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死亡天使,触碰的一切都会失去生命,诓论新生的孩子。
    那就抱抱他吧抱抱他
    沃茨的夫人并不知道让因何为难,只是在心底期望孩子的纯真可怜能唤醒让的恻隐之心,她相信天使都是善良的,如书中所言。
    让手足无措,太多的事脱离了他的掌控:我
    我不奢求其他,就请你看看这个孩子,刚才,你不是在这里驻足了很久吗?若你是真的冷酷无情,又为什么会那样和善地看向我们?
    让无言以对,他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会浪费时间看那么久,明明只要看一眼就完成了允诺。
    看看这个孩子吧,你不必多做任何事。
    啼哭的孩子被母亲艰难地捧到让眼前,狭小的空间中,让避无可避,但他真正畏惧的是自己若伸手触碰,这个孩子即刻就会丧失性命,变成一团青白的肉块。
    求求你
    让闭上眼睛,不由自主伸手,刚触到襁褓,孩子的哭声就已经弱了下去,让心间一沉,却听见母亲的温柔笑声。
    天使,这个孩子喜欢你呢,你看,他在看你
    让不可置信地睁开眼睛,看见孩子睁着漂亮的双眼,好奇地打量抱着自己的天使,咕叽吐出了一个泡泡。
    这实在是
    他本是死亡天使,唯有凋零能回环其身,而现在,这个小小婴孩伸出他柔软的小手握向他低垂的羽翼。
    在新生之前,死亡黯然失色。
    某种特殊的情绪感染了让,令他困顿迷茫。
    孩子的母亲则慢慢滑下身躯,后靠在倒下的墙壁上,并未抱回孩子:对不起,天使,我是一个自私的母亲,对不起,我欺骗了你
    让看着沃茨的妻子,说不出话。
    你不必照看他,只求你,将他送去我丈夫的朋友那里,他是亚特兰的驱魔师,叫诺瓦
    沃茨妻子的胸口开始发散出金色的光芒。
    你要做什么!
    我说过的沃茨的妻子垂下眼睫,这是我们驱魔师的职责,消除恶魔是我们的使命,但这一次,我是为了自己的孩子
    原谅我,孩子原谅我妈妈爱你。
    光芒从废墟中四散开来,待眼睛逃离短暂的失明,仅剩下让抱着懵懂的孩子站在空旷的地面上。
    感谢神!本地的死亡天使飞落下来,我还以为你完蛋了!
    随后又有些生气:但你的行为我必须上报,不管怎么说,你扰乱了我们的工作等等。
    死亡天使靠近然,探头向他的怀抱,嘴巴缓缓张大:这个孩子我的天,你在搞什么鬼?!
    让平复了一下心情:他的母亲保护了他。
    要命!死亡天使一拍额头,怎么偏偏是他活下来
    让克制住不悦:为什么这么说?
    他可是这些恶魔的目标不死亡天使一捂嘴,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让脸色一沉:你知道这些恶魔是冲他来的。
    该死好吧,我知道,我们都知道,只是不想告诉你这个外人,死亡天使索性说开了,他的父母是驱魔师,是恶魔首要的报复对象,只要他一家活着一天,就永远没有宁日,恶魔会不断找上门,他身边的一切都会遭殃,总而言之,他是一个灾星,一生都将给周遭带来死亡。
    所以你们坐视不管?
    我们能怎么样!我们只是死亡天使!你也是,难道不理解?想想他以后,难道那些恶魔会彬彬有礼地对他说我们是来报复你的恶魔,乖乖认命吧?只有死亡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可他的父母保护了这一切
    我刚见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家伙,怎么人类求了两句情你就变了?死亡天使不耐烦地打断让,伸出手,把他交给我们,回你的梵蒂冈。
    你们要做什么?
    别问蠢话,把他交出来!
    让缓缓后退,怀里的孩子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冲让露出了一个笑脸,眨巴着小眼睛,发出呜呜嗯嗯的奶音。
    这是第一次,让意识到了所谓生命,以往他掌心中握住的尽是荒芜和灰败,仅有这一次,他触摸到了鲜活的存在。
    但是现在,他做不了任何保护的行为。
    不,让摇着头,远离逼近的死亡天使,我会保护他,他不会带来灾难。
    你疯了吗!你是死亡天使不是守护天使!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死亡天使呆呆地看着让,突然有点惊恐:疯子!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没有意义,让轻笑,再次看了看乖巧的孩子,或许只是突发恶疾,染上了某些人类的疯病。
    他必定会离开你,即使你那么做了,你只能守护他直到十八岁,这是命运!
    命运!让发出不屑的冷笑,那不过是人类用来安慰自己的蠢话,你同我说什么命运!
    回到你该回的地方,放下这个孩子。
    不,我会信守我的承诺,直到他再也不需要我,如果十八岁就是一道既定的诅咒,那我甘愿在那一天到来时让罪的荆棘绞断我的双翼,以伴他一生。
    让后退几步,一伸手,拽下了一片自己的羽翊,捻在眼前。
    死亡天使脸色惊怒:你要做什么!你会受到惩罚!
    但让置若罔闻,他想要的只不过是守护他的承诺,即便已经超出了他需要付出的部分。
    我以此立誓,我愿困于此地,终身守护哈里阿朗索,如他生则日日伴于其侧护其平安,若他亡则岁岁渡亡者黑冥佑他轮回,他将执我之锁链,解放我于弃我之日。
    金色的羽毛绽放出透明的光晕,死亡天使们退避,地面落下一契,让恍惚了一下,一切过往抽离远去,迷雾与混沌充斥脑海,最终那片羽毛乖顺地落在哈里的襁褓。
    让呆呆站在原地,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忘记了,如同一张白纸,再无从忆起往昔,甚至连怀中为什么抱着孩子都忘记了。
    而今后的年年岁岁,一切的一切都将无法再荡起他记忆的丝毫涟漪。
    这就是他不再侍奉神的惩罚。
    沙漏的最后一缕沙落定,以诺自海面跌出,同时借助通道回到了图书馆。
    他浑身湿漉漉的,紧紧攥着月下回唱。
    看着拉结尔悲伤的眼神,以诺颤抖着嘴唇,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关于让你也早都看过吗?
    拉结尔点点头:是的,以诺,除了你的未来,关于其他人的我都已经了然于心。
    以诺木然看着手心尚染有让鲜血的水滴状物件:这就是让所看见的,这就是为什么他
    悲伤堵住了以诺的胸口,他说不出话。
    以诺
    这是他的选择以诺握紧月下回唱,收敛情绪,告诉我,馆长,我该再做些什么救回塞纳,
    见以诺平静了心绪,拉结尔也不欲多说其他:跟我来。
    以诺尾随着拉结尔,各种混杂的情绪充斥在脑海,但他必须快速冷静下来。
    回到塞纳安祥躺着的房间,拉结尔站在门口:以诺,当你靠近他的时候,就能知道怎么办。
    塞纳的命运和你纠缠得太深,所以关于他的未来,在我眼中也已然模糊,我不知道月下回唱能让他恢复到何种地步,但会是好的方向,此外或许还会带来意外之喜。
    拉结尔走开几步,半拉上门:我会在外面等待的。
    门缓缓在眼前合上,以诺走到塞纳身边,待靠近看清塞纳的面庞,以诺恍惚得想要落泪。
    从他开始察觉自己的心意开始,情绪不再掌握在自己手中。
    以诺不敢相信自己回来了,伤腿还在泛痛,提醒他在亚特兰蒂斯发生的一切。
    月下回唱散发出温柔的光芒,以诺想知道当塞纳拿到它时,将能看见什么。
    会是什么令塞纳念念不忘即便记忆与意识尽数抽空,都依旧深深驻扎在他的内心?
    以诺想象不到,能做的唯有将手中物贴近塞纳心口。
    月下回唱如同水一般,融入了塞纳的胸口,最终消失无踪。
    以诺紧张地等待着,他贪心地希望这个秘宝能让塞纳恢复的多一些,最好能变回最初;又因为担心,仅盼望塞纳只要核心完好,即使继续昏睡下去也无妨。
    以诺苦笑一声,为自己的矛盾内心感到无奈,经历了这么多,他现在总算可以坦诚地面对自己的内心。
    他对塞纳绝对不是喜欢那么简单,这是生与死的界限中迸发出的热烈情感,极致而滚烫,甚至可以用生命作为底料,无关身份地位,跨越一切世俗障碍。
    以诺为塞纳的离去痛苦,又在他身上感到归宿的宁静,就像现在。
    别让我一个人,塞纳。
    星月更换,疲惫的以诺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忽然又被周围的动静吵醒。
    以诺陡然坐直,牵动了腿伤,头脑更清醒。
    塞纳似乎有了些意识,手指不安地抖动,以诺激动得说不出话,屏息许久,头晕目眩,忙握住这只手。
    又等了一会儿,塞纳睁开了眼睛,瞳孔倒映出柔和的夜光,但看起来呆呆的。
    以诺已经感到非常的振奋,这就够了,足够了
    许久,塞纳忽然说了什么,声音很小。
    以诺一愣,努力靠近塞纳唇畔,凝神细听。
    以以诺
    听清的一瞬,以诺说不出话,他感觉自己的头脑空白,鼻尖发酸,眼眶滚烫,无意识慢慢将拳握在唇边,紧紧压着,沉默了好久好久才低声。
    我在。
    第117章 相伴
    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了,一时说不出更多的话,以诺静默地看着塞纳,把自己置于无声的黑暗,生怕这是自己在午夜之中臆想的梦境。
    塞纳还是一副茫然的神情,认真打量以诺,眼神像一个纯真而不谙世事的孩子。
    你感觉还好吗?以诺尽量稳住自己的情绪,声音温柔得他自己都没料到。
    塞纳露出有些困惑的神情:以诺?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回答。
    以诺忽然意识到某些异样,安抚性地拍了拍塞纳,慢慢松开手:在这里等一会儿好吗?
    但以诺刚起身退开两步,塞纳立刻条件反射抓住以诺的衣摆,脸上出现惶恐之色:以诺
    我马上就看着塞纳的神情,以诺有些不忍,你现在可以站起来吗?我们一起出去。
    塞纳看起来还是不太懂,以诺只能先小心翼翼拉对方起来,这个过程不是很顺利,好在塞纳适应很快,不用以诺多说也会乖乖跟着。
    两人几乎保持着连体婴的状态挪到门边,打开门拉结尔果然还等待在那里。
    看起来比想象中还要顺利,看见塞纳的一瞬拉结尔眼神微亮,这些努力都没有白费,太好了。
    塞纳怯怯地往以诺身后挪了挪,这下拉结尔也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塞纳这嗯,看起来月下回唱的作用还是有限的。
    塞纳现在是什么情况?
    伪灵魂和他的意识都被带走了,仅剩下核心部分,月下回唱能够唤醒塞纳已经是奇迹,大概他现在就和一张白纸一样,以前的事情都被不记得了。
    失忆
    严格来说,这并不是病理上的失忆,是他魂灵残缺引发的后果。
    以诺犹豫片刻:但塞纳还记得我。
    那真是,拉结尔停顿片刻,神色柔和下来,值得欣喜的事。
    塞纳好奇地拽了拽以诺,嗫喏:以诺。
    拉结尔上前两步,摸了摸塞纳的头,感受塞纳的内心,一会儿后侧头看以诺:你果然是塞纳最重要的人,即使忘却一切,你存在的痕迹依旧牢牢印刻在他的魂灵。
    以诺抿起嘴唇,克制自己的情绪:他对我来说,也是如此。
    等塞纳找回属于自己的那部分意识,你也要这样好好告诉他,拉结尔垂下手,塞纳没有其他问题,在前去下一个目的地前,你们好好休整几天吧,顺便帮塞纳熟悉一下周围,他现在要学的恐怕太多了。
    这并不是一个轻松的差事,以诺倒是乐在其中,或许现在塞纳傻乎乎的,但看在以诺眼中也相当可爱。
    抛开时不时引发的乌龙不谈,塞纳学习的速度很快,可惜他回忆不起任何过往,用拉结尔的话来说,塞纳的过去相当于被直接粗暴地剜走,对他而言自己的过去不曾存在,就算给他什么契机,亦不会像失忆者那般找回过去。
    唯一的办法仅有依靠神。
    闻讯而来的哈珀看见塞纳的状态默默掏出了相机:神父,要不要考虑把这段时间记录下来。
    彼时以诺正在盯着塞纳吃饭,现在塞纳变得很挑食,除非以诺哄他,不然塞纳很难老实填饱肚子。
    神奇的是,以诺并不觉得有哪里奇怪,不仅会哄,还会亲亲抱抱给奖励。
    为什么要记录?
    非常不错的回忆不是吗?哈珀的笑容看起来却不是这样的,以后还可以翻出来看看。
    但不论以诺同不同意,哈珀已经擅作主张拍摄起来。
    尽管塞纳不记得哈珀,不过一看见后者靠近,塞纳还是摆出了威胁的神情,挪近以诺,竟像要保护以诺。
    看起来像是护崽的母鸡,哈珀窃笑,拉近焦距,有趣的镜头。
    以诺捂额:哈珀,别闹。
    这可是非常珍贵的记录,想必神父你没有留下过任何和塞纳在一起的影像吧?哈珀将目光从相机移开,以后想起来,你肯定会后悔的。
    后悔以诺陷入沉默,他现在确实有些遗憾未曾留下与塞纳过往的实际记录。
    我听说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差不多,以诺低头看见塞纳唇角的食物残渣,熟练地替后者擦了擦嘴,奖励性地亲了亲塞纳的额头,但塞纳学得很快。
    这一气呵成的动作把哈珀看傻了。
    我感觉自己刚才拍了什么不得了的场景
    恋耽美

章节目录

传教士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文屋只为原作者作者:岚凪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作者:岚凪并收藏传教士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