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在两人纠缠之时,他说的都是:
    杨子奕,我赢了。
    第二日,四皇子发现了最让他脊背发冷的事情。
    少韶没有落红。
    他发疯了一般寻找每一寸锦被和床单。
    没有!
    没有!!
    没有!!!
    他冲到少韶面前,掐着她尚带着红痕的脖颈,问她是不是早就和二皇子有私情。
    少韶哀莫大于心死,不言不语,任他发癫。
    四皇子眼睛充血发红,活像是地狱里冲出来索命的厉鬼。见少韶不答话,心中便有了决断。
    他狂笑着说了三声好,而后咬牙切齿:
    少韶,你看着,杨子奕,镇平侯府你看看我怎么搞垮他们。
    第40章 原委
    后来先后被查出身孕,受孕时间刚好是在她成婚后不久,皇上疑心她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他的,三番五次在她的吃食中下了堕胎药。
    殿下命大,先后躲过几次,后来不慎中招也到底是撑了过来。
    从那之后,皇上在没给过先后堕胎药,而是在先后用的香中动了手脚。
    香中掺了一种南蛮特有的寒毒。先后每日用香,毒素深入肺腑,寒性与孕中人相克,可是殿下命大,硬生生撑到生产,可先后却再没有那个好福气了。
    先后难产西去,皇上不愿看殿下,只遣了一个奶娘,将殿下一个刚出生的孩子独自扔在殿里。一直到滴血认亲后确认是他的亲生儿子,这才将殿下交给萧皇后抚养。
    新生儿身体弱,殿下到底是在先后宫中呆了一段时间,毒素长期扎根于体内,这才致使殿下自小体弱多病,肺腑毒素难除。
    成苑是这么说的,但杨珹很清楚,他说了一半,也藏了一半。
    真相肯定比他讲出来的要残酷得多。
    先后不爱皇上,尤其是在皇上对她的母家、对二皇子下手的时候更是恨毒了他,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地给他生孩子?
    想来是这夫妻二人都想要他死,成苑怕自己听了伤心,不说罢了。
    但杨珹自己,其实只是在乍一听闻这件事之后难过了一瞬,然后又很快归于平静。
    天下没有透风的墙,这事情的原委藏得虽好,但也不是半分端倪都没有,不过是杨珹一直倦怠去想,又或者说不愿去想。
    他的一辈子太孤单也太苦涩,只能找个欺骗自己的念头,才能撑着活下去。
    而如今杨珹想到了成苑。正是好时候的年轻人,爱意同他的怀抱一样火热。
    他不需要了。
    那些念头,那些虚无缥缈的、关于已逝母亲的想象。
    都不需要了。
    第41章 毒刀
    这件事情磨磨蹭蹭拖延了许久。
    传闻萧皇后曾长跪殿外,只为给她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请罪,让皇上看在她多年痴心一片的份上,能放过杨琰一马。
    杨珹并无表现,反倒是杨琮一反平日里为他二哥马首是瞻的样子,甚至不惜与母亲翻脸,只说二哥此次事情牵连甚广,父皇若是不严惩,来日只怕更会有人铤而走险。
    又听说萧皇后回了自己的寝宫,给她多年来不舍得碰一根汗毛的小儿子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杨琮质问萧皇后为何同为儿子,母后却对二哥如此偏袒?而后又被萧皇后扇了一巴掌。四皇子负气出走,萧皇后被这个不孝子气得当场昏了过去,这些日子都下不来床。
    桩桩件件,比猴戏还热闹。京城人看得眼花缭乱,又忍不住想起了如今最炙手可热的大皇子。
    原以为有了这番事情,该是杨珹粉末登场了,未曾想杨珹近些日子安分得紧,没过多久,又说入了夏,被暑气扰得受不住,自请休假一段时间,去行宫小住。
    这是要避开这些污糟事了。
    皇上也明白这么个意思,当即允了他的假,没过几日,去往行宫的车驾就离开了。
    出发去行宫的正日子,杨珹看着守在外面的成苑,想不通问他:你怎么在这?
    成苑装模作样地行了个礼:回殿下,末将奉圣上之命,护送殿下周全,顺带检查行宫的布防情况,还请殿下不要见怪。
    杨珹有什么可怪的?过了最开始惊诧的那阵儿,杨珹心里还隐隐有一丝高兴。
    但他是什么人,就算是心情好,脸也板得死死的,还悄悄问成苑:你又起什么幺蛾子了?
    成苑小声道:早跟皇上说过我中意殿下,如今殿下更是有可能成为太子,皇上有意放我与殿下一同前去,明是多相处日后好辅佐,暗就是偷偷监视殿下呗。
    杨珹一挑眉,大概意思是:就你那挖出来过秤都没二两的智商,还能监视得了我?
    成苑有些不满意,也一个眼神飞过去:我好歹也是个将军,你尊重我一下成不成?
    两人就这么你一眼我一眼地踏上了前往行宫路程。
    行宫不远,大半日的时间也就到了。杨珹派人好一番整理打扫,成苑就在外面看行宫的守卫情况。
    直到天色渐晚,无人处,两人又亲亲热热地依到了一起。
    杨珹躺在成苑的腿上昏昏欲睡,成苑就一下一下地顺着他的头发,连指尖都带着茧子的手不轻不重地带过头皮,有一种奇异的安神的感觉。
    我之前没跟殿下说过。成苑突然开口,语气严肃,声音压得很低。
    嗯?杨珹还闭着眼睛,姿势都没换一个。
    我回京的时候成苑观察着杨珹的表情:送了皇上一把刀。
    杨珹点点头:他喜欢这个。
    刀里淬了毒。
    杨珹猛地睁开眼:
    什么?!
    他再也躺不下去了,坐起身胡乱拢了拢头发:什么时候送的?
    成苑有点心虚,此次的事情是他自作主张了,他怕杨珹根本不想要那个狗皇帝的命,自己此番折腾,可别再让自家殿下恨上自己。
    他回京的时候一心只想为杨珹报仇,很多事根本没有细想也容不得细想,如今冷静下来,才觉得自己做的不妥了。
    他放软自己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回答:一回京就送了。
    杨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他身边验物的人呢?没查出来?
    成苑狗尾巴都不摇了,老老实实答道:我没有在整个刀身都淬毒。
    北部的刀法和我们的刀法不太一样,所以刀的构造也是不一样的,不了解北部刀法的人用我们的刀法用北刀,很容易在固定的几处受伤。
    成苑偷偷瞄了一眼杨珹,见他没什么表情,又胆战心惊地说下去:我去军队后学了北部刀法,经常会割伤皮肉的几个地方我都清楚,所以
    杨珹有点陌生地看着他,他一直以为成苑就算是改了名字,也不过是养在王府里的一条小傻狗,如果能打姑且算他的特质,那他就应该是一条能打的小傻狗。
    却没想到小傻狗有一天竟然也能学会处心积虑地谋人性命。
    成苑愈发不安,忍不住又叫了一声殿下。
    杨珹这才回过神,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脑袋:没事。
    殿下不怨我?
    怨你什么?杨珹笑笑:你若真能帮我解决他,倒省了我的力气。
    成苑一听这话,心就放下了大半。他黏黏糊糊地凑到杨珹身前,头埋在杨珹单薄的胸口,闷声闷气道:已经解决了。
    嗯?杨珹还没反应过来。
    在离京前,我看到皇上右手腕骨上方一寸处有个口子。
    位置和刀痕,都和我那把刀,一模一样。
    第42章 狗链
    杨珹的眼睛恨不能瞪出原来的两个大,他没想到这小傻狗还挺有效率。
    成苑蹭着杨珹的侧脸,解释道:那毒是我当初斩了北胡王世子,从他身上搜下来的。我找人试过,这毒素进入身体开始不显,只会让人的情绪变得更重,易怒的人更易怒,易感伤的人更易感伤慢慢损耗人体的肝胆脾肺心。人活着就会有七情六欲,这毒便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取人性命,就算是死了验尸都验不出来。
    杨珹有点愣,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殿下,我承诺你的一定会做到。成苑小心翼翼地贴上杨珹的唇角:殿下想要太子位、皇位,我没有,也会抢过来给你。
    那颗漂泊无依的心仿佛被一团暖融融的火温柔裹住,一点点升温,发烧。
    耳根都是热的。
    杨珹闭上眼:真是败给他了。
    他犹豫了一会儿,把成苑推开,还没等成苑不满意得直哼唧,就掏出个锦囊来。
    这是什么?成苑一时被吸引住了目光。
    我前些日子差人打的。话说到这儿,杨珹杨珹就格外不好意思。他从锦囊中拿出一个银色的链子,看起来像项链,细细的,尾端两个圆环相互扣住,其中一个圆环上坠着颗艳红如血的宝石,没什么复杂的装饰,但就是精巧,一看就是杨珹的审美。
    成苑呆住了。
    不可思议的狂喜慢慢在心中蒸腾,他听见杨珹同他解释,说那次的时候,觉得他适合戴个项链,之后闲着没事就差人去打了一个,挺漂亮的,你要是喜欢就留着玩,不喜欢就
    成苑一把抓住链子,连同杨珹细细的手指都一同拢在手里。
    福至心灵一般,他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手指轻轻揉捻着那根细链,挑了下眉:
    狗链?
    杨珹有点恼怒地瞪了他一眼,也不羞涩了:
    是,铁链栓疯狗,正配你。
    话说得难听,成苑却挺受用。他笑眯眯地倾身吻了一下杨珹的指尖,再抬头看他的时候,眼眶微微湿了。
    谢殿下。一滴泪毫无征兆地掉在杨珹的手背,杨珹仿佛被烫了一般猛地缩了一下手。
    真的,谢殿下。
    细碎的吻落在杨珹的额头、鼻尖、脸颊、颈侧,吻过精巧的锁骨和皮肉滑嫩的胸口。
    那链子终究还是戴在了成苑脖子上,坠着的那颗红宝石像是一滴浓艳的血,又像是一滴摇曳的烛泪。
    杨珹被它的光芒晃得一走神,手就伸上前去,一把将它抓在手中。
    扣着成苑脖颈的链子顺势绞紧。
    成苑毫不在意地笑笑,顺着他的力道俯下身,同他接了个缠绵悱恻的吻。
    红烛帐暖,床帐上映着交叠耸动的人影,喘息声和低低的呻吟声听着都叫人耳热。
    杨珹的意识被绞在混乱的情爱里不甚清醒。他时不时地就去扯那根链子,像是在牵制自己身上那匹自己一手养大的狼。
    成苑被他勒得脖颈红了一圈,却还是温顺低头,鼻尖轻轻地蹭着杨珹的脸颊,唤他殿下。
    真是要了命了。
    项链的造型就是p链那种。
    小狗终于得到殿下官方盖章啦!
    第43章 交换
    两人在行宫着实过了段快活日子。
    他们在春意融融的郊外策马飞奔,马蹄惊起盛开在青草间的小白花,霎时花瓣四溢、草屑飞腾。
    赶了个桃花盛开的季节的尾巴,远郊的桃花谷里是大片已经长了绿叶子的桃花。
    那花瓣娇弱又细嫩,一阵风吹过就大片大片得掉,在纷飞的花瓣雨中,杨珹回身看向了那个一直默默守候在他身后的男人。
    那人剑眉星目,身形壮硕,好年纪好样貌,是京中无数闺阁女儿都梦想的如意郎君。
    而此刻正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一见他回头,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有点傻,却比颈间坠的那颗红宝石更耀眼。
    杨珹心念一动,不知怎的,突然想到
    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时候了。
    没过多久,京中传来了召他们回京的诏书。
    成苑有些意犹未尽,却还是老老实实地打点行装,准备踏上回京的路。
    他心里清楚,皇上此番叫他们回京,多半是身体已经开始出现问题了,但还不严重,不足以让皇上下一封急诏。
    这不急。成苑心里清楚毒效:一旦被下毒者已经能感觉出不对劲了,那么毒发只是时间问题。
    尤其是皇帝那个位置,每天要面对那么多人那么多事,他毒发的时间只会比常人更快。
    成苑说不上来为什么,总感觉有点烦躁。
    他以为是自己想到了当皇上的不好,心疼杨珹以后也要做这些。
    可是他心跳发慌,像是感觉要出什么事。
    回京的当天晚上,杨珹和成苑去宫中报了安,皇上没说什么别的,看着气色也还好,不像是中毒了的样子。
    成苑按捺住满心的疑虑出了宫。
    第二日下朝后,皇上特地盯住杨珹留下。
    杨珹心里咯噔一下,几乎是瞬间就猜到了什么事。
    珹儿,你也老大不小了,前些年钦天监说你不宜娶妻,这事儿一拖就拖到了现在。皇上坐在上好的檀木桌案后开口道:如今,这情形你也看到了,朕这几个儿子,都唉,不争气。这太子位,朕是属意你的。
    杨珹的表情无波无澜,像是皇上只是简单地赏赐了他一些文玩字画,平静地回了句谢父皇垂爱,儿臣定当不负父皇期望,为父皇分忧。
    皇上看着他,又叹了口气。
    杨珹的眉眼像极了少韶,比少韶年轻时候那副张扬的气质相比多了几分内敛,又比少韶嫁与他后的样子多了几分少年意气。
    总之是个很俊朗的儿郎。
    皇上看了他一会儿,又说道:朕为你相中了商家的女儿。
    杨珹撩起眼皮,不轻不重地看了皇上一眼,又垂下头:儿臣如今一心向父皇、向大康,还不想这些儿女私情
    这和私情有什么关系?皇上手指叩了两下桌案:无非是成个亲生个孩子,有了子嗣,这太子位你才能站稳
    儿臣不愿依靠这些站稳!
    混账东西!皇上勃然作色,抓起茶盏摔在杨珹脚边,上好的白瓷登时四分五裂,茶水溅了一地。
    太监和宫女们都慌张跪下。
    如今你是愈发有本事了,连朕的话都不肯听!在毒素作用下,皇上的脾气大得出奇,才摔了一个茶盏还不过瘾,连带着桌面上的折子都朝杨珹丢了过来。
    尖锐的纸张划过杨珹的侧颈,当即就落下一串细小的血珠。
    杨珹理都没理,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说话!皇上站起来冲他低吼:哑巴了吗?!
    儿臣不成亲。
    你!皇上只感觉自己脑袋嗡一声,胸口一阵阵发紧,他抓着襟前的衣物急喘了几口气,跌坐在椅子上。
    那你可想好了,珹儿。皇上的声音低哑,粗粝如同沙粒卡在嗓子:你若不成这个亲,朕便将太子位交予琮儿。
    成个亲换个太子位,想来他乐意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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