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风用力地挣开严琛没有防备的双手,抬手,狠狠地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清脆的声响回荡在房间,严琛眼里的不敢置信和愤怒在一瞬间点燃。
    他脖颈青筋爆起,伸手直接卡住了梁风的脖子。
    将她提着暴力地拖着抵到了镜子的面前。
    “哐当”一声巨响。
    梁风后背被用力抵在了镜子上,身子因为疼痛而瞬间蜷缩在一起。
    “放开我!”梁风声音破碎。
    严琛却越卡越紧,梁风不得不立马紧紧地扼住他的手腕,正要开口问他是不是疯了——
    忽然,试衣间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梁风目光骤然望过去,身子因为过度震惊而忘记了挣扎,任由严琛死死地卡在镜子前。
    ——看见沈颐洲大步走近。
    毫无怜悯的力度,他抬手将严琛狠狠地扇倒在地。
    因背对着大门的缘故,严琛毫无防备,直接被扇到了一米之外的地上。
    他眼前瞬间发黑,几秒过后,挣扎着抬起头。竟看见是沈颐洲。
    严琛嘴脚流出鲜血,狰狞地笑着就要爬起来。
    沈颐洲却没给他任何机会,他伸手又是狠狠的一巴掌,将严琛重新打回到地上。
    他试图站起来一次,沈颐洲就给他一巴掌叫他趴下。
    淋漓的鲜血流在光洁的地板上,被严琛的手掌擦出骇人的痕迹。
    最后,他头脑几乎摇摇晃晃不再清醒,却还是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梁风,一次一次地用手无力地撑地,试图站起来。
    ——直到他的手指被沈颐洲黑色的皮鞋一个一个地踩住。
    沈颐洲缓缓地蹲下身子,看着严琛。
    似真的不理解,淡声问他:“你没听到我妻子刚刚说:‘放开’吗?”
    “嗯?”
    他一直看着严琛,直到他彻底失去意识,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才施施然地重新站起了身子。
    目光转向梁风,看见她跌坐在镜子前,满脸苍白。
    像被他吓到。
    像被她吓坏。
    她声音破碎到几乎连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眼眶殷红:“……你…都听到了?”
    沈颐洲缓步走到了她的身边。
    蹲下,垂眸用手帕将手上的血迹一一擦拭干净,笑了笑:“听到了。”
    梁风心如死灰,看着不远处地板上的严琛,和他此刻轻描淡写的表情。
    那一个又一个的巴掌,好像也是打在她的身上。
    她的结局会好过严琛吗?
    不会的。
    她只配死得更惨。
    那颗炸/弹在此刻爆炸了。
    凌厉的碎片在一瞬间插/入她的每一寸皮肤,她以为她做好了准备的,她以为她不会再怕的。
    可这一刻,心痛和恐惧还是叫她剧烈地蜷缩在了一起。
    他都听到了,包括那些严琛的谎言。
    每一块骨头都被敲碎,每一寸血肉都被刀剜。
    她穿着圣洁婚纱的这一天,变成了地狱里最最丑陋的恶鬼。
    身体痛得她说不出任何一句话,眼泪淙淙地从麻木的眼眶里流下。
    是她罪有应得。
    是她罪有应得。
    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如今根根都插在她的心上。
    她看见沈颐洲将带血的手帕放去了一侧的地上。
    而后,朝她缓缓地抬起了手。
    心脏开始汩汩流出冰冷的血,呼吸变得凌乱而急促。
    梁风紧紧地闭上了双眼。
    她接受一切惩罚。
    不会反抗。
    可她咬牙等了片刻,却没感受到任何的痛
    因那只抬起的手,只是将她轻轻地揽进了怀里。
    温热的手掌、再熟悉不过的气息,将她紧紧地揽进了他的怀里。
    梁风开始止不住的颤抖,被他的胸膛熨帖。
    睁眼去看他,眼泪控制不住地涌出。
    不知到底是害怕、惊恐、困惑还是不舍。
    模糊的视线里,他的脸已经看不清。可是他那样温柔的指腹缓慢地擦尽她脸上的泪水。
    而后,手指将她的碎发捋至耳后,淡声问道:
    “以前在乡下吃了很多苦吗?”
    梁风泪如泉涌,不知如何作答。
    他又问:“你继父不给你吃饭?”
    “……沈颐……别再……”她声音彻底地破碎,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想求他不要再问了。
    可沈颐洲直接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以后变成沈太太,不再叫你吃苦了。”
    -
    沙发上,沈颐洲在检查梁风的身体。
    严琛被司机拖了出去,地板上清理得干干净净,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
    婚纱被沈颐洲脱了下来,她几乎赤/裸/裸。
    沈颐洲仔细地查看着她身上的每一寸的皮肤,像是查看一件仅属于他的私人物品。
    小腿上有不知道磕在哪里来的淤青,两条手臂上大面积的青紫。
    脖颈和下颌处,他手指轻轻略过,梁风就痛得皱起了眉头。
    但是好在,没有伤口、没有流血。
    沈颐洲要帮她把婚纱重新穿起来,梁风却僵硬地定在原地,一动不肯动。
    从刚刚到现在,他什么都没再问,什么都没再说。
    他明明听到了严琛和她的对话,却好像没事人一样,什么都不说。
    还要帮她把婚纱重新穿上。
    明晃晃的镜子里,梁风看见自己几乎赤/裸/裸。也像是现在,她从内到外,如何不是赤/裸/裸?
    他什么都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
    摇摇晃晃,梁风推开沈颐洲要帮她重新穿上婚纱的手,站了起来。
    明亮的顶灯在这一瞬间变得刺眼,她微微闭上双眼。
    而后,睁开。
    无声地看向了他。
    向神父忏悔,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用的东西。
    自欺欺人,企图一辈子做个胆小鬼。
    现在呢,看看她的下场。
    沈太太?
    她心里笑得想哭。
    结婚证是假的,婚纱照不会再有了。
    怎么还会是沈太太?
    梁风觉得太累太累了。
    就到这里吧,她不想再错下去了。
    “沈颐洲,”安静的灯光下,她像是一张白皙的、干净的
    却千疮百孔的纸片。声音轻而漂浮,“我那时接近你,就是为了迅速地拿到一大笔块钱。我妈妈身体不好,我继父欠了大笔账还不完。我妈妈那时每天为了帮着还账身体越忙越差。”
    “严琛看出我那时走投无路,提出让我去接近你的想法。我自己接受了这个办法,并且承诺帮他一次作为回报。我故意勾引戴明善,制造出他想揩我油的假象,然后叫你发现,弄砸了戴明善的生意。严琛在这次招标里拿到了一大笔钱。”
    “而后,我原本应该不再欠严琛任何东西,但是他威胁我如果不继续帮他,他就会揭穿我的真面目。我不敢再请你帮忙,害怕被你发现。所以拜托贺忱帮我引荐一个人。贺忱拒绝了我。”
    “后来,我决定离开。因为我那时不知道轻禾是你的妹妹,你又不再回家。露水情缘,断了也就断了。而我是个胆小鬼,不敢向你坦白,只一走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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