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看宁夺身后,有点犹豫:宁仙君一个人来的么?
    宁夺点头:近日苍穹派事务繁忙,我赶回去帮着师兄处理一下,他在魔宗那边也有要事,故此约了在这里相见。
    澹台芸诚心诚意道:听说苍穹派灵山现在灵气充裕,不少散修都将家中天资良好的子弟送往贵派,拜求入门。苍穹派重新发扬光大指日可待,恭喜恭喜。
    宁夺神色郑重:若非澹台小姐大义灭亲,最后关头阻止天灾降临,别说苍穹派灵脉断绝,就连人间镜湖也会彻底决堤,澹台小姐不仅是附近乡民的福星,也是苍穹派的恩人。
    两人正在寒暄,前面大厅方向又是一阵隐约喧哗,澹台芸知道又有宾客到来,急忙和宁夺并肩向前行去。
    果然,前面传来隐约熟悉的声音,清亮悦耳:将贺礼交给澹台家管事,记得将服用禁忌和用途分类交代清楚。三岁前用的、十岁前用的,还有十八岁成人前所需的,切记别混了。
    走到近前,却是木嘉荣一身青翠衣衫,发间神柳木簪清新逼人,虽然面上依旧有点少年稚气,却语气已经比过去沉稳了许多。
    看见澹台芸和宁夺出来,他快步上前,向澹台芸施了一礼:澹台小姐,不好意思,谷中最近有批丹药出炉,我和兄长要亲自看视火候,足足等到昨日才启程。
    旁边,一名神农谷弟子笑着接嘴:等的丹药就是送宇文小公子的,正在贺礼之中。
    澹台芸虽然不知道木嘉荣亲自炼制的是什么,可是能让他和厉轻鸿亲自出手,想必也是极为贵重的丹药,听木嘉荣的意思,甚至是送了多年服用份量,心里感激无比,赶紧也上前见礼道谢。
    木嘉荣指挥着门下将一大堆丹药送走,又向着澹台芸道:我兄长也来了,现在正在迎宾处和商朗叙话呢,待会儿就来吃席。
    宁夺静静抬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神色如常,不似有什么郁闷不平,心里终于微微一松。
    不一会,外面陆续又有几家小门派到来,也都是些年轻晚辈出面。
    眼看晚上开宴吉时已到,澹台家的门人和仆从看着还算热闹的酒席,心里都是一阵庆幸。
    虽然也只有不多的几家前来道贺,可好歹有苍穹派和神农谷的两位少掌门和少谷主亲自前来,又送上不菲贺礼,小公子这一周岁的生日宴虽然还是略显寒酸,可也勉强说得过去。
    澹台芸一边招呼招呼年轻来客们入座,一边心里略略有点发急。
    宇文瀚早早地说要操办曾孙的生辰宴,可现在却依旧没到,元清杭也同样没及时赶来。
    这两位至亲不见踪影,酒席又怎么好开始?
    就在这时,忽然地,澹台家所属仙山远处的山脚下,却传来一阵隐约的喧嚣声。
    远处暮色四合,昏暗天空中,一道道剑光逶迤晃动,划出漫天光芒,向着这边疾飞而来。
    剑光争先恐后落在不远处的迎宾处,只听见商朗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带着惊讶和迷惑:陈殿主?您、您亲自来了吗?袁堂主,您也来了啊啊,常掌门?
    门外,那个澹台家的小门童飞快地跑进来,差点在门槛摔了一跤:小姐,宇文老爷子带着一大堆人来了!凌霄殿陈殿主携门下几位大弟子,亲自到贺。还有百草堂袁堂主,海青门常掌门后面好像还有大批的人正在赶来!
    商朗的声音还在不断寒暄,念的名字一个个如雷贯耳,几乎全是辈分极高的仙门大宗师,甚至还都带足了门下优秀弟子。
    管事的账房先生也跌跌撞撞从侧门跑进来,奔到澹台芸身边,小声道:小姐,各家宗门送来的礼单都、都实在过于贵重,您看?
    澹台芸呆在原地,半晌赶紧急奔出去这么多仙门宗师上门,她这个女主人哪里还能坐在这里!
    旁边,木嘉荣已经带着门下入了席,正好和苍穹派邻桌,两边的年轻人本就熟悉,此刻全都又惊又疑,压低声音议论起来。
    怎么回事?我还以为这一次,我们两家就是最大的宗门了,怎么还有这么多人来!仟仟尛哾
    木嘉荣眉头微皱,忽然低声对着身边门人道:起来,换一张桌子。
    旁边苍穹派的一群弟子们还在没心没肺:喂喂,你们去哪儿?
    木嘉荣淡淡看他们一眼:这两桌位置最好,我们占了,待会儿陈殿主他们来了,难道叫他们这些长辈坐下面?
    一群年轻弟子们这才恍然大悟:哎呀,木少谷主现在好厉害,竟然能想到这些!
    快快,大师兄都说了,要有点眼色,别叫主人家为难,一起换桌子呗。
    什么大师兄,总是改不过来,现在要叫掌门
    一群年轻人慌忙站起来,迅速换了下面的桌子落座,刚刚坐定,就看见一群群衣冠华丽、神态淡然的长辈仙君和宗师鱼贯而入。
    为首的事凌霄殿的陈封殿主,后面跟着的全是各家名声显赫的世家仙门,一时间,不大的厅堂中竟然剑光闪烁,一片华贵气象。
    终于有人觉得了点不对,小声嘀咕:怎么回事?这是看在宇文老爷子的面子上?
    啊又或者也因为他叔叔是元小少主?毕竟一边是术宗望族,一边是魔宗势力。
    不对不对,毕竟只是宇文老爷子的曾孙,元小少主的堂侄。有人摇头晃脑道,就算有点面子,也没有叫这么多大宗师亲自到贺的道理,叫门中受器重的晚辈弟子前来送点礼,已经是仁至义尽啦。
    正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远处山脚下,却又传来一声古怪的长啸。
    隐隐约约,像是姬半夏沉沉的啸声。
    无数鬼哭魂叫齐齐传来,却没带着厉鬼邪物的阴森,更像是万鬼臣服,温顺无比,姬半夏没有出声,他属下赵庭安清朗的声音却遥遥传来,带着恭敬。
    魔宗携驱邪阵来贺,自此之后,澹台家方圆百里,受降服的万鬼保护,再无任何邪灵能靠近。顺祝小公子健康平安,一生顺遂。
    澹台芸怔怔抬头,望着沉沉夜空,泪水簌簌而落。
    那个杀了她父亲的男人,自然不愿意踏进这里半步,可依旧守了他对自己母亲的承诺,要帮她看顾这个孤苦女儿一生。
    夜色降临,大厅中人头攒动,澹台家的仆从目瞪口呆,慌乱无比地重新安排座次,添加酒水。
    一片纷乱中,一个声音盖过了嘈杂,清亮干脆,似乎带着笑意,又带着点睥睨:抱歉抱歉,来晚了片刻。
    一道黑色云纹身影从空中飘然而落,衣袂飘飘,正落在宁夺身边。
    他一双手腕皓白晶莹,白玉黑金扇悠悠打开,在面前轻轻摇了摇,含笑看了宁夺一眼,才又看向了神色各异的众人。
    承蒙各位赏脸,先替在下的小侄儿多谢各位仙门宗主远道而来。他悠悠道,先吃好喝好,一切席后再说。
    第209章 归来
    随着他话音,外面一道银铃般的笑声悠远而近,霜降一身喜庆的绛红衣衫,发间灵珠宝玉发饰密密插了一头,闪在门口。
    少主恕罪,您吩咐给宇文小公子的生辰贺礼,有几样太难找寻,奴婢跑遍诸大仙魔集市,紧赶慢赶,总算给全找齐了。
    她身子一闪,露出了后面一件飞行法器,中门一开,里面跳下来十多个魔宗属下,井井有条地快速搬下来一大堆箱子。
    霜降手中抖开一张贺礼清单,脆生生念道:恭祝宇文小公子顺遂平安,喜乐康健。现奉上明珠百斛,上品灵石万颗。
    她身后另一名娇憨少女立刻打开几只箱子,里面莹莹珠光和灵石仙气冲天而起,映得四周一片雪亮。
    正是朱朱。
    霜降语声不停:另有千年灵犀腹皮所制盔甲一套,天山雪蚕丝内甲一套,深海避水珠十颗,大型机关隼一只。
    旁边另一只箱子赫然而开,秘制法宝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周围微微骚动响起,不少人都暗暗咋舌:灵犀兽的腹部皮甲既柔且韧,全身只有这一块最为珍贵,打造了铠甲穿在身上,再配上薄软有如无物的天山雪蚕丝内甲,战斗时就是多了一层保命的终极法宝。
    再加上避水珠能深入水底,大型机关隼可以飞动翱翔,这位叔叔一出手,简直就能送小侄儿上天下海,阔绰无比。
    霜降的声音依旧在继续:另有术宗爆破符、隐身符、储灵符、传讯符、攻击符各千张,制符珍稀材料精研朱砂十坛、上好符纸百刀,空白阵旗万只。
    刚刚随着父亲赶来的李济实在忍不住,加上又和元清杭交好,笑着插了一句嘴:这些材料,给一整个术宗宗门的弟子使用也够啦!
    元清杭站在旁边,笑嘻嘻道:小孩子从小学习术法,难免用坏一些,多备点,给他扔着玩儿。
    朱朱抿嘴一笑,手掌一拍,身边一排箱子齐齐敞开,眼尖的术宗弟子一眼看去,全都又羡又嫉这些材料的品阶,一看就是极品,比他们平时制符的那些不知道要好多少。
    什么叫给小孩子扔着玩儿!
    霜降又道:听闻神农谷木家已经送了不少珍贵丹药,我们少主说,他就不备了
    话音未落,一个苍老的声音笑呵呵在外面响起来:木家两位公子妙手仁心,所送丹药自然是极好的,可老夫除了制药炼丹,也别无本事,没奈何,也只有送上几颗丹药,恭祝宇文小公子周岁生辰。
    药宗门派的人猛地一愣,全都听出了声音的主人,顿时一片骚动。
    易白衣吗?
    平时最爱闭关研究医术药理、少有外出交游,上一次在众人面前亮相,似乎还是三四年前的药宗大比上,现在竟然出现在这小婴儿的生辰宴上!
    元清杭又惊又喜,一个箭步跑上前去:易老前辈,您来啦?叫门下弟子走一遭就好啦,专程赶来,实在叫晚辈过意不去。
    果然,门口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神情和蔼,踏了进来。
    澹台芸心里震动无比,知道必然是元清杭亲自出面,才能请得动这位往年之交的隐世大医修,慌忙迎上去见礼。
    易白衣笑着摆摆手,他身边的大弟子立刻奉上了一个精美木匣,打开后,里面还有一个状若凝脂的白玉瓶,隐约异香扑鼻。
    易白衣拿起玉瓶,亲手递到澹台芸手中:近日老夫配齐了九珍续魂丹的所需材料,炼了几颗出来,恰逢小公子生辰,便挑了三颗品质上佳的,权做薄礼,还望澹台小姐笑纳。
    这一下,席间的喧哗声顿时大了起来。
    凡是药宗医修,谁不知道九珍续魂丹的珍贵,不仅炼制困难,更重要的是所需材料每一味都难寻得很,上一届药宗大比的奖品,就是由各医修世家一起出手,才凑了三颗丹药的原料,千辛万苦炼制出来。
    易白衣手中就算药材众多,可想凑齐几颗的材料,也怕是不轻松,
    这三颗灵丹能救三次性命,说是能给这孩子一生保驾护航也不为过。现在竟然大手一挥,就送给了这么一个破败家族的小婴儿?
    澹台芸又惊又茫然,正要推辞,元清杭已经笑着帮她接了过来:易老前辈,这份厚礼可实在惊人,我先替嫂子和小侄儿收下,以后再亲自上门道谢。
    易白衣佯装不满,瞪了他一眼:说好一切事了,要去我山庄盘桓一阵、把酒言医的,现在一天到晚没个踪影,怎么,还要我亲自去请你不成?
    元清杭笑嘻嘻向他拜了拜:是晚辈的不是,等我给侄儿过了周岁生辰,再给我爷爷操办一场大寿,就立刻去您府上讨教。
    易白衣到访,份量极重,先前到了的前辈大宗师们不敢怠慢,纷纷上前寒暄,一时间,本就纷乱的场面更加忙乱。
    互相见礼后,众人又上前,对着澹台芸和周岁的小婴儿说了些场面话,恭贺祝福,不一而足,这才落座。
    澹台家因为那场祸事,一年前将家财散尽,才勉强换来家族安宁。既然澹台明浩已死,加上林夫人、家中长子澹台超也都先后罹难,倒也没有人再继续为难剩下的孤女,只是原先风光显赫的术宗望族、南澹台家,却终究是变得人丁稀落,一蹶不振。
    澹台芸也知道如今家门式微,本也没想着能有多少贵宾上门,哪里料到最后关头却有这么多大门派齐齐到来,甚至全都是一门之主亲自带队,准备根本不足。
    幸好有商朗带着一群门下弟子忙前忙后,帮着添置桌椅、重排座次,又叫厨房添了备用的酒水,好半天,才安顿齐全。
    元清杭坐在主人桌上,看着澹台芸抱着小婴儿轮番在各桌敬酒道谢,笑吟吟不语。
    旁边,宇文瀚几次看着他,欲言又止。
    元清杭瞥了老爷子一眼,给他倒了杯酒,双手恭送过去,凑过去,小声耳语:爷爷想问什么,尽管问。
    宇文瀚瞪他一眼:你到底弄了什么玄虚?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不计前嫌,亲自来澹台家外孙的周日宴?
    元清杭修眉一挑,佯装诧异:爷爷您说什么呀?小家伙不仅是澹台家的外孙,更是宇文老爷子您的曾孙。对啦,他叔叔可还是堂堂魔宗少主呢。
    他悠悠举起酒杯,和老爷子碰了一下,笑嘻嘻道:如今仙魔两边偃旗息鼓,互不相犯,我多少也算对不少仙门中人有点恩惠,他们卖我点面子,也不算稀奇。
    宇文瀚望着澹台芸身影穿梭在席间,神色怔忪。
    若是孩子在我们宇文家,又或者交给魔宗抚养,或许仙门诸家还能对明儿高看几眼。现在养在澹台家,毕竟家门虚弱,怕是他幽幽叹了口气,再也说不下去。
    元清杭昂起头,一口将杯中酒咽下肚,淡淡道:所以我要来这一遭,给我小侄子撑撑场面。
    宁夺坐在他左边,静静看了他一眼。
    宇文瀚眼眶微微湿润,无言拍了拍他肩膀,心里隐约明白了些。
    这孩子外祖父是罪孽深重的澹台明浩,亲祖父是大奸大恶的宇文青峰,生父宇文离死前的行事虽然没几个人真的亲眼见到,可稍加联想,也不难推测出宇文离怕是死的不太光彩。
    一出生便是洪水临世、灾难滔天,再加上父亲早亡,众仙门对这孩子,又会怎么看?
    就算他和元清杭私下再对母子二人照顾关心,也挡不住悠悠众口,更阻止不了背后异样眼光。
    如今借着这次机会,给这孩子一场风光盛大的生辰宴,的确是个不错的办法。
    只是这面子,似乎太大了一点。
    他不停看着四周的那些仙门宗师,越发疑心不定。
    总觉得这些人坐立不安,有点古怪。
    酒过三巡,澹台芸也带着小婴儿回来落座,元清杭含笑逗弄了小家伙一阵,这才慢悠悠站起身来。
    原本吵吵嚷嚷的酒席,顿时静了下来。
    不少宗师掌门更是第一时间将头转了过来,目光炯炯,竟像是时刻都在盯着他。
    元清杭气定神闲站在那里,向着四周拱了拱手,笑意灿然:多谢诸位仙君赏脸,前来参加宇文和澹台两家晚辈的生辰宴,更多谢有心送上厚礼,感激不尽。
    他转头看了看身边雪白粉嫩的小婴儿:稚子堪怜,自幼没了父亲,我这个做叔叔的,总是担心他日后受人欺负,想起此事,不免担忧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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