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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易瑾白去劝岁聿其实并没有多说什么, 她说明来意以后,才知道其实岁聿之前也就有这个打算,所以直接答应了下来, 剩下的时间, 就是易瑾白多陪了一会岁聿,听她说起自己的妈妈, 易云暮的事情, 她还看到了易云暮当年的演出影像。
    易瑾白几乎完美继承了易云暮的一切,包括容貌, 包括音乐天赋,包括得天独厚的嗓音, 但两人的区别却能一眼看得出来。
    易云暮是出身音乐世家,从小的熏陶和教养让她无论在哪里,身上那种璀灿如星河,骄傲高贵都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她在哪里, 哪里就该是人们仰慕的中心,不言不语,不争不抢, 她依旧会是最耀眼的。
    完全不同的生活经历,铸就了两人截然不同的气质, 易瑾白淡雅如水, 就像一块温润内敛的璞玉, 或许并不会多么耀眼, 引起别人的第一视线, 但是只要看到她的人, 都会被她彻底吸引。
    最后, 岁聿把易云暮的所有影像都给了易瑾白,好像把自己最后的念想也交出去了一样。
    易瑾白看着眼前的岁聿,心头微微一颤,如果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你会选择和妈妈组成一个家,还是像现在这样?
    岁聿愣了一下,眼中划过一抹痛意,如果有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不会选择去认识你妈妈,这是我自己的使命,我不该把她牵扯进来,只要她平平安安的就好。
    为什么要背负这么多?对这个答案易瑾白有些出乎意料。
    这算是宿命吧,上天给了我这样的能力,我就应该履行我自己的使命,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蓝星毁灭。这样的问题岁聿想过很多遍,但是无一例外,她依旧是这个答案。
    易瑾白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怎样的,对这个答案好像早有预料,甚至有一种本该如此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奇怪,但是却让她平和下来。
    第二天很快到了,易瑾白和江水云早早已经收拾准备好了,并且派人去接了双方的家长。
    等待的时候,江水云和易瑾白坐在沙发上,竟然都有些紧张。
    一切都会顺利的。
    易瑾白的心跳在不受控制地加快,不知道是在跟江水云说,还是在安慰自己。
    会的。
    江水云抱着易瑾白,拍了拍她的背,不过她微皱的眉头却没有松开。
    教授,易小姐,不好了!
    两人正说着,雷雨从外面快步跑进来,江水云和易瑾白顿时站了起来,怎么回事?
    老教授失踪了!
    什么?!
    江水云和易瑾白顿时大惊失色,雷雨说的老教授就是岁聿,岁聿的身份不便跟别人讲,她的名姓也不适合在这个世界出现,所以雷雨等人都是称呼她为老教授。
    教授,我们刚才去接老教授,小院的门虚掩着,里面的所有东西都好好地放着,什么都没有动过的痕迹,就是老教授凭空消失了,我让人去查了监控,周围没有任何陌生人和老教授的痕迹。
    雷雨一脸着急,从江水云对于老教授的态度就看得出来老教授的重要性,可是现在却凭空消失,太不可思议了!
    江水云一把扶住踉跄的易瑾白,两人的心里都有了不好的猜测,瑾白,别太着急,我们先去看看,弄清楚到底是怎么情况。
    易瑾白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基本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只能点头,全听江水云的。
    两人紧赶慢赶去了小院,雷雨没让任何人动这里的任何东西,还是维持她看见的原样。
    都先出去。
    江水云看了一眼周围,让雷雨等人去外面守着,关上了门和窗,里面的光线顿时昏暗了下来。
    怎么了?易瑾白现在手都还有些发抖,但好歹没有一开始那么慌乱,看着江水云的动作询问。
    江水云环视一圈,在中间的椅子上坐下来,然后让易瑾白在她旁边坐下,转动了手腕上的机甲,果然上面连通了一个终端。
    老师留下了一样东西,她或许有话跟我们说。
    江水云操控机甲连通岁聿留下的终端,读取数据,果然,在江水云和易瑾白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全息影像,基本和真人无差。
    是年轻模样的岁聿,眉宇间尽是张扬恣意,眼中是她们从不曾见过的光彩,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对襟外衫,她好像看见了江水云和易瑾白,闲适随意地往后一坐,一把造型奇特的梨花实木椅凭空出现在她身后,椅子的弧度刚好贴合人体曲线,看着就格外舒适。
    还认识我吗?用我自我介绍吗?
    年轻的岁聿开口,立体冷冽的五官就算笑起来也有一种居高临下的距离感。
    易瑾白愣了,看看江水云,再看看岁聿,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你可以跟她对话,这是老师发过来的全息通话。
    江水云骗了易瑾白,其实这并不是岁聿和易瑾白的对话,这只是一种通过技术手段制作出来的全息影像,这个技术在这个世界暂时还没有,但是在之前那个世界是可以的,回答模板被岁聿设计成了年轻时候的她,这也是人类自然和科技的一种结合,基本给出的答案和本人是一致的,在之前那个世界,很多有实力的人会选择在自己死前给亲人留下这个,这就好像逝者从未离开。
    压下自己沉重的心情,江水云没有跟易瑾白解释这些,她知道岁聿离开也就是不想让易瑾白看到她的死亡,如果能用这种办法瞒易瑾白一辈子也是好的。
    易瑾白不知道这些,对眼前的岁聿有些惊奇,试探地开口,老师,你去哪了?
    瑾白,很抱歉没能当面跟你告别,但是另一个世界发生了一件大事,我的实验室有人研究出了基因逆转的办法,我得回去处理,看看,效果还不错吧?
    岁聿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笑着回答易瑾白。
    真的?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易瑾白不懂这些,但她很高兴,这意味着岁聿的生命将被延长。
    我可能回不去了,这种技术是违反自然规律的,我现在要重新考量计划这种先进技术在蓝星上是否适合存在,应该如何存在,这是一把双刃剑,一个马虎就可能铸成大错,而且为了不让这种技术外传产生太多不可控的影响,所以我们所有掌握这种技术的人都必须处于被□□状态,我无法离开蓝星了在彻底摆平这些事之前,抱歉,我可能没有办法去参加你的婚礼了,不过我可以跟你们全息通话,同样就像我在现场一样。
    岁聿对答如流,眼中流露出懊恼抱歉的情绪,和真人丝毫不差。
    易瑾白也被成功骗过,没有关系的,没事就好,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放心吧,这些事情我都可以处理好,还有,以后你想见我随时都可以,水云会给你一个能够接通的特殊装置,水云,你听见了吗?
    岁聿看向江水云,江水云配合地点点头。
    这次的见面可能也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进行了,水云,你去安排一下吧。
    岁聿再次交代,江水云点点头,留下易瑾白和岁聿继续聊天,她出去安排临时把见面的地点改到了这个小院子里,让雷雨去把江父江母接过来。
    站在院子里交代完以后,江水云扶着院门的手缓缓收紧,压抑着内心的痛苦,不管怎么说,她和岁聿相处二十多年,岁聿是她恩师,也是养她长大的人,嘴上都可以说得洒脱,但是在真正面对这种生离死别的时候,才知道那种痛苦和悲伤有多么难以抵抗。
    不想让易瑾白看出自己的异样,江水云趁着这一会的功夫,离开小院,坐在小河边无人处,面上的平静才在顷刻间土崩瓦解。
    失控的情绪只持续了三分钟,江水云重新收拾好,捧起河里的水洗了一把脸,仔细擦干,确认没问题以后,才回了小院。
    没一会的功夫,雷雨将江父江母接了过来,江水云关上门,跟江父江母说清楚缘由,然后她们四个人和一个岁聿的全息影像一起坐下。
    岁聿确实是个高傲的人,但是她不是那种死要面子不认错的,更不是会给自己找理由逃避责任的,双方交流下来,气氛比预期中好不少。
    江母倒也看开了,现在孩子回到自己的身边,就是最好的结果,以后还是要向前看的。
    吃过饭,江父江母离开,易瑾白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一天下来,情绪波动虽然很大,但是好歹有惊无险,结果都是好的。
    易瑾白和江水云也回了家,易瑾白说她要亲自下厨,庆祝今天的有惊无险,江水云也随她去了,她自己找借口去了书房,关上门,才卸下伪装,露出满身的疲惫。
    挪动脚步走到电脑前,江水云看着漆黑的屏幕发呆,老师养她的这二十多年犹如走马灯一样一幕幕闪过,不知盯了多长时间,或许是十分钟,或许更久,江水云面前的电脑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自己什么都没动啊,这让江水云吓了一跳,看着屏幕上显示操作的电脑,头皮发麻,不等她多想什么,电脑上出现了一封信,写得江水云亲启。
    检查过确实没有什么风险,江水云看着这封凭空出现的信,还是选择了点开,因为她的电脑基本上没有人能破解。
    点开后,江水云发现那是一段音频,是岁聿留给她的。
    水云,我确实回去了,和云暮一起,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把她带回去,这个陌生的世界她孤零零一个人,我想她想回家。很对不起你爸妈,替我转达我的歉意,我本来还想坚持到你和瑾白的婚礼,但是抱歉,我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了,提前祝你们新婚快乐,以后我相信你们会过得很好。我的大脑已经混沌了,总觉得可能还有事情没有交代,但是我已经想不起来,我相信你,无论怎样你都能做出正确的选择,我同样也相信瑾白,这样一想,我又没什么担心的,岁聿虚浮无力的声音有一种解脱释然的感觉,我走了,你们好好的。
    音频结束了,江水云半晌没有动作,只是当她关闭信件的时候,一串泪珠掉在了桌子上,无声地闭上了眼。
    江水云给易瑾白准备好了岁聿交代的特殊装置,其实那并不是通话设置,只是将岁聿留下的那个终端进行了伪装。
    生活重新回到了正轨,婚礼的日期一天天接近,易瑾白在忙着婚礼的事,江水云却也忙了起来,全息时代给这个社会引起了巨大的冲击,她很忙。
    一直到结婚前三天,江水云才终于闲了下来,江父江母想把江家老宅作为两人举办婚礼的地方,安全度和豪华没有比这更合适的,易瑾白知道这是二老的心意,虽然打乱了一点以前的计划,但也没有拒绝,不过江水云倒是看了出来,想出个两方折中的法子。
    婚礼的地点设置了三处,一个是江家老宅,老宅的风格正好和传统婚礼相符,红绸红缎红灯笼,处处张灯结彩,和嫁衣极配,庄重典雅,充满极致的传统美学和浪漫。
    另一个是易瑾白之前看好的海岛,都早已经布置好了一切,鲜花,沙滩,城堡,蓝天和一望无际的大海,配上三套各式样的婚纱,自由又神圣洁白。
    最后一个是江水云和易瑾白的那个小院子,会布置得花团锦簇,这也是她们真正会在的地方,前两个将会全部都是采用全息技术,全部的宾客也是,而且因为很多宾客的身份太特殊,所以将会进行容貌更改,而且这两个场景的婚礼会进行全球直播。
    江水云想给易瑾白最好的,但她本来并不想进行全球直播,只是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直播都会利大于弊,而且易瑾白也同意,所以也就定了下来,在婚礼上,全世界将会见证最新科技的力量,远超于世人的想象,这注定会是人类科技进程史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婚礼倒计时前一天,江水云坐在酒店椅子上,正看着公司刚开发出的光屏,虽然是初代光屏,但是也已经很不错。
    教授,一切都准备好了,徐绪开门走了进来,看着江水云面露喜色,提前恭喜教授大婚。
    徐绪,江水云抬起头来,倚靠在椅背上活动了一下脖子,我有个打算,我打算和瑾白结婚以后,将重心放回家庭上。
    江水云真的有点累了,她觉得自己做的已经足够多了,本来在这个世界,她想的就是能够照顾好易瑾白,过一过平凡的退休生活,后来显然有点偏离了她最初的规划,而现在也该回到正轨了。
    教授你这是想和易小姐要个孩子了?这也好,以后教授可就后继有人了,相信教授的孩子肯定也能继承教授的衣钵。
    徐绪没有理解对江水云的意思,毕竟这种急流勇退的事情,正常人一般都不会做。
    不,我们不打算要孩子,江水云看着徐绪,我就想过点普通人的生活。
    徐绪呆了一下,有些迟疑,教授,你认真的吗?
    这有什么不认真的?江水云摊摊手。
    好吧,我相信教授考虑得应该比我们周全,但只要教授还需要我一天,我就会留在教授身边。
    徐绪本来劝阻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江水云的脾气她们太了解了,她做好的决定绝对不会为别人而更改,但同样,她的每一个决定都会是正确的,哪怕是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甚至危险,但她都会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这不是她们该操心的。
    当然。
    江水云点点头,眼中是徐绪看不懂的神色。
    婚礼如期举行,大半个世界的人亲眼见证,并且被称为无与伦比的婚礼,极致美学和顶级科学的完美结合,赞美声如同潮水一般,加上新科技的展示和发布,几乎成了一场全球狂欢。
    这只是在外人眼中的婚礼,实际上,江水云和易瑾白只是在小院里,六七好友,两位老人,再加上满园的鲜花作陪,一对新人拜了天地。
    仪式过后,江水云和易瑾白都换上了简单的红裙,在小院里,一张长桌,三两清酒,还有满桌佳肴,有人起哄,她们喝了交杯酒,处处都是烟火气,满院都是欢声笑语,享受着最普通的快乐。
    暮色四合,喝得七倒八歪的众人都被挨个送上了回去的车,院子也被打扫干净,江水云拉着易瑾白爬上了房顶,坐在屋脊上,看着日落月升,深蓝色的苍穹点点星光亮起。
    豪华的每一种婚礼她们都排练过,冗长繁杂,一天下来累得手指都不想抬起,虽然风光无限,但那不是她们追求的幸福,也不是她们想要的婚礼,所以最后,在一众人不可思议的质疑下,她们选择了小院的婚礼。
    江水云紧紧握着易瑾白的手,两人依偎在一起,突然易瑾白笑了起来,真好,我们结婚了。
    嗯,我们结婚了。
    江水云笑着附和,之前的日子里满心的期待,而今天这一天终于到来,反而有一种不真实感,只有紧紧抓住身边的人才觉得一切都有了落处。
    我真的好爱你易瑾白今天也是高兴,稍微喝了一点果子酒,度数最低的那种,不过也有点醉了,抬手环住江水云的脖子,月光下绯红的脸颊发烫,心里想什么就要说什么。
    我也爱你江水云回应,还没说完,就被易瑾白的唇堵了回去。
    这个吻缠绵悱恻,或许是因为今晚的月色太美,气氛太好,果子酒的香甜太迷人,也或许是因为接吻的是两个相爱的人。
    当太阳的光再次照在小院里的时候,床上的江水云抱紧了怀里的易瑾白,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喑哑的声音带着慵懒和满足,早安,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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