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周克云诚实地说,我以为我不会喜欢谁的,因为我妈妈,她让我对感情感到恐惧,其实高中很懵懂,直到元旦晚会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好像喜欢你,但那个时候,爷爷要接我回宣市。
    元旦晚会是季星回身体里一条看不见的疤,这么多年过去,光听到这几个字他就会条件反射般地心脏发紧。
    那天很抱歉,他们起哄,我不是故意要看你笑话的。周克云声音低下去,他在说季星回那天打扮成女孩和他在储藏间的事,隔了这么多年,在互通心意之后,周克云终于可以正视那时他的感情。
    你看起来很漂亮。
    这是周克云当时没有勇气说出来的话。
    季星回愣了一下,一时间没能回答他。
    我知道这么说可能有点冒犯。周克云洗干净了手转过身,看着季星回,但真的很漂亮,在储藏室其实我很紧张,我都以为我的心跳声会被你听到。
    那一天对于季星回来说,回忆里充斥的只有羞耻和后悔,他从未想过,那会是周克云对他的心动一瞬。
    其实那天我不是很开心的。季星回换了个委婉一些的表述,不过现在听了你这话,我觉得好受多了。
    周克云很认真地说:那天你特别好看,我都想把你藏起来。
    季星回突然感到很轻松,他发现高中的自己并没有那么不堪,那天的自己并不是可笑的。
    那天其实我可委屈了,恰好碰上易锦,他还说要去骂我们班的人。季星回笑起来。
    他就是太热心肠。周克云皱了下眉,一想到这件事又觉得心里堵得慌。
    季星回垂着眼睛说:其实我一直很羡慕他,我就没有那个勇气大大方方地穿着裙子上台,结束之后还可以自信地说果然自己怎么样都很好看。
    你现在可以那么自信的。周克云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很认真地看他的脸。
    你很好看。
    周克云伸出手,用手指碰了下他的下巴,温热的体温攀上来,告诉他季星回是真实地在他眼前。
    后来易锦代替你上台,我都不知道。周克云苦笑了一下。
    季星回安静地看着他,他的瞳孔颜色浅,很像一块剔透的琥珀,从以前到现在,周克云总能从他的眼睛里获得平静。
    后来易锦问我怎么念了《葬礼蓝调》,其实我是想念给你听的。周克云发现坦诚也不是很难,这个曾经难以启齿的秘密,在今天他终于告诉了正确的人。
    但哪怕那时候是你上的台,你应该也不会知道我是特意为你念的。那时候太傻了,说喜欢说得千回百转。
    季星回当然怀疑过这件事,知道周克云和易锦是亲戚的时候他想不明白,但不敢奢求;知道周克云喜欢他很久之后他做过这样的假设,但是不敢相信。现在周克云亲口说出来了,季星回还是觉得好不真实。
    周克云握住了季星回的手,这次不是千人礼堂,唯一的听众只有家里的猫。
    周克云的英文发音很好听,没有钢琴的伴奏,也一样打动人心。
    You are my North, my South, my East and West.
    My working week and my Sunday rest,
    My noon, my midnight, my talk, my song.
    他修改了这首情诗,献给自己的爱人。
    周克云低头亲吻季星回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郑重地说:我会永远爱你,直到我的生命尽头。
    作话:
    鼓掌,他俩误会终于全部(应该)解决了!!!
    第88章 88
    晚上睡觉前周克云问季星回明天要不要陪他去桓信。
    季星回刚从浴室里出来,头发吹得半干,有点奇怪:我是和陈行一起去签合同的。
    之前蔡昭让你不高兴了。周克云坐在床上看着他。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因为跟他聊到了我的身世。季星回抓了抓头发,绕到周克云那一侧的床边坐下来,多少还是会在意的。
    周克云伸手拢他的腰,把人往自己身边拉,有点任性地说:我不想你不高兴。
    我也能理解他的,失去了自己的亲弟弟,肯定很难过。季星回往后靠进周克云的怀里,仰起脸看他。
    周克云捏捏他的脸颊,有点无奈地说:你可真是善解人意啊。
    季星回冲他笑:你别担心我了,我还比你大几个月呢。
    周克云垂下眼睛,凑到季星回的耳边,声音带着笑意:那你也得叫我哥哥。
    季星回侧过脸和他接短暂的吻,含混地说:该睡了。
    周克云的手从季星回的睡衣下摆摸进去,温热的手掌一寸一寸地揉过他的脊柱,声音听起来有些暧昧:我可是刚刚告过白,你不应该给我点甜头吗?
    季星回闷哼一声:明天还要上班的。
    周克云看着他,手掌揉过他薄薄的侧腰,很认真地说:老婆。
    季星回放弃抵抗,任由周克云解开他的扣子,他的声音听起来软乎乎的:克云哥,疼疼我吧。
    卧室的灯很亮,旁边的玻璃窗像一块镜子,映出两个人紧贴在一起的影子。
    季星回被汗水糊住了眼睛,他想起很多从前破碎的片段,周克云的侧脸和背影,好像在高中时期占据了有关他记忆的百分之九十。
    季星回的眼睛被周克云的指腹温柔捻过,视线清晰的这一刻,他看到的是周克云无比专注的眼睛,只看向他一个人。
    小宝,你好漂亮。周克云抚摸着他,很珍惜地说。
    原来过去真的是可以被治愈的,季星回被周克云完全占据,他觉得快乐而完整。
    最后时刻,季星回紧紧抱着周克云,哑着嗓子说:我爱你。
    他们终于不再吝啬,坦诚地拥抱了彼此。
    第二天去桓信签完合同,需要做一个例行的参观检查,蔡昭亲自过来作陪。
    桓信的员工福利做得很好,休闲区很大,甚至有一个小型图书馆,里面有卡座供人使用,旁边还有一个自助的咖啡区。
    蔡昭提议一起坐下聊聊,季星回刚和周克云学了如何使用咖啡机,就有样学样地做了几杯咖啡。
    聊了一会儿,陈思锦接了个工作电话,于是暂时离席。
    蔡昭站起来,邀请季星回:要在图书馆转转吗?
    图书馆有一块区域是桓信的发家史,季星回看到了蔡旸的照片,这个蔡昭口中和自己很像的人。
    蔡旸看起来是一个温和的男人,照片上带着浅笑,模样很可亲。
    这是我弟弟。蔡昭又指了指另一张照片,那是一张车间的照片,那个时候维修工紧缺,阿旸就自己去修,一边修一边唱歌,还被主管骂了。
    季星回看着这个和他眉眼相似的男人,心情很放松。
    不过他一直有个心结。蔡昭说。
    季星回有点奇怪地看他。
    阿旸他终身未婚,我原来只是以为他没遇到喜欢的人。蔡昭看向季星回,但他最后跟我说了一件事。
    季星回有些茫然,他不明白为什么蔡昭要跟他聊如此私人的事。
    他说他曾经标记过一个发情的Omega,而且是完全标记。他后来尝试找过那个人,但那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这件事就成了他的心结。蔡昭说话不徐不疾,语调甚至很动听,如果那个Omega有了孩子,应该跟你年纪一样大。
    季星回眨了下眼睛,下意识说:但这也不是百分百会有孩子吧。
    我弟弟曾经也是这样以为的,但有一天,他被一个陌生号码联系过,对面的人复述了那个夜晚的全部细节。那个人说他是因为爱慕多年而蓄意勾引,成功之后又觉得羞愧所以逃走了。
    他承认了孩子,但因为家里人没办法接受他未婚先孕,所以只能把孩子送走。
    这故事听起来像八点档的狗血电视剧,季星回皱着眉,一时不知道该作何评价。
    阿旸去世后,我忙着桓信的事,没有注意过那几年奖学金的获奖名单,如果那个时候我更细致一点,应该会早些找到你。蔡昭转过来,看起来和善极了。
    季星回简直傻在那里:什么意思?
    孩子是被家里人送走的,那个Omega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留下的线索只有一个名字。蔡昭耐心地说,我弟弟很喜欢古文,你的名字出自礼记,和你的生身父亲一个姓氏。
    季星回隔了很久才作出反应:您是不是搞错了?
    那天我听到你的名字,就做了一些调查,不会弄错的。蔡昭说,你的耳朵后面有两颗对称的小痣,很特别。
    季星回当然知道这件事,昨天周克云压着他的时候,还舔过那里,在耳朵根部,他自己看不到。
    但世界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季星回只觉得茫然,他没想到这件事会这样突兀地再次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图书馆响起另一个人的脚步声,陈思锦走过来,笑着道歉:抱歉,蔡总,临时行里有点事。
    蔡昭微笑着说:那今天还能一起吃晚饭吗?
    后面蔡昭和陈思锦说了什么,季星回通通没听到,直到他离开桓信,才回过魂。
    星回,看你脸色不好,怎么了?陈思锦有点担心地问他。
    季星回勉强笑笑,扯了个谎:桓信的空调太冷了,吹得有些头疼。
    那你今天早点下班。陈思锦体贴地说。
    但真到了下班的时候,季星回又不知道该去哪里,蔡昭说的那番话在他脑子里面撞。
    明明他早就对这件事不抱希望了,今天完全是横生枝节。
    蔡昭后来又发来了消息:今天突然跟你说很抱歉,但这是我弟弟的心结,也是他的遗愿,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尽快去做一个亲子鉴定。
    他觉得这件事太荒唐,简直像天上掉馅饼,砸了他一脸。
    季星回走出银行,拿出手机,神情恍惚着输入了目的地是兴洋总部。
    他必须马上见到周克云。
    这也是季星回第一次用他的专属通行证,坐电梯上楼的时候他才想起自己忘记提前联系一下陈然,他这样唐突,很可能要扑个空。
    如果他真是蔡昭口中的那个孩子,那他被抛弃的理由真是太过可笑。而隔了这么多年又要认回他,就像一场作秀。
    想找到一个人的方式有千万种,只是他的两位父亲都没有努力过。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他的出生就是多余的,没有人会给予他祝福。
    季星回觉得很难受,电梯上升带给他一种眩晕的感觉。
    六十层很安静,季星回循着记忆往里走,他有些恍惚,没注意脚下,突然被台阶绊了一下。
    这仿佛成了一个开关,冷和恶心的感觉一起袭来,季星回站不稳,下意识扶住墙壁,手心一片湿凉。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传来,有人从背后扶住了他,焦急地喊着他的名字。
    季星回闻到一阵熟悉的须后水的气味,他绷紧的身体松弛下来,无知无觉地跌入了一个让他觉得无比安全的怀抱。
    第89章 89
    季星回醒来的时候头晕脑胀,嗓子干得厉害,他费劲地睁开眼睛,觉得眼皮实在沉重。
    他听到了细微的声响,等到他睁开眼睛,就看到周克云正坐在他身旁,眉头微皱。
    这间屋子的陈设很陌生,季星回使劲闭了一下眼睛,下意识喊周克云的名字。
    克云
    周克云凑过来,用指尖碰了碰他的脸,他的表情很担心:星回,你发烧了。
    季星回很茫然,声音干涩:我怎么会发烧?
    周克云给他倒了杯水,很温柔地扶他半坐起来,季星回实在渴,微微抬起下巴,很大口地喝。
    好点了吗?周克云扯了张纸巾替他擦嘴。
    季星回点点头,他仍有些头疼,他问:这里是哪?
    这是我的休息室。周克云告诉他。
    周克云握着他的手,眉头锁得更紧,他有些焦虑地摩挲着季星回的掌心。
    你今天真的要把我吓死了。
    季星回说话仍有些有气无力:抱歉
    刚刚发生了什么他全都不知道,所以也不知道周克云小跑着过来抱住他的时候,身后还跟着设计总监和两个秘书。
    这也是他们第一次看到周克云失态。
    周克云直接把季星回抱了起来,语速很快地对身后的人说:今天先到这里,你们先回去,陈助理留下。
    陈然赶紧跟了上来,不用周克云说,就帮忙推开了休息室的门。
    给杨医生打个电话。周克云说得很快,呼吸都有些不稳。
    等待医生到来的这段时间,是周克云近年来最焦灼的时刻。
    他看着季星回苍白的脸色,只觉得自己正在被不安慢慢蚕食着。
    明明清楚不会有什么大事,但周克云就是控制不住地在紧张。他心里是如此害怕,害怕他刚刚得到就要失去。
    过往的人生里周克云总是在挥别重要的人,这让他觉得很害怕,心尖一阵疼痛碾过。
    直到医生过来,给季星回简单检查了一下。
    他发烧了,先吃点退烧药。杨医生和周克云很熟,临走前又嘱咐他,对了,你爱人毕竟是Beta,性生活上你体贴一点,措施必须要做好,也别太折腾人。
    周克云有点尴尬,他觉得昨晚他已经很克制,他硬着头皮问:是因为这个才发烧的?
    那倒不是,他应该是着凉了,最近换季,抵抗力下降,生病没什么稀奇的。杨医生笑了笑,我就是想到了,才嘱咐你一下。毕竟你爱人这细胳膊细腿的,你们这种坐办公室的人就这样,不爱运动,当然体质不好。
    周克云这才放了点心,又问一句:但怎么会突然晕倒的,烧得这么厉害吗?
    可能是因为情绪波动太大。杨医生简单地说。
    周克云送杨医生出去,折返回来陪季星回,怎么也想不明白今天会有什么事让他情绪起伏这样大。
    而此刻季星回终于醒过来,他半靠在床上,眸子是安静温驯的,让周克云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情。
    周克云发现季星回总是如此,他太稳定,大部分时候都是这样子,很难猜测他在想些什么。唯一的特例就是在面对他们感情的时候。
    你得吃点东西,不然没法吃药。周克云起身去拿点好的鱼片粥,粥还温着,入口刚好。
    他重新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一只手托着碗,另一只手拿勺子舀粥喂给季星回。
    季星回嘴里尝不出什么味道来,但还是尽量多吃了一点。
    周克云又给他拿了药,等他吃完以后才拿起剩下的半碗粥,草草喝掉了。
    周克云知道季星回需要休息,但他实在是太在意,犹豫再三还是问了:今天发生什么事了?
    吃了东西,季星回精神好了很多,但这事太过荒唐,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周克云似乎误解了他的犹豫,他直接起身,环着季星回的背,让他平躺回被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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