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那年,他弟弟跟他在花园第一次相遇。
    比他还小上几岁的孩子身上带着跟他父亲类似的疏远气息,用冷然神色注视着眼前陌生的亲人,却用旁边花匠并不能听见的音量认真告知他。
    我以后会照看好你,兄长。
    开始恢复更新。
    马上下一章哥哥这部分回忆就告一段落,接着就出事儿了。
    第47章 38于她的爱与赎
    我承认,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很不适应和温挚相处。
    提到弟弟温琊虽是这样讲却脸色稍霁,语气也从方才的沉重压抑缓和下来。
    我害怕他,也嫉妒他。他跟我先前见到过的小孩都截然不同...看上去对所有东西都不感兴趣,也没什么自己的爱好。而且就算他在外人面前总一副礼貌乖巧的模样,我也能清楚感觉到他并不想跟人亲近。光是他的眼神我就能明白......
    那双眼太深,也太空。难以剖析似乎也只剩虚无。
    可就是这样虚伪的人却能得到所有我希望的东西。外出学习的自由,不受虐待的生活,还有让所有人赞叹的头脑和能力......他的到来让我明白自己的无能,更痛恨把我们区别对待的那个人。
    周闵然悲哀地感慨:然而事实并不只是如此。
    温琊的视线投向房间四处。在温兆死后他和温挚一起对温宅进行了大面积翻新装修,已经竭尽忘却它的原貌,藏于角落的久远记忆似乎要随那些疼痛与疯狂一同消逝了。
    我的确也对于温挚会在温兆对我下手时阻拦感到惊讶。不仅是因为他是第一个敢做这种事,我还认为他也像我讨厌他一样讨厌我。现在想想还挺好笑...他那时分明连爱恨都懒得给予给别人。温琊笑笑,后来我才听他说是因为他的母亲很喜欢我。
    他母亲?想到温挚曾跟他提过的身世,结合温琊的描述让周闵然有了不妙猜想。
    果然温琊回答:嗯。他没有说其他细节,但至少他亲口告诉我,他母亲就是从小照顾我又突然离开的那个姐姐。呵...我甚至在之前都傻不拉几地默认他和我是一个妈妈。
    但你父亲对你母亲......
    我不懂什么是上床不知道什么是恋爱,我只晓得这个男人丝毫不允许我妈妈甚至是长得像妈妈的我背叛他,他却在这个地方跟别的女人有了儿子...我明白这就是对我妈妈的背叛!温琊闭了闭眼平复情绪,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能在温挚身上发泄愤怒。我把所有从佣人那边学来的恶毒语言都施加在他身上......我还对他说只要我妈妈一回来他就完蛋了。
    可温夫人的事...也是温挚告诉你的吗?周闵然不忍道。
    温琊坐在床上颓然默认了。
    温挚这家伙真是太奇怪了。这些糟糕的事明明可以完全跟他无关,他也只需要一直伪装直到温兆下任。但他偏偏要把所有破事都挖出来......他思绪停滞了许久才哑声开口,不过我也直到后面才明白,如果我对于温兆来讲是钟芽象征性的替代品,温挚更只是他眼里的工具。他对温挚的妈妈没有感情,对温挚也是如此。若不是发现温挚是个天才有能力帮助他,他根本不会管他们母子的死活。...我确实没有理由再去嫉恨了。思来想去他跟我一样都只是温兆关在这个房子的人质,一旦失去用途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可你父亲到底...我实在不解的是他到底想要什么?
    温琊毫不犹豫:他最后想要的当然是死。
    沉重的话题持续到现在,周闵然第一次听见温琊发出短暂而不可捉摸的叹息。
    然然。如果你有印象,当年温兆的死是因为一场车祸吧?
    周闵然点头:是...我有印象。当时行车道上另外一辆车的司机也受了不小的伤。
    实际上,那辆车的确是被温兆在突然冲撞围栏时误伤。温琊不带任何感情地阐述,我们在事发后检查过了监控以及温兆那辆车,至少的确没有外界原因,跟另外一辆车没有任何干系,车辆本身也不存在安全隐患。
    那温董本身...?
    温琊轻描淡写否定道:验尸报告出来后确凿他事发前滴酒未沾也没有任何毒品摄入。
    周闵然一时诧异于剩下可能的结果。
    事实上我和温挚也是在那之后才确认他有病的事实。想想他在我小时候就疯疯癫癫不像个正常人,但我也没想过他真的伤了脑子...不过这个男人的确精神上也早有病了。温琊也不知如何剖析自己此时的心情,在他死后温挚和我继承公司和他所有遗嘱里提到的东西。其中一项遗物居然是一个私人仓库,在此之前只有他本人和已经去世的爷爷持有密匙,可他原来先前写进了遗嘱里面并在早年交给了一位在温家服务数年的老人。在他死后那个人立马来找到我和温挚,并把我们亲自带去了那个仓库......
    温琊深吸一口气:那里面放的全是我妈妈的遗物。
    之后我们一起清点物品。其实她留下来的东西并不多,除了衣物外没什么琐碎的个人用品,其余大都是以前的纸质文件还有上学时期留下来的书籍。她...果然跟我想象中不一样。他笑了笑,比我想象中的妈妈酷多了。
    她的确很特别,想必也很优秀。周闵然忆起学校里的记载由衷感叹。
    再后来我和温挚找到了她留下来的大量数据资料还有研究记录。......原来她才是最早在公司负责开发虚拟现实模拟系统的技术研究人员...但或许是因为温兆对她的控制欲,导致她在生前并不能将这个项目完成。我可以感觉到,虽然她没有过多的情感表达,但这应该是她毕生的梦想。
    所以说,温董在她去世后...后悔了。周闵然道,那你提到他的脑补损伤?
    温挚在继承公司后就有了进入温兆个人资料库的权限。他后来发现实际上妈妈去世后,温兆在外界不知晓的情况下私自多次亲自进行公司内部的产品测试。而那些实验在不保证技术完善的情况下自然存在一定风险,很难有人愿意当测试者。温兆那时候急于求成,在多次亲测后难免大脑受到不小的损伤,这个项目也因为各种缺陷停滞了一段时间。...这一切都只记录在他自己的数据库内,他为了项目能有朝一日继续下去向外隐瞒病情更没有进行任何治疗,任凭症状继续严重下去。不过我想估计也没法治,他也早有打算了。
    周闵然震惊之余却理解了:所以温挚对他来讲,就是那个既能放心交付公司又有能力完成这个项目的人?
    ......他车祸那年温挚恰好还剩一年就从国外毕业回来。而那天,恰好是我的生日...也就是妈妈的忌日。
    温琊有一瞬微妙的停顿,神情更加黯淡。
    想了想也是讽刺...说到底我们就是他向妈妈赎罪的媒介。就算退一万步我能理解他发疯真是因为脑子有病,他也再得不到被束缚和扼杀梦想的妈妈的原谅。他从一开始就该放过她。
    温琊对自己父亲的恨到底归于从一开始对母亲偏执的感情。而他对母亲愧疚,正好在于自己就是那个偏执感情下意外的产物,而他却没有跟母亲对等的能力亲自去完成夙愿。
    周闵然很难说他在了解真相后对温父没有丝毫的可怜可悲,一切都是这个男人种下前因又在往后余生把自己囚禁在折磨与悔恨中。
    但这远远比不上他对温琊和温挚的心疼。他们本就没有责任为前人的错买单,更没有理由就此被利用和饱受痛苦。
    他深深望着背负秘密的爱人想:原来他下意识就把自己放在一个可有可无,甚至不应该存在的定位。
    温琊被他拥入怀中,周闵然用自己的体温尽力包裹住那颗正在冷却的心。
    我真想不到作为受害者之一的你除了悲伤外怎么能够自责?他嗅着温琊头发,声音沉下去。你为什么要害怕告诉我这些...你没有任何错,你怎么会说你和你父亲是同样的人?若是我早些知道...
    可他早知道又有能力做什么呢?
    为什么人总对未来无知,又被迫对过去无力。
    我...还有没告诉你也不太希望你知道的事情。我真不希望你因为任何事难过,但...温琊头靠在他胸口,几欲张口最后阖眼哑声道:我一定会告诉你的,然然。我已经再不想辜负你...还有你的感情。
    周闵然没注意到他的再字用法,他只知道自己真的想做些什么,让他曾经猜忌的那些背后的秘密不再叨扰这里的宁静。这个曾经的牢笼理应变成家。
    我更希望你能放下。他说,我看了今早新闻,昨天交流会非常顺利。目前的系统已经能实现彻底你妈妈的心愿了。
    真好啊...温琊重复地喃喃,真好。
    他有一位最亲最爱又最陌生的故人。
    他注定无法与她相见,却不自知地凝聚了一代偏执爱恨。
    他感谢她给予他生命,也怨她独自踏入死亡。
    至少在替她企及梦想的这刻,他感到她终于来到了自己面前,也再不会离开。
    纯剧情告一段落。下章东窗事发x
    其他真相都之后在床上揭露了(?
    第48章 39东窗事发
    两个人在短暂冷却后相处更具温情。
    温琊尚在康复阶段,吃完午饭躺去床上继续休息。
    入睡前周闵然坐在床边静静看他,用无限爱怜的眼神笼罩他在旧尘中雕琢出的成熟眉眼,不自禁主动俯身凑下去,却被温琊拉过被子遮掩住了脸:我还在感冒呢......
    周闵然也自觉有些孟浪,尽管不在意也改去亲吻温琊的鼻尖。
    温琊窝在那里半眯起眼睛,神情里又掺了些平日狐狸似的狡黠,脸上微微透出的薄红不知是因羞意还是病热,意有所指向上方人呢喃:不过...据说发烧的人里面更热哦?
    好好休息。周闵然哭笑不得地拍拍他脑袋,也没说自己确实被他话撩起了点反应。
    温琊对自己的失望不加掩饰,刚要睡又眨眨眼:唔...我的项圈呢?
    周闵然拿他没法,去将它取来又被撒娇亲自给他戴好。
    温琊摸了摸脖子上那圈皮料这才感到踏实舒畅,乖乖把眼里春情隐去准备午觉。闭眼前想起来才跟周闵然提到:温挚今天应该就回家了,然然你看看他有跟你联系多久回来吗。
    周闵然比任何人都知道他对弟弟口是心非的关心,笑道。
    那我现在就跟他联系,你好生休息。
    他待温琊安心阖眼发出平稳呼吸才到阳台打开了移动光脑。除了跟温挚留言温琊发烧的事后就没空打开个人终端查看,这会儿才发现之后收到了好几条未读讯息。
    温挚在交流会结束后就给了他回复:【了解,感谢您照顾兄长。我会订明天早班的飞机尽快回来。】
    之后便发来航班信息,周闵然算算现在刚好离着陆时间不久。
    终端里还有些公司发来的报告通知,他逐一浏览回复时屏幕上却突然出现了一条未知终端发来的新讯息。
    周闵然心想他分明屏蔽了陌生人讯息,莫名还是在犹豫后点开了它。而上面出现的直白刺眼的文字内容让他怔住了。
    【你想知道温挚在背地里干了什么吗。】
    周闵然顿了顿就冷静回复:【抱歉,请告诉我您是谁。我对您说的事情也不一定有兴趣。】
    对方很快发来下一条:【不,你会感兴趣的。因为这其中包括大量关于你的事。】
    这句话让周闵然心内一沉,除了情人合约外也想不到温挚还能被抓住什么把柄用以挑拨离间。更不清楚对方是如何在温挚那样谨慎精明的人身上挖到东西。
    他语气不再客气:【你有什么目的。你究竟想说什么?】
    那边过了几十秒直接发来一份附件。
    顺带回应道:【周先生不妨先看看这个。如果你看了之后有兴趣,我们再商量见面地点。】
    周闵然无意跟他打太极,更怕真是对温挚不利的什么物件,没想太多便在光屏上打开了文件夹。
    至少在让周闵然震惊这点上对方下一秒就成功了。
    家附近,学校内部,在外出途中。
    与亲人朋友,与各个合作对象。
    从中学到高中,进入大学开始工作后,乃至最近几个月的时间。
    周闵然甚至都想不起多年前去过的地方或只有一面之缘的人,但这组照片中的主角无疑都是自己。很明显是被持续跟踪监视。
    他头一次对自己的面孔感到无比恐惧。
    对方丝毫不给他缓冲的时间:【如何?顺带一提,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周闵然思绪以惊人的速度冻结,冷却的血液快使他连回复都在颤抖。
    【你想在哪里见面。】
    对方报了个不算有名的茶楼地点并问周闵然想要见面的时间。
    周闵然不假思索:【越快越好。】
    【可以。那就一个小时后,到时我告诉你是哪个包间。】
    【你到底是谁?】
    【周先生,你到了就什么都知道了不是么。】
    个人终端被索性直接关闭,周闵然在阳台上发出声低吼,颓然坐到藤椅上。
    和煦的阳光寒冷刺骨。
    温挚有理由这么做吗?他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真的是监视吗?
    不...这真的就是温挚干的吗?
    周闵然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对方目的不善本就极有可能是诬陷。
    但是...不,他在温琊揭露那些事后他怎么能够再去揣测?
    现在不能被就此打乱阵脚,他得保持自己的判断力。
    给温琊床头留了张纸条周闵然就开车出门,一路上浮躁焦急险些违规,在到达地点进包间前都还在没出路地左思右想。
    茶楼室内装潢还不错,放在平时确是个闲情聚餐的好去处,周闵然半分不乐意来这里是为了糟糕的事跟某人谈判。
    而坐在包间内等他的人他先前还打算再也不要见到。
    他没想之前在温挚学校被他在同学会上当众教训,对温挚屡次挑衅的男人此时正衣冠楚楚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恭候他的大驾光临,一副饶有兴味要跟他洽谈的虚伪模样。
    章显。周闵然记得他名字。
    光被那双狭长的狐狸眼盯着看心内就燃起无名火。
    温琊给人印象也是狐狸,怎么就没有这么无耻。
    周先生,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周闵然抽开椅子坐下,不显多余情绪:客套不必了。章先生不如谈谈这回又怎么非法挖到了这些东西。
    嗐。周先生可在商圈是出了名的沉稳好脾气,怎么到我这儿就咄咄逼人?章显替他把茶满上,又操起阴阳怪气的语调。我承认,我是不择手段。可惜你的温挚弟弟也不是什么守法的好人呐?
    话都到这份儿上周闵然也不必去想章显怎么挖到的他信息,他没动桌上茶杯仰头质问对面人:你到底搞了什么名堂?
    呵,现在我被那个杂种搞得这么落魄,就算是死也要来个鱼死网破才够啊?
    你疯了吗章显?周闵然忍住怒意沉声道。你这是咎由自取,你要把能力放在正道上早不会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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