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未婚夫死了以后 作者:作者:西瓜尼姑
    我的未婚夫死了以后(52)
    屋子里稍凉快些,但他实在坐不住。
    站在廊下翘首以盼。
    周临渊听到传话,随意地披了衣裳起身,单薄的一件宽袖,头发尚且披散着,整个人清醒又慵懒。
    虞冷月亦被惊动,从薄薄的被子里坐起来,白色里衣从肩头滑落,揉着眼问:怎么了?
    周临渊穿好衣裳,随便得束了头发,举着一盏小灯回眸一眼,淡声说:没什么大事,你继续睡你的。
    仿佛真的没有大事。
    虞冷月尚且迷糊,闻言也就继续睡了。
    周临渊无意吵醒她,手里的烛光很弱,他轻手轻脚挑了帘子离开,屋子里便黑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
    虞冷月又睁开了眼坐起来。
    若真没有要紧事,他也不会连夜出去。
    皇帝的儿子殁了?
    虞冷月顿时睡意全无。
    点了灯,闲闲地靠在引枕上,拿着扇子自己悠悠地打。
    周临渊举着灯去了前院,老远就看到陈循礼站在廊下徘徊。
    他大步走过去,道:进去说。
    陈循礼一颔首,跟着进去。
    海岩关了门,替两人守着门。
    陈循礼脸色凝重,言简意赅:三爷,顾豫回来了,受了重伤,无性命之忧。金陵的事,也都查清楚了。
    周临渊眉宇有阴霾。
    这天底下,有几个敢伤他周家的人?
    陈循礼呈上一封薄薄的信,说:您看一看,这是顾豫让我交给您的。还没拆封过,不过我也已经听顾豫说了两三分。
    周临渊接了新,亲自拆封。
    信封已经皱了,沾过水,又臭又旧,显然是写好了很之后,一直带在身上,跟着信主人一起跋山涉水,死里逃生。
    信中字迹有的地方有些模糊,大部分内容还是能够看清楚。
    顾豫读书不多,略写得几个字罢了,信上内容也极为简洁,重点说得很清楚。
    周临渊速速浏览了一遍,缓缓搁下信纸信封,良久,才把信纸递给陈循礼说:陈先生也看一看。
    陈循礼好奇已久。
    迫不及待接了信过来,想知道顾豫去往金陵的来龙去脉,他凝神细读,也是愕然无语,脸色巨变地道:这、这!三太太怎么会
    怎么会姓宋,怎么会是宋家的女儿!
    周临渊又问:顾豫现在在哪里?
    陈循礼说:先安置在了我家,不过他回了京才仔细用过药,又长久没有好好休息过,此刻还在昏睡中,三爷要见他不如等早晨。
    周临渊嗯了一声,靠坐在椅子上深思。
    书房里放了冰块,融得很快,一点点化成水,漫在缸里,悄无声息的。
    顾豫本来还在睡。
    可能是这段逃亡日子养成了机警的习惯,即便回到京城,也没敢放松,听到一点点丫鬟走动的动静,一下子就惊醒了,差点就要摸武|器动起手来,却摸了空。
    他脸上有疤,一身的腱子肉,眉目又冷,活像个刽子手,手掌起势也凶狠,把进来换冰块的丫鬟吓了一大跳,冰块都砸碎了一地。
    这一醒,就再也睡不着了。
    顾豫跟惊魂未定的丫鬟说:叫你家主人过来。
    丫鬟脸色煞白,盆都顾不得捡,磕磕巴巴地应是。
    扭头就跑了,都不敢多看顾豫一眼,尤其是脸上的那道疤痕,生怕招惹了他。
    顾豫一嗤,胆子真小。
    他是个粗人,没那么多讲究。
    既不想住陈循礼家,又急着亲自去见周临渊,就想自己站起来。但是身上新伤加旧伤,扯动筋骨,纵是铁汉也受不住这份疼,眉头紧拧,硬撑着起来穿衣裳。
    陈循礼跟周临渊一起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顾豫一副跟着衣服较劲儿,不屈不挠的模样。
    陈循礼笑了:顾豫兄弟真是一刻也等不得了。
    顾豫笑笑,又看到了周临渊,连忙道:三爷。
    周临渊颔首说:伤势要紧,别的不急。
    顾豫缓步走出去,嘶了一声,哑声说:伤都没什么要紧,回家养一段日子就好了,三爷,我这就跟你回周家。
    这也太急了。
    陈循礼心说,才刚死里逃生,待哪儿休息有那么重要?
    周临渊心里明白,就许了顾豫一起回周家去说事情。
    他让海岩给顾豫安排了一间客房,又让人去顾豫家里打招声,告诉顾家的人,说顾豫回来了,让他们提前准备上。
    三人在周临渊书房密谈。
    顾豫只信上只说了些要紧信息,去金陵的过程,他却没写,这会儿在周临渊跟前详述了一遍。
    刚到金陵,一沾上虞家的事情,他就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起初,他也没当回事。
    虽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可在大业朝,敢动周家的地头蛇,的确还是少数。
    后来,他查到了一些不该有的异常虞家可能和宋家有关系。
    这才警惕了起来。
    宋家后代曾经逃到金陵,虽说踪迹难觅,到底还是留下了痕迹,有不少人听说过宋家人留下了血脉。但是真真假假的消息掺和在一起,时日久远,如今也很难查证到底谁才是宋家的血脉。
    正巧,虞家就是那些消息之中指向的一条。
    虞家有两个同龄的孩子,一个是虞冷月,一个是雪书。
    顾豫很担心,便一直追查了下去,发现虞冷月养母其实得过病,那病影响生育,她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又怎么可能是虞冷月的生母?
    算算年纪,宋家之后,极可能是虞冷月。
    雪书的确是被买回去做丫头的。
    然而追查这件事的,却不止他一个,终于,他跟那些人碰了面。
    我们在扬州交过手,看他们的身形身段,是北镇抚司的人。
    这是看出身份的,还有没看出身份的之一:声音怪得很,不像个正常爷们儿。出手狠毒,招招毙命,还折了两个兄弟。说到此,顾豫心里也是难过的。
    周临渊默然片刻,吩咐陈循礼道:厚待他们家人。
    陈循礼点头。
    然而留给他们的沉重,远不止眼前这点。
    北镇抚司隶属锦衣卫,是皇帝爪牙。
    另一波,能把手伸那么长的太监,也是这紫禁城里的千岁。
    还有别的没露身份的,也不知是何方神圣。
    顾豫咳嗽了两声,说:我本来没有暴露身份,不过三爷动了顾家、周家的人手,有可能留下了痕迹。
    周临渊抬手道:这都无妨。
    顾豫又交代了些后续,周临渊见他唇色发白,仍不觉得疲倦,便主动道:你先去休息,余下的事,等你身体修养好了再说。
    顾豫心里还惦记别的事,便点到即止,与陈循礼一同出去了。
    周临渊烧了顾豫带回来的信,在书房里掩门独自静坐了许久。
    她竟瞒了这样大的事。
    周临渊闭眸,揉了揉眉骨,全然没想到这样的结果。
    难怪。
    难怪祖父特地为他定下这门亲事,原来是为了护着他那位挚友的血脉。
    这才是两家当初结亲的真正缘故。
    但他祖父已经故去了,现在家中是他父亲做主。
    人死债消。
    他父亲不会认的。
    金陵那边的人还没罢手,只是因为还没查到真正宋家后人的下落,但这事瞒不住,韩家夫妻俩一路追到京城,必然也会有别的人探到这条线索,迟早能摸清楚伶娘的身份。
    周临渊想起了她给他的那支钗。
    他从多宝阁上找到钗,在窗牖下细细查看,终于发现了端倪。
    这不是一支普通的钗。
    周临渊见了里头的东西,手腕抖了抖。
    没错。
    她是宋家之后,她就是宋冷月。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在亡命天涯,随时危在旦夕。
    所以,她才选择嫁给周临渊。
    不过为了活命而已。
    而隐藏身份的他,一直在戏弄她,不顾她的死活跟忧虑。
    至少在她眼里看来,应当是如此。
    她那段日子是何等的无助与绝望。
    成婚之后又是怎么能逼着自己对他笑脸相迎?
    周临渊闭了闭眼,握紧了那钗,一点点收紧了力道,钗头缓缓扎入掌心,却恍然不觉疼。
    他真是个混蛋。
    第77章
    顾豫回来了?
    虞冷月坐在院子里, 听到二门上十岁的小厮过来禀了话。
    小厮脸嫩,声音也嫩,低着头在门外垂首回话:回三太太的话, 豫爷回了, 现下歇在前院客房。三爷叫人看顾着呢。
    虞冷月笑了笑,挥手让丫鬟打赏了些果子给小厮。
    雪书攥紧了手里的绣线,脸色微红,坐立不安。
    小厮领了果子走,虞冷月便看着雪书道:他是三爷心腹,既然远行回来,你代我去慰问一番吧!
    雪书欲言又止, 还捏着绣线,举棋不定。
    虞冷月接了她手里的绣线,灿然一笑:快去吧。
    雪书点了头,让丫鬟从库房拿了些补药,就去了前院。
    顾豫用过饭,歇在周临渊院子的客房里, 正要换药。
    衣裳脱了一半, 门也没关。
    雪书敲门时, 就看到他衣裳半|裸,身上小麦色的肌肉结实。
    她惊叫了一声, 手里的药掉在地上, 慌慌张张转了身子,手掌胡乱地扶着门, 说:豫爷, 我、我不知道您在脱
    她脸皮薄, 有些话当着男人的面, 说不出口。
    顾豫倒是淡定,不觉得被女子偷看了身子有什么羞的。
    他一抬头,不慌不忙把衣裳穿好,才说:好了,姑娘转过来。
    雪书转过头也没敢看他,先蹲下去,低头把药给捡了,余光里见顾豫衣衫齐整了,才敢走过去,把药放下说:太太听说你回了,差我过来送些药。
    顾豫笑了笑,五官硬朗英气,笑容却使眉目有几分温柔。
    两人对视一会儿,雪书觉得,好像不那么陌生了,才敢看一眼他身上的伤,关心道:你受伤了?
    顾豫衣裳穿好了,雪书看不见他伤,只能看见衣服下包裹的纱布微微凸起。
    他身上难受,笑得有些勉强,道:太太好意我心领了,一点外伤,不致命。姑娘也别客气,随意坐。
    雪书坐下来,总想为他做点什么好,倒了杯茶,递过去。
    顾豫的确渴了,接了茶,笑道:怎么好意思让姑娘伺候我,姑娘坐。
    雪书点一点头,又坐了回去。
    她不知道怎么在他面前就如此拘谨,端坐在圈椅上,两手放在膝盖处,跟个十三四岁的姑娘头一次见外人似的。
    顾豫直直地看着她,笑了笑。
    雪书脸一红,低声问道:有什么好笑的!
    顾豫自知视线过分灼热,挪开眼,低眉喝茶,嘴边还带着笑:姑娘好看,我忍不住想笑。这话原本有些轻浮,可他是个实在直爽人,轻易不说这样轻挑的言语,叫他一夸,反倒只是陈述实情,再诚恳不过。
    雪书抿一抿唇,觉得待不下去了。
    红了脸起身,说:既然你没事,我走了。
    顾豫想起身送她,刚起来,就扯动伤口,杯子也摔在床上,他冷嘶一声,又重新跌回被子上。
    雪书一步跨过去,焦急地问:你怎么了!伸手想要扶他一把。
    顾豫一把抓住雪书伸过来的胳膊,借力坐稳,缓缓躺下去。
    最后却没松开,反而越抓越紧。
    他躺在床上,仰望着雪书,天然冷厉的目光像野豹,带着幽幽的光,迫面而来,有些逼人,话却说得不急不缓:雪书姑娘,我笨嘴拙舌,如果我现在说的话冒犯了你,请你见谅。
    雪书站住不动了,心口在跳,声音也跟着跳似的:你说。
    顾豫知道她不会走了,松开她的手,道:我是母亲和长嫂带大的,她们现在都过世了,家里就只有我一个人。早些年我娶过妻,她也是个薄命人,跟了我没几年也病逝了,没留下孩子。外头人说,我这个人八字硬,克亲。
    早些年他不信命,家里人接二连三离开,他也年纪不小了,再刚硬的男人在命运面前也有些无奈:从那以后我就淡了成家的心思。雪书姑娘,见了你以后,我又想再跟老天爷作对一次。
    我命由我不由天。
    雪书怔怔地看着他。
    顾豫见她都傻了,笑着说:姑娘,别看我顾豫是个粗人,肯定不会亏待你。
    他掀开被子,撸起裤管,露出膝盖上戴着的护膝。
    那是雪书最后在三必茶铺里留给他的护膝。
    顾豫指着护膝说:姑娘绣的鸂鶒不成对,多不吉利,我给补上了一只。以后家里大小事,只要姑娘开口,我都能做。姑娘只管专心画画就成。
    雪书低头看那护膝,原本孤孤单单的野鸳鸯,成了一对儿。
    他绣活儿肯定不及她,可要不仔细看,还真分辨不出来,出自两个人的手笔。
    他他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绣这种东西!
    雪书微微张着唇,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顾豫胸口疼,咳了两声。
    耐心等她回答。
    雪书脑子很乱,虽然担心他的身体,去也只顾得上紧张地撂下一句:你、你先好好休息。
    扭头就跑了。
    顾豫也没去追,给她时间,让她慢慢考虑。
    雪书回去之后,魂不守舍。
    虞冷月去她房里问顾豫的身体状况,雪书答得磕磕巴巴,只憋出来两个字:没死。
    这叫什么话?
    虞冷月笑问:他跟你说了什么?
    雪书摇头不肯承认,又推了虞冷月出去,小声说:容我想想再跟你说。
    虞冷月刚从雪书房里出来,一侧头就看到了周临渊。
    脸上笑意还没收起来,眼尾尚有余温。
    夫妻两个对视着。
    虞冷月收拢笑意,唇边只浮着浅淡的笑,也是柔和可人的,但和刚才与雪书说笑时,截然不同。
    她迤迤然走到他身边,与他一同进房。
    周临渊跟她齐肩走着,余光将她的发顶与嘴角边的一抹娇俏,尽收眼底。
    却也知道,她如今待他,和从前并不相同。
    虞冷月想着他昨晚半夜就起来,肯定没有睡好,进了房,也懒得叫丫头进来,自顾弯腰铺床,脖颈和腰肢,都是曼妙的曲线,碧色的裙角轻动,似湖面随风浮动的莲叶边。
    周临渊走过去,从她身后环着她的腰肢。
    虞冷月被他突然抱住,直起了身子,脊背轻轻贴在他胸膛上。
    气氛正好,她稍稍侧头,趁机道:三爷,我想学打理庶务。
    岂料,周临渊没有说话。
    虞冷月知道他不会轻易答应,正要转过身,就听见他问:不觉得累吗?
    他的双臂紧紧地箍着她的腰,不许她扭动。
    她不能转过身去,但即便没跟他面对面,神情也是正儿八经的:不觉得。你不是说过吗,让我想好自己手里有什么筹码再和你谈,我想好了。
    周临渊默然。
    这样生分的话,的确是他说的。
    虞冷月以为他在听,在考虑,很认真地继续说下去:二哥和熙雯的事,已经于事无补。我想内宅里这样的麻烦以后也不会少。只要你点头,以后包括搬院子那样的事情,通通都不用你来烦忧。让你从此在内院高枕无忧的筹码,够不够?
    恋耽美
    我的未婚夫死了以后(52)

章节目录

我的未婚夫死了以后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文屋只为原作者作者:西瓜尼姑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作者:西瓜尼姑并收藏我的未婚夫死了以后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