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璟扬发誓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绝没存什么一语双关的坏心思,但看到继准这副样子,自己也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握磁带的食指一动,同样感到难堪地咽了口唾沫,掩盖般的迅速弯腰将磁带装进了卡槽,兀自捣鼓。
    好像坏了。他陆续摆弄着录音机上的按键,最后摇了摇头说。
    我看看。继准让谭璟扬给他挪开点位置,重新打开录音机,用手机照着卡槽喃喃道,好像是积灰了,不过现在黑灯瞎火的,怎么也得等明天再说。
    他叹了口气,将天鹅绒布重新盖了回去,转头看谭璟扬:散了散了,睡觉。
    两人重新回到床上,谭璟扬发现此前心里泛起的酸楚被刚刚一番折腾冲淡了不少。他将台灯熄灭,躺了下去。
    西蒙和加芬克尔唱过一首特经典的歌,后来好多电影都用过,叫《The Sound of Silence》,听过么?继准的眼睛在夜色中放着亮光,仍是兴致勃勃地在谭璟扬耳边说。
    听过。谭璟扬低声回答。
    继准翻了个身仰面躺着,唇角微微上扬:
    哼来听听,你这嗓子唱歌绝壁好听。
    四周短暂地安静了会儿,正当继准以为谭璟扬害羞,打算转头再催促调侃两句时,耳边突然传来了极轻极浅的口哨声。
    确是那首《The Sound of Silence》。
    让你哼歌你吹口哨,分明就是在耍赖
    继准闭闭眼,但也没出声打断,手在被子里跟着一下下地划拉着拍子。
    等着谭璟扬又吹到了一个新小节,他便以同样的方式加入了进来。
    两个口哨声在老房子里徐徐萦绕回荡,伴随着潮湿的气息与腊梅香气,一起融入到了今夜的风雨中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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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章 怀抱
    后半晌, 继准睡得迷迷糊糊地总觉得身上冷,他将腿蜷起来缩成一团,可仍是不起作用。以至于他还做了个跟路虎一起去南极钓鱼的梦。自己被那小子坑了, 光着膀子守着鱼竿在个冰窟窿前蹲着,冻得上牙磕下牙。
    就在此时, 身后突然被一片温暖覆盖,一只手伸过来将他揽进了个炙热的怀抱中。而在继准的梦境里,这个怀抱被自动幻化成了带着圣光从天而降的绒毯。
    他舒服地叹出口气,任由対方放在他腰间的手不断地在收紧力道, 甚至还主动地朝那热源贴身上去, 不留一丝缝隙。
    谭璟扬的呼吸蓦地就又沉了几分,起先他只是在不经意间触碰到了继准冰凉的脚,想着离他近些好取暖。可哪知跟着就越发贪婪了起来,直到忍不住将人牢牢禁锢在了自己怀里,想要将他揉进身体,却又担心対方随时可能清醒。
    继准闭眼翻了个身, 面対着谭璟扬, 呼吸依旧均匀。他像是觉得这样的温度和姿势都十分舒适,将头顺势埋进了谭璟扬的颈窝里, 还习惯性地蹭了蹭。
    谭璟扬周身猛地一凛, 瞬时便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只觉得随着继准喷薄在自己颈窝间的呼吸,身体正在迅速发生着变化
    深暗的眼底燃起一抹火光, 揽着対方的手心也泛起湿粘的汗。
    谭璟扬抿唇小心翼翼地将腰稍微向后挪了点, 以免惊醒了继准被他发现。岂料继准在梦中只觉得他的绒毯突然间空了一块,皱眉蜷起冰凉的脚, 与谭璟扬贴得更紧。
    谭璟扬眉头一蹙,拳倏地攥紧, 指甲陷入掌心。
    他深深吸了口气竭力控制着一不小心就会崩盘的神经,只觉得此时的每一寸呼吸都在跟着颤抖。
    而继准仍沉浸在他那个钓鱼的梦中,只是环境已经从先前的冰窟窿到了阳光明媚的海边。脚下踩着的细沙被太阳晒得格外柔软,正在将寒意一点点地驱逐焐暖。脚趾不禁又往细沙的深处埋了埋,舒服地眯起了眼。
    继、继准。
    继准。
    海的那边似乎有人正在叫他,可因为实在太舒服了,梦里的继准一时甚至有些顾不上回应。
    操。那声音沙哑地低骂了句,猛地掀开被子翻身逃往洗手间。一不小心刚好撞到了门边的木椅,发出吱呀的摩擦声。
    继准被响动惊扰,这才不情不愿地费力缓缓睁开眼。
    此时天已擦亮,雨仍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席卷着潮湿的泥土朽枝以及淡淡的腊梅香
    床边没有人,继准用手一摸,倒是还残存着対方身上的余温。他揉揉眼又醒了半天瞌睡,这才撑起身打着呵欠缓步走到洗手间外敲门。
    扬哥,你好没?我尿急。
    继准刚睡醒的声音还带着些迷迷糊糊的鼻音,隔着门钻进谭璟扬的耳朵里,一下下撩搔着他的鼓膜。
    谭璟扬的呼吸一促,进而喉结剧烈地颤动了下,陡然攀至顶峰。
    呼之欲出的低喘被他咬着手臂给生生吞咽了下去,只余下胸口还在难以自控地快速起伏着。
    喂,扬哥。继准皱眉又敲了敲门,真快尿出来了。
    卫生间的门被人从里面唰地拉开,只见谭璟扬沉着脸,眼底的红都还未完全消散。
    继准微微愣了下,疑惑道:搁里头干嘛呢你?
    谭璟扬半眯了下眼,咬牙笑了声:你说呢?
    话毕他侧身从继准边上避过,快步进了卧室。
    继准回过头挑了下眉,不明所以得继续尿他的尿。接着就闻到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即便不猜也知道是什么的味道。
    看着垃圾桶里胡乱团起的卫生纸,继准原还懒散着的眼中眸色忽地一恍,耳垂瞬间就红透了。
    操,他刚刚是在
    继准默默咽了口唾沫怔了半天,随即便开始暗骂自己不就是清早解决下个人生理问题么,很正常啊,没什么好不自在的。好不容易给自己做完了一套心理建设后,他才打开水龙头洗手洗脸刷牙,从厕所里出来。
    一回到卧室就见谭璟扬已经穿戴整齐了站在窗边,正夹着根烟看向屋外空濛的雨幕。
    见继准回来,他侧目看向対方,抿抿唇没说话。
    继准佯作毫不知情地冲他笑笑道:大早上就抽烟啊?
    哪知谭璟扬叼着烟反来了句:这种事后不更该抽根烟么?
    关键词的音调被他说得很快又模糊,也不知到底是时候还是事后。
    继准语塞,心说我真是给你台阶你都不下啊大兄弟。
    谭璟扬最后又抽了两口烟将其掐灭,返身前去洗漱。
    他背対着继准顿了顿,轻声问:昨晚睡得好么?
    嗯,做了个梦去海边玩儿,那沙子可暖可舒服了。
    谭璟扬闻言低头哼笑了声:是么,没硌着你吧?
    ???
    继准一脸莫名其妙,什么乱七八糟的。
    在街口的早点摊吃完饭后,雨终于停了。可天上仍是乌云密布,很有可能随时再下。
    眉城这地方当真是不大,也的确没怎么发展。隔着两排平房的屋顶,能够直接看到远处零星伫立着的几栋高楼,那便是新区的房子,再往外就要出城了。
    可眉城又是真得挺有生活气息和独属于老城的底蕴。
    空气里随处都弥漫着菜籽油的味道,路很窄因而过往的汽车也不多。人们多是步行或是骑自行车穿梭在小街与巷道之间,车筐和车把上多还会挂着几袋新鲜的瓜果蔬菜。
    比起大城市,这里无疑更多出了几分人气儿。而继准,恰恰就很喜欢这样的人气儿。
    花店还得过会儿才开门。谭璟扬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说,我订了束满天星要去拿。
    嗯,那就等会儿吧,反正现在还早。继准点点头,他知道这束花是谭璟扬买给他妈妈袁茵的。
    哥,我们现在去哪儿?谭乐仰头问谭璟扬。
    谭璟扬朝一处抬抬下巴道:我记得从这个坡下去有家卖奶茶的,老板是内蒙人,奶茶也是现煮的,不知道这会儿出摊没。
    行啊,刚好找个地方暖和暖和先。继准搓搓手,只觉得潮湿多雨的冬天当真是不好过。
    幸而奶茶铺是开着的,隔了老远继准便闻到了空气中那股香甜的味道。
    砖红色的奶茶被从滤网里筛掉了茶叶,倒入瓷碗中。继准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雨棚下头,端碗刚喝了一口就竖起了大拇指。
    我靠,牛逼!
    谭璟扬没要奶茶,只让老板给他倒了杯热的没加糖的红茶,小口轻啜。
    继准边喝边问谭璟扬:你是怎么发现这家宝藏小店的?
    眉城本身也不大。谭璟扬从桌上的纸筒里抽出张纸递给继准,擦下嘴角。
    继准没所谓地伸出舌尖直接舔了舔,又招呼老板给自己和谭乐分别各添了碗。
    可不,眉城统共就小拇指甲盖那么点大,凡是做的久点的店又有哪个不知道?老板拿着铜壶出来,笑着跟谭璟扬说,不过我记得当时应该是小文带你来的吧?他那时候还在这边上师专呢,屁颠颠地跟我说你是他外甥。
    谭璟扬的神情微微一滞,但还是礼貌地冲老板颔首笑了下:我记不清了。
    错不了,那小子当时可是我店里的常客。老板朗声说,怎么,你们现在不住一起了么?前段时间我还见他回来了,就住我店対面那家快捷。
    谭璟扬握杯子的手顿了下,抬头问老板:您说袁成文最近回来过?
    啊,回来啦。还到我店里来跟我一通聊,打听眉城现在的房价。
    老板说完便拎着铜壶离开了。继准见谭璟扬蹙着眉,食指在杯子上烦躁地一下下叩击着,便知他应当是心情不好。
    于是抬手在他肩上轻轻拍了下,低声说:你让丫只管问,反正房子在你手上,只要你不卖谁也不能逼你。
    谭璟扬沉默片刻,舒出口气,伸手又去摸兜里的烟叼在嘴里,点燃道:我就是觉得膈应。
    这话继准不否认,俗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试想有一没头苍蝇天天明里暗里地在你跟前乱转悠,张口闭口不是要钱就是要打你房子的主意,脾气再好的人怕是也受不了。
    此时谭璟扬的电话响起,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起身扫码付了钱,回头対继准和谭乐说:走吧,花店开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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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3章 枯草
    从老城中心的花店打车到郊区也就不过八块钱。
    到底是小城, 便是墓园修葺的也远不如岭山北坡的气派。两排稀疏种着几棵松柏,随着寒风瑟瑟摇晃,抖落针叶上的水珠混入泥土。
    大概是未至清明, 整个园中除了继准他们三个外就再没见到其他前来吊唁的人。路两旁覆没着荒草,脚踩在上面发出簌簌的响声。
    他们在一座并排而立的墓碑前停下, 继准看到碑前已经被人放上了一大束满天星。这种花耐寒耐旱,沾了雨水后仍保持着新鲜的样子。
    有人在咱们之前来看望过叔叔阿姨。继准边说边看向谭璟扬,就见他盯着那束满天星的眼底晦暗一片。接着,他弯腰将花捡起, 直接转身快步走到身后的垃圾桶前, 将其倒扣着插了进去。
    喂扬哥!继准下意识要出言阻拦,可谭璟扬却先他一步打断低声道:他不配。
    继准抿抿唇泄了口气,不禁放缓声音说:也不见得就是他吧,兴许是阿姨或者叔叔的学生同事呢?
    谭璟扬没有回话,偏头点燃了根烟抽了两口。这才又轻轻推了下谭乐的后背,示意他将手里抱着的花放到爸妈的墓碑前。
    你先陪爸妈说说话, 我把杂草清清。谭璟扬说, 随即便开始低头一声不吭地拔着周围焦黄的枯草。
    谭乐点点头,乖巧地照做。他从自己的小书包里翻出了最近考试的成绩单, 码得整整齐齐地摆在面前, 又找了块石头将其压住,认真地对着墓碑说:爸爸妈妈, 这是我最近的考试成绩, 数学进步了。还有,我画的画也获奖啦, 还要代表学校去参赛呢哦对了,我们从小舅家搬出来了, 住我们楼下的慧姨人特别好。经常做好吃的给我,我写完作业就会在她店里帮忙。
    谭乐一开始聊就像被打开了话匣子,学校里的趣事,谁又扯了班长楚甜甜的辫子,被老师罚站。仿佛爸妈就站在另一边,耐心地听着他小嘴叭叭地说个没完。
    今天他没有哭,甚至没有表现出一丝软弱的样子。因为来前谭璟扬告诉过他,他们是来看爸妈的,总要让他们知道自己过得很好他们才会放心。
    在谭乐的滔滔不绝中,继准看向了墓碑上的人。
    谭璟扬其实长得更像他爸爸,特别是那双狭长的眼睛,谭乐则更像妈妈袁茵,眼睛乌溜溜的一眨巴,让人想不待见都难。
    继准在心里默默跟他们问了声好,再次转头看向一旁的谭璟扬。
    此时的天空又开始飘起雨丝,只见他嘴里叼着烟,正将那些杂草连根拔起堆在边上。大概是因为手上动作不便,他显得有些吃力。碎发贴在额前,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渗出的汗。
    继准眯了下眼,抬脚走到谭璟扬边上也跟着弯下腰一起清理着枯草。他看到谭璟扬的手上被割出了几条小细口,从里面渗出红色的血珠。但对方仍像是察觉不到疼痛般地拔着,咬着的烟头上积攒了一截烟灰,也顾不上弹。
    继准顺手就将烟从谭璟扬嘴里抽出来,谭璟扬微微一愣。
    继准用食指兀自叩了叩烟灰,才又重新递还给他。
    歇会儿吧残疾人。他说完用手肘顶开谭璟扬,替他拔掉了眼前的杂草,我来就成。
    谭璟扬咬了下烟嘴阻止道:你别动了,割手。
    你还知道割手呢?继准挑眉冲谭璟扬递递下巴,我包里有创可贴,你自个儿去拿。
    谭璟扬站着没动,随便把口子里的血挤出来后就又重新弯下了腰。
    继准知道他其实是想以这样的方式缓解情绪,便也没再多说什么。两个人像插秧农民似的各自清理着面前的草,彼此也不多作交流。
    寂静的墓园里一时便只能听到不远处谭乐的喋喋不休,还有间或的几声鸦噪。
    他们那天是一起走的。
    谭璟扬淡淡开口说。
    他声音不大,以至于瞬间就被吹散进了风雨中。
    继准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抬眼朝谭璟扬看去。只见他面色依旧,看不出任何明显的情绪,唯有那眼底的光稍稍暗了暗。
    也是在冬天,国道上结冻打滑,一辆货车超速行驶,从路口直接冲了上来谭璟扬的喉结滚动了下,继续埋头拔着草,谭乐还小,电话打到家里的时候袁成文正在跟他玩骑大马,闹哄哄的。起初我跟袁成文都以为是诈骗电话,直到第二天才觉得不对劲,跑去交警大队问。人家说他们早就已经在医院里,冻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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