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哥是有什么事吗?江之彦不明白,微生的工作时间明明安排的一直很自由,这听上去像是个随便掰扯的理由。
    接下去郁宛棠的解释让江之彦完全坐不住,她说:微生的姐姐在国外的一个山区出了意外,从悬崖上摔下去了,现在还没找到人,他现在正准备去国外。
    江之彦匆匆挂了电话,朝秦文酌甩下一句:我也不参加开幕式了。
    他要回巡塘,无论微生肯不肯原谅自己江之彦都要跟在他身边,去国外也好,去山区也好,微生现在的心理状况一定很糟糕,不陪着他根本是放心不下的。
    来晚了来晚了来晚了,今天上午有点忙,到家没一会儿呢
    第五十一章
    微生在分手后的这段时间里,不能说是过的很好吧,会有失眠,闲下来也总会不自觉的想到江之彦,即使把他拉黑了也忍不住点进去翻以往的聊天记录。
    微生安慰自己,凡事都要有个过程,时间长了后总能把他忘记的,他尽量让自己的生活丰富起来,让自己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事。他一直是个乐观主义者,总认为没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
    可是,老天总喜欢和他开玩笑。
    微生接到这个跨洋国际电话的时候,还以为是个诈骗犯,对方讲着一口法式英文,听了几遍才听懂是问他:您是不是微筱的亲属?
    微生这才紧张起来:没错,我是她的弟弟,怎么了?
    对方的英文估计不是特别熟练,说起话来很缓慢,越慢微生就越急:微筱小姐在法国许斯克朗参加一项登山探险活动出了意外,最后一次联系后得知应该是和其他三名游客以及两名教练遇到了山体滑坡,六名人员可能不慎跌落,全都失踪了,暂时搜救队员还没有找到失踪者,我们深表抱歉。
    海王星的温度是零下二百一十四摄氏度,太阳离那边很远,那边太冷了,可现在微生的心像是已经到了海王星,冰的轻轻一敲就要碎裂。
    微筱多年前因为感情挫折患上心理疾病后就跳过楼,要不是被一棵树缓冲了一下,加上楼层不高,下面也有防护措施,不然定是要撒手人寰的。就算是这样,微筱身上也有多处骨折,养好之后旧伤在阴天下雨时也会隐隐作痛。
    可微筱在身体并不好的情况下还爱上了在全世界各地旅游,更是喜欢上一些极限运动,微生劝过她几次要注意身体健康,不能过分逞强,微筱都没太在意,微生也就不再多说,毕竟受过很重的情伤,能够再次这样站起来面对生活就很不容易了,她喜欢什么就让她去做吧,这样边旅游边打临工的日子说不定是她最舒适的生活。
    先生您还在听吗?电话那头的工作人员发觉他很久没声音,不确定的问了句。
    微生才从回忆里走出来,他声音抖的厉害:我想问问,搜救队员是否还在寻找,我姐姐是否还有生还的希望?
    工作人员回答:您放心,我们会继续寻找的,而且那片山区的生存环境不算恶劣,就算是跌落了也有不小的生还希望。您也可以直接来当地更实时的关注搜救情况,我们可以无偿提供住宿服务。
    就算对方不提,微生也肯定是会主动去那边,他连忙说道:我会坐最近一班的飞机来的,我给你留个邮箱地址,辛苦你把地址发给我一下吧。
    好的,没问题,如果有其他需要您也可继续播打这个电话,我们再一次真诚的向您道歉。工作人员记下了邮箱地址后挂断了电话。
    微生也马不停蹄的开始收拾行李,正当他准备订机票时,郁宛棠联系到他,问他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去参加画展开幕式,他怎么可能去,于是粗略的说了下她姐姐的事,推掉了邀请。
    他看了看,附近机场到许斯克朗都是是没有直飞的,最便捷快速的方式就是从巡塘机场坐飞机到巴黎然后再中转去许斯克朗。可最近的巴黎的航班也要在八小时后,没办法,他只好订了这一班,并且开始做起了去许斯克朗的攻略,让自己冷静下来。
    微筱出事的地方是许斯克朗最偏远地方,旅游网站上是全法文的,他只能捧着电脑逐字逐句翻译,好不容易翻译完,眼睛酸的就趴在沙发上躺了会儿,眼睛闭着,意识却清醒得很。
    咚咚咚
    大门被敲响了,非常不规律且密集,微生发散的思维又被一下子绑在一起,他挣扎着去开门,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那个人抱住了:哥哥,你瘦了。
    微生反应还有些迟钝,身体仿佛已经有了条件反射,他闻到江之彦身上浅淡的乌木味顿时心中的高塔坍塌了,莫名其妙的委屈,眼泪差点儿掉下来,又被他咬牙收了回去。
    微生推开他:你来做什么?
    我听说你姐姐的事了,你现在是要去法国吗,我放心不下你想陪你去。江之彦摸了摸他发红的眼尾,那抹红刺眼的很,是哪个城市,我来订机票。
    用不着你,我自己能去,我也是个成年人。微生果断的拒绝他,自顾自转身进房间合上电脑扔进行李箱。
    江之彦也跟了进来劝说道:我会法语,能帮你做翻译,这样交流就能方便很多。他在大学里选修的语言就是法语,学的还很不错。
    微生还是拒绝,好不容易和他断开联系了,怎么又要藕断丝连:我可以聘请翻译。
    江之彦看到茶几上那几张写满了翻译好的攻略,说道:你要去的这个地方很偏远,那边肯定是不会有翻译的。你不如这样,雇我做翻译吧,你就按市场价付我工资怎么样?
    现在这种特殊情况只有我能帮你,我是最合适的人选,我可以和你坐一班航班,不会浪费时间,也不需要特地在什么地方回合。法国那边本地的好翻译雇佣都是需要提前预约的,而那种随叫随到的翻译说出来的中文说不定你都听不懂。江之彦跟在他身边不停的说着自己的优势。
    江之彦继续说道:就算你侥幸遇到一个中文还过得去的翻译,但谁会陪你去那种条件艰苦的地方?包括那个事发现场?他们躲还来不及!只有我会愿意跟你去。
    微生一开始就想过语言的问题,他只会英文,但那边本地人不太会说英文,说的法文还带有本地方言,雇翻译不是能立刻就雇到的,如果江之彦能和他一起去的话就能省不少事,但偏偏江之彦就是他现在不想见到的人,他万分纠结的没有说话。
    可江之彦却看出他他有所松动,乘胜追击说道:那边全是小路很难记住,电子导航也基本起不了作用,外地人在那边很容易就在山野荒地里迷路了。可我上大学的时候去那个小镇采过风,至今还有些印象。
    江之彦又认真说道:我不做多余的事,就做好向导和翻译的本职工作,但凡你不满意我就走,好吗?
    微生权衡利弊之后妥协,现在只要能帮上他的忙,无论是江之彦还是别的什么犯罪分子他都一视同仁,到那边去找到她的姐姐才是第一要义:我会先预支你一周的工资,然后我们就只是雇主和受雇人的关系,如果你做不相干的事,我会随时把你开除。
    我明白。江之彦冲他温和一笑,现在能告诉我该订哪一班飞机了吧。
    我帮你订。
    江之彦来的匆忙,什么东西都没有带,于是微生又拿出一个不大的行李箱,在里面塞了些生活所需品,还有一些简单的尺码比较大的衣物,如果那边没有适合的衣服买,这也能凑合着穿。微生不得不承认两个人一起去确实比他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要安心很多。
    他们稍微休整一下就去了机场,毕竟打车去也要半个多小时,这个点去候机刚好。巡塘到巴黎需要十三个小时,也就是说到那边是晚上十点。
    这十三个小时对微生来讲太难熬了,乘务员发的飞机餐他也吃不下两口,手里捧的书半天没翻两页,他原本是不迷信的人,却在心里不停的祈求上苍能够让他姐姐再逃过一劫。
    江之彦就坐在他身旁,发现他的异样,不动声色的用手背贴了贴微生的手,冰凉的不像是个正常活人。他皱着眉轻声叫来空姐,让她拿了条毯子和一个眼罩。
    他将毯子盖在微生的腿上,拿走那本没看几个字的书,换成把眼罩塞到他手中说道:睡一觉吧,等你醒来我们正好就到目的地了。
    我睡不着。微生没什么表情,一双漂亮的眼睛空洞的看着面前的显示屏。
    江之彦起身关掉他面前的显示屏和头顶的灯说道:睡不着就闭目养神,别没等找到你姐姐你自己就累垮了。
    微生不想和江之彦多说话,如果自己闭上眼睛能减少两个人的交流的话,他愿意闭一会儿,于是戴上了眼罩,把薄毯往身上拉了些。
    头两个小时确实一点睡意也没有,耳边全都是乘客窸窸窣窣的讲话声,飞机轰鸣的引擎声以及江之彦用电脑敲击键盘的声音。但后来视觉失去的时间太长,他逐渐迷失在黑暗里,似乎是睡着了,光怪陆离的做了不少梦。所有现实中的事物在梦里都被拉宽加粗,诡异荒诞的梦境让他并不舒坦。
    接着他的耳边又传来比挂在梅花枝上的雪还干净的声音,温柔的喊他:微生哥,哥哥,哥哥,可以醒醒了,飞机准备下降了。
    微生从梦中走出来,迷糊的拉下眼罩,等适应了飞机里的光线后睁开眼来,总觉得似乎是自己靠着什么,睡的还挺轻松。
    哥哥,我帮你要了一杯温水,你可以喝两口润润嗓。江之彦的说话声根本是通过肢体接触的振动传播来的,微生这才直起身来,原来自己一直靠在对方的肩膀上。
    微生重新和他保持距离,喝了点温水,他稍稍侧一些头就看见江之彦又在摩挲无名指上的纹身,当时他告诉自己这是为了纪念第一次他们的相遇,但现在微生已经明白这种可能趋于零。他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问了出来:你这个纹身究竟是什么意思?
    江之彦转过头来看他,眼中是无奈和抱歉,抬起左手叹息道:其实是我纪念我人生中最大的转折,对不起,我连这个也骗你。他在去国外后没多久就纹了这个纹身。
    果然是这样,不过你也不用道歉了,我现在根本无所谓。江之彦能做到没几句真话其实也是一种不可多得的能力。微生看着窗外离地面越来越近,自动忽略了江之彦还不停的在道歉。
    巴黎的机场空调打的很冷,微生连打了几个喷嚏,江之彦想把自己的外套给他穿,但微生决绝了,他宁愿在机场的商店里临时买了一件。
    从这里到许斯克朗需要三个小时出头的火车,从许斯克朗下飞机之后再到微筱事发点大概要两个小时。
    可距离目的地越近他就越是不安,当地的出租车司机还以为他们两个是来旅游的,热情的用不流利的英文和他们介绍这里的红酒和美景。微生靠着车门一言不发,他现在宁愿自己的翻译系统下线。
    后来江之彦从英文又转成讲法文,和司机聊了没两句之后,司机就一句话也没有了,微生也懒得去想江之彦是说了什么话。
    只有到最后目的地的时候微生和司机说了两句话,给了车费,司机还朝他说了句:上帝会保佑你们。
    那微生基本能猜到江之彦说了什么,挤出个笑容:借您吉言。
    刚下车就有个身材高挑壮实的金色卷发年轻男子,暖白色的脸颊上布满了点点雀斑,向他们跑过来,还主动为他们拖起行李箱,他的英文比司机好了不少:你们好,我是莱昂,你们应该是微筱的亲属吧!
    我是微筱的弟弟微生。微生介绍完自己后点点旁边的江之彦,这是我请的翻译江先生,江之彦,如果您不方便的话可以直接和他交流。
    江之彦即便不喜欢这个介绍方式,也只能接受,向莱昂点了点头,他说起法文来和中文一样流利: Bonjour,你可以叫我江。
    晚上好哦
    第五十二章
    微生有些着急的问莱昂他现在最关注的问题:你们的救援队找到我姐姐了吗?
    莱昂带着他们穿过一条小路后来到旅店门口,这个旅店看样子也年代感十足,外墙上爬满了深绿色的爬山虎,门口的喷泉里丢满了硬币,到门口后才摇头说道,抱歉,我暂时不清楚,我只负责做你们的向导,关于救援的问题,等你们安置好之后会带你们去现场,微先生可以直接和他们沟通。
    好的。微生看了眼手表,和莱昂商议,现在还是凌晨,不如干脆等太阳出来以后再去现场。
    莱昂当然十分赞同,办完入住手续后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把房卡递给微生:抱歉,我们原本以为您是一个人来,所以只订了一间单人房,现在旅店里也没有多余的空房间了,先生们暂且只能住在一起,等有房间空出来之后,再安排房间吗?
    微生本是发白的面色现在又绿的和菠菜似的:什么?
    莱昂解释道:呃,房间里有两张单人床的。
    微生就是不想和他在一个空间,几张单人床都没用,正还想说些什么,江之彦倒是先开口了:这里附近还有别的旅店吗?
    莱昂有些为难的说道:离这里最近的旅店也有二十分钟的车程,而且居住条件也没有这里好,您能接受吗?
    微生原以为江之彦怎么都不会愿意的,毕竟这家旅店的居住环境也好不到哪里去,那另外一家远的就更难说了。可江之彦居然竟然很果断的同意了:可以的,麻烦帮我叫辆车吧,你们准备去事发地就提前半小时联系我,我手机会随时保持畅通。
    微生哥也别急,回房间后注意锁好门,贵重物品放在行李箱里。江之彦上车前叮嘱了两句,坐了这么久的飞机和车他是真的一分钟都没合眼,看着眼下的乌青就知道他现在已经很疲惫了。
    我知道了。
    随后微生就跟莱昂交换了联系方式,爬楼梯独自进了房间。
    房间在三楼,也不大,应该是年代比较久远的缘故,装修风格比较复古,地板有着好几处水渍,走起路来嘎吱嘎吱的响。经典欧式雕花是所有家具的必备,圆桌上铺着碎花黄底蕾丝边的桌布,已经被洗的发白。房间里的主灯是华丽的水晶灯,可惜有的地方掉了挂坠,只剩下孤零零生锈了的金属链条。
    微生不在意这些,就算是七星级酒店他也不会住的安心。离日出还有段时间,他拿了瓶矿泉水坐在窗边,他把窗户开的更大些,昏暗的小镇里只有几盏路灯亮着,飞蛾正不遗余力的扑向那抹亮。迎面吹来的晚风里是城市里闻不到的草木野花的芬香,还能听见写不知名的小虫在叫。
    虫鸣的很有节奏,像上了发条的节拍器,一声声的汇成乡野组曲。
    微生就这样静默的坐着,绷紧的神经放松了些许,直到远处的葡萄园泛出橘红色,给乌漆墨黑的天空增添了点生机,早起的鸟儿也正开嗓。
    太阳终于升起,光明终于替代了黑暗。
    一辆足够眼熟的车停在了旅店的喷泉前,拎着两个纸袋的男人下了车。
    是江之彦,他在门旁的木椅上坐下,那个角度,正好有一束晨光落在他的发顶。休整过后他换了身有垂感的白色休闲衬衫,靠在椅背上因过分亮的光线而眯着眼,左手随意的搭在扶手上。不知从哪儿飞来只菜花蝶停驻在江之彦手指的纹身上,或许是把那处当成一朵含蓄的黑铃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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