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的仙尊不敢睁眼 作者:作者:千里落花风
    死遁后的仙尊不敢睁眼(24)
    林初因为这件事情没少在背地里骂清衍宗趁火打劫,手段下三滥。却还是清晰意识到独木难支,眼前的孩子实在是有些太过依赖自己了。若是在自己日后离开,没有一两个挚友傍身,又无宗门庇佑,哪怕修为顶天又如何?还不是可怜?
    想了又想的林初索性让林子扬从那以后改口叫师兄。
    林子扬叫了师兄很多年,只有有事的时候才会叫自己哥。如今再听到这个称呼,不由得一愣。寻思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怎么就如此慎重呢?
    修为皆是你日夜惕厉,辛苦所得,怎可滥用在帮助他人投机取巧之处?林初半天得不到林子扬的解释回应,只能自己走流程,训诫道。师兄不需要你的修为。日后无需做这样的无用功。
    为什么?林子扬却是突然抬起了头,狭长的眼眸里一道暗光一闪而过,倔强问林初道:为什么,师兄从不好好修炼。
    以往师兄修为高于我的时候,是这样。而今我修为一日千里,师兄仍然对修炼之事懈怠极了。屋外的月光漏了一地,将屋里的地板照得光亮。林子扬隐在光与暗之间,脊背直挺着,却像是被抛弃的一条狗,倔强又可怜。
    林初心说你只用「懈怠」实在是太抬举我了。是从林子扬可以自保之后,林初便再也没有在修炼这件事上上心过。
    林初感受到了他似乎真的对这件事情执着不已。刚想胡诹一个自己身患重病,修炼无益的借口,便见到林子扬突然握着拳头,幽幽道:还是,师兄有别的打算?
    此时无声胜有声,林初便顺坡下了,垂眸低吟一声道:嗯,此事有内情,我不方便说。
    是吗?低垂着眼眸的林初没有看到林子扬的听到他的回答后,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晃,哽咽了一声,才状若平静地回了一声:是吗?
    林子扬缓缓地站了起身,僵硬地离开了林初的房间。却在替林初掩门的时候,突然转身道:哥,你在这里不开心吗?
    也没有开心或者不开心吧。林初又听到他叫哥,心里一悚,勉强打起精神继续应付道:好似也没什么区别。
    那,师兄,你会走吗?林子扬的手紧紧攥着门框上的木头,轻轻问道。
    林初只记得自己当时虎躯一震,连着眼睛都惊得下意识地睁大了几分,借着清明幽静的月光,沉沉望着林子扬。想了又想,才道:师兄永远在精神上支持你。
    支持归支持,走还是要走的。林初颇有些冷漠地静静想着。倒不是现实世界里有什么值得他牵挂的人,只是,如果两边皆无所谓的话。为什么不选择一个更擅长的世界呢?
    林初现在回想起曾经那投机取巧的回答有些心虚,面前人的眼睛如此真挚。林子扬当年也是怀着这样惴惴不安的心,来小心翼翼地问自己的吧。
    却得到了一个现在看来,如此残忍又冷漠的回答。
    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好像一直都没有在意过,林子扬的世界,失去了他后,是多么的苍白了与灰暗。
    林初有些扼腕,还是轻动着被宁文回握的手,望着他道:如果我偷偷走了,你很伤心,那我不会偷偷离开的。
    第46章 错了(捉虫)
    你不可以逼我去伤害曾经的你。
    你不会骗我。宁文紧紧攥着他的手, 轻轻道。不知不觉,鲜红的血蔓延出来沾上林初的鞋尖。林初发着怔,眼睁睁看着宁文躺到在自己的面前。
    下一刻, 一道白光闪过, 刺眼的光芒划破祥和的绿意。林子扬翩然从虚空踏了进来,面上无波地望了眼跟前的宁文, 跟林初道:师兄, 闪开一些, 脏了。
    说罢, 却是毫不犹豫地朝宁文伸出手去,待到查看完宁文的丹田, 冰冷地勾了勾唇,朝着林初森冷道:师兄, 他只剩一口气了, 您帮把手, 杀了他。
    林初眼皮子一颤,震惊道:你要干嘛?
    林子扬收了手,抬起头坦然道:你在他手上,我等不了替他解决执念了。命契的效果比我想象中的好, 我伤不了他, 但是你可以。我不知道他为何会让您忌惮到千里迢迢跑来。可您既然想要处理他, 有什么比灭口还要更好吗?
    这跟我们提前说好的不一样。你便丝毫没有芥蒂吗?林初拧着眉毛,不可思议极了。下意识绷直了脊背, 端坐起来,严冷地望着他。喃喃道:你明明知道, 他是, 他是..
    只是有可能不是吗?林子扬轻抬着下巴不去看林初, 黑色的袖子一挥,问心剑便被他握在了手里。随后林子扬伸出白皙的手,将剑柄递给林初,在林初耳边道:即便是真的,为了永绝后患,也没有关系。
    林初的手有些发抖,望着宁文躺在地上平静的脸,方才还在跟自己殷殷说话。像曾经的林子扬一样,信任钦慕着自己。
    我不能。林初低望着那柄剑,因着紧张,话里带着颤音拒绝道:他已然拿回了命契,不会再受清衍宗掣肘。他不会想要杀你的。
    你来这里,是担心他杀了我?林子扬脸上一怔,片刻后释然了。将剑朝着林初面前递了递,咄咄道:那就更要灭口了。师兄,他和我一样,对您孜孜以求。这个时候不杀他,迟早会对我刀剑相向。
    在你眼里,他就只是个该灭口的人吗?林初猛地拂掉林子扬的剑,深深吸了口气,凌厉道:林子扬,他不仅是个人,他还是你!当我求你行吗?不要让我下手。
    不行。林子扬无动于衷,第一次忤逆林初,偏执道:他这次能够把你关在这里,下一次同样能够杀了我夺走你。
    您还记得当日您曾经决然离开的样子吗?我当年何曾没有苦巴巴地祈求过您?林子扬垂下头,定定望着林初道:师兄,当年您对我都尚且绝情。如今为什么不肯杀他?
    杀了他,您也达到了目的不是吗?林子扬的脸和林初靠得极尽,林初可以轻而易举地望见林子扬的长长睫毛,以及睫毛下,那微微眯着的狭长眸子里的决然。
    一股绝望蓦地席卷了林初的心,蔓延开来,让他哽着嗓子说不出话来。像是被人狠狠捏着心脏,痛到不能自已。像是被人戳中了命门一样,连着呼吸都没有了力气。
    林子扬说得对,自己当年确实是在林子扬的祈求下,冷静地自以为是地布置了一切,然后决然离去的。
    或者说,本想利索离开的自己,因为察觉到林子扬对自己的苦苦挽留,才费尽心思地布置了诋毁自己名声的陷阱,引林子扬进了混沌之界,再在他的绝望无助里,被他抱着死去。
    你是在报复我。林初狠狠咬下自己的唇,掀起眼皮,望着林子扬道。两个人呆久了,连着生气时候的小动作都一样。同样眯着眼睛,同样耷拉着眼尾,带着一股从内而外的寒气,像是两块冰棱,在风雪里对峙着。
    林初望着他,冰冷道:你在生我的气。
    林子扬拿着剑的手在林初缓缓靠近的时候便微微往后摆了摆,生怕碰到他。听到林初气势凛然的问题,眼里的幽光一闪而过,轻轻问道:我不该吗,林初。
    林初离开前的那一年,他自以为万事俱备,连着林子扬的以后生活都想好了。
    清风崖上被空出了好多地,林初亲自去和清衍宗交涉,告诉他们,日后在此建一座落尘仙尊的宫邸。甚至还提林子扬画好了草图。
    就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拿去给林子扬看。
    林子扬却是不怎么感兴趣,只是垂着眸,恹恹地望着他。为什么师兄都不建宫邸?
    我习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不需要这等的俗物约束。林初背着手敷衍道。
    师兄都不愿意要的东西,为什么就觉得我会要?彼时的林子扬威压比自己的更骇人,一张脸不动声色的时候,宛如带着霜花。若不是语气尚且平静,林初都以为林子扬在生气了。
    不要便罢了。林初淡定地将那草图收了起来,转身离开。心里想着必做的事情又少了一个,总觉得自己离开的时候的心又圆满了一些。
    师兄。林子扬却突然又出了声叫住了他。刹那间,飘到了他的面前,却在离他五步远的时候生生站定。问道:师兄,我有什么可以为你做的吗?
    为什么这么想?林初却是一愣,想到林子扬历来为自己采的新鲜灵果,搜罗的解闷法宝。总觉得林子扬话里有话,轻轻道:你给我做得已经够多了。我很满意。无需再给什么了。
    仔细想想,其实,师兄,我什么都没能为您做。林子扬的眼里闪过懊悔,懊悔后又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无措。堂堂落尘仙尊像是只被毫不留情地丢弃的流浪狗,带着绝望的委屈,跟林初道:您当初为我取道名的时候是不是故意的?
    云尽,落尘。我与你云泥之别。永远都不能够追上你。林子扬喃喃道。云不会去为一粒土去停留。
    不。三千世界万千种种,皆不过是一粒尘埃,没有什么意义。我只是希望你能永远豁达,不困于心,不乱于情。林初坦然道。师弟,你的道心还没有参悟出来,空有修为,于以后的道路不易。还是要继续努力。
    曾经没有良心的林初觉得的逼装得非常到位。从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林子扬灼灼看着追讨着曾经的犯下的良心债。
    该。林初小声道:我知道我错了。
    正是因为我知道了,所以才不能让你照着我的样子错下去。林初轻轻拉着林子扬的手,终是闭上眼睛承认道:你不可以逼我去伤害曾经的你。
    第47章 喜欢
    我不喜欢你。但是我喜欢他。在很久很久以前,刹那惊惶间,察觉到他存在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不该把它怪罪到你自己和他身上。林初紧紧握林子扬的手, 祈求道。
    ..
    宁文醒来是在林初闲看夕阳的午后。夕阳如胭脂一般,将云空皆染成了粉色。风吹动院子里的树枝,将一片叶子吹到宁文的脸上。宁文便醒了过来。
    你果然没走。刚苏醒的宁文精神有些恹恹的。一双眼睛却是格外明亮。亲昵地扯了扯林初的袖子, 看到林初没有避开后, 那白皙到透明的脸上展露出笑颜。
    人,该为自己的过错负责。总不能就这么把你放在这里。林初轻轻吁了口气, 想了想, 犹豫地拍了拍宁文的头道:不过你也太鲁莽了。怎弄成那个样子回来?
    宁文一直在林初的身边, 哪怕醒了也没有移动半分。只是简单地将自己清洁了一番, 不好意思跟林初道:看到你了之后,便不想受人掣肘了。若是他们拿着我的命契去做其他事情, 拖累了你倒是麻烦。
    你倒是想得挺远。林初一愣,神色复杂道。
    宁文含糊地「嗯」了一声, 将林初放在自己头上的手轻住, 拿自己脸颊亲昵地蹭了蹭, 才道:你没有想过吗?
    习惯了在实话伤人时候闭上嘴的林初没有回答他。只是任由他握着手,看着门前的夕阳缓缓落下去,轻轻道:好好活着吧。
    嗯。宁文却是重重点了头。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摇晃着出了院子。
    林初心中一动, 只觉得宁文有些不对劲。还没有反应过来, 脚已经跟了去。
    绿色的小世界在出了院子后便逐渐变淡。林初亦步亦趋, 直到走到绿意的尽头,感受到那磅礴的血煞之气才眼皮直跳。
    坡下, 是已经被鲜血染满的地面。眼前乌压压的白衣弟子们执剑而立,以血为祭, 为首的头发花白的老头在宁文出现的时候眼神一亮。那只干枯的手紧了紧, 浑浊无力的声音传到林初的耳朵里。
    宁文, 我以为你要等着我等将你的小世界彻底湮灭,才会出来。那老头眼里闪出怨毒的光芒。就是眼前这个人,不仅杀了他清衍宗的宗主,还灭了他清衍宗再次强大的希望。
    自从百年前,清衍宗两个仙尊一个陨落一个堕魔后,清衍宗便再也撑不起了昔日的容光。白成祸水东引,却反而招致了祸患。
    我不过杀了你清衍宗一个宗主,没必要你全宗人替他送命吧?宁文连着眉头都没皱,反而站在原地,将林初拉至自己的身后,轻声道:你应该走的林初。清衍宗人,是名门正派。杀了他们,便染了杀障。
    林初表情讪讪,感受到那极为诡异的阵法,闷声问道:你甚至都不在意自己半残的身体,待会儿能不能从这个阵法里出来。
    死了就死了。宁文叹了口气道:我本来不就是半残的吗?不过是他分出来的一道神罢了。
    林初在他说出来的那一刻,睁大了眼睛僵在原地。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躺在地上的时候。我的小世界里,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会被我了然于心。宁文淡淡道:可能自己的脑子也恢复了一点吧。
    宁文眼睁睁看着在血色的秽气下,那缓缓消融着的绿意,颇有些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道:他喜欢你,却连着靠近都不敢。
    过于压抑,便想着若是有另一个自己就好了。宁文的脸色越发的白,有些失落道:我成形于他的执念。真正出来的时候,却是因为你的离开。因为你离开了,他的痛苦和执念放大到了极致。我便出来了。可我出来了,你却消失了。我便没有了意义..
    林初,我原来,只是一个别人拿来爱你的工具罢了。
    可你现在是一个人。活生生的,会流血会心痛的人。林初复杂地望着他,轻轻道:你应该超脱他,离开他的影响,你便只是你自己。你会喜欢我吗?宁文还是执着问道。厌恶地望着不远处死死立在那里成阵的清衍宗弟子们,身体晃了一晃,却下一刻被林初稳稳接住。抱在了怀里。
    这不是我想问的。宁文顺势按住自己的心,纠结道:是这里。我从他的执念中来。行他想做却不敢做之事。他爱你,我便爱你。他想要留住你,我便要留住你。
    林初没有立即说话,只认真地望着宁文。眼前的少年举手投足,仍旧带有林子扬当年时候的锐利和稚气。是曾经坐在树上,低头认真告诉自己,心慕自己的时候。
    那时候的自己其实惊惶抬起头,在一团乱麻里,回避了这个问题。
    因为害怕。害怕自己那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世界里,被人匆匆来,却最终在岁月蹉跎,习惯了两个人后又匆匆离去。如果注定会失去的话,便不会想着去触碰那般甘甜又令人心醉神迷的人生了。
    是林初自己,在曾经心动的时候,果断放弃。他有错。
    可是,林子扬却是早就执着地给了他改错的机会。
    林初紧紧抱着宁文,一双眼睛里的迷茫逐渐明晰,像是在那逐渐升起的月光,皎洁无尘。我不喜欢你。但是我喜欢他。在很久很久以前,刹那惊惶间,察觉到他存在于我所有孤独寂寞时光的时候。
    就连对你的不忍心,也是因为舍不得他再因为我而痛苦折磨。林初拍了拍他有些瘦削的肩膀,轻轻道:对不起。我不能够再去尝试去欺骗自己,可以对待所有人都像对待林子扬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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