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口声声说,我只是想让你回来,秦惊鹊觉得这样的对峙,无聊且平乏。
    这个人没有谁比她更了解了。
    她站起来,轻轻抬手,下面的九曜就被一股力量扼住喉咙,双脚离地飞到半空中。
    窒息的感觉传来,脖颈阵痛,他没有反抗,倒是命剑惊天剑飞出来护主,被秦惊鹊震碎。
    一把旷世神剑,就这样消陨。
    你说你没有选择?她讽刺道:你这么辛苦重启天外天,让本座归位,你说,本座是不是应该感谢你?
    神爱世人,归来的神主,却无端厌世。
    九曜的银甲被那股力量硬生生剥下来了,他光明干净的战神模样不在,神格破碎,取而代之的是体内无限疯长的魔力。
    颈间魔纹爬上脸颊,扼住他的力量撤回,他从空中跌落。
    哈哈哈!
    感受到体内强盛的魔力,九曜觉得无比讽刺,被这股肮脏的力量纠缠万年,做下许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他有多讨厌魔,他的神主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千方百计洗去魔躯,换成干干净净的战神身份,如今才不过几日,他为之信仰的神主,又把他厌恶的东西塞进他的体内。
    一张浸满墨水的纸,还妄想回到从前一尘不染的模样吗?
    况且这个人也并非一层不染。
    天道轮回,秦惊鹊作为神主,拥有绝对的力量,昔日难以逾越的对手,如今也以弱者姿态匍匐在她面前。
    可是无论如何,让神主归位,九曜没有做错!
    他行容狼狈、不甘不愿地跪着。
    到了现在,他还是倔强的认为,自己当然没有错,他只是被命运愚弄了而已,最不该是神主的人,偏偏就是神主,他想干干净净回来,却不想从始至终,他所有的卑劣都被他想守护的信仰的神主看在眼里。
    命运何其无理,竟这般戏耍于他。
    神主将他不服的姿态看在眼底。
    她没有像昔日的厌翡一样,做尽了高位者俯视嘲讽的姿态,她只是觉得,挺无聊的。
    她问:如果本座不是神主,只是小妖谭谭,只是秦惊鹊,是不是就活该被你欺骗,被你利用?
    如果她只是谭谭,承受了魔尊厌翡的罪孽和业障,一身魔气,她会变成只知杀戮的怪物。
    如果她只是秦惊鹊,她将抗下神祭阵带来的天劫,身死道消,魂魄掉入忘川,被恶鬼分食。
    她甚至不能为自己讨一个公道。
    九曜的眼中似有动容,他浑身魔气,还是坚持道:那些都不重要,神主归来才是十界幸事。
    站在高处的神主闭了闭眼睛,眼下似有哀嘁。
    许多年了,战神的傲慢一如既往。
    傲慢与卑劣,阴暗偏执入骨,可笑的是,他曾经还是天外天所有神明眼中最光明的战神。
    她并不打算说服他了,没必要。
    她转身,挥挥衣袖,那些神灵的虚影重新回到殿内。
    一个气度无双的神灵虚影走到战神跟前,目光悲悯,九曜,你是魔。
    神灵虚影是扶光,十方帝尊之一,他快要凝实了,也恢复了神智,只要神主恩泽,一念之间,便可恢复昔日的天外天盛景。
    他们也便可复生。
    九曜,你竟然没死!
    又一个虚影凝实了,这次是开阳帝尊,他脾气爆,昔日与战神关系最好,他恢复神智时只觉得不可思议:你做了什么?魔神真曦竟然放过你了!
    昔日天外天浩劫,魔神真曦屠神戮仙,倾覆天外天神境,就叫神主也陨落忘川,九曜竟然还一直活着。
    是他杀了神主。
    一个平静的声音传来,是碧落帝尊:神主死于惊天剑之下。
    什么!!
    竟然是你杀了神主!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神灵虚影看不见上首的秦惊鹊。
    战神看着昔日的故人,热泪盈眶。
    就算是倾覆十界,就算是重新为魔,只要神主归来,只要昔日故友一一归来,那他就不悔。
    九位帝尊的虚影围在他身旁,有的骂他,有的沉默,有的嘲笑他的魔躯,说他自甘下贱,一个先天神祗竟然搞得堕了魔要是神主回不来,就罚他轮回三千世,每一世都走畜生道。
    他只好说:秩序和天命一直都在,神主也归位了。
    开阳说:哪呢?神主归位,我等就该复生了,怎么本尊现在还是一团灵体?
    魔神那厮呢?天外天都给他掀翻了,他凤凰一族的仇也该了了,叫他把魔神令还回来,没有魔神令,神主那一半修为可怎么办
    开阳絮絮叨叨的,还是和以前一样,九曜躺在地上,笑着逗他道:开阳,你当初和玄女成亲时,埋的神酿早就被我和碧落挖出来喝完了,玄女手艺不错
    开阳没注意他说了什么,听到玄女这个名字,他突然恍然大悟:我说呢,总感觉忘了什么,原来是把我媳妇给忘了,你们都在这里了,我媳妇呢?
    他眼巴巴地看向碧落,碧落帝尊莫名其妙,玄女又不是我媳妇,你看我干什么?
    九曜只觉得这一切都如此鲜活,鲜活到就算是拿他的命来换,他也心甘情愿。
    秦惊鹊看着这一切,却觉得有点讽刺,
    兄友弟恭?和和美美?
    不存在的。
    神主的记忆里,天外天是一个冰冷无趣到极点的地方。
    天外天之主,名唤天命,一开始降临这个世界时,她的本体是一只星空凤凰。
    人人都跟她说,她是最后一只凤凰。
    初生都是懵懂的,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做了神主,终日参坐在天上殿的大石钟前维持秩序。
    要维持的秩序,是十界乃至忘川之外万千世界的过去现在未来。
    一个世界,什么时候有花,什么时候有生命,智慧生物什么时候诞生,世界文明的进度,都被大石钟规定好了。
    倘若不该开花的时节开花了,不该出现的科技成果先出现了,导致那个世界发展轨迹与大石钟不同,那便是脱离秩序,脱离规则,需要矫正。
    矫正的方法有很多,应该说,十方帝尊告诉她维持秩序的方法有很多。
    比如,修仙者穿越到普通人世界,那便要神主出手抓住那个修仙者,把他丢回原来的世界,比如,冷兵器时代突然出现热武器,出现大规模的不可逆影响时,这个世界到处都是热武器使用的痕迹,不可消除了,那便需要重启秩序。
    重启的意思是,毁灭那个世界的一切生命,让世界重新演变,重新按照大石钟上的秩序演变。
    大时钟也叫天枢,天枢天命为一体。
    她终日守在天枢之前,守着天枢不让它出错。
    十方帝尊治理十界,神主天命守护天枢,他们守护神主。
    那些守护却令人窒息。
    神主年纪不大,处处受帝尊管辖,他们规定神主不能离天枢太远,不能与出身不高的小神仙说话,不能随意给大千世界的其他人赐福,不能滥用神力,每日洗漱都有时间规定,练功也要规定武器,不能用太花哨的神器,比如鞭子不庄重,飞刀不光明,袖剑和弯刀一个太轻一个招式不美,不符合神主的身份,一圈筛选下来,只能用他们挑选的长剑。
    他们规训她,让她做一个完美的傀儡神主。
    她站着脊背必须挺直,走路必须庄重威严,就连坐姿都有要求,要威严,不能穿轻便的衣裙,不能吃饭,她从降生就被强制辟谷了。
    没人关心她想要什么,就像是开阳和玄女大婚那次,她出现在筵席上,有神明向她敬酒,她要等这些帝尊点头之后才能决定接不接受。
    当然是不接受的,除了十方帝尊,谁有资格与至尊神明喝酒呢
    后来新娘玄女敬她酒,得到开阳帝尊的点头,她这个神主,才第一次喝了酒,那是一杯果酒,很甜,很香。
    玄女递给她宴会上的糕点,神主却把目光转向其他帝尊。
    我可以吃吗?
    得到同意后方才把糕点入口。
    玄女仗着开阳帝尊的宠爱,又喂她其他东西,瓜子糕点肉类灵酒,后来她吃不下了,也只是微微皱皱眉头,玄女再喂她还是吃,等玄女觉得她吃不下了,不喂了,神主的目光依旧是询问周围的帝尊。
    我可以不吃了吗?
    玄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是神主身份尊贵无匹,她还是努力讨好神主,她讲了一个笑话,满堂皆笑,气氛热烈,唯独面貌稚嫩的神主不动如山。
    玄女凑过去,无双的美貌上满是俏皮,她轻轻笑道:神主真是老成,不觉得这很好笑吗?
    神主有些莫名其妙,询问的视线再次落到在座的帝尊身上。
    我可以笑吗?
    连笑都要询问别人。
    那次婚礼后,神主就不再轻易出现在人前了。
    天外天渐渐有流言传出,神主不再是神主,只是十方帝尊的傀儡,十界真正的至尊,只有十位帝尊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平息流言,神主得到了去接引佛陀那里听讲的机会,除了学习和守护天枢,她终于可以做的第三件事。
    每日听两个时辰的佛理,与万千信仰佛陀的信众坐在一起听佛陀的讲经说法说轮回因果。
    她认识了一个朋友,叫做悄悄,悄悄是一个低阶神灵,本体是一支梅花,悄悄还有一个朋友,叫笙箫。
    他们是爱人,彼此相爱,悄悄是个话唠,笙箫是个冷面的小郎君,不爱说话,但是每当悄悄凑在他耳边说悄悄是别离的笙箫,他会脸红,会亲悄悄。
    悄悄说她学不会笙箫这两种乐器,见隐藏身份的神主弹的好,她便想跟神主做朋友。
    她是神主的第一个朋友,可是在悄悄学会笙箫的那晚,她被战神九曜杀了。
    因为她学会了笙箫,很激动,抱着神主亲了神主的脸颊,在神主身上留下了她的气息。
    一介低等草木神怎能玷污至尊神明,所以战神发怒,出手碎了悄悄的灵魄。
    没有任何预兆,悄悄就这么突兀地死了。
    那是神主第一次觉得难过,她接触的神太少了,很多东西都没有概念,比如反抗。
    比如思考战神凭什么为什么这样做?
    她就站在原地,看悄悄这个话唠小花神被打得魂飞魄散,看笙箫因为悄悄死了发疯成了堕神,与战神大打出手,最后被战神擒住丢下落神台。
    等九曜做完这一切,过来抱她回天上殿。
    她问:为什么要杀了悄悄?
    九曜说:那个低等的小花神碰了您。
    可是你也碰了我呀
    只有我能碰你。
    那笙箫呢,他为什么也要死?
    他冒犯了帝尊,还成了堕神,该死。
    那时神主不小了,她几百岁,相貌也是人类十五六岁的模样,她每天学习与天枢有关的一切,人情世故了解得太少,不小了,却仍是天真。
    悄悄是我的朋友,她死了我很难过。
    九曜说:她不配让神主难过,也不配做神主的朋友。
    她第一次反驳了九曜的话:悄悄就是我的朋友,唯一的朋友。
    唯一的朋友?依稀记得,战神咬牙切齿地重复这句话的模样十分恐怖,他似乎比刚才还要生气。
    到了天上殿,他把神主放在王座上,然后低下头去不管不顾地吻了神主。
    神主记住了,九曜才是你的唯一,你所有的唯一!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战神九曜就变成了这样可怕的模样,他说战神的职责就是守护神主的安危,所以他寸步不离跟着神主,无论是睡觉、学习、沐浴、更衣
    其他帝尊看出来了九曜的心思,却并没有说什么,他们名为神主的守护神,但是因为先降生几万年,面对才几百岁的神主,很多人的心思早就不同了。
    年幼的单纯的神主,犹如一张白纸,任由他们在其之上描绘一切,父神之女,十界至尊,还不是乖乖地听他们规训,任他们别出心裁的教养。
    神主怕战神,怕十方帝尊之中的每一位,每天晚上被九曜抱着入睡的时候,她都想逃离。
    逃离天外天,逃离十界。
    听佛陀讲经时,她单独约见了佛陀。
    她问佛,予人魂飞魄散算什么?
    佛说:算恶因孽果,不得善终。
    她又问,战神说,悄悄不配与我为友,仅凭悄悄碰了我,他便让悄悄魂飞魄散,我难受,他便说我只能为他难受,在他们面前,我做什么都要他们首肯,我是神主,可神主是什么?神主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吗?
    那神主想做什么呢?
    不做神主,可以吗?不想听话,可以吗?想跟悄悄做朋友,可以吗?
    佛陀只回答了这样一句话,神主就是神主,神主无须向别人询问。
    想做什么,不需要向别人询问可不可以。
    神主听懂了佛陀的话,她觉得天外天压抑无比,就想要逃离。
    为了逃离,她甚至主动让天枢秩序出现意外,她动用神力让一个人的魂魄穿越到其他世界,并且给予那个人神主无上的赐福。
    那个人是现代社会的一个少年灵魂,出了车祸变成植物人,本该死的,他的魂魄却游离在人世不肯入冥府投胎。
    她就把那个少年扔到一个修仙的世界,给予他最好的天赋和运道。
    少年修行一日千里,十八岁就成就上仙金身,一直以来,他出身显贵,相貌不凡,是蓬莱岛少主,最好的天赋,让别人望尘莫及,身边美人环绕,个顶个的绝世美人对他芳心暗许,珍贵的神兽都是发了疯一样的认定他想做他的契约灵兽,去秘境试炼,也能时不时地遇到大能传承,他就是属于走在路上都能偶遇天材地宝的气运之子。
    可是少年并不开心,他只是不断地修练修行,心无旁骛地修炼,不顾一切地修炼。
    听说神明可踏破虚空,他想回家。
    终于他成仙了,要成神的时候被天道发现了端倪,九曜发现神主私自动用了神力,没说什么,只是当着神主的面进入天枢之中,去到少年的世界,冒充那个世界的天道,降下九曜真雷,把少年劈得粉碎。
    九曜回来时,用神主的衣服檫掉惊天剑上面看不见的灰尘,手指捏住神主的下巴,扳过她的脸亲了上去。
    神主咬了他一口,把他的上唇咬破了,出了血,他擦掉唇上的血,说:神主不乖呢,要告诉扶光。
    扶光是十方帝尊之长,很威严,神主最怕他。
    他知道了神主动用神力的事情,询问了前因后果,然后说,他要抽掉神主不乖的记忆,把关于那个梅花花神悄悄的记忆抽掉,把她动用神力的记忆抽掉,她从哪里不乖,就抽掉从哪里的记忆。
    几百年间,她不知道被抽走了多少记忆,所以到现在,她仍旧学不会反抗,没有成功逃离过。
    甚至因为强行抽掉记忆对神魂伤害太大,她对周围一切的感知在逐渐消失,她学习学得很慢,总是发呆,总是莫名其妙的陷入昏睡。
    又这样过了几年,神主渐渐成长,她忘了很多事情,她总是时不时的头疼,每当她头疼的时候,战神总是抱着她说,
    这是神主不乖的惩罚,得乖乖受着。
    乖乖受着她不乖的惩罚。
    很奇怪。
    战神喜欢亲她,时时刻刻黏着她,沐浴更衣都是他给她亲力亲为。
    跟奇怪,很不适。
    有一天,扶光帝尊带来一个神侍。
    他叫荼归,真身为往生镜,可随意穿越三千世界,天枢预警,有一界的秩序被改动,出现了灭世魔头,还望神主带着往生镜前去收服魔头,规整天枢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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