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荣观也知道自己此刻不适合打感情牌,干脆破罐子破摔,阴恻恻地看着江重渊说道:你以为杀了我,你们就能团聚了吗?我给宋星斐
    徐任青冲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徐荣观口中说出药物的名字,与此同时,自弹上膛的声音在空寂的房间里显得尤为可怖。
    徐任青一点都不怀疑,如果他再晚一步,江重渊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徐荣观。
    他从没有见过江重渊为了谁如此失控,徐荣观不能这么轻易地死,还得留着他做诱饵引出徐家的其他蛀虫。
    徐任青无奈喊道:江重渊,别听他的。那些毒品早就掉过包了,宋星斐不会出事的。
    当时的情况过于惨烈,也过于血腥,徐荣观的双手都被砍了下来,触目惊醒的鲜血喷溅到江重渊修罗般的脸上,眼睛却都没眨一下。
    最后徐荣观被折磨到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命根也算是废了。徐荣观唏嘘不已,啧了一声,让人捡起徐荣观的两只断手,然后将现场善后。
    真没想到,你会为了他把自己弄成这样。徐任青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目光中也多了些探究的意味,说道:他真有那么好?
    江重渊眼色突变,阴鸷地看着他。
    徐任青讪讪一笑:别误会,我就是好奇,爱情真会改变一个人吗?
    对于他们这类人而言,探讨这个话题过于荒谬,徐任青自己也意识到了,于是他很自觉地闭嘴了,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问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等好得差不多了,再去见他。
    徐任青匪夷所思:他不是说不想见你吗?
    倘若不是他现在行动不便,说不定会把徐任青从窗台扔下去。
    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徐任青继续说道:我觉得你应该这样反正他现在也安全了,先这么晾着他,让他自己好好冷静冷静,等他自己消消气你再
    江重渊终于忍无可忍,低吼道:
    滚
    徐任青痛斥江重渊不知好歹,没敢再看江重渊阴云密布的脸色,讪讪地离开了病房。
    终于清净了。
    江重渊缓缓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宋星斐那双哭得不成样子的漂亮眼眸。他知道如果宋星斐醒来后发现自己被送到那边,一定会愤怒不已,因为他再一次亲手把宋星斐送进笼子,哪怕这次只是为了保护宋星斐。
    江重渊陷入了茫然,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第一次对一件事情计无所出,宋星斐是他人生中唯一的变量。
    让他从掌控到完全被动,让他无可奈何,却又甘之如饴。
    可是现在,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方向。不由分说把宋星斐送到那边的强硬做法,无疑是给自己的罪行累累的前科薄上再添一笔。
    宋星斐知道后会有多恨他,他不敢再想。
    宋星斐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手指被突如其来的金属质感冰了一下,像被潜伏在黑色丛林里的蛇忽然咬住了。
    他猛地缩回手,视线渐渐聚焦在床头的那只银色手铐上。
    头顶上方是一片不算温暖的光,冷白中透着一点蓝,清清冷冷的,有些不近人情。
    家具和床单都是一成不变的黑白灰,仿佛置身于加里罗斯执导的电影《欢乐谷》。
    宋星斐当即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这不就是当初江重渊把他关起来的地方。
    目光朝墙对面的桌椅望去,宋星斐鬼使神差地朝那个他吐血晕倒的地方走去,碰了碰桌角。
    当初他晕倒的时候,好像还被桌子撞破了头来着。
    现在这套桌椅已经被装上了硅胶护角,同完全没有人情味的房间与陈设显得格格不入。
    宋星斐心中有些复杂,他抬起头,忽然看见茶几上摆放着一个盒子,是没有拆封的玻璃杯,宋星斐没忍住,好奇地拿起来看了看。
    背后的说明介绍这款杯子是一款坚韧度和抗击打能力很强的材料制成的,非常坚固耐摔,是家里有宠物或者小孩的人群首选。
    宋星斐大概知道为什么了。
    他晕倒那天被碎片割伤的皮肤到现在还有浅浅的疤痕。
    宋星斐走到门口,心中莫名开始紧张,他缓缓地将手放在门把手上。
    吱呀一声,宋星斐愣了愣,竟然真的打开了。
    他踏出房间的门槛,朝四周望了望,忽然,听到水龙头稀里哗啦的声响,他心脏一紧,犹豫了片刻还是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预想之中的身影并没有如期而至,宋星斐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对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短发黑肤的女人背影有些魁梧,穿着一条与衣服颜色不大搭配的墨绿色围裙,水龙头还在哗哗作响,她忙着洗菜,没有注意到房间里的人已经醒过来了。
    等她回过身的时候,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脸色都白了几分。
    宋,宋先生,你醒啦。
    宋星斐颔首,说道:请问您是?
    我是江先生雇来照顾您起居的保姆,叫我花婶就行,您有什么吩咐都可以跟我讲。富春花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来。
    我睡了很久吗?宋星斐朝窗外看了一眼,天色灰蒙蒙的,由于阴天的缘故,宋星斐看不出这是几点钟。
    哦,还好!富春花走到客厅,吸附在墙壁上的黑色显示屏识别到人脸,很人性化的亮起来,显示出了时间。
    您好好休息就成,我做好晚饭了就叫您。她看着宋星斐说道。
    那位江先生还说什么了?宋星斐又四周环顾了一圈,确认这房子里的确没有别人了,才问富春花道。
    富春花作思考状,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最后略带歉意地说:他就只说让我好好照顾您,交代了一些您的生活习惯和口味,剩下好像就真没什么了。
    他在哪儿?
    宋星斐沉顿半天,终于艰难地问道。
    这个我真不知道。富春花为难地看了看宋星斐,说道:他没有跟我说过
    宋星斐低了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想起自己的手机不在身上,他抬起头问道:可以借我用一下您的电话吗?
    噢,当然可以!富春花赶紧擦了擦手,去拿来自己的手机递给宋星斐。
    宋星斐其实有些犹豫,手机明明就在掌中,号码按完,他却没有勇气按下拨出键。
    富春花已经转头去切菜了。
    宋星斐想了想,问道:我能去房间里打个电话吗?
    富春花有些没反应过来,诧异地扭过头。然后说道:好好!您随便用,我手机没什么隐私,这是我儿子上个月给我买的,我还不太会用呢,平时也就打了电话,发发微信什么的。
    宋星斐心神不宁,仓促地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后,转身走进房间,轻轻关上了房门。
    他的后背紧紧贴在房门上,冰冷的温度渗入皮肤,稍微缓解了一些他的紧张。
    宋星斐想好了很多种和江重渊对话的方式,包括问他为什么把自己送到这里来,为什么不肯见自己,以及他的伤有没有好一点。
    最后一个问题还有待商榷,宋星斐决定暂时还是不问了。
    按下拨出键后,宋星斐不由自主地紧绷,呼吸几乎快要停止了。
    一声
    两声
    三声
    您拨打的号码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宋星斐看着渐渐暗下去的屏幕,目光有些空洞,紧张的心跳渐渐平静下来。
    取而代之的是陷入了偌大的茫然荒原。宋星斐又打了第二次。
    第三次
    宋星斐皱了下眉,脑海闪过一个念头,江重渊也许并不是没听到,如果他只是单纯地不想接呢?
    他握着手机,取下挂在房间的外套,朝门外走去。
    花婶,手机还您。宋星斐淡声道。
    富春花一回头就看到宋星斐穿山外套,风风火火要出门的架势。她震惊地问:宋先生,您这是要去哪里?晚饭马上就做好了!
    永夜的魔咒
    第88章
    宋星斐无视了身后的声音,径直走到门前,打开门的瞬间顿时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陆昱酩的身体也微微僵住了,手还悬在半空中,显然是准备输入别墅的密码。
    陆昱酩面露惊讶,稍后便回过神来,含笑说道:原来宋总已经知道我要来这里了,才特意给我开门吗?啊,真是太让人感动了。
    宋星斐微微皱起眉,说道:让开。
    陆昱酩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失望的神情,他当然知道宋星斐的意图,宋星斐自然也知道他是装的,两人对视了几秒种后,谁都没有动作。
    宋星斐不想再和他对峙下去,这次他没有开口,准备从陆昱酩身边的空隙走过去。陆昱酩显然猜到了宋星斐准备做什么,他将身体稍稍移了移,正好挡住了宋星斐的去路,脸上没什么波澜地道:
    这可不行。
    宋星斐听出他语气中有相当无奈的味道。
    当然,他也猜到了自己可能没那么容易离开,陆昱酩不过是江重渊的鹰犬,所做的事情也只是奉命而为,宋星斐抬起眼睛,看着陆昱酩道:什么意思?他还打算把我关起来吗?
    宋星斐用了还,陆昱酩眼中闪过一抹微妙。
    宋总。
    陆昱酩的外表已经收起了人性的温度,宋星斐一瞬间竟觉得他周身的气息和江重渊十分相似,难道这就是长期相处被同化的结果吗?
    没等宋星斐开口,陆昱酩又继续说道:请您不要为难我。回去吧,我只是来送一些生活用品过来,马上就会离开,你不用因为见到我而感到厌烦。
    陆昱酩将话题转移,并没有回答宋星斐的问题。
    宋星斐也并不甘心就这样算了,他像陆昱酩一样拦住了进入别墅的去处,陆昱酩有些困惑地看着他,宋星斐立即说道:我不会留在这里的,我要回去。
    回去?陆昱酩仿佛认真的思考了几秒种,然后说道:您说的回去,是指回到你原先居住的地方吗?那里有什么需要您带来的东西?您可以告诉我,我去替您取回来。
    宋星斐沉默了片刻,说道:他没有资格将我关在这里,我再说一遍,我要回家。
    陆昱酩苦恼地垂下目光,然后摇了摇头说道:我也没有权利放您回去,这是江总的授意。但是我可以告诉您的是,徐荣观已经逃了,国内有徐家的旧部在找他,您现在回去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据我所知,您的义弟还住在那栋房子里,如果是因为这一点,那大可放心,我们已经派专人保护您的家人。
    宋星斐被徐荣观三个字拉回了冷静,愣了愣,但他很快就想到了解释不通的地方: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我回去?
    陆昱酩回答道:那当然是因为
    宋星斐正等着他的解释,但陆昱酩显然顿了一下,旋即说道:当然是因为,最好的资源都用在了宋总身上,江总不希望保护您的队伍被无关紧要的人分散了精力,这样的话,您和其他人都会陷入危险。您也不希望把危险带给旁人,对吗?
    宋星斐大致明白了陆昱酩的意思,他是想说徐荣观可能不会放过自己,如果执意要回家,那其他人可能会被牵连,毕竟徐荣观已经节节败退,就算想要报复也只能将范围缩至最小,绑架其他人这种事是非常费力又极有可能达不到效果的。
    简单来说,如果徐荣观绑架了苏云世,想借此威胁宋星斐,再迂回地威胁江重渊
    以江重渊的性格,很有可能会在宋星斐得到消息之前,先结果了苏云世。
    宋星斐脊背瞬间冷汗直冒,一些不大愉快的记忆不合时宜地钻进了脑海,他想起那个时候,江重渊和苏云世共处一室时剑拔弩张的模样,面对苏云世频频发出的挑衅,江重渊应该一直都在隐忍着。而现在,江重渊已经完全没有再继续包容下去的必要了。
    可恶,宋星斐内心有些松动,他似乎被这种理由说服了。
    想了半天,他似乎有些明白陆昱酩刚刚欲言又止的原因了,陆昱酩一定想说的是,不让宋星斐回家的原因,当然是江重渊不在乎那群人的死活。
    我怎么能确定你没有骗我?就算但我家里的其他人还是会有遭遇报复的可能,如果你们没有让人保护他们呢?宋星斐问道。
    陆昱酩叹了口气说道:宋总,就算您想跟家里人打电话确定,他们也不会知道自己正在被保护,我们的人只会在暗处,伪装成一切可能的身份。这不仅是两个家族的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很多规则会被打破,如非必要,我们不会打草惊蛇。
    似乎是猜到了宋星斐的心中所想,陆昱酩看着他的神情有些复杂,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宋总,不是所有人都生活在阳光下。这个国家,或者说说这座城市,每天都会有人消失,你觉得那些无缘无故失踪的人会回来吗?
    宋星斐无法回答,眸光闪动了几下,等待他说下去。
    陆昱酩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移开:您已经看到了,江总他也并不是神明一般的存在,他也会受伤,甚至死亡。您也不希望下一个在这座城市里消失的人,会是他吧?
    这句话正好触碰到了宋星斐隐藏的痛处,他感到胸口发闷,甚至传来阵阵刺痛,宋星斐的双眸有些涣散。
    江重渊确实是因为保护他才受伤,如果他一而再地成为拖累,江重渊恐怕也很危险。
    陆昱酩却笑了笑说道:
    宋总,我很高兴您没有完全地放弃他我最后能跟您说的,也只有这些了。
    陆昱酩的声音渐渐消融在寂静的黑夜里,他低声说道:有些人从出生起就在经历普通人永远不会面对的事情,如果什么都不做
    陆昱酩顿了顿,收回了视线,说道:宋总可以抬头看看今晚的夜空,什么都没有,对吗?那是因为月亮和星星都被乌云遮住了,当乌云散去的时候,谁还会记得天空中少了一颗星星呢?
    宋星斐已经说不出话来,他当然明白陆昱酩的意思。
    江重渊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是孤零零存活于世的星星,他从出生起就在虎视眈眈的斗兽场,如果他信仰的是善良,恐怕会像乌云散去后消失的星星一般,被人遗忘。
    宋星斐的心一寸寸地往下沉,他抬起头看向被阴云笼罩的夜空。
    夜幕没有光亮,也没有神迹,就像所有的希望都被藏在黑夜中的猛兽吞噬。
    就像江重渊的内心世界一样,只有一片漆黑的深渊。
    陆昱酩让人将生活用品送入别墅,离开前说的话让宋星斐久久不能平静,他说的是您也不希望江总再受伤一次吧。
    是的,宋星斐不希望。即使他并没有真正原谅江重渊,却也不希望江重渊被永无止境的黑夜挟持。
    没有阳光透进来,江重渊的世界便是永夜的魔咒。
    天什么时候才能亮,宋星斐不知道。
    接下来的几天,宋星斐慎重地考虑了陆昱酩传达的建议,改成了居家办公,会议与工作都通过网络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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