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四下一扫,紧张地将他拉走。
    两人回了京城大街,李自在兴高采烈地拉著如玉上食街打牙祭。
    街头卖糖葫芦的老板见了他俩便吆喝道:“来串糖葫芦么,雍京城里最美的一道风景!”
    如玉有点儿窘。
    倒是李自在哈哈笑道:“那是从前,现在她是我的一人风景了。”
    “哎哟,高啊,大家还在议论你个小子如何能娶到颜将军家的小娘子呢,”老板惊叹:“就凭这张嘴,娶不到人我都不信了。”
    “那是,不过我靠的可不是嘴,而是男人的--”
    话未竟,便被害怕他说出什么惊人之语的如玉给死死捂住了嘴。
    “唔唔--”
    李自在挣扎著给老板挤眉弄眼,如玉立刻腾出另一只手警告地拧了拧他的耳朵,两人正开始打闹,却被斜对街猛然滚出来的人影给吓了好大一跳。
    旁边的小鼓货郎朝糖葫芦老板痛苦一叹。“又来了,他们这一闹可不知又要搅黄咱多少生意。”
    “哎哟,我的老腰。”滚出门来的胖婶儿吃疼在地上哀号,李自在见状赶紧冲上前去将人扶起,糖葫芦老板要去拉他衣角没拉到,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经被扶著他起身的胖婶儿顺势整个人巴住了。
    “疼死我了!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我老陆家上辈子造了多少孽啊?可怜我儿这辈子摊上这么个毒妇!”胖婶儿丹田极为有力,一嚎起来十里八方传得老远。“瞧瞧!这是对待婆母的态度?天天仗势欺人,知道的谁不笑话我儿捡了个败德的破鞋,不知道的还当我去哪里请回了一个祖宗呢。小伙子,你可得替我说句公道话,来评评理呀!”说罢她便架著李自在,强行将他往对街拉过去,想将他拉进自己家门。
    还不待两人过去,一个妇人打扮的女子便柳眉倒竖走了出来。
    “老虔婆!分明是你打人不成,自个儿绊到门槛滚出去的!”
    如玉听见那尖细的耳熟声音,抬头望去,赫见一怒气冲冲的年轻妇人站在街口,正是陆无双。
    她依旧一身华服,珠光宝气,瞧著吃穿用度仍是极好,只面颊削瘦凹陷,整个脸暗沉了许多,气色不大好。
    “别一天到晚在外头造谣滋事!分明是你颐指气使刁难人,我堂堂一个阁老女儿,可不是看你脸色的奴隶!”
    “呸,少给我摆架子,就你那臭名声,还当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名门贵女?我儿良善捡了你这破鞋,还不知感恩,将我家闹得天翻地覆,辱骂婆母,找人将自己丈夫打得鼻青脸肿扫地出门,岂有此理?”
    陆无双冷笑一声,怒不可遏道:“要不是那个恶心龌龊的人害我,我岂会沦落到这种境地?那种肮脏的人休想碰我一根寒毛!婆母?笑话,多大的脸当自己是婆母,要不是风声--”她说到一半忽然噤声。要不是这事闹上了大雍帝面前,陆震远平息不了满城疯传的流言,风波越闹越大,她又怎会被迫下嫁,好等待风声平息风头过去,再解决这该死的陆奎一家。
    陆大娘愤怒地冲上去扯住她的头发,左手一扬便往她扇了过去。“以为自己是哪门子的贞节烈女好货色?当我儿稀罕你?不过指著你传宗接代罢了,呸,这传的都还不知道是谁的种,膈应死了--”
    陆无双头一偏险险躲过她的巴掌,但头发被扯得生疼,不甘示弱地扯了回来,抓住陆大娘的发髻用力拉扯,另一手也狠掐著人的手臂。“老虔婆!死疯子!来人,给我来人--”她朝宅子里高声叫唤。
    陆大娘一时不察手臂被她掐出一条血痕,“你这毒妇!我跟你拼了--”她不管不顾,猛抓住陆无双的衣襟,反手狠狠甩了一耳光,趁陆无双脚下不稳猛把人往外用力一撞,她身形壮硕,这一撞陆无双踉跄连退了好几大步才摔趴在地。
    陆大娘撕红了眼,还想冲上前去再抓人,李自在见当街一群围过来看戏的人都毫无拦阻的意思,著急地扑上前去死死挡住陆大娘。
    “婶儿,有话好商量!”
    陆无双摔倒在地一身狼狈,划迫了裙子膝骨沁了点血出来,面上热辣辣的生疼,她气得头顶冒烟,吃痛捂著脸,正想掏帕子的时候有人递了一块洁白的帕子到她面前。
    “谢--”她往上一看,就见面前站了一锦衣娘子,面色红润,光彩照人,显然过得极好,将自己的狼狈完全对照了出来。
    啪!
    她用力挥手打掉如玉的帕子。“惺惺作态的贱人!谁要你的帕子脏了手!”她疯狂骂道:“是你!你与宇文玨、还有陆奎串通好了陷害我的!活该你嫁了个死穷鬼,我诅咒你遭到天谴报应,不得好死--啊、啊啊!”
    她还没骂完,便被陆大娘一个飞扑压住,又挨了个耳光,两人扭打成一团。
    “住手!”
    陆家派来供给陆无双差谴的仆役受惯了她这几日的恶脾气,迟迟才出来应声,一到门口却发现了不对,赶紧上前解救自家小娘子。
    “娘子。”
    李自在捡起如玉的帕子,看著混乱的一群人与叫骂不断的陆无双耸肩道:“啊,一时手滑了,没拦住那大婶。”他挡住如玉的目光。“别看了,两个泼妇骂街,看著忒伤眼了,来,多瞧瞧你俊俏的夫君我洗洗眼睛。”说罢朝如玉挤眉弄眼,做了个滑稽的表情。
    如玉看著他,忽然就笑了。
    “你脸上有东西,过来点我帮你揩掉。”
    李自在赶忙弯身把脸靠近她。
    如玉靠过去,趁著四下一团乱,在他唇上轻轻碰了一下。
    “李自在。”她微笑。“遇见你一定是我此生最美好的事。”
    “不,肯定不是。”李自在不同意,“我希望你能遇上许许多多美好的事、不断发生更美好的事。遇见我,肯定是所有美好中最差的一个。”他眉眼温柔道:“此生还长著呢,日子会越来越美好的。我们一定会过得好上加好。”
    如玉莫名生出一股想落泪的冲动。
    “李自在,怎么办,我现在很想抱抱你。”
    再看见陆无双,她忽然就觉得无所谓了,那一瞬,她站在一旁看著她,只觉这是一个与她毫无关系的陌路人。她的声音不再让她厌恶害怕,她恶毒的咒骂也再牵引不动她的情绪了。
    看著她疯狂谩骂的模样,她一点波澜起伏都没有。
    见陆无双被陆奎的母亲追著打,她心里也没了报复的扭曲快意感,只觉得索然无趣,看这婆媳大戏还不如同李自在耍嘴皮子,看他那张贱兮兮的脸。
    李自在深深吸了一口气。
    唔,他今日一定要一雪前耻!
    他暗暗看了一旁众人中央的陆无双,拉著如玉道:“走吧,我帮你报仇,给人添堵去。”
    报仇?
    添堵?!
    如玉正想拒绝,便被李自在拉进了附近的一家大药铺。
    “掌柜的,救命哪。”
    一进药铺,李自在急切地嚷嚷。“您一定得救救我兄弟!”
    “小兄弟莫著急,说说你兄弟如何了?”老掌柜连忙上前。
    “掌柜的,你可听见方才外头那动静了?”李自在一脸愁容。
    “这个,是指陆大婶家的事?”
    “正是!”
    李自在凑近掌柜,以一个极低但周围客人与伙计恰恰可听清的音量道:“那陆奎正是我拜把好兄弟,掌柜的,你这可有没有,嗯,那种男子吃了会雄壮威武的药?”他忽然激动嚷嚷道:“掌柜的!我这兄弟就指著你救了!你不知道,他自从上次在宫里被他媳妇强要,让人现场逮著了之后,心里留下了阴影,到现在都不能......那个,没有男子气概了,这才被他媳妇赶了出来!如今家里闹成这样,追根究柢都是这个。”
    他说完,又想到什么似的,急道:“掌柜的你可得替我保密呀!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我那拜把兄弟,陆大婶家的陆奎,不能人道了!还因此他媳妇跟他翻脸了,被赶了出房。毕竟当初他们好上,也是他媳妇看上他威武,那方面厉害么!”
    掌柜的点点头,一副誓死保密的模样。“小兄弟尽管安心,我老铁一向守口如瓶,我们这行,见识的讳疾多了,信誉靠的就是保密的本事。”嗯,不过,周围的其他客人跟伙计会不会保密,那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李自在这才一脸安心,喜孜孜搓搓手道:“那,您给我多抓点药啊,不伤身的,给男子滋补用的,最好能一夜精神的那种!就先来个--”他扳著手数了下,“两三斤吧!”
    掌柜迟疑了下,“那些都是按两秤的,可不便宜,再者--”
    “没事儿,我兄弟有钱,那便来个三、五十两罢!”
    “再者你兄弟大抵是心疾,怕是得看大夫才有用了。”
    “看了!”李自在一脸沉痛。“大夫说他药石罔救了!”说罢又一脸期待道:“这才想来找掌柜的求救嘛,唔,您可别藏私呀,给我多抓点特等的补药补品来。哦,最好是能跟那什么虎鞭熊鞭一起炖、能激发它们药性的,之前有人送了我那兄弟很多鞭。”
    “这么严重。”掌柜的吃惊,“小兄弟稍等,我这存货很足的,包管让你兄弟满意。”
    片刻后,李自在眉开眼笑,拎了满满两大布包的补药出了药铺。
    如玉看著那沉重的巨大布包,风中凌乱:“你就是这么给人添堵的?”
    她怎么看都是他打著添堵的名号,盗用人家名义采买自己的壮阳补品!她拉著李自在耳朵,魏颤颤道:“把这些给我退回去!”
    最终李自在妥协一半,退了一个布包回去,坚持保留了另一大布包下来。
    而后他又跑去书肆一条街街尾的杂货书摊,故技重施道:“小老板,您可得救救我那兄弟,陆奎啊!他因为床第之事不合,闹出了惊动邻里的大纠纷!他那个,这个......”他拉拉杂杂说了一堆,总结道:“他非常需要长点技巧!拜托您啦,将有关的全都给我来一本!就指著您救命啦!”
    “......”
    然后他左肩背著一大布包壮阳药,右肩揣著另外一大布包各色春宫图册,满面春风地同如玉朝颜府的方向而去。
    就在如玉以为他要回颜府的时候,中途却又拐进了雍京酒楼。
    李自在左右看看,最终视线落在大堂中央正津津有味闲侃著雍京八卦的那一大桌子人上,揣著两个包袱走了过去。
    “啊!”他踢到了为首的男子的椅子脚,难受地弯下身去。
    正说的口沫横飞的男子吓了一跳,赶紧转过身去看他。“这位郎君,你还好么?”
    “没事、没事。是我自个儿眼神不好,没注意到椅子。”李自在抱歉地笑笑,艰难地起身,他这起身的动作弄得太大,身上负载的东西又太多,咚!地连续几声,药材掉了满地。
    “哎呀。”
    座上几名男子赶忙热心地过来帮他捡拾。
    邻桌的人也纷纷侧目过来。
    在场的都是青壮年男子居多,这满地的药材不少人都识得作用,看著李自在的目光不禁怪异了起来。
    “谢谢、谢谢。”李自在朝几名帮他捡拾的男子感激微笑:“这些药材可是我兄弟的救命药哪!”他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你们可别告诉别人哪,我兄弟,陆大婶家的陆奎,中央二街上、最近娶了陆阁老女儿那位,他啊,”他深沈一叹。“被弄得肾亏了,不能人道!为这事他媳妇要抛弃他了,天天跟婆母吵架......他脸皮薄不敢出面,吩咐我去帮他买了好几斤壮阳药呢,我来这儿,也是想著有什么滋补的药酒老鳖汤、蛇汤之类的给他带一份回去。”
    被弄得肾亏?
    众人纷纷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信誓旦旦保证不会外传。
    于是李自在很快地收拾好了药材,出了酒楼。
    如玉在酒楼外等他,两人回了颜家。
    才到街口,便见颜府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今早才刚收好的大红灯笼又挂了出来,几名颜府管事提著篮子沿街发著象徵福喜的黄金橘。
    “这是?”
    门房见了如玉,满面喜色道:“小娘子,北域传来了战报,大捷!局势逆转啦!二爷不只收复失土,接连夺回三座城池,还一举攻至回纥王城,大雍军大获全胜!”
    什么?
    如玉惊诧了一瞬,颜赫攻下回纥是她意料之内的事,前世他就是逆转了此一战役,被封为威远侯的。只是,时间线竟然提前了几个月!
    这一世,很多都与上一世不同了。
    惊诧归惊诧,她很快地也跟著沉浸在众人的喜悦气氛之中,回头一看李自在,他正站在她身侧,同样满面欣喜。
    李自在眼底燃著火苗。“岳丈大人如此厉害,为夫也要好好努力了。”
    李自在只身一人在京,李家客邸还有诸多需要整饬打理的地方,颜凛也不在意民间忌讳那些,在京的这几日便让他二人回颜府暂居。
    颜凛找两人一起用晚膳,用完晚膳李自在便溜得不见人影。
    如玉则留下来陪颜凛说说话。
    再过几日她便要跟著李自在动身去浣南了,即便李自在之后大有将李家发展到雍京来的意思,那也是数年之后的事了,这几年总是得待在浣南,处理打点好李家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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