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安沛无措地呆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
    她想告诉章洋会好起来的,想让她振作起来。但她又不是她,没有经历过她的经历,又怎能用一句轻飘飘的话来安慰。
    她也知道那种感受,当她陷入茫然和无助时,别人无关紧要的安慰反而让人厌恶,尽管他们都是含着善意来的。
    世上本就不存在真正的感同身受,把你认为的幸福强加于人,不见得是善举。
    思来想去,她从桌上的餐巾纸盒里取了些纸,替她拭去脸上的泪,随后握住章洋的手,不再说话。
    她想用行动告诉她,此时此刻,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陪你并肩战斗。
    无论什么情况,我都想和你一起,面对一切。
    秦安沛没有说出口,但章洋感受得到。
    有些不被说出的话,一辈子都不会说,但时时刻刻都听得到。
    章洋情绪逐渐平和,才深吸口气,尽可能让声音听起来平静:我妈是精神分裂症患者,有时候不知为什么,在无任何前兆的情况下,她会突然变得暴躁,没有任何理由打骂我。在我看来,她不是我真正的母亲。就在昨天,我爸说她好了。她刚刚恢复,怕我再被其他人格伤害也怕连累我她说她浪费了我和我爸的那么多钱治疗她说没有好好照顾我错过了我的成长她投江了又是因为我
    越说到后面,她的声音不由发颤,在眼眶里徘徊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她捂面痛哭,顿时泣不成声。
    秦安沛静静等着,等她继续说下去。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握着的手却未曾松开。
    我爸去救她,但最后双双溺水可是他明明会游泳啊他是为了不拖累我如果我花点时间多陪陪他的,多了解他不只是给他打生活费说不定他也不会
    以前他很少陪我我总觉得他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除了给我打生活费什么也没给我好像从来想不到,他既当父亲又当母亲,还需要撑起整个家庭他需要多努力,才能一边给母亲治疗,一边给我足够的爱我却连抽出点时间来陪陪他都没做到
    十多分钟过去了,章洋情绪稳定下来,她看着秦安沛,对她说:睡吧,不早了。
    你困了吗?
    秦安沛问道。
    章洋摇头。
    秦安沛浅浅笑着:我也不困,我陪你等天亮。
    嗯。
    章洋沉默半晌,还是同意了。
    说等天亮,她们竟然真的坐着等到了第二天。
    等天亮的那段时间,她们聊了很多。
    凌晨两点
    她们重新加了对方的联系方式,好友邀请的第一句话,是章洋发的:
    重新认识一下,我是著名原画师章洋人生中的阴影部分,我叫章玥玥。
    正当秦安沛疑惑地看着她时,章洋解释道:那是我的小名。与爱人之间,我希望我们之间不必隔着辈分,至于你想怎么叫
    章洋不再说了。
    姐姐,你的意思是你你同意我的表白了?!
    人的一生可以心动无数次,但选择只有一个。而你,是我深思熟虑后坚定选择的心动。章洋顿了顿,对于我,不妨换个称呼。
    公主于一个国家而言,极为尊贵。象征着无与伦比和无可替代。你是我心目中的公主,也是我心目中最重要的人。所以,我就叫你玥玥公主吧。
    秦安沛明里暗里追了章洋近五年,这不是自我感动,是她认为她值得。
    她笑了笑,说道:我属于你了。
    不。你不属于任何人,除了自己。章洋摇了摇头,你就是你,我爱的你。
    第二天,秦安沛用拙劣的画工画了一本漫画,给章洋送过去。
    她将漫画递给章洋,对她笑着:人当然会变,明日非今天,此刻非彼刻,我们时时刻刻都在变化。我不能保证这辈子都爱你,但至少此时的我,真挚且坚定地选择爱你。
    章洋笑着接过那本封面平平无奇的本子,一页一页翻看起来。虽然上面的画略显简陋,但每一张都满含爱意。
    秦安沛讲了一个故事,企鹅爸爸和企鹅妈妈去觅食,留下小企鹅一个人。小企鹅遇到狂风暴雨,最后不知所踪。奄奄一息时,想起企鹅爸爸曾经对它说过的话,拼尽最后的力气,逃出生天,拖着受伤的身体,找到了爸爸妈妈。
    企鹅爸爸知道小企鹅喜欢花,就对它说:你喜欢向上生长的花朵,却不曾看见它竭尽全力向下扎根,直至那硕大的根足矣支撑蓬勃娇嫩的花苞。花儿都这般努力,我相信我的宝贝也会的。
    故事的最后,小企鹅长大成为了妈妈,它对企鹅宝宝说了它爸爸对它说过的话:我们不会永远在你身边,当危险来临,你要靠自己的力量,战胜困难。不到最后一刻,决不能放弃;到了最后一刻,就去打败它。人类有一句话,事在人为,我们和人同时动物,也要坚持下去,相信事在鹅为。
    秦安沛等章洋看完,眼眸中泛起一丝笑意,笑道:企鹅父亲那么爱小企鹅,我想,它是不会怪小企鹅吃了本属于它的食物的。小企鹅要快快长大,和小松鼠一起搭建它们的小窝。
    小企鹅答应小松鼠了。
    一股温热的气息在耳边蔓延,章洋的言语中似乎还带着些若有若无的笑意。
    秦安沛花了一周时间,带着章洋走出阴霾。
    她原本想官宣,但最后想了想,还是选择了放弃。
    这次,我她不想官宣,她只想把她爱的她藏起来,单独留给她一人。
    第29章 远行甜蜜
    八月十三日,章洋生日前两天,章洋和秦安沛约好远途旅游,那天她们一起上了火车。
    刚上火车,秦安沛故弄玄虚地歪着头,侧身笑意盈盈地凝望着章洋。
    注意到秦安沛的目光,章洋转过头,半掩着唇轻轻笑着,眉眼弯弯。
    玥玥公主,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秦安沛语气中有一丝哀怨,双手环抱在胸前,装作生气的样子。
    章洋没有回话,她继续笑着,没有发出声音,但隐隐发颤的肩膀出卖了她。
    姐姐!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秦安沛拽着章洋的袖子,左右摇摆着。
    章洋拿起手机,对她说:要摆姿势吗?
    她握着章洋的手腕,摆了一个好看的姿势。随着快门的声音,眨了眨,显得灵动可爱。
    拍好后,章洋把手机递给她,随即从包里拿了张纸,连带着挂在手臂上的秦安沛的手一起抬起,拭去粘在后者脸上的食物。
    章洋的声音中夹杂着她明朗的笑:你刚才太可爱了。
    章洋似乎有意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掩着嘴轻笑着。
    秦安沛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她迅速别过脸,不在去看章洋。
    章洋侧着身子,微微站起,凑到她的耳边,说了些什么,似乎带着点调戏的意味。
    章洋凑得近,说话时带着着浅浅的呼吸,温热的气息钻进她的耳朵里,酥酥麻麻还带着点痒,顺着脖颈的脉搏传入心脏。
    她导电般不由一阵颤动着身体,耳朵刚好擦过章洋的嘴唇,心中像是有无数只蚂蚁爬过,她放弃抵抗般低下头,靠在章洋肩头,低声呢喃着:姐姐。
    这句姐姐像是绕了山路十八弯,话中有些撒娇般求饶的意味。
    章洋坐回原位,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别过脸去看风景,除了嘴角勾起的笑,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腿上的背包滑落在地,秦安沛将其捡起,倏地想起了什么,拉开背包拉链,从中拿出一本书,递到章洋面前。
    见章洋转过头,眼神中带着疑惑,她微微歪头,解释道:这本书还没开售。而作者嘛就在你身边~
    哦~这么说来,我是第二个拿到这本书的人?章洋笑道。
    不对,你是第一个。
    那你是什么?章洋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唇角的笑意挥之不去。
    一会后,秦安沛反应过来,凝眉长叹,略带嗔怪地叫了声姐姐。
    章洋眨了眨眼,无辜地摊开手。
    没一会儿,秦安沛睡着了,章洋看着窗外的景,渐渐也进入梦乡。
    章洋先一步醒来,商业微信账号联系人显示一位新朋友待通过。
    秦安沛加上那人,聊了一会儿。快到站时收起手机,将秦安沛叫醒,一起下了车。
    中途还要转车才能到达,她们坐上大巴后,章洋递过去一只耳机,轻描淡写地对秦安沛说:我接到一单,你猜是什么?
    什么呀?
    秦安沛接过耳机,疑惑地注视着她。
    她眨了眨眼,反问道:你刚才给我的书叫什么?
    《十字路口》呀。秦安沛回答道。
    章洋往秦安沛身边凑了凑,单眼眨了一下:没错,我是大大的画师哦~
    啊?你刚才说的接到单是指我的小说改编动漫?
    没错。
    画师大大幸苦啦~
    为我亲爱的女朋友效劳,一点也不辛苦。
    两人嘻嘻哈哈闹了一路,车渐渐停了下来,她们没有直接去目的地,而是在附近商场里逛着。
    她们意外发现有蛋糕店,秦安沛缠着章洋进去,请求老板自己DIY蛋糕,老板为人和善,很快便答应下来。
    现在还早,店里一个人都没有,除了店长和几个小员工,以及她们俩,没有其他人。
    她们在楼下的工作区,其余的店员都在楼上。
    章洋对于做饭这种东西一窍不通,做蛋糕也是同理,但毕竟学过画,对于花纹什么的却做得得心应手。
    她们俩做的并不是同一个,在一位店员的指导下,两人各自制作着。
    到了挤奶油环节,秦安沛偷偷抹了些奶油在手指上,然后偷偷假装凑过去看章洋的制作进度,然后眼疾手快地超章洋的脸抹去。
    章洋料到了秦安沛的目的,巧妙地躲过后者的攻击。并且还反客为主地给秦安沛脸上抹了点奶油。
    而指导的那位店员就没那么幸运了,被秦安沛误打误撞抹在脸上。
    店员满脸无奈地耸了耸肩,向卫生间走去。
    秦安沛不甘心地抬起头,仰望着天花板,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正当章洋凑过来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她见机行事,抹在章洋脸上。
    下一秒,脖颈上传来的一阵温热蔓延全身,等她回过神来时,罪魁祸首已站在她面前,那个熟悉的声音慢了几秒才传入大脑:小作者,这招叫做调虎离山哦~
    秦安沛不情不愿地皱起眉,意识到自己又被骗了,她踮起脚尖,找准目标,对着那因不爱喝水而起皮的唇亲了上去。
    那吻没有多停留,但章洋唇上柔软的触感却迟迟不肯褪去。
    姐姐,你败了。秦安沛高仰着头,眼神中带着胜利的荣耀感,这招叫做暗渡陈仓。
    秦安沛笑了笑,向斜前方看去,不做言语。
    下一刻店员来到她们身边,好几次欲言又止。在教学的过程中,看看章洋,又看看秦安沛,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有时还非常主动地站到旁边,几乎背对着她们。
    秦安沛察觉到不对,侧身歪头,朝章洋挤眉弄眼,似乎是想知道问题所在。
    章洋凑到秦安沛耳边,轻声说道:胜战计第六计声东击西。她看见你亲我了。
    秦安沛的脸烧了起来,似乎不愿接受这个事实,紧闭双眼,一点一点远离章洋。章洋也识趣地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做着蛋糕。
    完了,又要社死了。看来还是我输了
    秦安沛心中有一个声音默默念叨着,声调整体低沉,刚打了败仗似的,深深叹息着。
    之后她就被八卦的目光包围,甚至连店长都特意下楼来看。
    做好蛋糕后,她们拍了照片。双份的人和蛋糕都被永久地留在图片里,一辈子都不会逝去。
    章洋只在蛋糕胚外部薄涂了一层奶油,然后混合着水果,做成了两个立体的人。为了区分她们,她给其中一个蛋糕小人头上别了一朵山茶花。
    这几年过去,章洋的头发已经长长了。但秦安沛蛋糕上的章洋还是保留了中分短发。毕竟那是她心动时刻的她。
    秦安沛发了朋友圈,并配文:和重要的人在一起,到那儿都是法国巴黎。
    章洋不喜欢将自己的生活展示给别人,便没有发。
    然后她们互相分享着彼此亲手做的蛋糕,等她们吃完,客人逐渐多了起来,也不好再占着位置,便离开继续逛了。
    她们又发现一家写真的店,但因为没有预约,便离开了。
    出去看到了电影院,便约好饭后再来看电影。
    之后她们步行到达海边。这边的海籍籍无名,比较小众,但仍有与她们共同想法的人,所以偌大的海边,只有寥寥几人,加上她们才不过七人。
    除了她们俩,其余五人都是男子。
    他们衣着干净统一,远远看去,他们每个人都洋溢着青春气息。
    但出于安全考虑,秦安沛和章洋异口同声道:我们走吧。
    话音刚落,有位男生循声看去,眼神停留了一会儿,便转过头对其他伙伴说了些什么,之后他们五人便一起向远处走去。
    秦安沛和章洋站在原地,见那些人走远后才回去。
    秦安沛拉着章洋向前,直到海水没过脚踝,秦安沛松开手,从手机里调出一张满是鲜花的图,道:玥玥公主,上次去海边,是你开着车带我去的,那时候我的话没说完,就被那个男人打断了。现在,我想重新对你说一遍。
    我也是。
    什么?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那就是我的答案。
    秦安沛微微皱眉:虽然,但是,其实姐姐,我当时想说:别紧张,其实我不是什么好人。
    哦,那你可能没听懂我的意思。我给你解释一下我也是的意思我知道你虽然不是好人,但也是人,简称我也是。
    章洋迅速反应,并回答了秦安沛。
    啊啊啊啊!为什么永远赢不了啊!我要心肌梗塞了!
    随时心肌梗塞可不是个好习惯,记得改掉。
    听了章洋的话,秦安沛欲哭无泪。
    沉默好一会儿,她才无奈地说道:玥玥公主,你是浪漫过敏吗
    那重来一次?章洋说。
    秦安沛从口袋里拿出有线耳机,插上手机,把另一半递给章洋,重复了之前说的话。
    章洋点点头:嗯,你说。
    那天我没来得及说完的话是:温热的蝙蝠不会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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