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为蔺知玟的事情。
    荀白露仔细想了想,时间过的可真快,那都已经快两年了。
    她又安慰着许舒文,她始终觉得,老天爷对她还是很不错的,年少时缺少的关怀,后来都有人补偿给了她,好比蔺渊和许舒文,真的发生类似于她跟蔺知玟那样的事情,能有几个人做到站在公理的一边。
    可是他们一家都做到了,荀白露非常的感激他们。
    现在的她,也有了敬重的,亲昵的长辈。
    和去年一样,白露和蔺知宋在初一还是去给荀家拜年了。
    一年光景过去,荀何跟莫宛如看上去都苍老了许多,莫宛如一直病着,荀何情况也没有多好,整个荀家,怎么都看不出来新年的热闹劲儿。
    荀时昱跟白露讲,他今年也要结婚了,他真心待白露好,白露也为他感到高兴。
    “到时候我一定会去的。”
    荀时昱又说,荀时程的情况比原来好了点,不会再随便发疯,也不会做一些极端的事情了。
    好与不好,那都已经成为过去,荀白露听罢,也无太深的感触。
    快要走的时候,荀何从家里出来,站在门边叫了叫她。
    “白露啊。”
    荀白露回头,看向他的时候眼里无悲无喜,好像他真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荀何攥着手,第一次在孩子面前感到无措,好像他们真的挽回不了了。
    他唇轻颤了下,问:“现在孩子,有四个月了吧。”
    “嗯。”
    “那生的时候就是五六月份,那时候好,天气不热不冷的,我还记得你小时候怕热,要是再晚点生就不好了。”
    “你,你原来身体也不太好,老爱生病,怀孕的时候有哪不舒服一定要跟家里说,到时候你生的时候,跟我们说一声吧,爸爸去医院陪你。”
    “不用。”荀白露很平淡的拒绝了。
    他说的很对,在她小的时候,怕热,爱生病,很不好养,他经常不在,是她的母亲在她生病的时候寸步不离的照顾着,跟荀何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现在记得又有什么用,她来到那个所谓的家以后,生过几次病他不知道,她被欺负的那么惨他也不知道,所以没有用的。
    错了就是错了,她不想再有这样一个父亲。
    血缘意义上他们的牵绊无法斩断,从私心出发,她并不愿意见到他。
    荀何已经快要六十岁了,年纪不轻了,当着女儿女婿的面,那种涌泪的冲动反复徘徊。
    这个家所有人的不幸皆因他而起,这是他已经意识到许久的事情了。
    自私自利,薄情寡义,都是对他的评价。
    和荀白露离心,荀时程不愿再认他,连荀时昱对他也日渐冷漠,这个家,好像就这么散掉了。
    这些只能怪他自己。
    他已经年迈了,两鬓斑白,风霜刻骨,站在家门口,看着女儿,觉得手足无措。
    这样的场景,荀白露见到,会揪心,可是她无法原谅,她说:“您不必这样。”
    “我的离去其实并不会给你带来太大影响,你的两个儿子会给你养老送终,你们还是一家人,至于我,我从来到这里就是一个错误,现在错误离开了,你们应该好好的生活下去,这样不好吗?”
    “还有,说句内心实话,我并不太爱看您这种追悔莫及的情绪,因为你直到现在,都还不明白你亏欠的到底有哪些人。”
    “仅仅只有你的家人还有我吗?”
    他还是愣怔的,连蔺知宋在一旁都要听不下去了。
    后面的话,他代白露说了下去。
    “白露的母亲当年是被你欺骗,后来知晓实情依然跟着你,到底为什么我相信您也是清楚的,十六年,她跟着你,为你生下女儿,在她走后,您一次都没有去看过她。”
    荀白露微微别开了头,怀孕后情绪本就敏感,蔺知宋这样讲她忍不住鼻子发酸。
    他们都清楚她母亲的错,她是错了,可是她就活该被所有人遗忘,吸血吗。
    以生命付出代价,最终消失在所有人眼里,她知道,她受不了。
    “如果不是我们今天提起,你这一辈子,大概都不会再想起她了。”
    那个温柔美丽又被人指指点点一辈子的女人,到头来什么也没有。
    她的爱情,葬送在了不值得的人手里,她的生命,败于多年的执念。
    荀何被驳的哑口无言,从心底生出了一种心虚和尴尬。
    因为他从来都没有将那个女人真正放在心上过,那不过是他在婚姻之外追求的刺激。
    她离开了,没人提起她,他也就渐渐的忘掉了。
    这么多年,他觉得自己亏欠了很多人,妻子,儿女,却唯独没觉得亏欠她。
    他好像连她葬在哪里都不知道。
    可悲可笑。
    荀白露不想再和他待在一起了,她看向蔺知宋,道:“我们回去吧。”
    “好。”
    唯余荀何怔怔在原地,原来,他的错,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多。
    他一直以来,都是最失败的父亲,最失败的丈夫。
    ……
    荀白露回去后,明显心情是不大好的,许舒文见了,问蔺知宋怎么了。
    蔺知宋说了是因为荀何。
    许舒文现在也不太待见那人了,自己造孽就算了,就之前她还听说荀何信了荀白露和叶池那事,许舒文都觉得很无语,自己亲生女儿不去相信,一个劲的怀疑,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东西。
    “你去哄哄白露,我做饭去了。”
    “好。”
    荀白露就是有一点难过,她早知道荀何不是什么好人,勉强抱有的最后一丝微弱的幻想都被破灭了,她接受的有点慢而已。
    缓一缓就好。
    蔺知宋坐到她身边,哄他不知道怎么说,在亲情这方面,她少时缺少的太多,怎样弥补都觉得不够,所以他索性做些能让她心情变好的事情。
    比如,给她拉琴。
    荀白露以前都不知道他会拉小提琴,还是柏冬至偶然间说出来的。
    “我姨原来看人家小孩拉小提琴,弹钢琴什么的觉得特好,就把蔺知宋也送去学了,这个倒还闹了笑话的,蔺知宋不想学,我姨就逼着他学,两人还吵起来了,那时候蔺知宋都被他妈气哭了,跑去我们家找我妈评理。”
    “我妈那性格,养我都觉得费劲,懒得管他,又给他送回去了。”
    “蔺知宋差点就挨揍了,我姨夫帮着说好话事儿才算完,后面蔺知宋去学了,过了一段时间自己又觉得还挺好,就真的喜欢上了呗,你别看他平时不动那东西,动起来真没几个人比得上的。”
    蔺知宋后来发觉自己的底都快被柏冬至掀完了的时候,恨得牙痒痒又没办法。
    荀白露知道这事,有次就问他能不能拉给她听。
    蔺知宋对她是有求必应,为了听上去更好,他还提前练了几天找找感觉。
    所以荀白露听了一次后就时不时要他拉琴。
    蔺知宋从家里找了琴过来,给白露连弄了三首欢快点的曲子。
    荀白露又怎么会不知道他是在哄她,她也确实开心了一点。
    她叫蔺知宋过来,坐在床边,荀白露按着他手指,问:“你爸妈有吵过架吗?”
    蔺知宋点头:“当然,我妈脾气可不好的,她是我外公最小的女儿,家里面养的好,结婚后也不受气的,她跟我爸也吵,但是都是闹着玩的,不严重。”
    也因为这样,他才会被养的这么好吧,自信,三观正,永远会包容体谅。
    荀白露跟他说:“那我们以后也不要吵架,有什么问题可以沟通,不想让孩子看见我们吵架。”
    她也害怕,害怕万一伤害到孩子怎么办。
    或许是杞人忧天吧,可她自己经历过的,也不想孩子跟她一样。
    蔺知宋知晓她的担忧,他把白露往怀里带了带,轻轻拍着她的背。
    “我们当然不会吵架啊,你说的肯定都是对的,我怎么会跟你吵呢?”他多幸运啊,有一个温柔善良又贤惠明理的妻子,那是他喜欢了多少年的人,他怎么舍得跟她吵架。
    看见她不高兴他都不会高兴,他才不做那个让她难过的人。
    荀白露把头埋在他怀里,声音略显甜糯,“蔺知宋,你怎么这么好啊。”
    蔺知宋自胸腔发出笑意:“好吗?可我觉得这是一个丈夫应该做的啊。”
    那是他深爱的,为他生儿育女的妻子,永远照顾她的感受,他觉得这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应该做的。
    “所以,现在好点了吗?”
    荀白露点了点头。
    “那先去吃饭吧。”
    许舒文和蔺渊在看电视,还是阮明矜演的。
    蔺知宋看见阮明矜就不大舒服,她当他不知道,她一直在白露面前说他坏话吗。
    蔺知宋就爱看她说还说不动的那股气劲。
    上桌前,他把电视给关了。
    荀白露见状,笑笑没说话,他们两个好似天生的仇敌,谁看谁都不顺眼。
    许舒文问她最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说没。
    “怀孕了情绪波动比较大,这很正常的,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叫蔺知宋过来给你出气,不用担心他的。”
    “……”
    蔺知宋都懒得理她,越来越过分了。
    “你甩什么脸子啊,你刚拉琴你当我没听见是吧,小时候叫你学你还不学,还跑去你小姨那,有用吗,人家都不肯收留你,怎么样,事实证明还是我说的对吧。”
    “行了行了,你最厉害,好了吧?”蔺知宋都服了他妈了,老说他以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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