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丢了一只鸡?”
    “若只是丢了一只就好了。”
    王三一脸悲痛欲绝的模样,仿佛丢的不是自家的鸡,而是自个儿苦心养大的孩子。他对着常泰伸出十根指头来。
    “是十只!是整整的十只鸡啊。这鸡是我娘从集市上买来的,打算养大了留着下蛋给我那怀了身子的婆娘你。咱这地方小,人也穷,婆娘怀了身子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可将养的,就这十只鸡,几乎花尽了咱们家中的积蓄。
    这个倒也没什么,毕竟婆娘跟她肚子里的孩子重要,反正咱有的是力气,大不了多出些苦力,多挣些银子,日子熬着熬着也就熬出来了。可这天煞的,一夜之间啊,竟将我家中的十只鸡偷了个一干二净。我那老娘受不住打击,人一下子就病了,就连我那婆娘都跟着动了胎气,现在人还躺在床上呢。先生你说,这可气不可气!哎!”
    “不光是王三家的,还有我家的羊,也被那个东西给撕咬的血淋淋的。”
    王三话音才落,人群中便又传出一个怯怯的声音来。常泰听得出来,那说话的人,虽胆子不大,可声音中的悲愤并不比王三少多少。
    “是这样的!”村长再次开了口,吧嗒吧嗒的吸了两口旱烟,抬头看了看常泰:“先是王三家里的鸡,跟着是广茂他们家里的羊,再接着就是村里的牛啊,狗啊什么的。我们起初也都没往深了想,以为是年关将近,村子里进了贼或者是附近山林里跑出来的什么野兽,例如山狼一类的。
    于是,这到了夜里,就让家家户户的将门窗给关紧了,然后组织村里的年轻壮劳力挨着街面儿的巡查。一连两个晚上,都是太太平平的,没什么事情发生了。可到了这第三天的晚上,那个东西出现了。”
    “那个东西?”常泰与殷元对视了一眼,殷元摊摊手,那意思是说:“鸡,我是偷过一只,但牛跟羊我没什么兴趣,与我无关。”
    “其实,也不能说是个东西。”村长似有些为难,眉宇间纠结了好一阵子,才继续说道:“那天晚上,大约到了三更时分吧。因为连着巡了两个晚上,大家伙儿也都有些困倦,见村子里太平,就凑在广茂家门前说说话,打算撑过子夜,就各自回家睡觉。”
    “是这样的,就在我家门口,当时我也在。”那个怯怯的声音又起,常泰终于看清楚那说话的是个瘦瘦小小的男子,看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目光与常泰对上时,便忙的错开,但稍稍犹豫之后,又无比坚决的将目光移了过来:“我家里的牛就跟我的兄弟一样,我虽胆子小了些,可也不想放过那个东西。因为家里养牛的缘故,所以我家门外有个草棚子,本是夏季里栓牛用的。这天冷之后,就搁置了,放一些草料什么的。
    这巡夜的时候,大家伙儿都冷的慌,所以就聚在我家门前的草垛子里,稍微暖和一些。我还记得,那会儿我正在跟阿坤说话,说回屋里烧点热水让大家伙儿暖暖胃,谁知这脚才刚刚跨出去,就瞧见天上一黑,紧跟着刮过来一阵阴风,让人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可不是咋的。那阵风,我当时也感觉到了。真冷啊,比三九时还要冷上几分。我当时就坐在草垛子的外面儿,背对着街面儿,就感觉那冷风顺着我的脊梁往上爬,整得整个头皮都麻嗖嗖,凉哇哇的。
    我当即就感觉出不对来,再往天上那么一瞧。原本明晃晃的月亮竟都被一团黑云给遮住了。哦,不!不是全黑的云,那云里还带着一丝红,血红。我正打算唤着大伙儿往天上瞧,就听见狗蛋这家伙喊了一声。”
    “对!对对对……对的,是我喊了一声。”一个半大点儿的孩子从人群中站了起来。他先是看了看村长,跟着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走到常泰跟前,说:“我就是狗蛋!狗蛋是我的小名。我娘说了,贱名好养活。先生别看我年纪小,但在那群人里头我的胆子可是最大的。”
    狗蛋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几声唏嘘声。狗蛋脸上露出些恼意,跺了跺脚,转身冲着人群说了句:“唏嘘什么,原本就是我的胆子最大,那最早发现老太太的人就是我!”
    老太太三个字,仿佛带着什么禁咒,让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起来。只燃着的那两只烛火,发出灯芯被烧着的呲呲声。
    常泰轻咳了一声,打破眼前的安静,看着狗蛋的眼睛问了句:“老太太又是谁?”
    “就是村东头的李婶儿!”狗蛋嘴唇有些发干,他伸出舌头来抿一了抿:“这李婶儿是个寡娘,年轻的时候李叔就死了。听我娘说,这李婶儿原本还有个孩子,是个男孩儿,可七八岁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走丢了。生不见人,死不见鬼,李婶寻了几年都没有寻见,倒是那一双眼睛给哭瞎了。大伙儿看她可怜,就经常帮衬着,可后来李婶儿还是得了一场大病,人就没了。”
    “死了?”常泰挑了挑眉。
    “嗯,是死了!”狗蛋说着指了指村长:“村长可以证明。安葬李婶儿的那块地还是村长给找的,下葬的日子是村里算命的拐子给算的,咱们就去送了。大家伙儿都是眼睁睁看着李婶儿被装入薄棺,埋进土里的。可发生怪事的那个晚上,也是咱们亲眼看着……”
    狗蛋禁不住吞咽了两口唾沫,尚有些孩子气的眼睛里也露出了一丝胆怯。
    “亲眼看着什么?”
    常泰追问,目光却是落在了村长的身上。
    村长磕了磕手中的旱烟袋,将手搭在了狗蛋的身上,轻轻的拍了两下。
    “这余下的话,就让村长来说吧。你年纪小,这种骇人的情形还是不要记得那么清楚,不然今后的日子,只怕是夜夜不得安生,夜夜要做噩梦的。”
    狗蛋抿了抿嘴,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人群中站起的一个妇人给拉了回去。常泰心想,那名妇人大概就是狗蛋的娘了。
    重新坐下时,狗蛋还抬眼看了看常泰。常泰冲他点点头,狗蛋咧嘴淡淡的笑了一下,将头垂了下去。
    “那么,村长可否告诉常泰,那个夜晚你们究竟看见了什么?又是什么,将这村民吓的如此厉害?”
    “是李婶儿!”村长轻轻的吐出三个字来:“也不知道是撞了什么邪,那天夜里,咱们竟看到已经死去的李婶儿在街上撵着几只家畜。虽月光都被黑云给遮住了,可借着门前的灯笼,影影绰绰的,咱们还是瞧见了她的脸。那就是李婶儿,虽脸色白了点,动作也古怪了些,可这乡里乡亲的在一块儿生活了大半辈子,怎么着都不能认错啊。”
    “当真是李婶儿?”
    “可不就是李婶儿嘛。”沉默了半响的王三也开了口:“我家就在李婶儿家隔壁,生前,也是我家照顾她最多,哪曾想,她死了之后,竟第一个祸害我们家,可把我们给坑苦了。”
    王三说着,狠狠的跺了两下脚,一脸悔不当初的样子。
    “那天晚上,是我第一个举着火把冲出去的。我原想将她当街给按住,好好的揍一顿,结果她一转过脸来,就把我给吓愣住了。我再一看,这可不就是前不久才被我们给埋进土里的李婶儿嘛,就她身上穿着的那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都还是我娘好着时给她买的寿衣。”
    正文 第420章 菟丝子(2)
    “你确定是李婶儿,而不是旁的什么人假扮的?”
    “确定!就是戳瞎了我的这双眼睛,我都能闻出她身上的味儿来。”王三狠狠的说着:“先生不知道,这李婶儿生前腿脚不好,常年使着一种草药,加上不经常清洗,所以身上积着一股特别难闻的味道。因是相邻,这股味道我们是常年的闻着,想忘都忘不了。只不过人死之后,身上又多了一股子尸体腐败的味道,虽闻着熏人,但我还是闻出了那股草药的气味,绝不会有假。”
    “你们也都看见了?”
    常泰的目光一一自那些人脸上扫过。
    “看见了,不光是咱们看见了,村里的很多人也都看见了。开始的时候,只是半夜里才会出这种怪事,但后来,这李家老太太不光大半夜的出来闹腾,甚至天不黑就出来了。村子里人心惶惶,都是三五家的聚集到一块儿,过了响午就不敢再出门了。”
    “难怪大白天的你们村子就那么安静,害得我跟常叔叔还以为这是个鬼村。”
    殷元出声,打了个哈欠。
    此次他跟着常泰出门,是被鹿大娘吩咐的,说是让到这山中寻一味草药。此药名为菟丝子,始载于《神农本草经》,且被列为上品。甘辛微温,禀气中和,既可以补阳,又可以益阴,具有温而不燥,补而不滞的特点。
    如意娘亲身怀鬼术,又服用了妖丹与鬼丹混合炼制的丹药,致使体质阴寒。鹿大娘便寻思着用这菟丝子为她调养,以免她与狐狸爹爹成亲之后,难以开花结果。狐狸爹爹是九尾狐仙,对于生养的事情,估摸着不会着急,但如意娘亲不同。她虽有鬼术傍身,可终究还只是一个凡人,且又是个女子,生孩子这种事,大约是会放在心里的。鹿大娘就是考虑到这一点,才会暗中将他与常泰派出来,名为采购,实为采药。
    许是听见殷元说了“鬼村”那两个字,刚刚活跃起来的空气瞬间又凝滞住了。灯烛下,村长的脸色也变得越发难看起来。他抬头看了看殷元,低叹一声,又垂下头去一声不响的吸着旱烟。
    王三站在一旁,无声的搓着手,时不时的张一下嘴,可将目光落到村长身上时,那张开的嘴巴便又闭上了。凭着一个捕快的知觉,常泰断定,这村中必定还藏着别的什么,且那藏起来的事情是与这村中发生的古怪事情相关的。
    抬手拨了拨烛心,常泰起身,走到了窗前:“快要到子时了,不知道今夜那李婶儿还出来不?”
    王三浑身一震,就听见门外传来了一个婆婆急切的呼喊声:“三儿啊,你在不在里头,你媳妇儿快生了!”
    王三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冲到了门口,然后一把将房门拉开。一阵风顺着敞开的门缝灌了进来,将灯烛给吹灭了。银白色的月光倾泻到屋内,将每个人的表情照的朦朦胧胧。
    “娘,你咋出来了?”
    “赶紧回家,你媳妇儿八成是要生了。对了,找稳婆,快去找稳婆。这时辰不对,你媳妇儿身体又弱,弄不好是要出事情的。”
    王三娘死死抓住王三的胳膊,一边说着,一边落泪。
    常泰与殷元见状,便也跟着村长走了过去。
    “王三啊,赶紧跟你娘回去。这个时候,留秀云一个人在家可是不成。你放心,王婆那里我派人去请,左右不会耽搁事情的。”
    “多谢村长!多谢村长!”
    王三连连说着,扶着他娘去了。
    村长回头看了看屋内,问了句:“你们谁跑一趟,去把王婆喊到王三家里。这女人生孩子是大事,弄不好就是从阎罗殿里走一遭。”
    屋内的众位村民们面面相觑,竟比方才还要沉默。村长挑眉,忍不住显出一丝怒色来。
    “村长,不是咱们不去,而是就算咱们去了,都这个时辰了,王婆她也不敢从家里出来,更别说去王三家里帮着接生了。”先前说话的广茂探了探脖子,朝着外头看了一眼,又将脖子缩了回去:“村长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李婶儿比刚出来时还要狠。如今,村子里的牲畜都已经被咱们给藏了起来。每每到了半夜,就能听见那比饿狼还要吓人的咕噜声,我担心……我担心……”
    “你担心什么?”
    “我担心,这李婶儿要是咬不着牲口,会咬人。反正我胆子小,我是不敢出去的。”广茂说着,将身子低到了人群里。
    “我不怕,我去!”
    狗蛋叫着,才从人群中伸出一只手来,就被狗蛋娘给扯了下去,跟着传来狗蛋娘小声的训斥。
    “我叫你逞能,我叫你逞能,这满屋子的大老爷们儿都不敢吭声,你一个孩子瞎叫什么?给我老老实实的待着!你是不是想气死你娘?”
    “咳咳!”村长轻咳了两声,目光幽幽的落到狗蛋娘身上:“狗蛋他娘,你也别怪孩子。这狗蛋是个热心肠,也是咱们村子里的好孩子。你放心,就算你同意让狗蛋去,我都不会同意的。你们孤儿寡母的也不容易,我好歹也得给你们家留个根儿不是?”
    “村长说的是。也不是我心狠,眼睁睁的瞧着王三家的媳妇儿不管。只是村长你也看见了,我们家狗蛋自个儿都还是个孩子,若是真碰上了那个李婶儿,怕是连跑的机会都没有。”
    狗蛋娘说着,将狗蛋紧紧的压在怀里,死活不让这孩子动弹一下。
    狗蛋挣扎了两下,倒也没敢真的违逆他娘,虽有些不甘心,可到底还是安静了下来。
    “这王婆家在哪儿?”常泰瞧着这满屋子的人,心头蔓过一丝微凉,与殷元目光对视了一下之后,对村长道:“若是无人前去,我就带着殷元走一趟。只是,我与殷元都是生面孔,怕是那王婆见了我们也不肯跟我们走,还请村长您拿个信物出来才是。”
    “哎呀,这怎么成?先生与小公子都是咱们村子里的客人。这村子里的事情,怎么着也跟先生扯不上关系,哪能让先生您跟着去犯险呢?左右……左右我还是能寻到一个两个愿意去请王婆的人。”
    村长说着,又往人群里扫了一眼。这一回,就连那些原本梗着脖子看热闹的都将头埋了下去。
    村长见状,脸上有些挂不住,直接用旱烟敲了一下大腿说道:“实在不行,我自个儿去。我好歹也是这里的村长,我就不信李婶儿那个妖邪真敢上来咬我。”
    “我与村长一块儿去吧!”
    常泰说着,率先从屋子里跨了出来,紧跟着是慢慢悠悠,迈着小步子的殷元。
    “先生若是肯跟着一道去,小老儿自是感激不尽。”村长脸上堆着笑,原本紧绷着的身子也跟着放松了下来。他低头瞧了眼小小的殷元,补了句:“要不,小老儿与先生一道去请王婆,就让小公子暂时留在这里。这里人多,倒是比外头安全一些。哦,王婆家距离这里不远,就在村尾那半山处。先生与小公子白天来时,应该瞧见过,就是半山处那栋黑白相间的房子,院墙都是用这山里的石头垒的。”
    “不必了!”常泰冷眼瞧了眼屋内,说了句:“人少未必不安全,这人多的地方也未必就安全。他们连自己的同村乡邻都不愿意相救,更何况我们这些个外来人。殷元,还是留在我自个儿身旁的好。”
    “常叔叔说的是,殷元也瞧着跟在常叔叔身旁才是最安全的。”殷元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泽,露出一抹促狭的笑来:“村长有所不知,我这叔叔可不是寻常人,乃是神都洛阳赫赫有名的第一捕快,莫说是成了邪的李婶儿,就是真的妖魔,我常叔叔也是不放在眼里的。倒是这里,看着人多,却各个胆小,当真遇到危险,还指不定将谁推出来当灾呢。我年纪小,又是个外人,且还胖乎乎的看起来甚是可口,我可不想被他们丢出来喂那个东西。”
    殷元说着还故意的蹭了一下鼻子,村长那张脸是越发的不好看了,但他又能说什么呢?童言无忌也就罢了,这孩子说的还是实话,他身为一村之长,也只能陪着尴尬的笑一笑。转身,将那笑容僵在脸上,手攥着旱烟,低头往前走去。
    常泰看着殷元,无奈的摇了摇头。感觉这小子是越发的像以前的如意了,尤其是那张爱损人的嘴,当真是一点儿情面都不知道留。
    老少三人,一前一后,倒是没有用多长的时间就到了王婆家门口。村长将旱烟别在腰间,走到门前,用手在门上轻轻叩打了两声。
    “王婆,我是村长!王三家的秀云快生了,是个不到时辰的早产子,就等着你救命呢。”
    殷元站在村长背后,抬头看了看天,只见云层之中夹杂着一丝暗红,跟着眉头微蹙,扯了扯常泰的手:“常叔叔可有闻到一股血腥味儿?”
    常泰脸色微变,直接走到门前,在村长讶异的目光中,一下子将那扇木门给撞开了。
    幽白的月光下,王婆瞪着一双眼睛坐在门槛上。
    屋内漆黑一片,只月光照在她的胸前。衣衫破碎,血腥浓郁。走近了,方才看清楚,王婆的心口处留着一个大窟窿,而那窟窿似被人手生生掏出来的。
    正文 第421章 菟丝子(3)
    “王……王婆……”
    村长先是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叫声,紧跟着像是想到了什么,迅速将声音给压了下来,于是在这个寂静的夜里,常泰与殷元都听见了自村长喉咙中发出的那种被压抑着的害怕的声音。
    “殷元,帮忙照看一下村长。”
    常泰给殷元使了个眼色,打量了一下院子里的环境,又谨慎的侧耳听了一听,见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提着灯笼走到了王婆跟前。
    王婆坐在门槛上,右边倚着门柱,若不是她的表情太过骇人,胸前的血窟窿又让人不忍直视的话,她的这个坐姿倒像是在观赏风景。王婆的表情,定格在她的心脏被活生生掏出的那一刻,眼睛大睁,表情里带着一抹惊惧,漆黑的瞳孔里映着半张脸。
    常泰依稀听刑如意讲过,说人的瞳孔在某个特定的时刻可以用来记录事物,而临死之前,映在瞳孔中的那个影子,便极有可能就是凶手。
    常泰举着火把仔细的观看着那半张人脸,可惜由于王婆临死之前的恐惧,导致那半张脸也呈现扭曲的状态,一时之间竟无法判断这行凶者是不是村民口中所说的李婶儿。再看王婆胸前的那个血窟窿,伤口撕裂的痕迹十分明显,一看就是被锐器先行刺破皮肤表面,紧跟着生生掏出来的,而从伤口分布的点来看,这个所谓的锐器极有可能就是人的指甲。
    常泰自心底生出一股子的寒意,他先是后退了一步,跟着抬手将王婆的眼睛合上,再走进房内,取了王婆的一件外衣盖在她的尸身上,回头对村长道:“明日晨起,着人报官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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