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玉秀听的心惊,但仔细想想,又有很多地方想要询问,见乔广澜这一回居然真的走了,她立刻慌了,连忙追出了屋子,连高跟鞋都没顾得上穿:“大师!大师!请等一下!”
    她年轻的时候劈柴杀鸡什么都干过,跑起来速度也是一流的,眼看就要追上乔广澜了,对方忽然转身冲她咆哮了一句:“别他妈跟着我!”
    吴玉秀吓了一跳,却见乔广澜竟然扭头狂奔,很快就跑的没影了,就像突然疯了一样。
    这人到底是不是精神不正常!
    “乔大师!乔大师!”
    她叫了两声,还想再追,忽然被一个人给挡住了,吴玉秀抬头一看,发现挡在自己面前的也是个相貌俊秀的年轻人,一脸温和笑意,看起来非常亲切:“这位女士,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吴玉秀看他也不像个普通人,估计应该也是意形门里的人,连忙道:“小伙子,你认不认识乔大师?就是乔广澜。”
    那个人当然就是刚刚上来的路珩,他刚才就是听见吴玉秀的两声大喊才会过来说话,闻言一笑:“认识啊。”
    他又补充了一句:“很熟。你找他有什么事吗?跟我说也是一样。”
    被他这么挡住问了两句,眼看乔广澜是彻底追不上了,吴玉秀只好跟路珩说:“我本来是想请大师帮我解决一点问题,不知道说错了什么,大师忽然就走了。你能不能帮我转告他一下,就说……就说我真的需要他帮助,这件事如果不解决,我肯定就完了!你们这种术士不是最重视积德行善什么的吗?他怎么能见死不救啊,这样太不道德了。只要他能帮我,要什么都行!小伙子,你就帮我这么说,谢谢你!”
    路珩道:“不用谢,你说的很对,我一定把话带到,像我们这种术士最在乎的就是自身功德了。”
    吴玉秀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是说到点子上了。
    路珩又说:“所以我看你的面相,命宫晦涩,眉交于额,早年克夫弃子,中年因罪入狱,上停狭窄,半生穷困落魄,富贵乍现,随即成空,四十岁之后遭遇命劫,虽看似没有生命危险,但只有当断则断,不听信他人言语才能安然度过……而且最重要的是,你福德宫昏黑,田宅宫枯涩……大婶,你可不是什么好人吧?我看帮你才是真的损阴德。”
    吴玉秀:“……”
    她也顾不上纠结自己的称呼怎么这么快就由“女士”变成了“大婶”,只听路珩的说法跟乔广澜一样,连忙问道:“‘看似没有生命危险’的意思是,我还有可能会出事吗?可是……不,你告诉我,究竟不要听信哪个人的话啊?有一些事我真的没法断,你说清楚啊!”
    路珩笑着说:“断不了啊?断不了的话那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经过刚才的一番对话,吴玉秀已经认识到这位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于是目光灼灼,连忙期待地看着路珩。
    路珩道:“你有什么想吃想喝的,回家赶紧享受一遍吧。”
    吴玉秀:“……”
    路珩把她噎的没话说了,这才转向山上,脸上的笑容淡下来,目光中闪过一丝担忧之色——他刚才上山的时候远远听见了乔广澜那声大吼,这才过来想看个究竟,但跟吴玉秀打交道时,只觉得她实在是个非常平常的女人,路珩实在不知道她为什么能让乔广澜那样失态。
    乔广澜心里面憋着一口气,向山上狂奔了一阵,就连到了河边都没上船,沿着河堤一路向前跑,船头上的酥酥本来在等他,结果看他没上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小眼睛里满是疑惑,从上面蹦下来,跟在乔广澜后面一起跑。
    乔广澜跑了一会,听见后面有叫声,一回头就见一只青色的小山羊跟在自己身后歪歪扭扭地跑着,一身绒毛风中凌乱。
    他无奈地停下脚步,走回去蹲下:“酥酥,你说你这小短腿,追我干什么?”
    酥酥用脸蹭他的裤腿,又使劲用头上的角往乔广澜怀里顶,乔广澜只好无奈地将它抱起来,顺手撸了撸毛,叹息道:“唉,真愁人,你什么都不懂。”
    酥酥轻轻叫了一声。
    乔广澜的脾气一向来得快去的也快,刚才一时憋屈,跑一会也就想开了,反正吴玉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其实早就应该知道了,过去了这么多年,根本没必要再为了她动怒。
    因为没有这个母亲,他也活的很好。
    乔广澜对酥酥说:“走吧,咱们回去了。”
    他这段离开门派的日子就好像做了一场场梦一样,刚醒过来就被夏长邑叫去了,然后又下山去见吴玉秀,脑子还没太转过弯来,直到重新上山,一路上才发现山上的人居然很多。
    意形门是风水大派,弟子很多是不假,但也不是人人都住在山上的,大多数弟子都有自己的生活,乔广澜发现很多离开几年的师兄师姐都回来了,非常奇怪,正好看见前面有熟人,于是扬着嗓子叫道:“惠佳姐!”
    李惠佳一回头,见到乔广澜,脸上立刻露出笑容:“哎呦喂,小子你醒了?不容易啊。”
    乔广澜也笑了:“上山看我的?”
    李惠佳上下打量他一番,抬手给了乔广澜一个脑瓜崩:“是不是睡傻了?看你干什么,就把你臭美的,我们上来开会!我还奇怪你怎么没走呢。”
    乔广澜“啊”了一声,这才想起来——风水界的术士分为两部分,一部分人向乔广澜他们这样,常驻门派,平时游走四方替人解决问题,而另外一部分人则在国家的特别行动处供职,算是代表风水界为国效力,为了让这两批人能够互相交流沟通,不至于太过疏远而造成对立,这就有了每五年一次的集会。
    趁着十一的假期,在外面工作的人回到各自门派,而每个门派也要派出一名代表去参加集体的聚会,意形门这边要去的当然就是乔广澜。
    乔广澜想起这件事之后,刚琢磨着那么他应该可以和路珩一起去,就听见李惠佳笑着说:“你既然回来了,还不先回大厅转悠一圈?我刚才可是看见你那个老冤家的笑话啦。”
    乔广澜心里一顿:“谁?”
    李惠佳道:“还能有谁,路珩呗。也不知道他今天突然来咱们这里干什么,正好密玄宗姓冯的那兄妹俩也在,这就碰上了。你也知道,密玄宗虽然是咱们的附属门派,但是一向到处抱大腿,冯远恨不得他妹妹分分钟嫁入豪门成为路太太,正在那里拼命拉皮条呢,我看路少掌门那个脸色,啧啧啧,你可以围观一下找找乐子。”
    乔广澜:“……好,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好玩的事情。”
    他过去,还没进门,正好听见冯丽媛甜甜的声音:“路珩哥,我看你换的新车真好看,一会下山的时候,能不能顺路捎我和哥哥一段啊?”
    冯远就像个捧哏的,立刻接上:“哎哎哎,这还是你们两个去比较合适,大哥我可不想当电灯泡啊。”
    路珩好像没听见冯远的话,温和而冷淡地说:“不好意思,我的车不捎人。”
    他这句话一说,顿时就冷场了。
    冯远和冯丽媛一时都没接上话,单璋和潘亘都在里面,作为招待客人的主家,单璋只好担当起了打圆场的重任,笑着说了句:“二位应该是不顺路吧?路少掌门是上山来找我们少门主一起去参加大会的,并非顺着回长流派那条路走。”
    冯丽媛连忙想借着这个台阶下来,同时又为单璋的话有些吃惊,于是开玩笑说:“哦,二位这是打算要化干戈为玉帛了?”
    她的话其实没毛病,但却一下子让路珩回忆起以前跟乔广澜关系不好时的辛酸岁月,顿时就不爱听了,淡淡道:“我们的关系一直不错。”
    他自己都觉得这句话站不住脚,说完之后不给冯丽媛质疑的机会,又加了一句:“也不是不顺路,只是我这辆车是只给我爱人坐的,别人都不行,所以只能对不起了。”
    冯丽媛被他这样拒绝,脸上火辣辣的,又不由为路珩话里的意思震惊,脱口道:“你有女朋友了?”
    路珩眉峰微挑扫了她一眼,并不答话,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乔广澜在外面听到刚才都忍不住笑了,这时候见他们不说了,就在半敞着的门板上敲了敲,一边进门一边说:“今天好热闹啊。没想到这么多贵客一起上门来了,路少掌门,冯宗主,冯小姐,三位好,我刚刚有事外出,来晚了,请见谅。”
    他容貌出众,风采过人,一进门就自带光环,大家都看了过来,路珩更是直接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面前,双手抓住乔广澜的肩膀。
    他是看着乔广澜跑的,本来以为上了山肯定能碰见,结果来了之后却发现乔广澜好半天都没回来,打电话也不接,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担心了半天,好不容易等到他回来,也不管周围是不是有人了,立刻就想确认他是否平安。
    结果他的手刚刚碰到乔广澜肩膀上的衣服,潘亘和冯远就好像安了发条一样,同时跳起来,一左一右,把两个人给隔开了。
    冯远和稀泥:“路少掌门,有话好好说,千万冷静。”
    潘亘很愤怒:“路珩,在我们意形门的地盘上你还要找我师兄的茬,太目中无人了吧!”
    路珩:“……”
    乔广澜:“……”
    路珩觉得很受伤,他不想遮掩自己跟乔广澜之间的关系,但是潘亘的态度让他突然意识到,以前给“岳父家的人”留下的坏印象太多了,这样不行,必须先把以前作的死补偿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说得对,这的确是最后一个世界了,我也很舍不得,毕竟这是醉醉成绩最好的一篇文,也让我认识了好多可爱的小天使,其实不完结的话……只要再来一道雷劈小乔一下,他就可以继续穿越了哈哈哈哈哈……
    开个玩笑,事情发展到现在,两个人的感情已经坚不可摧,我也已经把对于这篇文来说觉得有意思的梗写个遍啦,不好水字数拖着大家,希望这个世界能给出一个尽可能美好圆满的结局。
    一个作者最大的心愿就是写文能让读者看的开心了,所以如果有什么地方不周到,请相信我不是本意如此,只是能力有限,大家多多包涵,醉醉会不断努力把我每一个故事讲好讲有趣,谢谢陪伴,爱你们喔~
    第170章 现实世界 死生幻灭(二)
    于是路珩硬生生把要沉下来的脸扭出了一个微笑, 用尽量温柔的声音冲潘亘说道:“潘师弟,你误会了, 我没有那个意思。”
    潘亘吓得哆嗦了一下, 立刻放开他,向后跳了两步,颤声道:“师兄, 他、他是不是中邪了!”
    乔广澜:“哈哈哈!”
    单璋虽然不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到了哪一步,但起码明白之前乔广澜是路珩救的,路珩对他肯定没有坏心,于是上来把几个闹哄哄的人都给分开,对两个不省心的师弟又好气又好笑:“好了, 路少掌门没有别的意思,你别瞎掺和。小乔, 你还不说句话, 就知道捡乐。”
    乔广澜笑着说:“好好,我说话。咱们和谐社会和平共处,潘亘,不要紧张啦, 我们现在关系挺好的。来来来,几位都请坐,一会咱们再去吃晚饭。”
    他一边说,一边把手搭在路珩肩膀上, 搂着他往座位上推:“刚才的事路少掌门别介意啊,我师弟也是一番心意, 眼看盛会将即,生怕大家闹起来不太好看。”
    潘恒道:“师兄……强颜欢笑就没意思了,你可千万不要太委屈自己!”
    乔广澜:“……放心,你咋会觉得我是那样的人。”
    几个人重新落座,路珩受到了很大打击,习惯性地给乔广澜倒了杯水推过去,小声道:“我在你们这……是不是形象非常糟糕?”
    乔广澜揉了揉鼻子,没有正面回答,只说:“没事,有我呢,别人说什么你都别在意……”
    路珩连忙打断他:“不不不,你千万别,你记着对我凶一点,给我个表现机会,尤其是让咱们师父看看,我现在已经改了,已经……已经对你挺好的。不然他们万一反对咱们怎么办?”
    乔广澜看见路珩这幅小心翼翼想讨好的样子,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咱们师父”指的是夏长邑,又想笑,又有点心疼他,顺手摸了下路珩的脸,笑着小声道:“好吧。”
    路珩连忙咳嗽一声,乔广澜一顿,发现别的人都在稀罕地看着他们两个人交头接耳,立刻随机应变“凶一点”,手上一重,那一下轻轻的抚摸变成了一个小耳光。
    乔广澜:“……”可我也不想这样呀……
    单璋一惊,连忙说:“小乔!”杨远和潘亘也迅速再次进入拉架预备状态。
    众目睽睽之下,路珩神态自若地摸了摸脸,笑着说:“刚才是我脑子有些不清醒,乔少门主这一下,真是让人神清气爽。”
    单璋:“……”他觉得路珩应该是被打的头昏脑涨才对,这整个人都已经不好了。
    乔广澜没有那么好的演技和那么厚的脸皮,在旁边干巴巴地陪着笑了两声,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低头灌水,好在这个时候,该回来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回来了,意形门这边也准备了饭菜来给大家接风。
    这里都是小辈,夏长邑理所当然地坐了主桌主位,路珩按照身份坐在了他右侧,乔广澜陪坐在路珩的下首,其余的人才按次序坐下了。
    寒暄了一番正式开宴,夏长邑随口问道:“阿珩,你师父最近怎么样?令尊身体也还好吧?”
    路珩好像听见了圣旨一样,立刻放下筷子,恭恭敬敬地说:“托您的福,师父和父亲都很好。”
    长流派和意形门的关系其实并不和谐,但不管平时这帮小辈们怎么闹,最起码路珩见了夏长邑一直都非常客气,夏长邑还挺喜欢这孩子的,这时忍不住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笑着说:“你今天怎么战战兢兢的?不会是闯了什么祸不敢和我说话了吧?”
    一代掌门,眼神就是犀利,他无心地说了一句,还说了个正着,乔广澜在旁边差点被噎死,连咳嗽都不敢,连忙喝了几口酒顺气,斜眼偷偷看着路珩。
    路珩可比他有出息多了,面不改色地笑道:“怎么会,只是心里尊敬夏师伯,每次和您说话的时候就不由自主的郑重而已。”
    夏长邑不由笑了:“我们阿澜要是有你一半会说话,我也不用那么操心他。”
    乔广澜放下心,顺口道:“老头……不是,师父……”
    他本来想调侃一句,结果刚开口就把私下的称呼叫出来了,自己先忍不住笑了。
    他这么无法无天,就是从小被夏长邑养出来的,夏长邑当然不可能生气,哼笑一声,用筷子敲了乔广澜一下。
    他本来还挺欣慰乔广澜和路珩总算不打了,饭桌上的气氛非常和谐,但很快又觉得这俩人好的似乎有点过分。
    乔广澜因为刚刚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吃了些东西,旁边又总是有人跟他寒暄,所以他全程没怎么动筷子,反倒是路珩隔一会就要给他夹点东西吃,这种照顾完全是自然而然的,夹和吃的两个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但其他人就觉得诡异了——这要是别的两个人关系好也就算了,主要是路珩和乔广澜两个人平时势如水火,就算是不得已座位被安排到了一起也要离开八丈远,看看现在,都快要贴到一起了!
    还有路少掌门那满脸殷勤,真的不是吃错药了吗?
    路珩面前正好有盘鱼香肉丝,他夹了一筷子到自己盘子里,把里面的胡萝卜丝都扒出来,又将剩下的肉丝夹给乔广澜,乔广澜头也不抬地吃了。
    夏长邑老师父一边吃一边看徒弟,不小心咬了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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