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金的催促下,师傅开得飞快,快到我人生第一次晕车,下车的时候心提着,那家上海的投资商,知不知道叫什么啊?
    那我哪知道,我本事还没那么大。
    马金给学生会的人打了个电话,我们在大厅会合,我走在最后面,一直到人到齐的时候才放下心来,来的都是各公司的助理,负责交接的,只有四家。
    上海的投资商一个都没来。
    马金伺候了一阵,被懒惰打败,跟我一起当背景板,结束的时候打包了两份拔丝地瓜,因杨莹莹肚子不舒服,还特意弄了份粥。
    这里熬粥比较慢,出门接近十一点,打不到车,在门口等了半个小时,干脆在外过夜。
    三月还有些冷,马金裹紧了衣服,走,带你开房去。
    开哪儿?
    咱直接开对面最豪华的那个。
    .
    刚进大堂,就看见服务台那里趴了个人,左扭右扭,在打电话,哥,拉肚子,给我带点粥不行,你忙也要给我弄来,肚肚痛。
    拿着电话转身,看见我,眼神亮了一下,继而看见手里的粥,嘴都快裂开了。
    不用了!把手机揣兜里,锁儿,你吃吗?
    不吃。
    那给我吃。
    她小跑着过来,这时门外也来了一个人,先她一步接过我手里的粥,她的笑容在脸上凝固,手指跟包装袋擦着过,杨莹莹说:拉肚子把我拉脱虚了,谢谢锁锁给我准备的粥!
    她心思单纯,加上之前电话联系过,她认定了这粥是给她的,所以接得心无旁骛,没看见宗闲的脸色以及她即将碰到粥的手。
    马金说:嘿哟,刚跟你说你就杀到了,这个点还能出来吗?
    我老早出来了,宿舍没人,我一个人住着害怕,想着过来找你们,正好收到消息就往这儿走,走走走,登记去,我要住豪华套房。
    我回头跟她们说:你们先去吧,我等会儿。
    两人走了之后,我跟宗闲好一会儿没说话,她脸色苍白,手捂着肚子,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你不要我啦。她的皮肤在灯光下也开始泛白,你不要我了,也不要我哥了,在这交到了一群好朋友。
    她往门口走,欢迎光临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她回头看,但是上海也有人在等你啊。
    门开了又合,大堂很安静,酒局上被迫喝了两杯酒的反应在此刻回旋,只能记清她转身时脸色差到什么程度,以及她从没露出过的虚弱背影。
    问了下酒店,这里的粥只在早晨提供,就到刚才的地方要了份,拎着粥在大堂等,但到了凌晨两点她也没回来。
    自己吃掉,胃在深夜反着酸。
    .
    霍政阳的高调风格一直延续到投资商进门,这次活动面向全校,所有的目光都在盯着,所以前几家公司都有意低调,但最后一辆,车身泛着光,车标在进场的那一刻就成为瞩目的焦点,场内有一瞬的安静,随后小范围地爆发着讨论。
    车子停稳,车上下来两个人,一前一后,西装革履,女生因他们的举止投足而兴奋着,男生在讨论那身行头到底要多少钱。在阳光移过他脸颊的时候我们对视了,他没停留,走在众星捧月的中心场,轻而易举地就吸引了所有注意力。
    我们学校这几位大佬在短视频上很有名,他就是奔着招兵买马来的,他就是要告诉这些尚未入世的人,他们要多大的蓝图他都能接得住。
    他在玩姿态这方面向来很有一手。
    机械大佬队知道他是冲他们来的,私下应该也有过联系,这会儿声音比谁都欢。
    但他选择了霍政阳这组。
    大佬们的笑容僵了一下,同学们也看不清状况,霍政阳乐疯了,一个劲儿地冲他鞠躬,他稳如泰山,像颗定心丸,谁傍上了谁就能在这场刀光剑影中突出重围。
    开幕仪式走完,太阳已经快落山,天边红,映得人脸颊发柔,他回头看了一眼,比之前停留的时间长,让我恍惚地觉得,他选择霍政阳是不是因为我。
    但他不是这种人,他不会在正事上意气用事,他眼底的算盘比谁都精,此时往我这儿一瞥,带着夕阳的红,竟有种直逼人心的蛊。
    那记眼神让这一片热闹了起来,有几个人故意大声说话眼神却连着他,又有几个站起来伸懒腰,学生会的人拿着几份文件挨个找投资商签字,马金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下面,冲我招手,我摇头,她两根手指做了个走的动作,再一看,杨莹莹和孙夏也在下面,这种活动的结尾就是领导讲话,让人想跑。
    我起身的时候,周屿焕也站了起来,马金脸色着急,指了指各系的辅导员,他们坐在班级最前面,时间紧迫,我往下走,周屿焕接过那份文件朝上走,狭路相逢,周围的目光唰地一下甩过来,马金急得跳脚,辅导员的头半转不转,三人藏了起来,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只好装作是去上厕所。
    距离在拉近,我俩要是杵在一起就显得别扭,他会让我的,这是他的常规操作,但在此刻,在不知情人的眼里,倒显得我不懂事了。
    站着别动!我让你!我压低声音。
    晚上出来。
    目光沿着我们一层一层地剥,狭小的楼梯逐渐缩短,我俩即将碰在一起,不要。
    没了阶梯,大家都在等着看戏,他脚步一转,我吓得连忙侧身,十点关门!
    他继续往上抬,八点来接。
    这人就连给人一晃子都显得那么稳,刚才那脚步转得自然,老板的架子很足,不会给任何人留下争论。
    我急着往下走,没看见脚底的香蕉皮,等我身子一滑,而沿边的人也准备提醒我时,我当着全校同学的面,一屁股坐在地上。
    哪!个!傻!逼!
    .
    丢了脸,心情特不好,晚上上他车的时候全程没说话。
    他把车停在一条小巷里,小宝,屁股疼不疼?
    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
    他递给我一瓶牛奶,关心你。
    正好口渴,接回来喝了几口,关心我我摔倒的时候还走得那么潇洒。
    我要是在学校对你稍微上点心,你知不知道他们会说什么?
    会说什么,说周总包养女大学生?
    你懂真多。他掌心压方向盘,轻笑,所以要不要?
    要不要。
    这三个字在深夜里就不止字面意思,我曾在发皱的床单上听过太多这样的问句,所以白他一眼,以前那么禁欲,那么不食人间烟火,我对他稍微有点想法都觉得罪孽深重,现在可以明目张胆地要包我。
    往外面挪了一下,压到了屁股的伤,疼得直冒冷汗,他探过身来抱我,放他腿上,车窗透了点缝,风微凉,有花香,很疼吗?
    我用胳膊肘抵住他伸过来的手,别摸我。
    正经慰问。
    你自己信吗?
    他有一度对我屁股特别感兴趣,发疯似的玩,有一次醉了,没轻重,疼痛程度比现在要高两度,把他的手推回去,要起身,他却扣住了我的腰。
    干嘛!
    给你放首歌。他伸手摁了音乐。
    《love me back》。
    高四的时候神经衰弱,导致失眠,他下班回来,会给我唱这首歌,再次听这首歌有种魔力,我困了。
    睡吧,十点前送你回去。
    那今晚叫我出来干嘛?
    他低头,风吹动他的发梢,看看你。
    .
    再次醒来是凌晨两点,门外有推杯换盏声,屋内黑漆漆的,意识还没清醒就走出去,不是说
    抱怨还没发泄完,一排的眼神就唰地过来,酒杯举在半空中,几张脸由惊讶到呆滞再到接受,然后都很懂地挪开了眼神,当作没看见,但某些心照不宣的东西肯定在他们心中展开了。
    回到房间给他发消息。
    【不是说十点前把我送回去吗!】
    来了一段视频,九点半的时候他叫我,没叫醒,我甚至还在他怀里蹭,还搂他脖子,狗啊,这么会留证据。
    【那外面怎么办,他们在我们学校地位很高的,要是他们误会了,我脸往哪搁?】
    【我会解决,睡吧。】
    五点我们出门了,那几个大佬跟我们一车,加长劳斯莱斯,他们坐上去后好一会儿没说话,有几个往我看,彼此再对视一眼,二代养情人的剧情呼之欲出。
    越想越气,踢了他一脚,他闭着眼,把我的脚腕抓住,往我这儿挪。
    我把脚抽回来,你不说会解决吗?
    别急,睡会儿。
    连眼睛都没睁,又气,又觉得他这股定力莫名让人放心,车子晃悠悠的,我困了,车上有枕头,我去拿的时候他偏要把枕头放他这边,睡不踏实,他摸我头发。
    别烦我好吗!不是摸这儿就是摸那儿,你跟前女友这么玩很刺激是不是?
    我从来不跟前女友这么玩。手沿着发梢一直滑到我锁骨,我们没分。
    你说得算吗!
    声音大了些,前面有动静,他头靠在椅背上,跟我的视线有着奇异的视觉冲击,加上他微微睁开眼,睨着我,压迫感强烈,你如果愿意听解释,我可以最大程度解开你的心结,不是给自己开脱,是你因为这事儿跟我分手,我不是很服。
    你不服就想找事儿是吧!
    我不服就容易控制不住自己。
    他的手已经落在我的腿边,几根手指有节奏地往上滑,针织裙摆被他拉了上来,到小腿,到膝盖,我掐他的手腕,越疼他身上的火气就越重,感受他强硬的动作,坐起来,把枕头扔他身上。
    他的头往一旁侧,随后把枕头拿下来,擦着脸拿,几绺头发遮住了眼,手腕搭在枕头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
    这状态很熟悉,他每次结束后最爱的就是这样的动作。
    我心跳漏了两拍,掀开领口,隐约能看见些痕迹,想到某种可能性,血一下冲到脑门,你是不是在牛奶里下药了?
    小宝,安神的。
    畜生!
    前面几个人迅速回头,看戏的表情在短时间内丰富地变换,眼神对眼神,气息碰气息,车内滚着闷雷,我冲他们吼:看什么看!
    转过去。他紧跟着补一句,比我吼的效果要好得多,他们甚至还自觉地戴上了耳机。
    你是这样的人!
    我是什么样的人?他反问,目光没有任何波动,我无法从以往的相处中找到他的这种状态,像是弥顾众生的笑面佛,搅着别人的生死场,褪去一切温和秉性,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可以卑劣,可以把骨子里最阴险的那部分放出来。
    用在我身上。
    气,抓着他的衣服,你这样跟强
    强你?他拽住我手腕,小宝,有时间你好好了解一下,我究竟是怎么样的人。
    占有欲。
    边界感。
    警戒线。
    踩他的红灯,就会引起他的反捕,这个时候,他就不会跟你讲规矩了。
    .
    闷着的火一直烧到学校门口,前面几个人下车时自觉地没有朝后面看,周屿焕仍然控制着我,我挣脱不开,吼:干嘛!是觉得之前不够爽,非得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才能满足你那变态心理是不是!
    我进没进去你没感觉吗?他松开我的手腕,转手掀开裙摆,剧烈的刺激让我一下失声。
    我真进去了你是这样的感觉,不是还能挺直腰板跟我吵架。说完,在我还没缓过来的时候给我整理衣服,你这狗脾气上来了谁都拉不回来,不能说,骂不得,也不给我哄的机会,我就是想跟你多待待。
    你不会用嘴沟通?专使卑鄙的手段。
    司机咳了两声,下车抽烟,他的呼吸深重,我用了。
    胸前的咬痕一下疼了起来。
    满腔的火喷不出,索性下了车,他靠在那里,六点的阳光并不强烈,他就像笼罩在微光里的刽子手,对暴露在他眼皮子底下的猎物游刃有余,温柔绅士只是他的表皮,实际上阴谋诡计他样样在行,才知道他这生意是怎么做大的。
    .
    霍政阳一连乐了好几天,到处吹嘘他的实力得到了投资商的认可,甚至跟那几个大佬迎面相对时还看不起人家,马金觉得很尴尬又难为情,给我们买了三天的饭,并重金求一双没看上过他的眼睛。
    第一次轮比赛之前,我们得到了通知,机械类的比赛有外校干涉,对方也有投资商,那么这就不是一场简单的比赛,而是阵营模式,商业上的招数没几个人能看懂,但这次比赛周屿焕一定会使出全部力气,因为输掉的那一方没有选人的资格。
    我们都在等着他弃我们选择大佬队的时候,他来旁观了。
    这种关切一直延续到比赛的时候,对方来势汹汹,应该提前得知上场的是我们,气势特别足。
    到目前为止,局面稍微明朗了一些,就是高端型田忌赛马,用我们试出对方的实力,让大佬们在一旁分析,等双方对狙的时候就能多一些胜算。
    但我们能看得透,对方一定也能,马金对此用完了一本a4草稿纸,拿着分析完的战局跟我们说:这次比赛挺有人性的,通俗点来说就是每个组有两条命,失败的那组虽然面上无光,但是学分还留着啊,没哪个投资商会对学生赶尽杀绝,可着一组嚯嚯吧。
    孙夏说:哪里是学校有人性,是这次活动跟学分挂钩有人抗议了,如果失败也清零,退出也清零,像我们这种没希望的肯定选择退出了,那人数还不咔咔地往下掉,活动还举办什么啊,所以就想出这么一条挽尊的规定。
    杨莹莹翻了几页草稿纸,看把你能耐的,分析这么多有什么用,反正我们是垫脚石,被大佬们踩一下,就老老实实回归生活得了。
    摸鱼的态度十分明显,霍政阳也不需要我们用力过猛,他怕我们抢了他的风头,可是在我们第一轮战败,等着看大佬们厮杀的时候,传出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大佬队弃权了。
    .
    这种被打得措手不及的感觉,一直到有人提醒第二场比赛快开始的时候还在懵。
    霍政阳把两轮比赛全准备了,他知道会输,但被周屿焕选中,以及能在全校同学面前露脸,就已经很高光了。
    马金不可置信地在我面前晃了两圈,不是吧!那爷还真要赶尽杀绝啊!长得那么帅,心肠有点狠啊!
    三个人聚在一起爆发,霍政阳让她们小点声,她们让他闭嘴,其他队伍都朝我们投来同情的目光,学生会的人也有点摸不清这走向,在四处交流,周屿焕的位置上没人。
    小腿发麻,寒意一直往心口钻,真正的商战,从他带我回酒店的那个晚上就开始了。
    那个晚上的觥筹交错,就是他们结盟的开始。
    他很明确,他只要人。
    输赢的面子他根本不在乎,赢家选人的规则他也不放在眼里,原来我们不是垫脚石,我们是他丢掉的一个筹码,用来迷惑对方的双眼,在关键时刻,咬住对方的七寸,让对方毫无还手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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