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茵喜欢读书,恰逢在外多年的承业答应了他的邀请,在家里开办的学校讲课,杜承宗就带着裴茵到学校里玩一天,顺便把裴茵介绍给自己如今唯一的血亲。
    到学校犯起咳疾,他去办公室吃药,让裴茵自己去玩,裴茵等他缓和一阵才走。
    歇息片刻,又跟校长谈了一会儿,杜承宗便要去找人,裴茵不知道去哪了。一路逛到教室杜远扬刚好要下课了,他就站在门边等杜远扬。
    兄弟俩道别后,杜承宗在小花坛后边找到裴茵。握着裴茵的手坐车回家时,他发现裴茵总忍不住车后看。
    裴茵又问他一些话,杜承宗明白过来,他留恋那方才的校园。
    杜承宗看着他满心的憧憬与渴望,想到他的妻子二十岁都不到,裴茵浑身都是崭新的气息,杜承宗猛然不敢再握裴茵的手。
    他想,杜承宗能给裴茵什么呢?能让他安心长大,能给他一点自由,但也仅限于此。他知道裴茵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但仍不愿意把自己悉心看顾的小雀放走。
    他有家业要担,做不到陪小雀迁徙,他行将就木,倘若真让裴茵爱上他,又如何让妻子度过没了他的日子。
    夜中再在灯下看裴茵柔软的眉眼,杜承宗闻着自己口腔又泛起的血腥味,下了决心。
    他不可以再把裴茵当妻子疼爱,裴茵应是他的弟弟,他那些还没成形的爱意应该被斩断,回到从前长辈对幼弟的那种关照。
    寒来暑往,杜承宗的病加重时,裴茵长高许多。他很乖顺地在杜承宗床前端水侍药,说着承宗哥哥你要快点好起来。
    杜承宗看裴茵明澈的双瞳,知他仍把自己当大哥哥,他想,这样最好。
    裴茵总给他念话本,他听着书里的轮回转世,心中起一点贪念。
    下辈子,他若健健康康,就让他再遇到一个杏眼樱唇的小男孩。不过他性子要大方热情一点,这样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去和那孩子嬉闹,不必顾虑许多。
    他和他的有缘人不要再这样默然相待,他们要大笑着,携了手,也学着在世上潇洒一回。
    下一世吧。
    这是杜承宗脑海里,最后四个字。
    第17章 番外五
    杜宁大婚,她姑父天天去酒店礼堂监督布置进度,姑姑公司也不管了,整天陪着新娘子挑着挑那,就连杜衷都在积极练习给姐姐的婚礼伴奏曲;倒是裴茵和杜远扬跟没事人一样,照常去学校上班。
    杜宁在纠结婚纱样式,她那俩爹在一旁腻腻歪歪地你一口我一口的吃蜜瓜。
    两位大教授,她从杜远扬手里抢走最后一块瓜,边嚼边控诉,看看你们的女儿吧,她要嫁人了!
    他俩就不是管事的主,这么多年了你还不清楚吗?迟钧庭翻阅起婚纱设计图,看老半天觉得这些裙子长得差不多。
    杜远扬瞟了两眼设计图,问杜宁:这裙子这么窄,你穿得进去吗大小姐?
    杜宁气得举起垫子砸亲爹,裴茵这才从杜远扬怀里钻出来,握住女儿的手哄道:别听他瞎说,我们宁宁穿什么都很好看。
    杜大小姐作为裴茵的多年毒唯,看见裴茵就只想倒贴。她也不发火了,挽住裴茵说:我当然穿什么都好看啦,因为我随你嘛。诶,茵茵,你和老杜结婚怎么搞的,说给我参考参考嘛。
    裴茵看着靠在他身上撒娇的杜宁,女孩的侧脸和二少十分相像,他拍拍女儿的头,笑着说:我们那个时候,很简单的。
    那会儿还在天津,裴茵刚读大二的秋天,他同杜远洋从学校回家的路上,看见利顺德门口一对新人穿着新式婚服正迎宾。
    杜远扬提着打包好的点心从饭店里出来,就看见裴茵巴着车窗盯着门口那对夫妻看,大眼睛眨都不眨。
    走出好远,裴茵止不住地往车后探,平日爱吃的糕点握在手里一块也没动。
    夜里两人躺下,燕好后裴茵困得不行,抱着杜远扬道:原来婚服也可以那么好看啊。
    他说完就睡着了,杜远扬听着身边人浅浅的呼吸声,忽的想起什么。
    两天后是周日,又赶上裴茵生日,一大早杜远扬说院里有事得回趟学校,裴茵原先计划好的一起看电影落了空,只好跟裴笙带着小外甥去公园转。
    逛完公园,到城南吃过午饭,裴笙说要带迟端去一趟医院,裴茵要跟着,裴笙让他先回家等订做的蛋糕。
    司机送他到家就走了,丫鬟们在忙着布置什么。他去客厅拿了个石榴就上楼,平日里有人会他给剥好盛到碗里,直接用勺舀着吃。今天过生日,他却只能委屈自己剥。
    开了房门,裴茵看清房间变化,惊得石榴砸在地上,碎成两半,这下他不用一点点抠了。
    家具仍是一样的,但各处都铺上一层花瓣和彩绸,床单也换了新贡缎,书架边立了一道鲜花拱门。二少穿了一身白西装,站在窗台前看他。
    你这剥石榴的方法还挺省事。
    裴茵被花香熏得飘飘然,如同在梦中一般,听见杜远扬的声音三魂归位,走到杜远扬身边道:不是说有事吗,又骗我。
    嘴上不饶人,眼中笑意却越来越深。杜远扬牵着他走到衣柜前,握着他的手道:打开看看,有惊喜。
    裴茵伸手将衣柜门打开,看见一套跟杜远扬同款的白西装,一条曳地的白色旗袍并一顶头纱,两件衣物中间还放着一捧花束,白玫瑰同紫阳花上还还沾着水珠。
    茵茵,想穿哪一件过生日?杜远扬问他。
    裴茵抱起花束,取出一直插到杜远扬耳边,在杜远扬脸上啄一口道:我不要过生日,我要娶二少。
    那请穿好你的新郎服。簪花的二少英俊里带了点俏丽,他把西装从衣柜里拿出来放到床上。
    裴茵又看一眼那件旗袍,白得纯净,唯袖口和裙摆海水纹上缀了珍珠,领上的扣是白玉珠子,还搭了一枚宝蓝钻石的胸针别在裙子上。
    ......穿裙子也行,二少用心,旗袍确实好看,裴茵有点跃跃欲试,不过只穿给你一个人看。
    他是用气音说的,整个人埋在杜远扬怀里呢喃。但杜远扬听得很真切,开始脱裴茵的衣服。
    将他脱得几乎赤裸,取下旗袍捏着他的小腿给他一点点往上穿。小人儿因害臊,身子微微颤着,到了胸前,隐约还能看见比石榴籽还要粉嫩欲滴的两点小粒。给他认真地扣领上的盘扣,每扣好一颗,便离他光洁的下巴近一点,终是忍不住,最后一颗还未系上,二少便去品尝裴茵的唇舌。
    旗袍能将裴茵的身段勾勒得更纤长,杜远扬的大手贴着缎料抚摸他的每一处肌肤。指尖掠处,犹如春日冰泉初绽,凉而润泽;裴茵是冰泉中的小鱼,随着水流潺湲而游动跳跃。
    他们相拥着躺倒床上,鼻尖相触,裴茵问道:好看吗?
    二少支起身,认真看一遍他身上的裙子,又取来头纱照在裴茵面上,隔着那层细纱啮咬裴茵的嘴唇,笑着回答:我的新娘子是最漂亮的。
    两个人的呼吸声都加重许多,身下灼热硬挺处被杜远扬握住厮磨着,裴茵感觉到杜远扬的越发胀大,眼睛泛着水光喊:不要弄脏我的衣服呀。
    杜远扬不听,脱了裤子,作画一般,将阴茎上分泌出的黏液点到白裙上:我订做的裙子,我想怎样都可以。
    裙边的珍珠全崩到了床底,小腹处的布料皱得不成样子,裴茵哼哼唧唧求了好久,夫君夫君地讨好杜远扬,才保住裙子没被撕坏。
    拉上窗帘,一下午全作洞房花烛夜,临近晚饭时泡一个鸳鸯浴,和和美美算成了婚。
    裴茵换上白西装和杜远扬一起下楼,发现家里各处都摆了白玫瑰花束,丫鬟们统一换了新式的伴娘裙。
    走到餐厅,门上挂着新婚快乐的横幅,菜肴已摆好,裴笙和迟钧庭起身笑着说恭喜,话还说不清楚的迟端一个劲地拍手。
    裴茵同杜远扬的婚礼,在两个人相爱很久之后姗姗来迟。没有宾朋,没有筵席,但有姐姐一家最热忱的祝福,对他们来说就够了。
    礼堂上,杜宁和新郎在众人起哄声中亲了好久,杜衷在旁边认真配乐,裴茵坐在第一桌,不看新婚的女儿,却看起身旁的杜远扬。
    他听裴笙说,杜教授昨天跟婚礼策划核对流程时,问了好几回婚礼布置的配色。
    裴茵不喜欢红色,杜远扬一直都知道。
    那种厌恶源于裴茵从前的不幸,杜远扬便同裴茵置办一场极致的白与浪漫,让他拥有一套与爱人的婚服。
    但杜教授百密一疏,没有检查女儿的婚纱到底有几套,其实是跟迟钧庭一样,觉得那些裙子都一个模样。他在看见杜宁敬酒时换的中式大红婚服时,同裴茵道:你女儿眼光真差。
    裴茵知道他嫌弃什么,拍拍杜远扬的掌心道:还好吧,其实红色也不错。
    杜远扬扶眼镜,皱起眉头道:为女儿也不能口是心非啊。
    裴茵笑得更开心,他凑到二少耳边说体己话:因为杜教授的爱,我觉得什么颜色都好看了。
    他没有被少时的恐惧打败,他厌恶的那些事物,在遇见心上人后悄悄地消解掉。二少的爱是灼热的,像红玫瑰一般艳逸鲜活,裴茵怎么会讨厌呢。
    杜宁远远地看见杜教授又开始对裴茵动手动脚,扯了扯新郎的衣服道:看见没,你也要像老杜一样,脸皮厚一点,光明正大跟本仙女卿卿我我到永远。
    新郎喝得脑子发昏,但还是听话地开始对杜小姐亲吻攻击。
    一家子都很完蛋。
    第18章 番外六上
    **写一点大哥和裴茵,可以当另一个故事**
    杜祯正飞檐走壁捉拿一名要犯。
    月黑风高,适合他们这一行干活,也适合一些人离家出走,勉勉强强算个好日子。
    裴茵刚刚爬到墙头,骑马一样的跨坐着喘气,先将包袱丢到地上,起身便要一纵。临跳时,裴茵跟墙边杏树上的老雀对视一眼,心中欢呼自己即将逃跑成功。
    隔壁屋顶上瓦片响的厉害,似乎有两个人在你追我赶。
    裴茵不跳墙了,傻乎乎地看起热闹,心道外面的世界果然不凡。
    月亮从层云种挤出一点亮,映在杜祯出鞘的绣春刀上,刀光寒而冽,杜祯嘴边却有种漫不经心的笑。
    夜深露重,与其在这跑来跑去,不如先生同某回去烫酒吃。
    话还没说完,刀便直向逃犯劈去,逃犯腾空跃起,忽的瞥见不远处墙头傻坐的书生。
    裴茵没察觉,直勾勾地看持刀人的身法。等回过神,发现一坨黑乎乎的东西朝自己冲过来。
    逃犯将将够到他衣领之时,杜祯掷出的刀鞘把人砸晕过去。
    生死一线,裴公子没经过什么事,两腿早吓得发软,没能坐稳,只听一声响动,晕死在逃犯身上。
    这是一个让杜大人头疼不已的夜晚。
    杜祯看叠在一处的两个人,双肩一边扛起一个,回衙门交差。
    要犯晕乎乎的便回归了大牢,剩下一个昏睡的裴茵,杜祯翻检一遍捡来的包裹,几套换洗衣物的料子看着就齁贵,还有几大叠银票,仔细一摸,还翻出几个闻起来就香的不得了的小白瓶。
    男人家,瓶瓶罐罐的还不少。
    杜祯将人扣在自己房中,又见小书生格外白净,大发善心的把人拖到床上,自己则倚着桌凑合一夜,琢磨着等人醒了再问缘由也不迟。
    次日转醒,两人大眼对小眼的打量好一阵。
    在下杜祯。
    小可裴茵。
    公子姓裴?杜祯想到什么,没说出来,又道,昨夜办案,殃及公子,实在抱歉。
    昨夜......昨夜逃家,耽误大人,实在有罪。
    公子为何离家?
    裴茵摸着后脑勺摔出的大包,偷看杜祯身上的飞鱼服,灵光一闪,猛地抱住杜祯胳膊。
    他掐着哭腔诉苦,只说家中人把他管得太死,整日除了卧房就是书房,二十年来空消磨。此番背着家人跑出来,他是要自寻天地的,大丈夫立于世,哪能一辈子龟缩一隅呢。
    裴茵又道,如今他离了家,断不肯回去了,不如给杜大人做个跟班,随杜大人四处走访查案去。
    裴公子眨着大眼睛,垂首作揖,说着杜大人抓人办案辛苦,此番若应允,一路的吃住费他都可以包下。
    杜祯觉他有趣,又看了眼裴茵鼓鼓囊囊的包袱,想起自己那点微微薄的俸禄,点头成交。
    (2)
    若倒回三个月,杜大人真想把那个点头的自己暴揍一顿。
    杜祯此番南下,奉令追查的几庄琐碎旧案不难办,只是要走访的地方繁杂些,他一边办公一边游赏江南春景,权当给自个儿休沐。
    这会儿带着个裴公子,花销不用自己出,本该是很愉悦的。
    但天不遂人愿。
    裴茵一朝冲破牢笼,快乐得像个三岁小孩,看见什么都觉得新鲜,是跟草要揪下来看,是朵花就要摘下来闻,跟杜祯问这问那,杜大如今人听见杜大哥三个字都会头大。
    杜祯没成家,除了幼时跟师弟在一块修习之外没有带孩子的经验,况且他师弟是个冷性子,实在不像小裴公子一样跳脱。
    然则吃人嘴短,杜祯吃住都有裴茵担了,他只好一忍再忍,领着裴茵逛。唯一庆幸的是裴公子说自己习惯一个人住,自此等待夜晚成了杜大人最热衷的事。
    今日杜祯也在等待黑夜,不是为了放松,是去办正事。
    杜祯换下飞鱼服,穿了便服,出门时望一眼隔壁房间,见没点烛火,想着小子今夜睡得还挺早。
    不做他想,杜祯出了客栈。
    刚过中秋,江南各地喜植桂花,歌楼红粉聚处花香犹盛,杜祯进楼前衔了把在嘴里嚼,坐着女娥们唱曲儿,吃着酒在二楼来客里扫过一圈,盘算着到时间抓人。
    扬琴小调咿咿呀呀,吴语温软,杜祯听着耳熟,想起那小裴公子也会这首,前几日一个人骑着马唱地格外起劲。裴茵穿了一身浅月白的道袍,头戴方巾,摇头晃脑,声音软软的,没有管弦伴奏,却比这会儿楼里的歌姬所唱悦耳。
    一时恍神,又想起那烦人的小孩儿。
    一曲方罢,又有几个女郎出来跳起舞,有个高一些,一层轻纱罩着面庞,露出一双水杏眼,还老朝杜祯那边看。
    杜祯本来没怎么在意,直到那双杏眼冲自己眨了眨,他才惊得把酒洒出好多。
    那眼睛,分明是裴茵。
    裴公子梳了个燕尾,穿一件白罗长衫,里边搭水红色抹胸,下身着一条宝蓝褶裙,正是江南女子的时新打扮。他还格外细心的在额头点了花,同耳垂上的坠子很是相衬。
    裴茵跟着那些女孩们跳起舞,费劲跟上袅娜的步子,把自己扭成一节麻花,脑子还在构思待会儿怎么引杜祯要抓的人。
    他不傻,知道自己最近有点过于活泼,让杜大哥觉得有些烦。他一个文弱男子,在外唯一可靠的人就是杜祯,是以他悄无声息地筹划好几天,搞这么一出,给杜祯做个辅助。事成之后,他和杜大哥又能快快乐乐闯荡。
    他同杜祯挤眉弄眼,杜祯没什么反应,举着喝干的酒杯呆愣愣的。他心头一喜,这番苦心,果真让杜大哥很动容。
    实则杜祯不是动容,到有点魂飞天外的意思。
    明明是男子,怎么穿戴裙钗会如此相宜,这小子本就生得好,这么一扮上,更显标志秀气,杜祯看他舞姿也学得像模像样,虽然肩比旁人宽些,但还是颇具飘然之态。
    杜大人承认,烦其嘴碎是真,喜其姿容品性也是真。
    他脑子里杂七杂八地胡思乱想一通,那边舞毕,裴茵挪着步子到了杜祯要抓的人身边,冲人家笑得可怜可亲,勾着那人的袖子去了后院。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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