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上学日常 作者:作者:七条鹦鹉鱼
    国子监上学日常(62)
    另一边,何平与何安被通知要跟着武师傅去幽州交接苏氏的嫁妆时的第一反应都是:那少爷和二少爷怎么办?
    有徐恒和徐常在,不用担心。最重要的是,简穆调到京城绒花店的掌柜也在,真要办什么事,那人也能办。
    简穆点了点被他放在案几上的大舅舅的信,把自己的要求说了,然后提醒何平何安,阎王易见,小鬼难缠。死物也就罢了,庄子和店铺里的人都是外祖母安排的,总会有些不一样的想法,我们可以吃些亏,但真遇到不长眼的,也不必顾及谁的脸面。
    何平何安均躬身应诺。
    然后,只剩下何平和简穆时,何平就犹犹豫豫地看着简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何平很少这样,简穆让他有话就说,何平就说了:就是罗协我昨天才发现,罗协脸上和前胸那里长了好多疹子。
    简穆吃惊:怎么回事?
    何平也是个心大的,还安慰简穆:不知道,可能是吃坏了什么东西?我和他待了这几天也没长疹子,应该不过人。
    几天了?
    大概有四、五天了。
    简穆揉了揉额头,何平迟了这么久才发现,有何平性格的原因,那孩子也是个能忍的:你一会儿回去光德坊,就去叫个大夫给他看看,妆也暂时别上了,没得耽误了治病。
    何平一边为自家少爷发愁,一边又觉得自家少爷果然是个心善的,于是后面的话也说得更顺溜了:少爷,您不是一直想找个有画画天赋的人吗,我看罗协的手就很巧。
    简穆撩起眼皮看何平,何平从袖子里掏出两张纸递给简穆,一张是简穆画的绒花盆栽设计图,一张是罗协临摹的画笔触很稚嫩,但比例和细节都临摹得与原图都有五六分相似,对一个拿笔不足五个月又没有人教导的人来说,的确难得。
    简穆确实是想找个会画画的人,把对方培养成设计师,好让自己从绒花的生意挣脱出来,但罗协这个人选真是简穆想了一会儿,仍然有些犹豫,最后手一挥,决定暂时搁置这件事,他最近有更重要的事年中考。
    端午节过后就是田假,而田假过后就是年中考。今年的田假,简怡没再和赵晨去庄子上折腾他们的水稻,一直留在家里与简穆一起备考年中考。
    年中考的科目十分全面,简穆与简怡这次复习的重点全放在了经书上简穆简怡之所以会把田假的时间用来复习,是因为二人想借这次年中考看一下自己各部经书的成绩在六学的排位,好以此来决定今年岁举时报考的明经科目。
    同进士科一样,明经科的考试内容也分为三个类目,一是帖经、二是试义、三是时务策。不提时务策,帖经与试义的考试内容根据考生报考的具体经书会有所区别,这其中又分了三档,分别是五经、三经与二经。
    以简穆简怡的目标「三经」来举例。所谓「三经」,就是考生需要在大、中、小经中各选一部出来进行考试九经中《礼记》和《左传》被归类为大经,《诗》、《仪礼》、《周礼》是中经,《书》、《易》、《公羊传》和《谷梁传》则是小经。
    简穆简怡这二十天的田假哪里也没去,窝在家里把背过的经书和疏议全部过了一遍,直到考完年中考,简穆都觉得自己的脑子里无时无刻地回响着那些之乎者也。
    在等待成绩的空档,简穆接到了凌云阁新的一次任务,而简怡则跟着卢氏去莲慧寺见了叶四娘和她母亲。
    先说简穆这边,简穆这次要画的人物着实让他吃惊,竟然是昭景泽的祖父,而且是活着的昭老侯爷。
    这其实是个盲区,简穆一直以为昭景泽的祖父早就去世了,也就没问起过昭景泽关于他祖父的事情,简穆是真没想到老人家还健在,而且活蹦乱跳地在安北过得十分逍遥自在。
    唯一有问题的地方在于,老人家记不住人了,除了他的两个亲卫,他谁也不认识。就算今天记住了,隔不了两天,就又忘了。
    简穆猜测,昭老侯爷大概得了阿尔兹海默症,俗称老年痴呆。这病别说现在,就是搁在千年后,也是个无解之症。好在,老人家除了不记人,对以前的事也记得颠三倒四,但身体十分健朗,骑马打猎完全不在话下,得了圣人的恩准,就在安北一带四处旅行兼养老。
    昭老侯爷这病在如今这个时代,就被当成了「老糊涂了」,这么说也不能说错,但对于一位战功赫赫的大将军、豪门世家的家主而言,昭老侯爷这个情况,着实让人唏嘘。以这个时代的某些贵族的观念而论,甚至是在昭家内部,昭老侯爷都成为了某个难以启齿的存在,而另一些和昭家不对付的人家,则暗暗嘲讽,这都是报应。
    昭景泽说起这些事时,声音平静,表情也没太大的起伏,简穆也看不透他对昭老侯爷的病的看法,但心里就有些心疼他。
    年纪轻轻就是侯爷又如何?常在太子左右、受到皇帝赏识又如何?昭景泽现在也不过就是大学毕业的年纪,背后这一大家子却都要靠他一个人撑着。
    简穆将画好的昭老侯爷的肖像放在一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了昭景泽一个问题:昭侯爷,您没打算成亲吗?
    说实话,对于昭景泽这种情况,简穆一直有些疑惑,他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成亲生子。昭景泽若成亲,不仅可以得到一个能够帮他打理内宅、对外交际的妻子,同时还能有一个与他的家族势力相当的岳家,另一方面,昭侯府子嗣单薄,这件事在这个时代可不是一件小事。
    昭景泽听到简穆的话,有些讶异,但并不觉得唐突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和简穆都可以没有顾忌地谈起彼此的私事了。
    我母亲希望大娘的孩子姓昭。
    听到昭景泽这句话,这下换成简穆吃惊了:这是打算要大娘招赘吗?赘婿可不是好招的,想从与昭家地位同等的人家挑人不太可能,从地位稍低一些的人家挑人倒是没问题。但是,所谓的「赘婿不好招」不是说没有人愿意当,而是很难挑到品行才德俱佳的人。很多男人就想靠着入赘人财皆得呐大齐的赘婿虽然同样会被歧视,但这「入赘」也不一定就是一辈子,按照《齐律》规定,入赘之人只要在女家「服务」三年,也是可以选择分得一部分「嫁妆」,然后带着妻子回去自己家的。对于女方,招赘唯一的好处,就是,孩子可以随自己的姓氏了。
    昭景泽却摇摇头:也不一定,只要是大娘的孩子,过继一个孩子姓昭也是一样的。虽然这事同样很难。
    简穆皱起眉头,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忍不住确认道:所以,伯母是希望,大娘的孩子能继承昭侯府的爵位?
    昭景泽这次没再说话,也就是默认了。
    简穆了然,昭景泽是想等昭大娘有了孩子,定了世子之位,再谈自己的婚娶之事,以免他这边先有了孩子,以后昭家大房和二房因此事产生龃龉。
    简穆想问凭什么?
    就算那是昭景泽母亲的希望、就算昭家这爵位本来就该是昭景煜的、就算昭景泽也不在乎是不是自己的孩子继承爵位,简穆还是为昭景泽委屈。但是,看着昭景泽沉静坚定的眸子,简穆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沉默许久,简穆语气肯定地说:昭侯爷,以后一定会有一个人把您放在最重要的位置的。
    一丝光亮滑过昭景泽的眼眸,昭景泽弯起唇角:长含。
    简穆没反应过来:什么?
    长含。我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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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5章
    ◇
    长含。两个字在简穆的舌尖转了一圈儿, 出口时还带着主人心间的丝丝迟疑和不为外人道的甘甜。
    称呼是一种定位双方关系的方式,简穆一直称呼昭景泽为「昭侯爷」,一是习惯, 二也是为了提醒自己双方的身份,告诉自己不要越界。可, 真的改口时,简穆又觉得,这感觉很不坏。
    昭景泽听到自己的字由简穆唤出, 心中也有些微妙, 仿佛简穆不是在叫自己的字, 而是在用他手中的鹅翎管笔的羽尾轻轻扫着他身体中的某一处似的。
    不过, 很快,昭景泽的这种感觉就被简穆一声又一声的「长含」给湮灭了,昭景泽拿了手边的一颗荔枝,甩手就向简穆丢去,笑斥:简穆, 你这是叫魂儿呐?
    简穆轻松接住荔枝,默默地想:不叫你的字,我可能就想说些别的了。
    简穆三两下剥开外面的果皮, 将莹白的果肉塞进嘴里, 然后, 鼓着一边腮帮子,含含糊糊地说道:叫了四年的「昭侯爷」,你总要让我习惯习惯啊。
    昭景泽的就餐礼仪一直十分规范,见简穆这样, 又想笑, 又忍不住教训他:把东西吃干净再说话。
    简穆又拿过一颗荔枝, 低头剥起来,这次,他只剥了一半,然后就托着下面的果皮,以进贡的姿态将荔枝递到昭景泽面前,笑望着对方诱惑的源头就在身边,还时不时给自己一点儿甜头,想要忍住非分之想真是一件难事啊!
    简穆心绪起伏不定时,简怡正在莲慧寺的寮房里,一边听着自己的婶婶和叶四娘的娘亲互夸自家的孩子,一边盯着叶四娘的帷帽看。
    简怡微微侧过身,低声问道:你不热吗?叶四娘的帷帽上镶着的不是那种只掩盖脸部的围纱,而是几乎垂到了脚面、能盖住全身的薄绢。
    叶四娘当然热啊,但她娘非要她戴着,说女娘不能随便抛头露面,就算是来相亲的,也该矜持些,这样才能得到未来婆家人的敬重。只是这理由,她又不能对简怡说,听简怡问她,也只轻轻摇了摇头。
    简怡才不信,京城的夏日并不好过,就算屋角放着冰盆,从门窗灌入室内的风,仍是燥人的。简怡逮着卢氏与叶夫人说话的空隙,对着两位长辈拱了拱手:婶婶、伯母,我想邀叶四小姐去那边看看花。简怡指着院外的一池睡莲,池塘旁有一棵三人才能环抱的榕树,树下有桌有凳。
    叶夫人眉心微蹙,心下觉得简怡不够尊重,卢氏却接过话头:去吧。说完,又看向叶夫人,总要孩子们熟悉一些方好,离了他们,我和夫人也好说说话,您说呢?
    卢氏出身世族,父亲又是四品高官,出身小官之家的叶夫人下意识就有些怵卢氏,听卢氏如是说,只得点头应了。
    简怡得了允许,一点儿没有得罪未来丈母娘的自觉,就带着叶四娘去了池塘边,这里虽然比寮房内要热一些,但是,叶四娘背对着那边,可以把绢纱掀起来透透气,总比在屋里闷着要好。
    从第一面算起,简怡和叶四娘也认识快四个月了,但见面的次数却是寥寥可数,所以,两个人真不算熟悉。
    此时,也没围棋可供二人缓解尴尬,简怡既然把人拉出来了,就不能让人家女娘干坐着,想了想就开始说自己今年的计划,从年中考说到生员试,提起岁举后,简怡挠了挠头:我以后是想外放的,一开始肯定去不了什么好地方,会比待在京城艰苦。
    叶四娘开始还静静听简怡说话,听到最后,意识到简怡是在说他们的「婚后生活」,忍不住羞涩起来,脸颊比刚刚闷在绢纱之下还要红,半晌,才轻声说:我不怕吃苦。
    简怡原本没什么害羞的感觉,见坐在对面的叶家娘子脸红得似要烧起来,不知怎么,脸也红了,吭吭哧哧地憋了半天,憋出一个问题:你呢,你以后想做什么?
    叶四娘听到这个问题后,却愣住了。她想做什么?叶四娘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或者说,其实她早在母亲的唠叨中知道了自己以后的生活:结婚、生子、替丈夫打理内宅,大概也就是这些了。
    半晌,叶四娘咬了下嘴唇,抬起眼皮,直视着简怡,问道:我很少出门,以后我想到处走走看看,你觉得可以吗?
    简怡闻言,眼睛一亮:那很好啊,我哥说到这里,简怡顿了顿,总之,就算现在还不能成行,咱们若有缘结为夫妻,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
    简怡大咧咧地就把「夫妻」二字说了出来,叶四娘的脸颊再次爆红,但涂着淡色口脂的樱唇却弯了起来,即使处在树荫下,眼中仍然映了夏日的光:那我们就说定了。
    两个小辈在莲池畔已经畅想起未来的美好生活,对比之下,两位长辈在寮房内的谈话气氛就有些寡淡,但双方依然表达了自己的诉求,以及对这门亲事的认可和祈望主要是,简怡与叶四娘的婚事,作主的人并不是她们。
    简穆回到简宅的时辰比简怡略晚,简怡看到简穆后,就扒在简穆的肩上,嘀嘀咕咕地把今日的相亲过程一五一十地说给了简穆。
    简穆前生今世,在感情方面都比较空白,两场暗恋的起止时间也都十分漫长,对简怡这种相亲时就说好未来生活的节奏有些无法理解,不过,看简怡神采奕奕的样子,简穆也就释怀了。
    结婚无论在任何时代都是一件繁琐的事,而且是个时间线拉的很长的过程,简怡还有不短的时间和叶四娘培养感情。
    至于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徵、请期、亲迎这些必备的过程,需要简怡亲自出面的时候很少,基本都要双方的女性长辈来操办。所以,简怡这次相亲结束后,简老爷子就给简爹去信,要继母过来京城。
    等待继母到来的过程中,年中考的榜单终于公布出来。
    简穆简怡这次也是第一时间跑去了杏林院,没顾上看其他,两个人先根据九经的顺序,逐一查看自己的排位。
    总体而言,成绩与简穆简怡预料的相差不大,但简穆简怡的《左传》成绩比《礼记》好很多,主要是,《礼记》的释义版本太多了,目前还没有官方认证的统一版本,遇到不一样的判官,一样的卷子能给出两个完全不同的分数。
    如果可以,简穆简怡的大经都想选《左传》,简怡瞪着榜单有些纠结简穆简怡的《礼记》是跟着先生从头到尾学过的,但《左传》则是二人提前了将近两年就开始自学的,太学里教导《左传》则是在他们升入甲级之后才开始的,进度有所差别,所以这次的成绩其实也不能完全作为选科的评判标准。
    简怡心下算了算:哥,咱们太学里《左传》的进度太慢了,到明年一月,可能都学不完。
    简穆也有些犹豫,虽然两本经书一样都要学,但总要有些重点:在学里找个学长继续补课吧。先试两个月,两个月后的月考,《礼记》的成绩咱们多找几个博士看看,若还是不理想,咱们就全力准备《左传》。
    简怡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简穆简怡站在榜单下对选哪个大经发愁,但其实二人这次的年中考成绩很是不错,毕竟绝大多数监生都是疯玩着度过田假的。两个人的优势科目一直未变,另外,简穆简怡的律学成绩都排在了六学甲级榜的前五十位,这里面,有葛朗不小的功劳除了之前的补课,葛朗离京前,还把自己这些年的学习心得和笔记都抄录了一份,送给了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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