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母不慈 作者:作者:张佳音
    张佳音(29)
    郎君?尹明毓的手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茫然。
    茶杯落在小几上,谢钦面无表情道:尹明毓,你
    他从神情到语气,全都是对她举动的不赞同,不过是一支金簪罢了,怎能怎能如此不庄重?
    啊?
    谢钦控制着情绪,瞪了她一眼,而后一甩袖子,疾步离开。
    尹明毓:
    她只是看谢钦不喝茶,想拿他的茶杯喂他,是殷勤了些,但怎么好像她是要吸精气的妖精似的?
    而且他神情里我送你东西,不是让你如此的痛心疾首,到底代入了什么角色?
    尹明毓满脸莫名,她很会哄人的啊,究竟发生了什么?
    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吗?
    尹明毓实在是不理解,无语的很。
    偏偏这时,青玉抱着一摞书进来。
    这是什么?
    青玉答道:回少夫人,郎君说您要亲自修整院子,教婢子寻了需要用的书来给您看。
    尹明毓拿起上面的几本,一看,关于庭院的、建筑的,还有风水、五行的?!
    少夫人?青玉觑着她的神色,小心地问,婢子给您放在书架上?
    尹明毓放下,果断地摆手,快拿走。
    是。
    而尹明毓她想谢钦话说得不清不楚的模样,越是无语,一个好的合作关系里沟通至关重要,他不懂吗?
    她不是那种一个人生闷气或者无语的类型,干脆礼尚往来,把她嫁妆箱底的教学册子找出来,包上帕子,装进木盒,交给金儿。
    送去给郎君。
    金儿捧着木盒,第一次到前院郎君的院子,跟着引路的小厮,低眉顺眼地走进书房,恭敬道:郎君,少夫人命婢子送东西给您。
    谢钦拿着一本书,难得无法专注,见尹明毓的婢女送东西来,便命她放在书案上,待到挥退金儿之后,方才打开来。
    帕子包裹下能看出是书册,打开帕子,书侧上单独包了一层书皮,平平无奇。
    但是谢钦拿起册子,翻开的一瞬,暴露在他眼前的双人画一下子点燃了他的神经。
    啪!
    谢钦扔下册子,迅速合上木盒,保持着极佳的修养,平复片刻,才注意到书案边上有一张纸片。
    他刚刚动作不轻,应该是从册子里掉出来的。
    谢钦拿起纸片,翻过来,就见纸片上画了一团乌黑的线团,除此之外别其他。
    谢钦:
    而东院里,尹明毓哼着小调,慢慢翻看起风水书。
    第43章
    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无缘无故怀疑自己的能力,尤其谢钦本身身体条件颇为优越。
    但是,尹明毓的小纸条和这种秘戏图一起送过来,谢钦不可能认为它什么意义都没有,可他发现,他并不完全了解尹明毓,是以无法准确地概括一张图的涵义。
    谢钦没有纠结于一张图的具体涵义,而是就此产生思考,他第一次意识到,在不够了解之时,如若能够更直接地表达沟通,就会免去猜测的过程。
    他已经习惯了以冷静的姿态面对朝堂上的勾心斗角,汹涌浪潮隐藏在平静的表面之下,许多争斗皆在不言中。
    而这种冷静带入到家庭之中,显然不合宜。
    谢钦并非逃避之人,平静下来之后,本想晚膳时回东院问清楚,不过谢家主叫他过去议事许久,离开时已是夜阑人静,便没有再回东院打扰尹明毓休息。
    秋末将至,正是大邺秋税之时,谢家主奉陛下之命行监管之职,另还有其他要务,十分繁忙,且门下行事也得更加严谨。
    谢钦身为人子,本身职务之外,需得帮谢家主分担,一连几日皆未能回东院,与尹明毓的沟通便只能暂时搁置下来。
    便是同僚友人的邀约,亦是能推便推。
    褚赫亦给他送了请帖,得到谢钦亲笔回拒的信之后,便写了一封信教小厮亲自送到谢府,谢钦的手中。
    他在信中言道,思虑再三,无所作为实非丈夫,还是想要争取一二,若仍旧不成,也无憾事。
    谢钦看到这一封信,莫名想到尹明毓纸条上的一团黑线,或可从褚赫那儿得到解答,于是认真回信之余,又画了一张类似的图随信送到褚赫手中。
    褚赫甚至未等到第二日,赶在宵禁之前,又送了一封谴责的回信
    纵是我前后言行相悖,景明你竟然如此嘲讽我,你的君子之风呢?
    谢钦:
    竟然真的是嘲讽
    谢钦手指倏地用力,信纸瞬间皱成一团,火气上涌。
    尹明毓对于那一日和谢钦不欢而散之后几日未见面,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她的注意力都在送给两个妹妹的那两处三进宅院上。
    先前,尹明毓想是绝对不看谢钦送过来那堆书册,可想着两个妹妹,到底还是拿起来读了。
    读书,不管到何时,都不会毫无用处;有些能力,不管用不用得上,要不要用,如果有机会学到,且真的要做时,尹明毓还是极认真的。
    她想要躺平,前提是她自身能够应对外部变化,而不是窝囊无能地逃避。
    而读这些书,去学习设计一座宅院,并非为了生计,也并非只是为了妹妹们,她还打算把永平坊的那座有些陈旧的大宅翻新重建,日后收租。
    她抠,想要最大限度的利用那块儿地的同时,也将旧宅子物尽其用。
    开源节流简直是门巨大的学问。
    好在没有其他方面的压力,且想到日后她会拥有源源不断的租子,极有动力,每日皆干劲十足。
    甚至,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儿,但是感觉不太重要,便又抛到脑后。
    今日,尹明毓照旧一入夜便换好寝衣躺在床上,即将入睡时隐约听见外头有说话声。
    片刻后,守夜的婢女在外间禀报道:少夫人,郎君过来了。
    话音刚落,谢钦已经踏进内室。
    尹明毓坐起身,困意未消地看向面无表情的谢钦,含糊地问:郎君?
    谢钦抬手让婢女出去,而后走近床榻,举起那纸条,直截了当地问:尹明毓,你可是对我不满?
    尹明毓头脑仍旧昏沉,看向那纸条,颇为无言。
    这都好几日过去了,谢钦才想起来兴师问罪?也太后知后觉了
    不过,于她来说,也不是难事。
    尹明毓作出一副困倦极了的样子,向前倒去。
    谢钦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她。
    尹明毓顺势便搂住对方的腰,含糊地轻喃:郎君~你好生无趣,夫妻间的情致,何必那般正经
    谢钦脸上依旧无甚表情,然并未推开她。
    尹明毓嘴角上扬,手臂微微一使力,便将他拉到床榻上,改用手臂搂着他的脖颈。
    谢钦握着她的手臂,欲拉开,我与你说话,你庄重些。
    庄重、庄重老古板。
    尹明毓不耐烦地堵住他的嘴唇,手探向床头的小抽屉,摸索出一个瓷罐,移开唇,在谢钦耳边呢喃:郎君,好几日未见,你来见我,我是欢喜的
    谢钦闭着眼,喉结上下滚动,手已经诚实地揽上她的腰身。
    尹明毓一只手在解他的腰封,一只手从罐子里拿出一颗圆丸,送到他嘴边,轻咬他的耳垂,哄道:郎君,吃了好不好?
    谢钦握住她的手,皱眉:你要用助兴之物?不利于养生。
    尹明毓下巴搁在谢钦肩上,实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是要毒死你。
    实际上她就是突发奇想,想起抽屉里有一罐这丸子,便逗谢钦吃。
    原以为情浓的时候拿出来他没有防备,没想到这人这般自制,这种时候还能惦记着养生。
    不过确实很符合谢钦的为人。
    而谢钦自然知道她不可能真的要毒死他,但还是眉头紧锁、严肃地看着她,拒绝道:入口之物,不可轻忽。
    尹明毓叹气,翻身从他身上下来,仰躺在床上,闭眼道:我要睡了,郎君请便。
    翻脸无情。
    谢钦的神情越发严肃,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握紧拳头,睁眼看着床顶好一会儿,才起身离开。
    尹明毓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翻了个身,边打哈欠边想,这不就忘了问罪的事儿了吗?
    褚赫还是托媒人上尹家表达了求娶之意,三娘知道时极为意外,但是并未改志,没多久,尹家和长公主府的婚事便正式定下来。
    褚赫为人放荡不羁,闻之怅然,便要邀谢钦痛饮一番。
    谢钦确实视他为至交好友,为此暂时推开繁杂的公务,特地抽出时间来到褚赫府上。
    褚赫备了几大坛酒,一见他出现,便给他满上一碗,景明,来,与为兄畅饮。
    矜贵的世家公子一拂下摆,落座,淡淡地看了眼那盛酒海碗,道:过量伤身。
    褚赫:扫兴。
    谢钦招呼仆人,换了个酒杯,方才自斟自饮起来。
    褚赫仍旧用海碗,喝得极不拘小节。
    两碗之后,颇有几分叹息道:有酒无忧。
    谢钦平静地问:你日后依旧打算在国子监度日吗?
    国子监有何不好?褚赫一只脚弯起,懒散无状地半躺在方榻上,不过总待在京城也是无趣,若是能去地方做学政,倒也不错。
    谢钦饮了一口酒,极随意道:你若是有意,我便可为你安排。
    褚赫哈哈大笑,海碗一举,那我要提前谢过谢郎君了。
    无妨。谢钦低眸,看着酒杯中的酒,问,南越如何?
    岭南?
    褚赫稍一思量,爽快地笑道:也成,听说那里风土人情与中原大不相同,有景明这样有本事的好友,岭南三年,再一路向南调任,也可领略咱们大邺的大好河山。
    那便定在南越了,不过官职不一定是学政。
    褚赫不以为意,不是便不是,我既非为了前程,只要轻快些的职位,皆可。
    谢钦端起酒杯,眼中闪过一丝极浅的笑意,不语。
    他是君子,当然不会心胸狭窄地行报复之事,但这是好友自己求得,与他不相干。
    相交莫逆,两肋插刀,理应如此。
    褚赫尤不知他一封信间接教谢钦在尹明毓面前有些失颜,还豪爽地与他共饮。
    便是谢钦自制,喝了几杯就要告辞,也没有拦着,还与他道谢,一为先前向尹家提亲,二为外放一事。
    谢钦淡淡道:你我相交,不必言谢。
    而谢钦一派从容地从褚赫处离开,回到府里,得知尹明毓不在府中,便猜她许是去了她买的哪一处宅子。
    他一忙起来,常无暇他顾,此时方再想起尹明毓那日拿出来的丸子,便抬步走到东院。
    谢钦坐在寝室内,只稍一回想那晚的情景,便能大致理出尹明毓是从何处取得,但主人不在,以他的教养,自是不能私自翻找取出。
    手指轻轻敲击扶手,谢钦沉思,猜测其用途。
    尹明毓回来,便见他一脸严肃至极的神色坐在屋内,郎君这是?
    谢钦抬眼,开门见山:那日的圆丸,你可有要与我说的?
    尹明毓:
    有,为何每次都后反劲儿?
    第44章
    如果谢钦的人生做出划分,大概谢家子的责任和他自己的抱负起码要占十之七八,内宅私事享乐等占据剩余的一部分。
    父亲和儿子约莫属于十之七八的范畴,妻,则是内宅的一部分。
    谢钦许是没有轻视尹明毓的意思,但这是根植于他认知之中的,因为理所当然,所以他才会在内宅之事发生的当下,不急于解决。
    尹明毓心下这般分析着谢钦,面上丝毫不见那晚的胆大,犹豫些许后,轻声道:郎君,我去取来。
    谢钦平静地与她对视。
    尹明毓率先收回视线,脚下一转,走进内室直奔床榻,从抽屉里取出瓷罐,复又回到谢钦面前,将瓷罐轻轻放置在谢钦手边,而后垂手低头立在一侧。
    谢钦骨节分明的手拿起盖子,只看了一眼里头指甲大小黑色的圆丸,便又放下盖子,问:可是助兴之物?
    尹明毓摇头,老实回答:不是。
    谢钦神色不明,既不是助兴之物,你想作何用?
    尹明毓一副小心翼翼地模样,抬眼觑了谢钦一眼,低低地问:郎君,我若是实话实说,可否莫要气我?
    她这低眉顺眼的模样,分明不是她的本性,偏她还要故作此态。
    谢钦压制着火气,保持平静道:你且先坦诚说出来。
    尹明毓垂下头,犹豫许久,极小声道:避子。
    谢钦没听清,皱眉问:什么?
    尹明毓深呼吸,又加大声音,说道:避子!我是想避子。
    谢钦一怔,随即气怒,尹二!
    尹明毓一抖,咬住嘴唇,学着那柔弱的姿态,用哭腔道:郎君,我是有苦衷的,没有丝毫伤害郎君之意。
    谢钦冷眼瞧着她的作态,凉凉地说:若是哭不出来,便莫要硬哭了
    尹明毓一滞,情绪霎时断了。
    再难的时候都是咬牙咽下的,她确实没哭过,且如今也没有值当哭的事儿,但她费心一场,这般戳穿,可是君子?
    尹明毓哭戏演不下去,只得收起故意做出的委屈之态,转而落寞道:郎君,我只是太怕了
    怕?
    郎君也知道,我生母便是难产去的。尹明毓眉眼垂下,神色忧郁,我从未见过她,但一个庶女,没有生母照拂的日子,郎君决计是想象不到的
    谢钦眉头微松,你不是说,岳母待你极好?
    母亲自然是极宽和的,可我也并非时时在母亲眼下。尹明毓微微侧头,笑容苦涩地讲起幼时的事,极小时,奶娘背地里苛待我,若非母亲发现后严惩,我甚至要饿肚子。
    谢钦面色骤冷。
    一个弱小的孩童,一个人堂皇地面对世间一切,艰难地长大。
    尹明毓苦笑,幽幽地说:不能在生母怀抱中撒娇,只能与妹妹们同榻相依;一根糖葫芦,没有糖也得珍惜地吃下去;长辈们给的压岁钱,甚至要小心翼翼地藏起来,因为很快就会不见
    谢钦随着她的话语,想象着一个年幼的女孩儿在森严的宅院里小心翼翼地生存,一点点丰满羽翼,才长成如今的模样
    所以她贪嘴又贪钱,皆是有缘由的。
    尹明毓试探地走上前,手覆在谢钦的手背上,本来想表现出坚强中带着几分脆弱的眼神,可这感情层次太高,容易变成矫揉造作。
    是以她便蹲下来,额头轻轻靠在交叠的两双手上。
    谢钦膝盖上的手指微微一动,没有抽离。
    女子生产如同过鬼门关,郎君,我真的太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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