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怀之想和她说得更多,所以她问:那现在这个时机,适合说点什么呢?
    嗯林止渊沉吟思考了好几秒,说:说故事。
    余有秋十岁那年,父母决定要搬家了,搬到离家里有些距离的城市,不是最远的,但是却也能隔开和原来家庭的联系。
    余有秋在搬家的前一天,大伯最后一次瞒着所有人带她出去玩,他们去了游乐园,玩了好玩的,吃了好吃的,最后回家前,大伯牵着她的手,问她:你想离开大伯吗?
    不想。余有秋嘴里舔着冰淇淋,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着。
    此时此刻在她眼里,冰淇淋才是最重要的对象。
    那你去告诉你妈妈,你不想搬家好不好?大伯的语气中隐隐带着祈求,是年幼的余有秋绝不会发现的。
    虽然年纪小,但是余有秋也是知道,搬家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她看过新家,她很喜欢,严格来说,这个旧家能值得她留恋的,也只有大伯一个人。
    大伯以后可以来找我玩。
    余有秋不知道,自己无心随口说的一句话,会被大伯记在脑海里。
    一记就是记了十多年。
    你看这秋天好看不?大伯擒着笑,看向远处因为风吹而撒落在地的片片枯叶。
    好看!
    那大伯每年这个时候就去找你玩,好不好?
    好。
    搬家后的第一年,大伯如约而至,在秋天的某个时候出现在了她的校门口。
    搬家后的第二年,大伯也来了,那天风很大,到处都下着叶子雨,大伯就这样站在雨中,对她笑。
    搬家后的第三年,大伯又来了,这一次他手里拿着烤鸭腿,因为余有秋小时候就爱吃烤鸭腿。
    第三年,余有秋的妈妈发现了大伯每年都来看她这件事,所以她怒不可竭地在自己丈夫和女儿面前爆发了多年来的情绪,当着他们的面指责大伯过去的种种作为。
    比如,会用意味深长的眼神打量她,尤其是某些部位;会趁家里没人时,偷偷拿走她的贴身衣物,然后又归还回去;会在和她擦肩而过时,若有似无地小声说一句真香;会在她大夏天和自己女儿一起吃冰淇淋时,露出充满侵略性的眼神
    这也是余有秋第一次知道,大伯的真面目,她透过窗户往外头的街道看去,似乎看见了大伯的身影,就消失在某个路灯的阴影处,像鬼魅一样。
    以至于后来她也怀疑过,是不是自己看错了,那一天晚上,大伯是不是真的在,听没听见妈妈的指控。
    搬家后的第四年,大伯没有出现在她面前,但是她能感觉到,身后有人一路尾随着她回家。
    搬家后的第五年,大伯来了,没有隐藏自己。
    大伯言出必行,他说过会来找余有秋,就一定会来找她。
    第15章
    季怀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挂钟,墙上的秒针一往无前地移动着,而她已经坐在沙发上等了一个小时了。
    她只是无聊地盯着电视屏幕,可是内容一丁点也没看进去,她满脑子都想着林止渊会以什么样的面目来见她,她想她也许会化个淡妆,再换一套能出门的衣服,或许还会搭配一些首饰。
    一些她自己觉得无用,但是穿戴在林止渊身上就会变得万分好看的首饰。
    我好了。
    她内心止不住狂跳,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雀跃回头看,看见林止渊穿了一件白色的裙子,头发也精心地装扮过扎了起来,脸上果然化着妆,嘴唇是粉粉嫩嫩的颜色。
    这个唇色好看么?
    季怀之轻咬着下唇猛点头。
    老实说她有想咬一口的冲动,以往林止渊素颜的时候,她的嘴唇总是略显苍白,病态得很,和她接吻后则是鲜艳的红色,像要滴出血一样,从来都不像现在这样看起来粉粉嫩嫩的。
    想咬一口么?
    季怀之脸上突变窘迫,心事被人戳破的感觉让她觉得有些尴尬,但是她不想承认,只能猛摇头。
    不想啊,那就算了,走吧!
    林止渊露出一脸原来是这样啊的表情,说着就提着小包包往屋外走去。
    季怀之脸上控制不住有些失落,总有些后悔刚刚否认的举动,她垮着肩跟上去,对方已经穿好小高跟在等她了,她弯下腰给自己换上鞋子,听见林止渊叫她,她抬头,林止渊指尖托着她的下巴往上抬,然后亲了一口。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季怀之失了神,而林止渊只是笑着问她:什么味?
    草莓味。
    嗯,答对了。
    这是季怀之唯一一次在林止渊那里尝到草莓的味道,以至于她往后的日子里,除了薄荷香味,时不时也会怀念起今天的草莓味。
    今天周日,游乐园人很多,季怀之特地请假陪林止渊出来,因为林止渊说周日人多,她想蹭蹭人气,所以季怀之假装自己快要病死了一样,请了一天假。
    林止渊很少出门,基本上出门就是为了工作,尤其是在自己一个人生活后,就没有出来玩过,她说自己一个人玩没有意思,季怀之没有问她上学时的那些同学,因为她从那群人叫她神经病就猜得出来,她上学时或许没有几个可以交心的朋友。
    出事前没有,出事后也没有。
    这件裙子我从来没见过。看着林止渊身上全白的裙子,她总觉得有些太素了。
    前两天刚到的。林止渊高兴地原地转了个圈,季怀之怕她摔倒还想伸手扶着,对方反而勾着她的手说:不过你一定会觉得很素。
    见季怀之不答话,林止渊又说:等吧!等起风时,秋天自会将我点缀。
    季怀之等到了,风一吹,落叶漫天飘落,林止渊站在风中,她只能看见她,从她周围路过的人群都成了虚影,她成了画面里的唯一一个主角。
    林止渊穿得很仙,但是玩起来却很疯,季怀之被拽着玩了云霄飞车、海盗船、跳楼机那一类很刺激的设施,也玩了旋转木马这一类很温柔的项目。
    直到林止渊盯着鬼屋的标志,问:你玩这个行不行?
    季怀之盯着招牌上左右两只鬼,咽了口唾沫,但她还是假装无所谓说:行。
    其实她一点都不行,她怕鬼,从来也不看鬼片,尤其是这种你一进去就知道会被吓,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吓的项目。
    因为林止渊用很期待的眼神看她,所以她心虚地点了点头,全然不知自己强装无所谓的表情看在林止渊眼里,只有四个字。
    视死如归。
    林止渊噗毗一笑,心里总觉得,既然季怀之要装,那自己就要看看她能装到什么时候。
    林止渊在工作人员的指示下挑选恐怖等级,她上来就指了五颗星的,季怀之总感觉自己额头冒汗了,她指着一颗星的说:第一次玩,要不先挑个不那么恐怖的?
    因为是第一次,所以才要挑最恐怖的。林止渊脸上除了兴奋还是兴奋。
    我怕你受不了,没病都吓出有病。季怀之循循善诱。
    我受得了,没事。林止渊摆摆手,像极了古时帝王挥手赶人。
    就连一旁的工作人员都看出来了,怕的人是季怀之,看向她的眼神仿佛是在嘲笑。
    同行的还有其他三对情侣,一队八个人。
    其中一对的男性块头挺大,一看就是经常健身的类型,他自告奋勇要打头阵,其他人也没拒绝,季怀之和林止渊排在第二位,身后的小姑娘一看季怀之的身高,就说自己要站她后面。
    有个高的挡住,就不会被吓到了。
    两个人都清清楚楚地听见了小姑娘的得意算盘,季怀之偏头对着林止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进去之后那小姑娘就知道了,面前这个高高的人形挡鬼牌,在第一次被吓之后,身高就缩了整整一半,还躲进了隔壁女生怀里。
    哎呀,这不就是如意算盘打空了嘛林止渊拍着季怀之的脑袋安抚着她,怀之别怕,姐姐保护你。
    见鬼了你季怀之恨恨地说了一句。
    那还真见鬼了。林止渊抬眼,看见一个造型恐怖的脑袋就这样悬吊在她面前。
    这颗头掉下来的时机不对,那时她眼里只有被吓的季怀之。
    她们面前那对情侣早就不知道被吓得跑哪去了,现在是她们打头阵。
    还有多久到头呢?季怀之说话都有些抖。
    还有一半
    突然身后传来尖叫声,吓得季怀之原地腾空一跳,哆哆嗦嗦地抱紧了林止渊。
    林止渊一看,是那个信誓旦旦把季怀之当挡箭牌的姑娘,被脚边跑过的电动老鼠吓的。
    她想笑出来,但还是矜持地憋住了,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有时候人比鬼还恐怖,不是吗?
    能不能赶紧点走?
    从季怀之的语气中听出了乞求,林止渊自己也觉得玩够了,便风风火火地带着季怀之和身后队伍,一路闯鬼走到了出口。
    季怀之因为毫无间断毫无缓冲地一路被吓,此时已经没了半条命,出来就找了张椅子坐下,脑袋低垂双眼紧闭,看起来就是已然死去的模样。
    林止渊去贩售机投了两瓶冰饮,她握着其中一瓶贴在对方裸露的脖子上,只见季怀之一个弹跳,屁股直接就腾空了。
    睁开眼睛看看周围,你闭着眼睛是想把自己困在鬼屋里吗?林止渊拉开拉环,瓶子清脆的声音将季怀之带了回来。
    季怀之接过饮料喝了一口,身子抖了抖,是被冻的。
    好玩么?
    林止渊扯开自己的饮料,说了一句:好玩。
    好玩就行。
    林止渊转头,看见季怀之勾起的嘴角,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后脖子,说了一句:要不是现场人那么多,我想亲你。
    季怀之一听,笑容更明显了。
    一声铃铛声响起,林止渊抬头看去,是一个售卖小物件的摊位,她走上去挑挑拣拣,最后买了个拍立得,三百块钱的便宜东西。
    当场就和后来的季怀之自拍了一张,她捏着新鲜出炉的拍立得照片摇晃着说:这张让我收着,其余的都送你,这台机器也送你。
    只要一张吗?季怀之抓着拍立得摆弄着,又给林止渊拍了一张单独照。
    一张够了,第一是最好的。林止渊小心翼翼把照片收进小包包里,左看右看确定没有折到。
    就像是所有情侣约会的流程一样,收场的总是摩天轮。
    看着下方的人群逐渐变小,季怀之夹着腿有些坐立不安,她恐高,但是她没告诉林止渊,她不想扫她的兴。
    但是她对面的林止渊很快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在她忍不住又想往下看的时候,双手捧着她的脸强迫她往前看,说:别看下面,看我。
    季怀之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心里一直在暗示自己不要害怕,她们没有在升高,机器突然在这个时候卡了一下,轿厢剧烈地摇晃着,季怀之身体止不住颤抖,但是她还是努力地睁着眼睛,只看林止渊。
    受不了了就闭上眼睛。
    我不要。
    即使害怕,她也不想错过林止渊的每分每秒。
    看着没来由突然变得倔强的季怀之,林止渊有些无奈地呼了一口气,她们快要来到摩天轮的最顶点了。
    这是季怀之对于这场约会印象最深刻的画面,只见林止渊凑过来,亲吻了她的嘴唇,她不自觉地就闭起了眼睛。
    只是简单的亲吻,季怀之却觉得异常浪漫。
    因为这个吻,吞下了整个世界的太阳。
    一切都完美得像是筹谋已久,没有任何的差错,她们很顺利地结束了这一场约会,回去前她们买了两块小蛋糕,各插上一支蜡烛,互相唱了生日歌,然后许愿,吹灭。
    这是她们第一次互相庆祝生日,也是最后一次互相庆祝生日。
    林止渊亲吻着季怀之的下颚,她一只手撑着自己,另一只手已经伸进了对方的衣服里来回游移,听着季怀之发出梦呓般的声音,林止渊一顿,用双唇堵住了足够令她疯狂的暖昧音节。
    不知道是怎么开始的,大约是一个眼神、一个亲吻,她们就有了共同的想法。
    今天会是最完美的一天。
    第三次,林止渊终于清楚认识到,欲望是那么无穷无尽的东西,至少今日之前,她不知道自己原来也可以这么放纵,不知节制地索取,直到季怀之筋疲力尽
    怀之,睡我。
    这是林止渊第一次主动要求,季怀之虽然错愣,但还是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
    今晚的林止渊,是世界上唯一一个林止渊,也是只属于你的林止渊。
    季怀之不再说话,仰起头咬上了林止渊的唇,她不会,但是她学过,看过文字版的,也看过影视版的,再加上亲身体验版,她觉得自己已经学会了。
    她学着林止渊对她做的,用极具挑逗的舌尖舔了一下她的耳骨,轻咬她小巧的耳垂。
    左手握上了林止渊的右手,她指尖摩挲着她的拇指和食指,那里有烫伤的疤痕,是林止渊长年累月掐烟掐出来的,她脑袋一热,亲吻了她的伤疤。
    一路从耳际吻到下频,在颈脖处,她的嘴唇感受到了大动脉血液的流动,她蜻蜓点水般吻过,一路下移。
    林止渊身材削瘦,季怀之对待她就像是对待一只刚出生的猫咪,她的吻很轻很轻,却激荡起林止渊内心深处最深切的欲望,她吻她的胸、吻她的马甲线、吻她的肚脐、吻她的小腹
    啊
    季怀之瞬间了然了,小腹是她的敏感区。
    伸出舌尖舔舐她的小腹,林止渊只觉得手心里越发湿润,她的身体因为欢愉而不停颤抖。
    季怀之撑开她的腿,将脸埋了进去
    今晚季怀之眼中的林止渊是毫无保留的,她用声音、用行动、向季怀之展示了自己的一切,她用所有的反应明确表达了自己的偷悦和渴望,这让季怀之自信了起来,也努力地去满足她,就像自己被满足时一样。
    欢愉之后,季怀之看着天花板,想了许久,突然对她们之间的关系感到迷茫。
    她们从未对对方说过任何一个爱字,可是现在的关系也称不上是暖昧期,她们同居、一起约会、一起洗澡、一起睡觉,这样看似情侣的关系,并没有一个完整的、明确的答复去巩固。
    她们做了三次,第一次倒可以说是酒后冲动,第二次勉强也可以说是病糊涂了,但这一次,林止渊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睡她的,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让她睡自己的?
    我们现在这样算什么关系?
    终于她还是问出了这句话,她是个很务实的人,她想得到明确的答复,她不想自己误会什么,也不希望在误会中继续这样的关系。
    可是过了许久许久,也没等到林止渊的回答。
    她侧头去看,林止渊背着她,一动不动的,呼吸均匀,看起来已经睡着了,所以她也不打算想那么多了,干脆闭上了眼睛准备入睡。
    但是即便刚刚才花掉了大部分体力,季怀之还是睡不着,她脑子里被这个问题给完全占据了。
    过客。
    本以为已经睡着的人突然给了回复,季怀之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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