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执顿了顿,说了个数字。
    方砚唯:
    执哥,你的良心不会痛吗?他由衷地问。
    高二的时候,他就误以为路执是单纯骄矜的小白花,结果小白花是大白鲨,一打五毫不费劲。
    他现在以为他们都很穷,没想到只有他穷。
    他还带路执去买便宜衣服,吃便宜自助餐。
    他翻了个身,趴在座椅上,感觉脸都丢尽了。
    怎么回事?
    他栽了两次。
    昨天那房子他问。
    我的。路执说,你喜欢的话也是你的。
    方砚唯:
    路执。他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忙前忙后,给你精打细算地省钱很好玩。
    我想告诉你的。路执说,而且我不知道你报了
    那你告诉啊。方砚唯翻身间扯得身后疼,他昨天不该挑衅的。
    他对橡胶材质过敏,路执戴不了套,做到最后,他几乎有了种自己被填满了的错觉。
    他小声地说好涨,然而
    路执知道怎么查看他的身体状况,一点都不听他求饶。
    只是告诉他,明天休息一上午就会好了。
    结果,他早晨一路腿软着过去,就听见路执说什么迟到退出没有时间观念。
    他第一次知道,路执说话原来可以那么冷。
    连他刚刚见路执的时候,都不是这种待遇。
    他忽然有点委屈,也不说话了。
    我不知道你参加了。路执说。
    我是为谁参加的?方砚唯问,是谁摆出了一副过得不好食堂饭卡只剩八块八的惨样。
    这就是朵黑心莲,只有他一直上当。
    车停在小区的地下车库,方砚唯躺在后座上没动,把玩着腕上的珠串。
    回家。路执说。
    路总监自己回。方砚唯说。
    他半个身子躺在后座上,腿弯搭在黑色皮质的座椅边上,因为姿势,脚踝露出来一些,上面有一道红痕,是路执昨天伸手抓握留下来的。
    是我不好。路执说。
    方砚唯:嗯?
    清冷骄矜如路执,曾经扣过无数人的学分,面对各种质问,连个眼神都不愿意给。
    这么骄傲的人,也会给人道歉吗?
    你的车躺着好不舒服。他说。
    路执接话:那我们回床上躺着吧。
    这个台阶给的相当舒适,方砚唯乖乖下车,回了路执那套房子。
    他这才有时间好好观察这套房子。
    你什么买的?他问。
    大二刚开学时。
    这么早?
    都没告诉他。
    车是什么时候买的。他又问。
    大一刚过来时。
    好嘛。
    只有他方砚唯最穷。
    穷且志气大,还想养着路执。
    不过路执这个住处,很符合他的审美。
    他没来得及多欣赏,路执就说:趴那边,我看看你后面。
    方砚唯:
    路执说这话的态度越冷漠,他就越是觉得脸红。
    昨天意乱情迷的时候被检查是一回事,在清醒的状态下检查,又是另一回事了。
    我还在生气。他往沙发上一坐,欣赏落地窗外的城市景色。
    看似优雅,实则皱了下眉。
    路执把车钥匙扔进抽屉里,去了中岛台,接了一杯水,走过来,把玻璃杯递给他。
    好像是有点渴。
    方砚唯接了。
    你刚才,给我投票了吗?他问。
    路执:投了。
    那多不好啊。方砚唯眯着眼睛笑,要是他们知道了我们的关系,会不会以为你偏袒我啊。
    他这个样子,在路执的眼中,像极了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狐狸,摇着红色的漂亮尾巴,晃悠着往别人的身上蹭。
    没偏袒。路执说,看作品选。
    真的吗?方砚唯帮路执一颗颗解开白大褂的扣子,都到家了,你不脱吗?
    我自己来。路执按住了他的手。
    嗓音都带了哑,要是在这里再弄一次,指不准要怎么哭。
    方砚唯是吃准了他今天不会动他,才这么放肆地勾他。
    我要写个实验报告。他站起来走到桌前坐下,你睡一下。
    他按开笔记本电脑的开关,看着电脑屏幕一点点亮起来,他戴上眼镜,在桌边坐下。
    雅锐,我之前还没想起来。方砚唯说,是温雅阿姨的公司吗?
    路执打字的手停顿在半空中。
    他不知道方砚唯会不会介意。
    少年人的冲突,要严重也不过是拳脚,打赢了,就有声明威望,都是摆在明面上的。
    可长大后,大部分问题是不能用拳打脚踢来解决的。
    温雅当初袖手旁观,教育他处理问题的方式不够成熟时,不知道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
    他成了温雅憎恶害怕的存在。
    时至今日,外公外婆也终于认清现实,说他跟路琢没有半点相似。
    好像只有方砚唯,自始至终都觉得他好。
    他没办法失去方砚唯。
    也没办法接受方砚唯知道真相后离开他。
    这房子这么大,关一只小红狐狸,应该足够了吧?
    那执哥你还挺孝顺。方砚唯打了个哈欠,温阿姨提前退休,爽死了。
    随便吧。
    时间久了,他渐渐发现,是非功过,可以在同一个人身上出现,人的好坏,并非三言两语就能评价。
    其他人,他无暇顾及。但路执于他而言,无需评判。
    路执刚攀到了顶的心绪,云消雾散了。
    方砚唯,不在意。
    执哥,实验报告没灵感吗?方砚唯问,要不你过来帮我上个药?
    执哥:上药,用什么上。黄豆抹眼泪.jpg
    第61章 故意
    没有发烧。路执检查后说,很不错。
    方砚唯记起来,以前路执教他写作业,他如果对的题目多了些,路执也会一板一眼地说很不错。
    真的不能戴套吗?他问,你弄得太深了。
    所以昨天清理的时候,他又被手指折腾到有点崩溃。
    有抗过敏材质的。路执说,昨天没来得及准备。
    那我们买一箱。方砚唯说。
    他说一箱的时候面色如常,似乎没觉察到有什么不对。
    男生只穿了一件黑色的短衬衫,衬衫刚刚上药时被翻卷到了胸口处,此时他趴在床上,腰间只横盖了一条薄被,双腿微分,勾着的小腿交叠着,边说话边乱晃。
    可以。路执把目光收回来,应下了。
    你去工作吧。方砚唯说,我要吃软饭了。
    路执:嗯。
    手机屏幕上方,跳出来一条消息,方砚唯点开了他的短视频平台账号,几天没看,多出来不少艾特。
    @流苏台节目编导:@方块A,老师您好,很欣赏您的作品,您的琴弹得很好,我们的中秋节目想邀请您,期待能收到您的回复。
    这条是发在他最新一期视频下面的,几乎所有点开视频的网友都看见了。
    @柯基:中秋节目找嫦娥啊,找方块A干嘛。狗头.jpg
    @泰迪:不是吧,这么大的电视台,找网红弹琴啊。
    @哈士奇:是季绥老师不配吗?@季绥,懂了,破电视台经费不够。
    @博美:哪来的这么多路人喷啊,博主的琴弹得很好啊。
    @捷克狼犬:@流苏台节目编导,可以找最近a市评弹馆火的那个小哥哥,颜值很高,琴弹得也是很好的。
    方砚唯打开平台的私信,果然有一条来自于电视台编导的消息。
    他以学业繁忙为由婉拒了。
    现在不缺钱,路执根本不用他养,他不用出去卖艺了。
    忽然闲下来的感觉真的不错。
    他翻过身,侧躺在床上,外放了音乐听歌。
    舒缓的音乐有了催眠的效果,他很快就睡着了。
    路执看完了一份新药临床试验的实验报告,把鼠标推到一边,合上笔记本电脑,摘了金色边框的眼镜。
    虽然不近视,但因为读书时留下的习惯,他在办公和学习时还是往脸上架一副眼镜。
    方砚唯睡着了。
    被子只盖了一角,遮不住后腰往下的几道指痕,一半的被子都悬在了床边。
    这也是路执早晨急着离开的原因。
    方砚唯昨晚没休息好。
    他帮人把被子盖好,姿势扶正,坐在床边看了好一会儿。
    他曾经以为欲望于人而言是多余的。
    不冷静、失控、嫉妒、焦躁,大量的负面词语都同欲望挂钩。
    很小的时候,最想要的是零食店收银台边的棒棒糖,也想要橱窗里新的文具。
    后来这些触手可得的东西,都离他远去了,他什么都不在乎了。
    现在他的欲望失而复得。
    完整地拥有眼前这个人,让他全所未有地满足,却难以言说地再一次想把人吞吃入腹。
    方砚唯似乎能懂他的感受。
    昨天他用力往里顶,像是要建立两人之间最深的连接。
    男生抓着他的手,嘴角艰难地弯了弯,用带了哭腔的声音说:执哥,你离我这么近,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最亲近的家人。
    方砚唯是被路执叫醒的。
    你有晚课。路执说。
    哦,对。
    差点忘了。
    需要我帮你请假吗?路执问。
    哎,不用。即便是方砚唯努力当校霸的那段时间,他都没想缺过课。
    那起来。路执说,我送你去。
    一夜之间,方砚唯有房有车了。
    路执把他塞进副驾驶位置上,没让他再去坐后排。
    方砚唯自己接了车载音响,听一场电竞比赛的实时直播。
    也不知道是战队打出了多天秀的操作,车内都是解说声嘶力竭的吼声。
    路执完全没受影响,双手打满方向盘,把车从地下车库开出去。
    车停在建筑学院楼下。
    去上课吧。路执说,下课了我来接你。
    你平时把车停在哪里?方砚唯问。
    路执:学校的地下车库。
    很行。
    开着百万档的车,还能跟他逛路边摊。
    不愧是从高中就开始装小白花的人。
    方砚唯心说。
    路执的时间卡得很准,他到教室刚坐下,上课铃就打响了。
    晚课容易犯困,他睡了大半天,精神状态倒是不错,课都比平时多听了一点。
    过了晚上八点,鹭屿中学曾经的班群,现在的高三(1)班毕业生群,忽然热闹了起来。
    [何岁岁]:家人们,搞个同学聚会吗?
    [陈胜]:可以有。
    [吴广]:那搞。
    [莫莉]:等十一放假吧,应该大部分人都会回鹭屿?
    [何岁岁]:@方砚唯,我方哥现在在s大,要过来吗?
    群聊瞬间把方砚唯拉回了在鹭屿中学读书的那段时光。
    要回去吗?
    其实路执对鹭屿,应该早就没有留恋了。
    但他有。
    他对路执的所有热恋与不舍,都始于那个叫鹭屿的南方小城。
    [路执]:他在上课。
    [何岁岁]:咦,路神。
    [何岁岁]:你对我方哥的行程好清楚。
    [何岁岁]:执哥你来吗?
    [路执]:好。
    方砚唯:?
    路执答应了?
    是因为他吗?
    手机屏幕上弹出了一条新消息
    [男朋友吱吱]:方狐狸,好好听课。
    方狐狸?
    这什么破名字。
    不过方砚唯还是把手机放回了桌面下的抽屉里,抬头听老师讲课。
    自打那个晚上,他从鹭屿机场登机后,鹭屿的所有消息对他而言,都只是朋友圈里一闪而过的只言片语。
    要回去了吗?
    何岁岁似乎还不知道,他跟路执的关系。
    也就当年陈老师隐约知道一点。
    下课铃响了,任课老师留了作业,教室里学生纷纷抬起手机镜头,对着讲台上的ppt拍照。
    听会了吗?路执走进教室,停在他身边。
    不会,我是文盲。他习惯性地说。
    他俩一起往教学楼外走,途径自动售货机,方砚想买水,刚要走过去,顿了顿,想起了上次不太妙的回忆。
    我给你买过了。路执说,在车上。
    方砚唯这才想起来问:我们不住宿舍了吗?
    路执:偶尔吧。凌佩在,不方便。
    什么事情不方便,两人都心知肚明。
    路执买的果汁就放在车内,青葡萄汁,刚从冰箱里拿出来,杯壁上还沾着小水珠。
    和高中时一样,路执还是喜欢给他买这些小孩才喜欢的东西。
    有个电话一直打进来,来电人是季绥,他想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这个季绥到底是谁。
    他血缘关系上的爸。
    怎么着,将近三年没联系了,回光返照了啊?
    什么事?他懒懒地问,不出生活费不养老。
    电话那边的声音一顿。
    你在s大读建筑设计吗?季绥问。
    我交换的。方砚唯说,我是学渣,侥幸被s大捡了。
    程骋想转建筑设计专业,你有没有什么资料给他?他爸问。
    你不是让他跟你学琵琶吗?方砚唯问,继承人培养失败了?资料网上都有,比我脑袋里的库存大。
    明摆着没话找话。
    方砚唯就想等他爸的后文。
    果然,季绥说话了:方砚唯,当初我跟你妈妈离婚后,你的监护权一直在我这里的。
    你一个人过得可能不好。季绥说,你回来,家里的房子
    我有房有车有男朋友。方砚唯把电话挂了,你那边房价还没我这边的高。
    路执抿唇笑了一下。
    他发什么疯,做慈善吗?方砚唯转头就给方嘉弥打了个电话。
    我好像知道一点,程骋他妈妈,出轨了。方嘉弥说。
    方砚唯:
    算了,跟他没关系。
    迟来的关心,比路边的杂草还不值钱。
    仅过去了一个下午,冰箱里就填满了各种零食,新鲜的阳光玫瑰葡萄,葡萄味布丁,还有各种果冻。
    他曾说自己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路执就想把全世界的葡萄都买给他。
    即便过去了这么久,路执都还记得。
    这个人对旁人都冷,在他这里,却是暖的。
    男朋友,亲一下。他勾过路执的脖子,咬了咬路执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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