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建被乔广澜一提醒,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性,再联想到马金强和吴玉秀的为人,不由万分感激,连声道:“乔大师说得对!多谢乔大师提醒,我一定注意!”
    你他妈注意了,那我怎么办!
    马金强一下就急了,这样绝对不行,难道真的让他把那么多的钱都退回去吗?就算是劣质的骨灰盒也是要花成本的,要是订金都被刘建要回去,再加上赔偿他的损失,自己就连本都捞不回来了,这笔生意会赔死的!
    想到这里,他简直恨死了坏事的乔广澜,尤其是再一想到这小子当年还是个趴在自己脚底下玩石头的小屁孩,被一脚踹出去都半天起不来,现在长大了倒是会耍能耐,装的跟二五八万一样,当自己不知道他是什么东西呢?
    他脸色阴沉,但也知道事情无法挽回,指着乔广澜的鼻子,冷森森地放了句狠话:“你他妈给我等着。”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就为了抒发一下心里的憋屈感,实际上谁都知道这句话几乎毫无意义,但紧接着,马金强就因为他那句毫无意义的威胁挨了狠狠一拳头,那一下将他的头打的重重地偏了过去,连喊都没喊出来。
    动手的当然是路珩,他余怒未消,一拳过后,跟着又一脚踹在马金强的小腹上,将他整个人踹翻在地,按住就是一顿狠捶。
    他之前就算是动手也都一直留着余地,但这回,路珩却觉得自己一辈子头一次这样痛恨过一个人。乔广澜儿时的生活从来都是他的心结,马金强本身就是参与这一切的人之一,现在他居然还敢当着自己的面这样、这样说话!可恨!该死的!
    以路珩的身手,几拳下去马金强就见血了,看上去还想继续往死里打,甚至连乔广澜连叫了两声“路珩”都没听见。
    其实他也恨不得同样给吴玉秀几下子,好歹还记着那是乔广澜的妈,硬忍了。
    吴玉秀吓得尖叫起来,想拦又不敢,刘建也看呆了,乔广澜见事不好,蹙起眉从身后抱住路珩的腰,好歹把他给拽开了,马金强爱死不死他不在乎,但路珩可不能因为这么个东西脏了手。
    乔广澜拽着他:“路珩,你冷静点!”
    路珩一只手反握住乔广澜的手,又狠踹了马金强几脚才算罢休,居高临下地指着他,同样道:“你他妈也给我等着,以后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马金强抱着头蜷缩在地上,动都不敢动。
    真是一场闹剧,这么一搅,简直让人没法保持忧伤,乔广澜仰天长叹,说道:“好了好了,咱们走走走,还有正事要办呢。”
    路珩深呼吸几下,点了点头,放柔声音道:“走吧。”
    这样大闹了一场,可算是谁也没法再提去茶楼喝茶的事了,路珩和乔广澜跟刘建说了一声就走,剩下刘建看看狼狈不堪的马金强和吴玉秀,心里也满是不屑。
    刚才的事他也差不多听明白了,这对夫妻还真是狼心狗肺,让人打心眼里鄙视,也幸亏他走运,今天碰上了乔大师和路少,不然恐怕真的要被小人坑上一把。
    刘建没好气地道:“刚才的话你们也听见了,我会给你们五天时间把钱还上,这期间有人盯着,你们也别想跑,要是钱赔不上,那就法院见吧。”
    吴玉秀本来还盘算着等乔广澜把她生意上这件事解决了之后,还可以让他给自己的儿子马博算一下命,毕竟那是乔广澜同母异父的弟弟,想来他也不可能拒绝,可是最后实在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马金强被打了不说,刘建那边的生意还由做不成直接发展到立刻赔钱了,她恨的咬牙切齿,也很想骂上几句,可是心里有莫名觉得发虚,骂不出口。
    造成这样局面的人,难道不是她自己吗?
    吴玉秀好像听见有人骂了“活该”两个字,她吓了一跳,四下看看,又根本就没有人。
    眼中仿佛猛地涌上一股泪意,不知道是懊恼还是悔恨,她极力压下心里的不安,咬了咬嘴唇,迅速拔打了医院的急救电话。
    路珩下手够狠的,马金强掉了两颗牙,身上还有各种程度的挫伤和错位,吴玉秀这边刚刚跟着护士拿了检查结果和片子,医院就来了个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给了她一个装满现金的信封,有礼貌的表示这是自家少爷打人的赔偿。
    钱倒是真的不少,可是把人这么打了一顿,就给点医药费怎么够呢?
    吴玉秀本来就气不顺,当下把钱揣进了兜里,却不阴不阳地说:“我们家开公司做生意的,也不差这几个钱,就是住医院这份罪不好受,你们家随便派个人来给着医药费,就算完了?说打人就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她今天生意亏了不少,本来想说这句话吓唬吓唬对方,再弄点赔偿出来,毕竟这种富家公子重视名声,闯了祸肯定更怕他们宣扬,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要是敢不给,自己就闹到警察局去,看看到底是谁丢人。
    没想到那个中年男人听了吴玉秀的话之后竟然不慌张,反倒笑着附和道:“吴女士这话说的很对,医药费我们该赔的赔,责任也一定要负起来,您要是不满意的话,可以去报案,我们听从法律的处置。”
    吴玉秀:“……”没听错吧?
    事实证明她没听错,那个男人接下来竟然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吴玉秀,上面路珩两个字非常显眼,他诚恳地说:“报案的时候说告这个人就可以了,抓人的地址也写在上面,这样警察同志也不会跑冤枉路。”
    吴玉秀拿着名片发愣,对方已经彬彬有礼地告辞了。
    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她犹豫了一会,又觉得不甘心,拿着那张名片给几个消息灵通的人打了电话,想着先探探底,结果知道了路家和路珩的身份之后,吴玉秀只恨不得自己这几个电话没打过。
    难怪对方会这样大大咧咧地把名片给她,根本就是有恃无恐啊!这样的身份就算是打死马金强,她也不敢得罪,更何况他们两口子本身也不是什么清白无辜的人,真去了警察局,只有更倒霉的份。
    吴玉秀自从舍弃掉那个给她拖后腿的家之后,一直觉得自己现在混得很好,已经大小是个体面人了,直到今天才明白什么叫“被贫穷限制了想象力”,更何况路珩还不是单纯的富二代,他自己同样也是颇有名声的风水大师,不是她能得罪的起的。
    还有那个总是跟路大师并列在一起的名字,也同样让吴玉秀心里不是滋味。
    乔广澜……
    她只能叹了口气,小心地将路珩那张名片收起来,打落了牙和血吞,给钱还算是路珩厚道的,就算是一分钱没有,这回她也不敢再闹了。
    这时护士说马金强醒了,吴玉秀连忙赶了回去,进了病房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马金强指着一顿骂:“你这个败家娘们,都他妈是你惹来的事,反倒连累老子挨揍!丧门星!”
    这不是单人病房,他这样不管不顾的一骂,周围的人都能听见,简直是丢脸丢到了姥姥家,吴玉秀本来也正窝火,闻言立刻道:“要不是你说了给假货,现在能成这样?有事就知道往老娘身上推!”
    旁边的病人险恶地皱起眉头,吴玉秀在村里的时候就是远近闻名的泼辣货,也不怕丢脸,狠狠瞪了那个病人一眼,插着腰继续骂道:“挺大一个老爷们屁本事没有,拿老婆孩子出气你不丢人啊你!看你现在鼻青脸肿的熊样,我他妈还恶心呢!”
    以前她年轻貌美的时候,马金强还真的对吴玉秀好过一阵子,现在虽然也算是风韵犹存,但这样面目狰狞的样子,已经能让人清楚地看到眉梢眼角岁月的痕迹,十分不堪入目。
    马金强大怒,挣扎着起来,劈面就是一个耳光。
    吴玉秀没想到他还能动手,半边脸都肿了,不但不怕,声音反倒更高:“我告诉你,别以为我没靠山了!他就是再不认我,那也是我生的,你动我一下试试,我立马就跟我儿子告状去!”
    马金强刚刚吃过不小的苦头,竟然真的有点被吴玉秀吓住了,犹豫了一下没动弹,骂了句“滚”。
    吴玉秀冷笑一声,转身就走,可是她虽然吓住了马金强,自己心里却知道,乔广澜是绝对不会管她的。这小子从小就倔,又要强,他说不认这个妈,肯定就是不认了。
    发生了这件不愉快的事,谁也没有心情再耽搁,乔广澜和路珩直接坐飞机赶往了开会的地点。
    为了不打扰正常居民的生活,风水界的大会往往都选在十分偏僻的地方,这一次的地址同样在东北地区一处山中的度假村里,乔广澜和路珩先坐飞机到了市里,出了机场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于是先找了家旅馆住下。
    他们第二天还要换车穿过一个小镇,再继续上山。
    经过白天的事,两个人都有些疲惫,到了旅馆之后简单地洗漱一番,就躺上床打算睡了。
    那是张双人床,乔广澜面朝外侧着身,裹了裹自己身上的被子,刚闭上眼睛,就觉得身后有条胳膊搭上来揽住他,动作小心翼翼的。
    乔广澜犹豫了一下,转过身去面对路珩,路珩也没说什么,就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说道:“睡吧。”
    可惜他这么说了,自己却睡的不安稳,整整半宿都被困在颠来倒去的梦境中,梦里路珩好像变成了幼时的乔广澜,又好像是一个旁观者,在旁边看着衣着破烂的小男孩像捧着宝贝一样,蹲在墙角玩一堆其他孩子不要的破旧玩具,然后过来一个壮硕的中年男人,一脚把他的宝贝都给踩烂了。
    泪意毫无征兆地涌上来,心脏处传来清晰的绞痛,几乎让人不能呼吸,路珩猛然从心悸中睁眼,一时间竟是哽咽难言。
    身边的乔广澜猛地一下子坐起来,好像也是刚刚惊醒。
    路珩连忙用衣袖擦了把眼泪,勉强压着声音道:“我把你吵醒了吗?”
    乔广澜听他的声音不对,这才一回头看见路珩的表情,惊讶道:“你没睡啊!你怎么了?”
    路珩尴尬地说:“啊?刚才不是我把你吵醒了的?”
    乔广澜这才想起来,在胸口一拽,将玉简扯出来:“是它烫了我一下。”
    黑暗中,玉简上发出通透的红光,明美莫测,乔广澜已经很久没有和璆鸣联系上了,前几天问了夏长邑,却连夏长邑都没有看出究竟,没想到在这个夜晚它会突然有反应。
    路珩怕乔广澜烫着,把玉简接过来放在被子上,乔广澜轻声道:“璆鸣?璆鸣?”
    等了半天,那个冷淡的声音没有响起,乔广澜有些失望,路珩忽然道:“上面是不是有字?”
    的确,玉简上浮起了一串淡金色的字迹,金红相映,非常美丽,只是大概由于字多的缘故,每个字都很小,需要非常仔细才能看清楚。
    乔广澜慢慢念道:“良玉不置于皮毛而逢干戈,有怨——什么意思?”
    路珩琢磨片刻,摇了摇头,可惜玉简转眼间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路珩抱歉地说:“我一时想不到这个意思,要是从前,咱们还知道它是在给某个世界发布任务,能结合着穿越人的身份和世界背景来分析,但现在咱们现在连玉简为什么会亮起来都不知道——难道是在预示什么事?”
    乔广澜道:“接下来的事就只有风水大会而已,会不会是大会出了什么问题?你跟羡宁联系了吗?”
    夏羡宁是夏长邑的侄子,也是目前特别案件侦查处的负责人,路珩和乔广澜跟他见面的时间不多,但交情都还不错。
    路珩摇了摇头:“打不通,他师兄的也打不通。”
    大会开始在即,夏羡宁肯定也很忙碌,不接电话是非常正常的事,路珩本来一开始也没多想,所以根本连提都没和乔广澜提,直到现在两个人才觉得有些不对了。
    乔广澜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三点,他道:“反正也睡不着了,咱们早点过去看看吧!”
    路珩点头道:“好。”
    他说完话之后,见往日雷厉风行的乔广澜没动,仍是坐在床上定定看着自己,不由捏了捏他的脸,笑道:“干什么呢?”
    乔广澜道:“你好像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哭呢?”
    路珩愣了一下:“做噩梦了。”
    乔广澜似笑非笑:“梦见什么了?”
    他的语气明显是猜出来了,路珩没有回答他,倾过身去将乔广澜搂在怀里,乔广澜抬手,大大咧咧地拍了拍路珩的肩膀,叹气道:“不是都告诉你了吗?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我自己不难受,你也不要难受。”
    路珩“嗯”了一声,乔广澜又说:“我只是突然见到她,难免有些感触而已。”
    路珩无奈道:“怎么反过来让你安慰我了,我没关系,我曾经非常痛苦曾经在你最需要人照顾和陪伴的时候,因为不懂事荒废了那么多年,但是现在咱们两个人已经在一起了,和你在一起我心满意足,过去的痛苦早已经什么都不算了。”
    乔广澜把头稍微后仰,借月光看着路珩的表情,路珩捧住他的脸,温和地说:“而现在,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对你好,让你知道你不在意过去的事,不是因为你忘了,而是现在,你是有人无论如何都不能舍弃的,你在被重视和珍惜,你是我最最在乎的所有。任何事情,你愿意做就做,你不愿意了,就全推给我,即使你不要强,不拼命也没有关系。”
    路珩的话,好像揭开了一些他从来不太在意也没有仔细审视过的内心,乔广澜有点恍惚,喃喃地低语了一句:“是吗?”
    路珩迅速捕捉到了他的话,坚定道:“是的,阿澜。”
    第173章 现实世界 死生幻灭(五
    眼下形势不明, 两个人说了几句话之后就立刻动身,好不容易才打车来到了附近的镇上, 开会的度假村还要再穿过那个小镇, 两人在镇子口就下了车,特意步行过去。
    表面上看,小镇一片祥和, 可是路珩和乔广澜越是往镇口走,就越感觉冷,那种寒意不是指温度低,而是透进骨子里的一股阴冷。他们的目的地偏僻,周围的行人在渐渐地减少, 等到了度假村口的时候,就只剩下乔广澜和路珩两个人了。
    这个地方紧邻着一处温泉, 气候与整片地区的特征迥异, 四周草木青青。
    但气温明明高了,阴冷之意却没有消散,路珩跟乔广澜对视了一眼,乔广澜道:“进去?”
    路珩把手放在门上, 却没有动,忽然问道:“你说,这里面还有活人吗?”
    他这样一问,乔广澜的脸也沉了沉, 这次参会的人中,不乏两人的好友, 无论是谁出事他都不想看见,更何况那些人每一个都是各门派的精英人物,要是那么多的人都被一网打尽了的话,可就实在是太可怕了。
    乔广澜定了定神,道:“肯定有。咱们进去找。”
    现在所有的通讯设备都已经失去了信号,路珩提前设置了几条定时信息通知亲友以防万一,可惜没办法实时传达出里面的情况了,
    听乔广澜这样说了,路珩点了点头,也不再犹豫,用力推开大门,他们两个什么血腥的场面都想过了,结果在看见里面的景象时,还是不由同时一愣。
    里面……非常热闹,是那种欣欣向荣,人来人往的热闹。
    整个院子里全都是形形色色的人,有老有少,各自忙碌着自己的事情,有人行色匆匆,有人追逐打闹,孩子们在游戏,老人们聊着闲天,乍一看十分正常,但是看仔细了,又根本不正常。
    因为他们所有的言谈动作,都没有发出声音,虽然嘴巴一张一合,脸上满是笑容,但这一切都好像一场盛大的哑剧,因此也让原本祥和的画面中增添了无尽诡谲。
    除此之外,更加违和的还在于,仔细看去这些人身上的衣服竟然春夏秋冬都有,行为也万分诡异——吃饭的跟办公的并肩而坐,两名建筑工人旁边凭空出现了一个大泳池,身穿比基尼的女郎正在里面嬉水,更何况这些行为原本都不应该是出现在一个度假村里的……
    总之一切都好像是把无数个不相干的世界拼凑在一起,得出了这样一幅光怪陆离的画面。
    路珩和乔广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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