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半夜,马儿也已经睡熟了,刚躺下时凤辇的轻轻摇晃感完全消失。
    左白萱缓缓睁眼。
    她虽然看不见栾夜南,却能听到她平缓的呼吸和平稳的心跳。
    左白萱低头,又深闻了一口让她眷恋的气息。
    甚至轻轻的用手指戳在栾夜南的胸口。将软软的手感作为最后临别的宝物珍藏。
    左白萱闷着气小声说道:南姐姐。
    没有回应。
    忙了几天的南姐姐果然累坏了。
    左白萱吐了口气,接着缓缓说道:南姐姐,你觉得女子喜欢女子真是怪异的事情吗?那我真的是个怪人。小时候总是粘着南姐姐,我以为是因为没有兄弟姐妹太寂寞了,后来才发现,是因为喜欢。可是
    左白萱压着鼻音,不想让自己在这种时刻哭出来。她从怀里拿出下午假意想要画点山水而要来纸笔写下一封信,慢慢塞进栾夜南的衣袖。
    这是左白萱的决定。
    她选择逃跑,奔着日出的方向而去,并永远埋葬在朝阳里。
    她希望南姐姐不要伤心。
    到时候侍卫也好,皇子也好,肯定会极力搜寻。南姐姐一定要在第一时间,趁大家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马上逃跑。
    以南姐姐的身手,独自逃出去应该不成问题,这是她能给南姐姐唯一的礼物了。
    左白萱在一片漆黑中盯着栾夜南看了好一会儿,忍住吻她的冲动,揉了揉湿润的眼睛,只能将爱意留在心底。
    无声地与陪她走过童年,走过母妃离世的痛苦岁月,走过情窦初开的南姐姐道别。蹑手蹑脚起身,从凤辇上逃出去。
    但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掀开帘子时,月光将栾夜南的脸照亮。
    栾夜南狭长的眼睛里划过流光。
    她攥着手里的纸,一直按捺着的占有欲,彻底从她的体内爆发。
    左白萱冲着下午栾夜南所指的山崖方向奋力跑去。
    侍卫们并没有在这道天然屏障前安营。如她所料,这就是她逃出升天的最佳时机。
    沙沙沙
    公主,这么晚了,是要去哪儿啊?
    戏谑的声音从旁边草丛传来。
    左白萱被吓得一哆嗦,转头就看到郸皇子缓缓走来。
    本就虚浮的面色在月光下更加诡异,配上他轻佻的笑容。
    让左白萱胆寒。
    难道这人早就知道自己会逃出来?
    不,郸皇子不过是听侍从说,偷听到栾尚宫和蓬莱公主明日一早会看日出。想要早些一睹芳容,就守在这儿,没想到真的撞上了大运。
    此时见小公主这般美人惊慌失措的模样,更是心中痒痒,起了邪心,慢慢朝着她走去:本皇子晚上睡不着,出来赏月,没想到和蓬莱公主如此有缘。不如你我夫妻二人去我帐中一同赏月,也不枉这春宵良夜。
    郸皇子一步一步靠近,左白萱出言阻止:郸皇子请自重,你要再过来,我可就要喊人了。
    郸皇子故意笑得更加大声:公主,哦,不,应该是我的爱妃呀。你这话说得好笑。别说是现在这个时辰,就算是青天白日,谁敢来坏了我们好事?
    他说着,便朝左白萱伸出手。
    左白萱慌乱地抓住一旁树上粗糙的藤蔓。
    她跟栾夜南学过一招半式,如果出其不意,或许有机会能勒住他。
    啪
    郸皇子的手没能伸到左白萱面前。
    一声脆响落下。
    郸皇子手上传来剧痛,同时拉扯着倒退了几步,跌到地上。
    嘶!什么人!好大胆子!知道我是谁吗?郸皇子狼狈地从地上仰起头来。
    郸皇子。栾夜南手里拿着鞭子,走进郸皇子的视线。
    郸皇子的抬眼,就被栾左二人的美貌冲昏了头脑,一时忘了言语。
    栾夜南晃了晃马鞭,没看左白萱一眼就绑在了她手上。
    左白萱一惊,心中被泼了一盆冷水:南姐姐,你是来抓我的?
    郸皇子恍然大悟:公主这是要逃跑?
    左白萱扭过头,她并不准备和这人说话。
    栾夜南却回答道:皇子放心,作为随嫁宫女,我会好好看住公主,教育公主的。
    甚好!郸皇子满意地站了起来,完全忘了自己刚被鞭子所伤之事。
    然而栾夜南的眸子一冷,又告诫道:但同样的,也请郸皇子明白,要让我看到你有什么对公主不敬的地方,别怪我不客气。
    郸皇子眼中燃起怒意:你这奴婢好大的脾气,你算什么东西?不过就是公主的陪嫁丫头,迟早也得跟了本皇子嘶!你!
    栾夜南手里射出飞石,直接划破了郸皇子的侧脸。
    我劝郸皇子认真考虑我的话,否则,这颗石头就有可能砸中你的眼睛,嘴巴,或者,脑袋。栾夜南提着嘴角。
    这话仿佛鬼差勾魂前的告诫。
    郸皇子感受着脸颊上传来的痛感,艰难吞咽,却没被吓到,依旧说道:你真以为自己伤了我还能活着离开?
    如果,我不怕死呢?栾夜南语气淡淡。
    左白萱惊讶地看着栾夜南。
    栾夜南也看向她:我想,公主也不怕。
    左白萱抿嘴,不言语。
    那么就要问问,郸皇子,你怕不怕和亲失败?栾夜南看着郸皇子。
    郸皇子顿时沉默了。
    他是个废物,这点他自己比谁都清楚。
    但他善于周旋和享乐。
    所以这么多皇兄皇弟,只有他捞到了和亲的好处。北高帝到底是单纯想要敲历帝一笔,还是想顺势联合大历国痛击南高国,他不知道。
    他却知道,如果和亲失败,他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郸皇子看着面前两个美人,咬了咬牙。
    不过就是忍到回国。
    小不忍则乱大谋。
    等到了北高国,还不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郸皇子在北高国也是能屈能伸惯了,这会儿擦了擦侧脸的血迹,又恢复笑盈盈的模样:栾尚宫这说的是哪儿的话?本皇子刚才不过是和你们开个玩笑罢了。现在天色已晚,不安全,我送二位回去休息吧。
    不必,我的亲信都在四周,不至于区区几步路都出什么危险。栾夜南说着,周围草丛真的传来了沙沙声。
    郸皇子吞咽口水。
    心道,果然历帝不重视蓬莱公主只是假象,居然还为之准备了暗卫,刚才真是好险。
    他没有再想其他,施了一礼,恭送二人离开。
    左白萱还有些怒意,却被栾夜南强硬地拉扯回凤辇上。
    上了马车,她心中最后一丝悲凉也没了,她只想从栾夜南这要个真相:栾夜南,这么多年,你是不是早就忍够了?
    是。栾夜南攥着手里的马鞭,将左白萱拉向自己。
    左白萱细嫩的皮肤被马鞭勒得泛红,手上吃痛,却强硬地不动摇,双手攥紧,不让栾夜南将自己拉扯过去。
    在凤辇的昏暗中,死死盯着栾夜南。
    果然是这样吗?
    自己就是限制栾夜南的枷锁,而今天栾夜南不准备再忍受自己的任性。
    马儿惊醒,带动着马车剧烈晃动,左白萱站不稳跑进了栾夜南的怀里。
    栾夜南揽住她的腰。
    左白萱身上一紧。
    栾夜南这动作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因为这两日自己总被她这样揽着,陌生是那些礼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某种粗暴而不受控的东西。
    就像自己手上的马鞭,紧紧拉扯着。
    栾夜南垂眸,贴近左白萱耳边说道:萱儿,喜欢女子不奇怪。
    伴随着凤辇的轻晃,栾夜南凝着眸子,她刚才说的是认真的,她是真的忍够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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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7章 疯批侍女X傲娇公主5
    萱儿,喜欢女子不奇怪。
    栾夜南的声音不大,但对于左白萱来说,如同一道惊雷。
    喜欢女子的这个念头,从一次产生开始,就让左白萱惊慌。
    母妃不在了,跟她关系最好的栾夜南又正是她喜欢的人。这种心情憋在心里无处诉说,酿成了一杯苦酒。
    本想着自己不受宠,让历帝彻底忘了自己的存在,就这样,让栾夜南一直在宫中陪着自己,喜欢的心思就压下不表也无妨。
    命运却与她开了个玩笑,好日子被打破,等来了历帝赐婚和亲的消息。
    那几日自己心中郁结,可栾夜南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还同往常一般,经常偷偷出宫。
    现在倒好,她终于下定决心,离开这个让她失望透顶的世界,并给眷恋宫外花花世界的栾夜南以自由,却没想到被栾夜南亲手抓回来。
    还没等愤怒的情绪爆发出来,又等来了这样的答案。
    几经反转,左白萱此刻的心悬在半空,不敢直接往自己期待的方向去想。
    反攥住马鞭,试图拉扯住栾夜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想说,上午出城前,那对女商人和花魁吗?
    夜凉如水,只有二人身上暖暖的。
    栾夜南在昏暗中死死盯着左白萱看,答非所问:你觉得呢?
    左白萱没有栾夜南的视力。月光透过凤辇帘子封好的薄纱落下,却依旧看不清车内的情况。
    她脸上露出被撞破心事的羞意,在脑中幻想出栾夜南眸子里透亮,带着浅浅邪性笑容的模样。
    记得当年,第一次见南姐姐时就是如此。
    虽不过是十岁少女,又受了伤,虚弱的不行,深邃的眼里却藏着光,哪怕被困在深宫多年,南姐姐眼中的光也从来没有消失过。
    栾夜南欺负左白萱患有雀目之症,到了夜间,只要光线不明亮,就什么都看不见,大大方方勾起坏笑,鼻息轻吐在左白萱的身上。
    左白萱几乎是在眼盲的情况下,猝不及防地只能感受到脸上和腰间的痒意,是让人害羞,但又朝思暮想的接触。
    她能从栾夜南的调皮态度里获悉其中含义,脸上一热。
    南姐姐,也喜欢我?
    左白萱的欢喜涌上心头,和栾夜南站在摇摆的凤辇中律动着。
    但很快,欣喜被羞涩所代替。
    栾夜南的种种反应分明说明,她刚才肯定没睡着。
    凭什么光是南姐姐听自己说那些害羞的话?
    南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萱儿听不懂。萱儿还在生气你明知道我的计划,还要把萱儿抓回来的事情。左白萱反拉扯着马鞭,试图发作刁难。
    栾夜南轻笑的气息悉数喷洒在左白萱的脸上,肆无忌惮地欣赏着左白萱脸上羞恼的表情。
    可她用软软的语调,自称着萱儿,哪还有点生气模样?
    你有计划,我便帮你执行,至于行不行得通,我也无法保证。但歪打正着,今晚也算给郸皇子一个警告,之后这一路上,肯定不会再打扰我们了。栾夜南说道。
    左白萱蹙起秀眉,她想到了一个问题:南姐姐,你的意思是,我还是得如约去北高国和亲?
    几乎是同时,她用力推开了栾夜南。
    栾夜南却没给她这个机会。
    马鞭收紧时,在左白萱手腕吃痛的瞬间,栾夜南跟了上去,把人直接压在窗框上。
    砰的一声,外头的马儿被这动静吓得晃动身体,整个凤辇随之剧烈摇晃。
    左白萱惊叫一声,和栾夜南一同跌到褥上。
    她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栾夜南低哼一声。
    南姐姐,你受伤了?唔?
    左白萱在一片漆黑中什么都看不清,伸手想要默默栾夜南的脸,却察觉到细嫩的脸蛋顺势迎了上来。
    唇间落下冰凉香甜。
    ???
    !!!
    栾夜南目光炯炯看着左白萱。
    果然很可口,养了十几年的花儿开花结果了。
    我忍够了,又怎么可能将你拱手让人?栾夜南的声音压低,禁锢着即将被放出的猛兽。
    猛兽出笼的预警让左白萱的心脏砰砰直跳。
    她身上好痛,又酸麻,是马鞭勒着疼,是刚才跑出去被荆棘划伤疼,更是被栾夜南的手拿捏着酸麻。
    腰间丝绦,紧了又松,像极了之前第一次试婚服时的状态。
    但栾夜南毕竟有了经验,此时的动作又更加放肆,急于帮她换掉这一身脏衣服。
    南姐姐,你这话什么意思,萱儿听不懂左白萱心脏砰砰直跳,答案呼之欲出,她却贪心地想要栾夜南亲口说出。
    栾夜南低头吻住左白萱饱满的耳垂。
    气息喷在耳道,痒意钻入心底,左白萱止不住轻吟,又担心周围有人听到,强咬住唇,只有碎碎的气音。
    我要报恩,也要讨债。公主。栾夜南把答案无缝送入左白萱的耳中。
    这一声公主和平日里的都不相同。
    左白萱不想纠正,死死攥着栾夜南的衣服。
    凤辇外的马儿躁动得更加厉害,带着马车一晃一晃的。
    报什么恩?左白萱开始迷糊,身上的体温变得不正常,是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是刚才跑出去时惹了风寒吗?
    可体温的变化分明和温病不同。
    报救命之恩,所以,我的命就是公主的,公主的命自然也是我的。栾夜南回答。
    这买卖很不公平。
    用命报救命之恩,却连同公主的命都讨要了去。
    左白萱这会儿已经听不出这买卖里的不公平,浑身绷劲,还一片昏暗中竟然看到了栾夜南映在月光下的一抹笑意。
    她不知道自己此时的表情有多狼狈,只能趁着神智还有些清明扭过头去,不给栾夜南看下去的机会。
    南姐姐,又要讨讨什么债?左白萱试图转移栾夜南的注意,开了口才发现,她现在的声音轻夹着,比不说话更羞人。
    你离开马车,跑出去前,做了什么,我就要讨回来什么。栾夜南笑着,低下头,定点讨要债务。
    左白萱哪能想到平日里矜矜业业,不苟言笑,对自己也很严肃的南姐姐还有这样的一面。
    太会欺负人了!
    欺负人到没有一丝力气反抗。
    栾夜南抬头再看时,左白萱的桃花眼已经泛着红,闪着泪光。
    虽然知道左白萱什么都看不清,她还是掐着左白萱的下巴扭向自己:公主以后可不能挑食了。
    什什么左白萱身上颤抖着,这也是讨债的一环吗?
    西域商人运来中原的蔬菜中有一种叫胡萝卜。坊间称此物有治疗雀目症的功效。栾夜南半噙着左白萱的唇,不缓不慢地说着,慢条斯理地做什么磨人的事情。
    左白萱嘴里一声一声的哈伴随着凤辇被马儿拖动的晃动中都洒在了栾夜南的嘴里,也不知道是在回应知道了,还是在发出疑惑。
    她在看不见的漆黑中,迷糊地看到了栾夜南的笑容,轻嗔了一声便在迷糊说睡着了。
    前半夜为了准备逃跑,强撑着没睡,这会儿对于她来说已经筋疲力竭。
    轻晃的马车像婴儿的摇车,将小公主哄睡着了。
    栾夜南侧躺,看着安睡的左白萱,坏心思的用指尖从下往上划过她最怕痒的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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