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觉着这回不讲道理的人都碰一块儿去了,自己这明白人真是操不起这心。得得得,都由着你们去吧!
    结果四老爷就放出风去,说自家小闺女要招赘一个女婿。这下本来打主意的人家都偃旗息鼓了,——还想从你们这里骗个人过来的,这下还搭一个给你们,那还是算了吧。
    各家有各家的难处,有一家却找上门来,原是个近两年落魄了的人家,这家的老爷后娶的太太,从前那位还留下一个儿子。这是想把长子支出去。这位苦命少爷也是读了书院出来的,如今在翰林苑里做事。
    四老爷听了这话,也不说成不成。自己偷偷跑去翰林苑打探。看那孩子同之前和自家三哥要好的神人们都不亲近,倒是在字画古玩鉴赏上挺有才能。又把自家三哥叫来,死皮赖脸要人家同那孩子的同僚上官们打听人品。
    三老爷是神仙样人物,打听回来就一句话:“就是个平常人儿!什么稀奇的也没有……”
    四老爷一听就觉得放心多了。要是三老爷回来眉飞色舞恨不得叫自家闺女嫁过去的,那就坚决不能要了。
    那位自己都不清楚的,家里长辈都给定下亲事了,还是入赘人家的。直如晴空霹雳。
    浑浑噩噩在苑里当差的时候,被四老爷叫人给请出去了,七绕八绕地就进了云来苑。——那头一个商谈机密要事的地方。
    听说眼前这位就是自家老丈人,这位未来六姑爷是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那面上的神情叫四老爷瞧着心里都不好受。最后也不晓得翁婿两个说了什么话,反正出来的时候这六姑爷面色同方才好似换了个人,四老爷也是志得意满的样儿。
    等越苓成亲后,生下娃儿来并没有跟着越苓姓,这叫什么入赘?
    四老爷说话了:“谁说入赘了?我就是想要同闺女女婿一块儿过日子,大家离得近点儿,守一块儿亲近不是!”
    大家伙儿都有点发懵,这位四老爷做事情向来各色,只是没料到能各色到这般田地。
    六姑娘也不是善茬,没事跟着自家夫君回婆家去看公婆,每次去必要给亲婆婆上香,还叫自家娃儿跪着喊太太喊祖母,把个堂上坐着的太太气得牙痒痒,嘴上还得夸她知事孝顺懂规矩。要不然怎么说呢?
    这位太太原本以为把那个碍眼的支出去就好了,谁想到不仅没彻底断了干系,还多带了个混不吝的回来!最可恶这混不吝的娘家还厉害,舅家更厉害!这再好的亲家,看着不对眼的,真是越高门越叫人生气。旁人说艳羡,自己听在耳朵里都觉着扎心。可又有什么办法呢?事儿都已经是这样了!
    四老爷还带着自家女婿开始做起了同番国间的买卖,怎么才能从番国富贵人手里挣更多的钱呢?这就得找行家请教了。六姑爷见到了自己这四舅子,才晓得世上人心能奸险到什么程度。越栐信本就在做这块,只是他们是上头打大方向的,底下的买卖怎么做,还得有真能做的人才好。
    眼看自家四叔竟来向自己一个晚辈请教,这六妹夫看着也不叫人讨厌,那自然要倾囊相授了,虽则他那里原是个墨囊……
    这么的,没过两年,这位在翰林苑里默默无闻的六姑爷转眼在通商院也平步青云起来,连着身家都丰厚了许多。
    这下外头的人都盯紧了越家剩下几个孙辈,俩少爷实在还小;这时候越苭已经定了陆家嫡次子,越萦在玉青书院读书的时候,同一个学长相处甚好,老太爷看过之后就叫了大老爷去商议,没多久人家爹娘就上门提亲来了,只是一般人家,可有这样的儿子媳妇,一般也变得不一般了。
    越家家里长起来的表姑娘也一早都嫁了,一个嫁的如今堪称豪富的董家嫡子,另一个嫁了个神仙样的人物,大约也是书院里的同窗。
    只剩下二房的七姑娘,这会儿还待字闺中。这位的兄长在玉书台,最稀奇是嫂子也不是一般人物,以女儿身进了天工苑不说,才能也十分出众。
    再看看越家这孙辈的人才和嫁娶的人才,还有这一家子姐妹兄弟间相互扶助的劲头,只要资质尚可的,但凡能连上襟,往后前程绝对错不了啊!就剩这最后一个机会了,还等什么?大家捋袖子上啊!
    二太太拿了一大叠书帖跑去找老太太,老太太那里叫嬷嬷们也抱了一堆出来,两人相视苦笑,二太太道:“蕊儿有什么能耐?!这是兄嫂姐妹们都出息得厉害了,都想借着她攀上这么些能人呢!到时候只怕娶回去他们就得哭了,这孩子整天就会在厨上和花园里闹,旁的能干些什么!”
    老太太笑:“你这话说的!咱们小蕊儿怎么不好了!打小就叫人省心。再说了,我这话说出来旁人听了要骂,家里这些这个书院那个书院的,本来也不是女人家的正道不是?蕊儿挺好,这才是从前书上说的贤妻良母的样儿不是!”
    二太太道:“可这么些人,怎么回他们?”
    老太太皱眉:“我也愁这个呢。你说我娘家那里我还能骂两句骂回去,那些也不是太熟的人家可怎么说?嗐!”
    婆媳两个这回是扎扎实实尝了回“一家有女百家求”的烦难,没个法子。
    越栐信坑完两个番国回来了,听说了这事儿对二太太笑道:“您这可有什么好愁的,赶紧把消息撒出去。就说许多人家来求娶蕊儿,真是不晓得怎么办好呢……”
    二太太白他一眼:“我说出去就有人给我出主意来了?再说了,蕊儿还小呢,我还想多在身边留几年……”
    越栐信嘿嘿一乐:“您就听我的,这消息撒出去,自然烦难就解了。”
    二太太半信半疑地在几回奶奶太太们的聚会上说起了这事儿,没几天,谢家直接上门提亲来了,替谢家家主求娶越家七姑娘为妻。
    二太太都愣了,这、这会儿的谢家可不是从前的谢家了。自从谢翼执掌家业以来,如今国朝上下说起印坊,都只想到一个谢字。且他们印坊的机关还过两年就推陈出新,越来越多的老牌印坊都选择同谢家联手而不是同他们作对,之后更直接把买卖做到海外去了。
    朝廷很是支持这一做法,只是贩售的书籍种类有些限制,天工苑天巧苑出的那些、还有数术农务匠作医药等类的书一概不许外运,不过各类神教的经书、话本、画本、宣扬风尚美物之类的书则全不禁止,不止不禁,还有税上的优惠。
    谢家可是一早就印出过套色画本的人家,这之后有了器械之便,更是如虎添翼。这几年下来,真是财名具增,声势惊人。
    谢翼自然也成了京中各高门丈母娘眼里的金牌女婿,可惜这位精力都花在家业上了,对婚事倒不热衷,不止不热衷,还很有一推再推的意思。
    却没料到,这回是大家都想要的女婿要求娶大家都想要的儿媳了!简直岂有此理……
    二太太觉着这事儿不靠谱,越蕊就是个小孩子脾性,怎么去当家主夫人!到时候还不整天哭鼻子?!
    谢翼没得着回音,直接自己找上门来了,越栐信得了消息也赶紧赶回家来。
    二老爷同二太太都是一个心思,结果谢翼说了,他就喜欢越蕊这性子,叫二老毋需担心。
    越栐信也道:“蕊儿嫁过去就是家主夫人,谁吃得太咸了给家主夫人添堵?蕊儿这性子去了反而省心。她对那些权位没有恋心,旁人想要走她的路子也难。她就是个一推二五六的,什么事儿到时候还叫人问家主去,不是反倒省事儿了?要是个一心想要张一张夫人威风的,那才事儿多了呢……”
    二老爷道:“蕊儿性子软,我们就想叫她嫁个一般人家,过过寻常日子就成了。”
    谢翼却道:“一般人家也不一定就省心。我却可以护她一辈子。外头的什么烦难,有我在就成了。她不用管,只照她自己喜欢的样子过就成。”
    这下二太太都说不出反对的话来了,越栐信也笑道:“爹说的是不错,只是世上想要一辈子不受气畅快过日子,真一般人家也做不到啊。谢翼在整个族里都是说一不二的,有他护着,才是真安稳了。”
    等越栐信说出谢翼至今没有通房,往后也不准备纳妾的话,二老爷二太太都只剩下一句:问问闺女的意思。
    结果越蕊一听说是谢三哥求娶,红了脸扔了帕子转身就跑,嬷嬷在追上去之前回头对太太道:“太太,姑娘是乐意了,说起来姑娘还一直收着谢三爷小时候送她的虫草簪子呐!”
    得,皆大欢喜。
    只傅清溪听说了事情原委,再想想从前越蕊书信上看到的事情,这难不成也是越栐信的一个局?!
    把自家四哥找来当面问了,越栐信也不否认,笑道:“一条好路,干么不早些铺起来呢?谢翼是大男人,喜欢万事掌控在自己手里,娶个媳妇只要乖乖叫他疼就成了。太有抱负的姑娘不适合他,可并不是说他这样的就不好。你也看到了,他能耐尽有,傲有傲的本钱。蕊儿迷糊、简单、就喜欢居家事务,对外头的风光权位没兴趣。可她喜欢的日子,得有个足够强的人保护着,要不然女人家成亲了,总要面对些外人琐事吧?
    “这下不是极好?一个想要个憨娇妻,一个想要个伟丈夫。正好嘛!……怎么了?特地问起这个来,不会是瞧见现在谢翼出息了,后悔了吧?嘿嘿嘿……”
    傅清溪白他一眼没说话。里头走出一人来,一下子像把这屋子都照亮堂了似的,看着越栐信道:“算人心路,却莫要忘了,自己的心路亦有定数。要不要看看你自己的心路?”
    越栐信像见了鬼一样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抛下一句:“要不我就不爱来你们家呢!”飞也似地逃跑了。
    “你就没喜欢过那个谢翼……不过他同你七妹是一对好姻缘。”
    傅清溪笑笑,红着脸道:“那你又吓唬四哥!”
    云在天轻轻道:“我不爱听他胡乱揣测你心思……”
    在外头偷偷听了两耳朵的越栐信回头就走,一边走一边愤愤道:“好好好,傅妹妹就没喜欢过旁人,古往今来天上地下就只对你一个人动了心,成了吧?!……”
    忽然一道声音直传到耳边:“下回他再胡咧咧,我就费半天功夫把他心思事无巨细都推算出来好了……”
    越栐信嗝儿一下噎住了,回头看一眼,望天,
    ——天理何在啊?!出来收妖孽啊!!
    第176章 番外(二)无情数有情人
    傅清溪婚后, 多半时候都在书院里待着。定情时就担心日日同这朗月先生在一处,自己这本就不聪明的脑袋会不会越发不好用了, 因此只好以勤补拙。
    清风大人见这位从前听朗月先生说话都能听到失神的迷糊鬼, 居然在婚后还日日修习数演不辍, 心里都忍不住有点佩服起她来。——能呆到这样程度的, 可也真不容易。
    摘星楼首座娶亲了,这消息在冶世书院不啻于一场惊雷。只是大家都是要脸的人,多少姑娘虽夜半泪湿枕巾, 早起来还得当没事人一般。尤其听说这位“天人”娶的竟是书院里极数学向一位资质平平的小师妹,更感慨人世间姻缘之乱, 有数却无道得很。
    谁想没过半个月,又有消息传来, 河图院的首座也成亲了,娶的一位神侍。
    还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
    不过之后两年里,书院各学向的论演都多了许多, 连著书立说的都多了。这心思收回来放在真能开花结果的地方也算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又说傅清溪同云在天相处日久, 难免要说起当日他“叛出师门”的事情。
    几次说及, 云在天都不曾深谈。这日两个夜半推演星象取乐, 傅清溪发觉其中轨迹变化与极数华天盘上的一段十分相似, 便画了出来比着参详。这回她倒没有再提起云在天学极数的事情,结果云在天自己说起来了。
    他先问傅清溪道:“极数极在何处?”
    傅清溪头也不抬道:“数为世之极,万物皆在数中。”
    云在天叹了一声, 又问道:“你不觉着这……有些令人心惊?”
    傅清溪放下手里的笔,看看他道:“人亦在数中, 是以心惊?”
    云在天苦笑道:“你不是笑话我当日学极数学了一半落跑了?就折在这上头了。当日大先生说了祖师爷做华天盘的事情。那时候我正沉溺钻研华天盘里的数演关系,听了这话,忽然想到若是祖师爷能用人的一生细事创出一个华天盘来,岂非说人这一生,事无巨细,皆有定数?
    “我缘着这条路想下去,若是大事是有规律可循的,那么我们看来的小事应该亦有其道理在。因世上道理一视同仁,在天道眼中原无人所看的大小高低之分。一滴水会结冰,一碗水亦会结冰,一样的道理。是以既然一人之事可循序推断,则世上之事皆可如此推演,若有不准时,亦非数的错,而是人的推算能耐尚不及。或者推演一事所需的相关基数太过庞大,采集与演算过于困难,故此不知。
    “若极数果然能走通到把世间万物都纳入一个演算体系之中……那么,这世上何时兴何时灭都有定数,并无所谓人与天斗之说,只因这‘人’这‘斗’亦在数中。连哪个人什么时候自觉想吃个什么菜色说句什么话,实在都在数里。这么一来,人所谓的‘奋发’、‘自强’、‘起伏跌宕’……实则都不过是必有之事,是以世上又何谓生何谓死,何谓是非?不过一堆注定而已……”
    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道,“我当日想着,既如此,我就先不学这个吧。至少我如今还能决定到底要不要学。凭你再厉害,我只不学,或者就不在数中了?实则心里也知道,自己会如此想如此惧怕,本来也因这个内里的念同外头的事之间相成而就,哪里就‘自主’、‘自在’了……只是实在不愿再同华天盘打交道,便转头去学星演了。”
    说完又看傅清溪一眼:“偏偏你却又整天华天盘不离嘴,唉,这因缘啊。”
    傅清溪失笑:“我是那回在‘老先生’的指点下才想到这一点的。万事皆有因缘,我看在眼里的‘意外’和‘惊异’,不过是因为我所知太少罢了。所知越多,世间万事在眼里都各自循理而生循理而灭,并无神秘处了。想通了这一点,我高兴得要命!
    “因我打小就不算聪明,许多时候过日子总觉着浑浑噩噩稀里糊涂的,什么事情旁人说了我也不太明白,或者以为自己明白了,真的动手去一做就又不成了。现在晓得原来万事万物都有其道理在的,那我还可以学,我能看明白的东西会越来越多,想想就很高兴了。”
    云在天这辈子是没尝过“笨”的滋味,见妻子如此说法,很觉兴味,又问她:“那你不觉着万事皆有注定十分可惧?”
    傅清溪摇头:“为什么要怕?事情都不晓得会变成什么样子才可怕。一早都有定数,只要循着数看去就能看清楚,这多踏实。从前我总觉着日子就跟走在高崖绝壁上一样,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就害得自己或者旁人万劫不复。如今晓得这早有定数了,就如同躺在个土台子上一样平稳妥当,那真是再好没有了。哪里会怕。”
    云在天只觉难以理解,又道:“那你的一言一行若亦在数中,岂非根本就没有这个‘我’了?且万事一早注定了,这一辈子又谈何拼搏自强,又还有什么意思……”
    傅清溪觉着自家聪明绝顶的相公大概是太聪明反而傻了,便道:“那我从前看戏本,那些戏本不是一早都写好在那里了?不管我看不看,都定了谁富贵谁倒霉谁无足轻重。可‘我’不知道啊,我看的时候还不是一样一时喜一时忧一时着急的。这人生一世亦是如此,便是一早都有定数,没翻到那一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要愁时,不如等到我真的穷尽极数,看透世间万物再说吧。”
    云在天被这话点了一下,心里略有所动,一时又顾自己沉思去了。
    傅清溪专于极数一道,如今又时常能同数演、风水和五运六气的高手们商谈议论,在极数一道上进步神速。清风大人看了都啧啧赞叹,说难道这聪明劲儿也能传染?
    她用一百二十年的天运世事解华天盘,已经能把中间的三圈打通泰半,连老先生看了都赞其有功。
    事有凑巧,天运定数,正这要合圈的紧要关头,她诊出身孕来了。常年思虑,虽周遭俗务皆毋需操心,心神耗费亦大。按着师姐夫的意思,她最好在孕期停了这推演华天盘的事务。可极数于傅清溪而言不是工作,那简直是瘾头。想叫她彻底放下,那怎么能够?只好另外想法子了。
    这日圈儿院里同常日里一样清静,进进出出的也没几个人,忽然几个堡里的主事过来了,带着一群人搬抬着一些东西。
    在这少有人行的地方,也算奇景了。有两个长久没出门的极数学生见了这阵势,心里一惊:“不是我们老先生有甚不测吧?!”就说你们这帮人学极数的,学的都在院子里,一真有事儿了同什么数也不识浑猜一气的人有什么区别。
    没多会儿,摘星楼首座重回极数的事情就在整个书院里传开了。
    当日下午,河图院的首座也搬进了圈儿院。
    首座离开的时候道:“不能叫摘星楼的抢先了,要是他真的把极数推演到把咱们水文地理的都融在了里头,那我们不就成分舵了嘛!不成不成,我得过去先把星演的融进去才好!”
    河图院的众人欲哭无泪,——您这去了就算真做出什么成果来,那也不是咱们的事儿了啊!
    索性这位临出门前还回头叮嘱他们两句:“千万好生用功,别叫我丢人。下一任星河会要是输给了摘星楼,我就点火把这院子烧咯!”
    虽不是善词,众人听了却还挺高兴,——大人就算去了极数,心还是向着咱们河图院的。
    大半年后,傅清溪头胎生了个儿子,两年后又诞下一对儿女,瞧着倒真能应了“子孙满堂”这个话。
    只是这俩冶世书院的天之骄子,却好似在生娃的时候忘了把这为学的能耐传给后代了。这几个娃资质甚为普通,别说像爹那样二十个月识字三千,四岁能通数演了,便是捏泥巴也没见得捏的比寻常人强。
    云父云母不以为意,云家虽是数术世家,像云在天这等资质的,通族谱查下来,上溯八百余年,也只出了三个而已。自家孙子孙女这样就挺好,俩人惦记着小孩儿,都在书院里常住了。
    云在天这下彻底傻了眼,他不管是学的路子还是教的路子对寻常人来说都没什么用场。就同当日那本经他编撰过的,自以为已经极其“通俗”了的《学之道》,多少人传阅了,最后真的经由那本书入门的也只傅清溪一人。这会儿叫他怎么去教一个五六岁还爱玩泥巴胜过数术的小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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