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瑾从未想过微生珣的家境竟然是这样,他本以为只是微生珣与家中关系不好,方才会出来打工,只不过知道了缘由,觉得微生珣太过不易,心底就想着要对他好些,再对他好些。
    唇瓣张张合合,温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微生珣,今日是微生珣与他说话字数最多的一次,可他却完全高兴不起来。微生,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是这样的,你也放心我不会和别人说起这事的。不管怎么样,我都佩服你,忍住,千万别哭啊,不然别人还以为我一个学霸欺负你一个渣渣怎么办啊。
    温瑾尝试着将话题从父母这个话题上剥离。
    第15章 打脸就从高中开始
    没事,习惯了。宠辱不惊,云淡风轻,可往事不堪回首,像山一样伫立在记忆深处,哪里是一句没事与习惯二词可以一笔带过的。
    见微生珣撇过头去,低头看着手中的草稿本,温瑾也不想多说些什么,怕越安慰反而让人越难受,你先看着吧,有什么不懂,就问我,我要是懂得,我就教你,要是不知道,我去问老师,再回来教你。
    用完饭的人都赶回了教室,教室中的人陆续多了起来,周遭的环境有些热闹,可温瑾与微生珣所在的地方,像是与世隔绝,冷清的很。
    教材一本本从上面传了下来,写上自己的名字与班级,与黑板上的书册明目一一对比,却发现缺了一本政治书。
    有没有同学缺书的,有的话,我记一下,等下我会去教材仓库拿。余怡见教室后的教材已经被分发的差不多了,就询问一下状况,毕竟每年发书的时候,都有几个少书的,明明都会比班级人数多上一本。
    温瑾刚要举手,坐在他旁边的微生珣将自己的政治书放到了温瑾桌上,自己则是举手说道,缺⑦。
    黑板上写的⑦政治,余怡拿本子记了下来,还有同学有缺书的吗?
    谢谢。温瑾也不和微生珣客气,拿过书,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别的书写名字都是行楷,就这一本,写的草书,唇角含着浅浅的笑,隐隐的梨涡若隐若现。
    墨眉一挑,长肩轻耸,微生珣继续看着温瑾的笔记,同时将书上的内容也扫视了一圈,两边对比着看,总是会有不一样的感触。
    考前的那几个小时总是过得特别快,就是白驹过隙,转瞬即逝。总觉得还未好好的看过考点,就要上战场了。
    来,桌子自己分开,考试要注意的事,应该不用我提醒了吧,这么多年听下来了,不说倒背如流,大概是什么还是知道的,呐,第一排上来拿试卷,一个半小时,自己考完你就可以交卷吃饭了。陈云一边说着,一边将试卷分组,放在了讲台的各个方位。
    现在三点半,一个半小时后就是五点,六点开始晚自修,九点半下晚修。
    这时间安排的还真是十分紧凑。
    加油。温瑾对将桌子拉到贴墙的微生珣做了个无声的口型。
    微生珣并没有回应温瑾,只不过以笔袋作为遮挡,拉开取笔的时候,唇角微弯,但又迅速没了弧度,准备做题。
    选择题,填空题,解答题,数学试卷三大巨头,三角函数,立体几何,变形数列三大铁头,齐次消项,导数转换,函数加上不等式,从前还能觉得数学简单,打脸就从高中开始。
    唰唰唰,教室中只剩下黑笔笔珠划过试卷的余音,草稿本上是写的越来越满,试卷倒还没有写多少,书上这章的确不会太难,可是计算量却是大的惊人,而且千篇一律的题目并不是有新意的表现。
    好不容易刷到最后一题,有些人笑了,有些人欲哭无泪,这题不就是........
    第16章 我长得有那么丑吗?
    映日余晖经干净的玻璃斜斜落到了木本色的课桌上,铺了一层浅浅的橘色,窗外余热未散,窗内各自动笔,无心闲事。
    端坐在这教室中的人,绝非等闲之辈,哪个不是曾经的天之骄子,都不曾想到陈云会在最后一题上,摆上他们一道,陈云将中考数学最后一题改编了,至于难度,定然是更上一层楼。
    大部分人,都会为了填志愿,而去好好对答案估分。但是却不一定再次静下心来去看解析,将答案去慢慢吸收理解,并化为己用。
    而且这个班不知是对自己的实力迷之自信,还是咋的,全班总计40个人,30个没对答案,第一志愿直接填的致远中学,第二志愿没填
    而且居然都进了致远中学。
    那剩下十个对了答案的,五个看了最后一题,这五个看了最后一题的人中,一个去理解了答案。这唯一一个人,自然就是温瑾。
    温瑾向来是个不做大多数的人,大多数人会有恶习,他就会尽力去避免。
    握着碳素笔的少年,面容姣好,温隽帅气,额前倾斜的刘海裹着冷风掀开一个迷人的角度,修长的十指经由四年钢琴的磨练,显得更为俏长。
    自爷爷去世后的那年,温家的晦气像是随着那场丧事一般,渐渐消散了,父亲眼见就那么要黄的生意,因合作的老板看温父也是个孝子,重新注了资,这方才有了现在的温氏集团。
    温氏集团有所起色后,温知豫对温瑾是有求必应,温瑾打小就学习好,对学东西也有天赋,从小吃过苦的孩子,总是会特别懂事些。
    小时候穷,有很多东西想学,却苦于没钱,现在有钱了,温瑾却又很少开口要些什么。只有想买一架钢琴时,才和他妈袁谧支支吾吾了半天,温知豫听了老婆的话,第二天就去琴行买了一架KAWALG10的亮光白三角钢琴。
    每到周末,温瑾都会去钢琴班跟几节课。
    这晃眼间,四年就这么过去了,温瑾的十指也是越发笔直修长好看了。
    努力回想着这道题的解题思路,对于温瑾来说,做题目大概是换汤不换药的,只是变动了数据罢了,将公式一套,答案就出来了,大家所相差的那几分,大多在运算过程中出了差错,而非不会。
    做完了试卷上的题,温瑾多出了十五分钟来检查试卷,只不过他就算提前交了卷子,那也是坐在位置上,而非像其他同学一样,可以跑去食堂用饭。
    拄着自己下巴颏的手,不知为何移到身后,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后脑勺,温瑾转动眼眸,往微生珣的方向投去了视线,盯着人家的侧颜,竟然看得出了神。
    微生珣本来奋笔疾书的手,突然一顿,笔迹直直划到了密封线内,眉头深锁,看着温瑾的眼中满是疑惑。
    侧落入内的阳光正好遮掩了脸上泛起的绯红,温瑾努力控制自己不将头转过去,直面微生珣,再次用口型说了一声加油。
    微生珣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便低头执笔再做起题目来,解答题做不出来不要紧,但是你会的步骤一定要往上写。
    温瑾在心底默默腹诽着自己,这几日,他已经失神多次,再这么下去,怕是要影响学习,温瑾在课堂中的学习效率是最高的,他也从不允许自己在课堂上开小差。
    静下心来,想好好看着题目再检查一遍,可浮现在眼前的满是微生珣愁眉紧锁的模样,蜷指握拳捶着自己脑门,想把微生珣的模样,从脑海中抹去,可越想忘,越忘不了。
    仰月唇紧抿,侧眸看着正在努力做题的微生珣,温瑾突然觉得微生珣皱眉的模样好难看,他真的不喜欢。人生够苦了,不应该再这样愁眉苦脸的。
    微生珣应该多笑笑的,生活中会如此不幸,不笑笑怎么去面对,温瑾想对微生珣说这些话,可又说不出口,他怕再揭了人家伤口。
    微生珣面上虽还愁容,可心中却有点乱成一团麻线,这道题按时间应该要算出来了,可就是怎么都算不对,除了题目,心底还盘算着温瑾又为何那样盯着他看。
    叮铃铃~
    微生珣停下了笔,将试卷传了上去,将座位移回了原位。
    吃啥?微生珣抽出餐盒问着温瑾,见温瑾在身上摸索着什么,猛然间想起他的饭卡还在自己身上,连忙从裤袋里取出,放到了温瑾桌上,原本高昂的项颈微微低了些,眼神也不曾再看着温瑾,这是一个人做错事的表现。
    你喜欢吃什么就买什么啊,卡放你那吧,这样也省的找我拿呀,低头干什么,我长得有那么丑吗?温瑾将卡移了过去,低吟的笑声出口,泛若明溪,见教室里的同学走的差不多了,便伸手抬起微生珣的下巴,故作调戏状。
    微生珣抬眼看着温瑾,伸手打开了对面人的手,道了一句,别皮,就拿着餐盒和饭卡跑了,那模样像极了背后追了一只穷凶恶极的虎。
    教室里空余笑音,温瑾难得笑得脱力,这种小媳妇的视感是什么情况,还有那句别皮,这像是微生珣这种惜字如金的人,该说的话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绕是温瑾这种温隽的性子,也笑得停不下来。
    这一顿大笑下来,心情真当是舒畅不少,温瑾是笑得敞怀了,可微生珣跑得可是差点就崴了脚。
    一米八几,本就长得高,重心自然不低,要是摔上一跤,那真心有微生珣好受的。
    导致微生珣回来的时候,都没有看他一眼,直接掀开盖子就自顾自开吃了。
    微生同学,微生,珣珣,你别顾着自己吃啊,你倒是理理人家啊,明明昨天还恩恩爱爱,今天怎么就这幅冷淡的模样。戏精上身的温瑾,一个劲地撩微生珣。
    抽出温瑾的筷子,夹了一筷子的土豆丝,就往温瑾那张讨人厌的嘴里塞,明明看着这么正常的一小伙,怎么就老犯病呢,微生珣如是想着,可手里动作依旧没停。
    第17章 一定会爱他很久很久
    温瑾闭上唇,筷子被咬在了口中,桃花眸狭长略弯,点缀着零落的笑意,一如夏日夜幕苍穹下的星辰,微生珣担忧强拔筷子会损伤到温瑾,就松开了手指,让温瑾自己叼着,那模样倒是有些搞笑。
    顺势接过了筷子,动牙嚼碎了那土豆丝,喉头一动,将菜咽了下去。将筷子倒置,用未曾入口的那一端,将红烧肉的一半划入了微生珣的碗中,嘴中念叨着,你别生气啊,我把菜都给你好不好。
    见微生珣夹菜的筷子顿了顿,随即又摇了摇头,低头用着自己的饭,温瑾也不再打扰身旁人,拿着自己的筷子,在餐盒中翻来覆去,迟迟不入口,好不容易用了一块肉,却食之无味。
    温瑾是如此模样,微生珣也好不到哪里去,致远中学的饭菜在一众学校中的口碑是相当的,自然不会是那红烧肉的味道问题。
    心底叹了一口长气,微生珣觉得温瑾对他太好,倒叫他有些不适应了。微生珣有时候就觉得自己犯贱,白白长了这一身骨头,习惯了被嘲笑,却习惯不了会有人对他好。过惯了阴暗的日子,就以为这个世界再也不会有那么多善良。至少这些善良,不会落在他的身上。
    温瑾之于微生珣,真的是个意外。意外到喜欢上之后,就再也放不了手。像花坛中的菟丝子缠定一根枝桠后,除非身死,否则这枝桠就只能是他的。
    后来微生珣在心底发誓,只要温瑾不放手,那微生珣一定会爱他很久很久。
    待到微生珣收拾好饭后的残局,教室中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温瑾的前桌转过身来,开口问道,温瑾,你最后一题做出来了吗?
    刚在温习语文书的第一课,毛主席的《沁园春长沙》,合上书册,应了前桌盛若南的问题,做是做了,我心底也没底。
    完了,我觉得我大概是要回家吃竹笋炒肉了。盛若南就是先前和同桌讨论竹笋炒肉的那个男孩子。
    怎么,你妈还打你啊。温瑾忍俊不禁,笑声出了口。
    其实吧,我还盼着我妈打我一顿,已经两年没被打了,现在想起那疼,盛若南一个激灵,从当年他妈打他的阴影走了出来,算了,还是别打了,我怕现在神经发育完全了,疼得更厉害。
    那急忙摆手,眼睛瞪得老大,像是活见鬼的样子,倒还真让人误以为他妈就在这里。
    温家家训一向是温和的,不管发生了何事,都不会去动棍棒。虽说棍棒底下出孝子,但那也是老掉牙的说法了。
    因此,温瑾还真是不太能理解盛若南的家风。
    余光瞥见微生珣有些头疼的模样,伸出手轻拍着微生珣的肩膀处,语气中满是担忧,你怎么了,头疼?
    盛若南经温瑾的动作,自然也发现了不对劲,微生,要不要去医务室?
    无妨。微生珣朝两人苦笑,记忆回涌,他想起他小的时候也挨过打,挨得是他爸的打,他三岁就离开杨家了,都说五岁前的记忆都会忘却,他却是忘不了那日他爸毒打了他和他妈一顿,离开那日,冬雪正大,℃的高烧,被抱出了杨家。他妈哭着将他抱去了最近的人民医院,至今还能记得他妈那时候哭的是多伤心。
    往事如山,伫立在记忆深处,迟迟不肯倒下,越去回想,额前浸出的密汗就越发的多,明明教室中的空调和风扇足够消了室内的余热。
    起身跑去厕所,用冷水抹了把脸,那日微生珣对温瑾说谎了,他其实见过他父亲,而且三岁前一直都是和他父亲生活在一起的。
    犹记得那时候,微生珣最喜欢的事,便是坐在房间的落地窗前,静静地盯着庭院内葳蕤的草,这一呆就可以是一天。
    可母亲去世后,微生珣都是自己找的出租屋,一层之中有三间房,一间房的租金是八百一月,他和其他两个在附近打工的人合租了一间,其他两人看他还小,又是自幼父母双亡甚是可怜,就让他一个月就承担两百。
    水龙头中的水,哗啦啦地淌着,在水盆底转上了一圈,才不甘心地经由出口入了下水道,与污水混为一体。
    再抹了一把水打在脸上,冰冷的水珠带走了面上的热意,这方才回了教室。
    微生,你要是不舒服,就去医务室,一会管自习的老师来了,我帮你请假。盛若南已经转过身去自习了,温瑾看到微生珣脸上的水珠顺着好看的棱角滴落在地,抽出纸巾,塞进了微生珣的手里,真的不舒服的话,等下我让我爸来接我们俩。
    温瑾想着待会下课时去借老师的手机一用。
    我没事,只不过想到了我妈,心里有些难受。话音中带了微微的哽咽,如不细听,是不会发现的。
    温瑾看着微生珣的眼底有些发红,斯人已逝,节哀顺变,微生,你比任何人都优秀,这种事,我安慰不来,我只希望你,接下来可以过得好些。
    抽屉中放了一张刚才多出来的空白卷子,温瑾图省事,故而没说多了一张卷子抽出卷子摆在了微生珣面前,呐,现在给你个机会问问题,刚才我看见你好像有些没有写出来。
    想将微生珣的注意力转移到卷子上,你圈一下吧,然后自己再做一下,实在不会,再来问我,呐,你不要这种眼神看着我,我数学可厉害了,我150分进的致远。
    话落,还对微生珣眨了眨眼,一如大话西游里紫霞仙子对着至尊宝的那一瞬间,怕是此生难以忘怀。
    谢谢你。微生珣强忍住积在眼底的泪水,孤单太久了,反而容易被小事所打动。
    快做吧,你等下上课还得预习呢,这么多门课,不轻松的。赶紧写,加油。温瑾觉得今天说的最多的,便是这加油了,已经说了三遍了。
    晚修期间,要保持安静,故而等到了下课,微生珣方才问温瑾问题。
    第18章 没事,我背你
    下课时分,完全没了课上自习时的安静,学霸也是人,同样也会吵吵闹闹,这教室里瞬间多了些人味。
    接过微生珣伸手递来的试卷,看着微生卡住的地方,目光扫过微生的解题过程,便细心地引导微生珣说出接下来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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