右侧绿化带下,对,香樟树和紫薇树之间有一只鸟,淋湿了飞不起来,先带回来,撑好伞。
    电话挂断,楼上很快传来开门声,桑羽下了楼,简单跟桑怀柔打了个招呼,撑开伞架上的黑伞出了门。
    桑怀柔挑眉:原来你看到了。
    裴简在沙发另一边落座,给两人泡好了热咖啡:看你看的认真,就没打扰。
    桑怀柔抱着咖啡杯,喝了一口,感觉暖到了心里。
    玄关很快重新传来响动,桑羽出门时特意带了块纱巾,等回来时,小鸟就躺在上面,叽叽喳喳乱叫。
    桑怀柔忍不住探着脖子:她这是饿了吧?
    桑羽摇了摇头,双手捧着小东西递到裴简面前:然后呢?
    裴简气笑了,戏谑问道:煮了怎么样?
    桑羽禁不住看向桑怀柔,原以为能看到这人对裴简怒目而视,谁知正好瞧到她面上浮起轻笑。
    这笑的还挺甜蜜。
    桑羽莫名又感觉到被塞了一嘴狗粮。
    裴简也看着桑怀柔笑了,对桑羽是爱屋及乌,温和许多:这鸟年纪不大,看嘴巴和羽毛估计刚学会飞,碰上极端天气没办法,去弄点米糊之类的喂给它,等天晴了放走。
    桑羽有事做,主要是可以逃离这里,连忙点头跑开了。
    偏厅这一隅重新陷入宁静之中。
    桑怀柔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裴简骤然开口:所以,话题说回来,刚才在外面没拒绝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也对我至少不排斥?
    桑怀柔差点没把咖啡喷出来。
    她虽是个坦率直接的性子,骨子里却还有一些贵女的小傲娇在身上,轻咳几声,别开头道:是又如何。
    听着又拽又奶又凶。
    裴简闲闲懒在沙发里,闻言笑了笑,别有深意道:是的话,公主是不是考虑把我收了,总不好亲了就始乱终弃吧?
    始乱终弃四个字,被他上扬又懒散的语调说出来,带着莫名的羞耻感。
    桑怀柔:
    她好像才是被亲的那一个吧!
    怎么还带恶人先告状的,真想把他嘴缝上。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桑怀柔又陷入纠结之中。
    主要吧,她现在对自己的身份定位很尴尬。
    从事实真相来说,她是桑家的老祖宗,表面上,却是桑家如今的大小姐。
    裴简自己也是双重身份,要是他们俩在一起,别人不说,单是两个老爷子的表情,桑怀柔就觉得自己受不住。
    还有小辈们还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这样那样的问题重重。
    她习惯了去做一个族群的支撑点,习惯了摆平麻烦,而不是做制造麻烦的人。
    裴简从她的表情就能猜到这人在想什么。
    他没有催促,也没点破的意思,轻笑着给桑怀柔讲了几件豪门圈子里的趣事,转移她的注意力,好叫她不必为这件事情忧心。
    可桑怀柔是那种你越不说,越要想的人。
    听笑话的时候开怀大笑,听完了该干嘛干嘛。
    裴简叹气,无奈道:好了,又不是非要你现在答应,我也不会跑掉,你担心什么我明白,只不过,我觉得你要想明白个中关窍还需要点时间,而我愿意等。
    桑怀柔张了张口,没说出什么来。
    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确定,到底什么时间能给裴简一个具体的答复。
    难不成,她这辈子想不明白,都要一直拖着裴简吗?
    裴简似有所觉,无所谓道:反正某棵歪脖子树,我前后加起来,算是吊死了。
    桑怀柔:
    好好一个人可惜长了张嘴呢。
    裴简起身,端起她喝完的咖啡杯,走到吧台边清洗:说起来,还在黑鸦军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你,凡事过刚易折,太逞强有时候也不是一件好事。
    桑怀柔想到桑家如今的真实状况,叹了口气。
    桑家目前除了老爷子顶着,压根没有可以接班的人,况且,底下各家还各自为营,包藏祸心,得亏现在没有皇位,要不然还不知道要怎么闹腾了。
    她看着裴简的背影:若老头儿真的有合适的接班人,其余人心拧成一股绳,我也就不操心了。
    裴简关了水龙头,沥干杯子里的水:所以我们来了啊。
    记得吗?适当的放手,百利而无一害。裴简重新沏了杯果茶端给桑怀柔,况且,接班人我这不是在给你培养吗。
    桑怀柔诧异,接过杯子低声道:你说桑羽?
    裴简点头:他有天赋,不然也不会作为一个私生子被针对。
    桑怀柔还是觉得离谱,但因为说这话的是裴简,是那个曾经把无数不可能变为可能的裴源明,她潜意识还是选择了相信他的话。
    但是,即便如此,如今的桑家依然有很多问题。
    裴简笑了:你看现在的小辈们怎么样?
    桑怀柔垂着眸:音音和祁末不用说,肯定都是好孩子,又有点小聪明,只是没用在正道。老二家的桑萌萌是个社恐,看起来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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